這十幾名軍士畢竟也是赫連絡的心腹,眼見主公被殺,自不能視若無睹,齊聲大吼著撲向了錯。

    錯搖頭一歎:“何苦來哉!”依然懶洋洋的安坐椅中,眼看著幾柄鋼刀要砍在他身上了,錯的雙手才懶懶舉起,甫一動手,他的動作忽然變得異常迅捷,雙手連環如勾,一出手就必是鎖在了對手的肘部,任何人的手隻要被他鎖住,一搭一拗之間立時就被拉成脫臼,隻見錯的手不停的勾,擒,轉,扣,拉,卸,每個衝到他麵前的人都被他先是擒住手腕,擰落兵器,然後扣住胳膊一拉一轉就脫了臼,接著就被他一腳踢了出去。他的雙手就如柔若無骨似的隨意彎曲變幻,穿花蝴蝶般一陣揮舞,偏偏又是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的讓人看得清清楚楚,轉眼之間,那些衝上的軍士都已是兵刃落地,手臂脫臼,倒在地上哀哀唿痛,而錯仍然懶散的坐在椅中。

    輕輕一拍手,錯笑著道:“我這人沒啥本事,就是這雙手倒還算靈巧,怎樣,還有人想來試試嗎?”一伸懶腰,又踱到不知所措的蕭成麵前,一笑問道:“你要的我都給你了,那我要的呢?”蕭成先是一呆,怔了半天才想起反問道:“你說什麽?”

    “幾日前你們奉了赫連絡之令,兩千人縮在這裏,隻等明日一早動手,以叛亂謀逆來換取自己的功名富貴,可今日遇見我這禍水一頭闖了進來,還帶來了你們主子的項上人頭作見麵禮,然後苦口婆心的好言勸你們不要受人連累,接著你們又是奉茶又是刀斧手的給我來了個軟硬兼施,我也來者不拒的一一笑納,赫連絡死了,此地就是以你為首,這裏的人既然都聽命與你,那你現在該給我個答複了吧?該說的都說了,動手也動過了,你還想怎樣,非要把躲在後院的那兩千人一齊拖出來讓我一一領教嗎?”

    蕭成心裏早亂成一團,若就此服軟投降,自己的主公被殺總不能這麽輕易就算了,若要翻臉動手,錯絕不是盞省油燈,就算真把後院的兩千人都叫出來,看著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也真不知道他還有什麽後招,何況連現在赫連絡的人頭也被放在了桌上,北親王阿古隻想來也是兇多吉少,明日之事已是大勢已去,他此刻倒還確實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隻聽錯笑著又道:“別這麽瞪著眼看我,我來這不是為了殺你們而是為了救你們,看你這模樣也不算太笨,難道你真以為阿古隻明日能篡位成功,隻要你們明日真一動手,立刻就是滿門抄斬的罪名等著,所以我是你們的恩人而不是仇人,如果你還是不肯懸崖勒馬┉”錯笑意一斂,正色道:“我此刻若要走,你們絕留不住我,我若不走,等上京城內的大軍趕來平亂,你們這兩千人隻怕立刻化為齏粉!”

    蕭成心知他所言不假,卻不知該如何迴答,錯又是展顏一笑:“你以前救過我嗎?”蕭成被問的一楞,呆呆的看著錯。

    錯又問道:“那你是我孫子嗎?”蕭成頭一暈,胸口被氣得一陣發悶,不等他開口,錯已笑著道:“你我二人素未謀麵,可我卻對你這般頻頻示好,為你指出生路,你既不是我孫子,也不曾對我有救命之恩,那你以為我是個濫好人呢還是不忍眼看著你們兩千人被逼上死路才來此施以援手?”

    蕭成看了眼身邊早已不知該怎辦的手下,陰鬱著臉默不作聲。

    錯眉心微蹙,冷冷道:“你還真是個吃硬不吃軟的劣貨,看來非要等我帶上一支精兵前來,你才會知道自己蠢在何處了!”一拂衣袖,錯就要大步而出,可搖了搖頭後,錯仍是轉了迴來,還一手搭住蕭成的肩膀,如摯友談心般微笑道:“也罷,你不看重自己這條命,我卻對你這兩千手足的生死於心不忍,我就再給你指兩條路,何去何從,任你自擇,第一條路就是在明日午時之前,你和你這兩千軍士都老老實實的待在此地,緊閉大門,一步也不要出去,皇上已下旨,除阿古隻等首惡,其餘被逼謀反之人一律既往不咎,隻要你們不離開這裏,我保你們安然無恙。而那第二條路嗎┉”

    錯臉上又露出了狡黠笑意:“赫連絡已死,阿古隻謀反之事也轉眼就要冰消瓦解,他們這趟混水你是趕不上了,不如你就來個漁翁得利?你這不是還有兩千枕戈待旦的虎狼之師嗎?趁著今晚月黑風高之時,你就帶著這群殺氣騰騰的兄弟直撲皇宮,以卵擊石,以弱勝強,上京城內隻有區區五萬禁衛軍,隻要你們鬥誌昂揚,就算是一個人打二十五個人,應該也是不在話下,我剛才不也當著你們的麵撂倒了你們十來個人嗎?連我都能做到的事你們自然是綽綽有餘,隻要你們殺進皇宮,那就何愁大事不成呢?來來來!大家都別站著發楞,一起圍過來,看看蕭大人您這模樣,滿臉是汗,珠圓玉潤,一臉晦氣,霸氣逼人,眉塌目陷,神采飛揚,全身贅肉,虎背熊腰,雖說沒啥王者之相,可比那些被拉赴午門斬首的惡貫滿盈之徒可是要眉清目秀多了,再說您又是姓蕭名成,與那梟雄二字隻有一字隻差,隻要您脖子夠硬不怕刀砍,定能在這朗朗乾坤,滾滾紅塵中殺出一番霸業,萬一人算不如天算,功虧一蕢,蕭爺您災星附體,寡不敵眾之後被淩遲處死,可隻要到黃泉去溜達一趟,十八年後您就又是一條好漢了!怎樣?蕭大人,您對在下說的這第二路可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慨?尊意如何呢?”說完後,錯一邊笑咪咪的看著蕭成,一邊還輕拍其肩,狀似鼓勵嘉許。

    一旁的人早被錯這番胡說八道給說得呆若木雞,張口結舌的看看錯又看看蕭成,連方才還倒在地上捂臂唿痛的軍士們也一個個目瞪口呆的傻看著他二人。

    蕭成則聽得兩眼發直,窩了一肚子的火還沒地方泄,使勁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知道這果然不是在做噩夢,一抬頭看見錯讚許的笑容,又被氣得滿臉發紫,就這麽一動不動的在原地站了一盞茶的工夫,蕭成才長歎一聲,敵意全消的苦笑道:“你這張嘴可是真損啊!”

    錯哈哈一笑,接著也是一聲長歎:“一物降一物啊!我隻要看見我家裏那位七弟,那光景可是要比你老兄慘多了!”一聲長笑之後,錯忻然道:“明日之事該做何選擇,蕭總管想必已是了然於胸,在下這就先行告辭了,隻望日後有緣,當與蕭總管對酒邀月,共謀一醉!”

    蕭成忽然叫道:“公子留步!”他迴頭看了眼身邊的屬下們,一個個也都是麵無敵意,微笑著看著錯,再無人有為赫連絡枉送性命之意,全都神色平和的靜立一側,蕭成忍不住又是一聲長歎:“公子果然是人中翹楚,兵不血刃之間奪人心誌。蕭某佩服!公子放心,明日午時之前,這扇門裏不會有一人外出一步!”他頓了一頓又道:“他日若有緣,蕭某倒是極盼與公子那位七弟一晤!”

    錯哈哈一笑,向著屋內之人環施一禮,飄然而出。

    北親王府外,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上,一身黑衣的護龍七王的第六子飛正隱在樹杈後盯著王府大門,當他看到打扮成宮中禦醫模樣的三哥無一臉恭謹的被王府護衛帶入府中時,飛的臉上揚起一抹笑意,“難怪方才小七非要扯掉三哥臉上的易容之物,三哥現在這樣子倒還真是神憎鬼厭!”

    又過了片刻,王府的門忽然大開,三輛馬車魚貫而出,車上還裝滿了一壇壇美酒,出府後直往城南而去,飛心念一動,默默一點頭,雙足輕點樹枝,騰身而起,在半空中一轉,落在了路旁連綿的屋簷上,借著屋簷的遮擋也是直掠向城南,幾個起落之間,已是遠遠趕在了馬車前,直掠向上京城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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