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樓前的路兩邊站烏壓壓滿了人,都是委辦和大院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大家得知安哲下午要離開,都自發出來送別安哲。


    看著綿綿細雨中默默站立的這些工作人員,安哲的眼睛濕.潤了。


    駱飛出來一看,也愣住了,臥.槽,這是什麽陣勢?這陣勢是要幹嘛?誰讓他們來的?誰發動的?


    駱飛心裏感到惱火,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安哲輕輕唿了口氣,接著緩緩下台階,喬梁忙打開傘,剛要給安哲撐,突然旁邊有人伸手,一把把傘拿了過去。


    喬梁轉頭一看,是耿直。


    任泉出事後,耿直以陽山縣.長的身份主持全縣的工作。


    “喬主任,我來給安書.記打傘!”耿直說著舉起傘,跟著安哲走下去。


    耿直這個舉動讓喬梁大為感動,他這麽做,分明是在表明自己的某種心理和態度。


    看到耿直這舉動,駱飛的眼神微微有些發冷,尼瑪,你耿直是安哲提起來的,現在安哲要走了,你如此做,擺明是借此表達對安哲的感情,和對安哲被調走的不滿。


    “耿縣.長,好樣的。”這時尤程東冒出一句。


    駱飛又斜眼看了一下尤程東,這家夥此時如此說,顯然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某種態度。


    尼瑪,尤程東和耿直這麽做,似乎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啊。


    駱飛暗暗發狠,行啊,這兩個主動冒頭的安哲殘餘,你們給老子等著,早晚找機會收拾了。


    安哲沒有迴頭,走下台階,緩緩往前走著。


    耿直撐著傘緊緊跟著,喬梁跟在後麵。


    在迷蒙的細雨中,安哲緩步前行,路兩邊的工作人員都沉默地看著他。


    安哲繼續緩步前行,在通往大院門口的路兩邊,都站著大院裏的工作人員,大家都自發出來給他送行。


    安哲表情肅然,邊走邊看著這些帶著不舍目光的工作人員,心中感慨萬千,心潮起伏澎湃,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當初自己帶著廖穀鋒的重托和殷切期望,躊躇滿誌來到江州,本想大幹一番事業,為自己的仕途生涯創造新的輝煌,為江州的發展奉獻自己全部的光和熱,可是,沒有想到,事與願違,自己卻中途折戟,卻要如此這般離開江州。


    壯誌未酬啊!


    在蒙蒙細雨中,安哲緩步走著,他知道,自己此次離開,將再也不會迴到江州,迴到這無限熱愛的江州。


    安哲心裏湧起一股悲壯和悲涼。


    跟在安哲身後的喬梁,看著眼前這震撼而感人的場景,心裏有一股想哭的衝動,不知不覺,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濕了他的眼睛。


    終於走完這漫長而難忘的送行曆程,到了大院門口,安哲轉過身,麵色沉肅,深深凝望著大家,深深凝視著這熟悉的大院和辦公樓……


    片刻,安哲深深鞠了一躬。


    然後,安哲直起身,抬起手,緩緩而有力地衝大家揮了兩下。


    安哲這揮手,既是在揮別江州揮別大家,也是在揮別自己仕途中的一個重要階段。


    然後安哲深深看了耿直和喬梁一眼,接著轉身走向車子,上車,離去。


    看著車子消失在雨霧中,喬梁怔怔站在原地,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臉上掛滿了水珠。


    安哲就這樣離開了江州。


    安哲走了,等待喬梁的會是什麽命運?


    對於這個,此時喬梁不知道,也不願去想,此時他的思維有些麻木,麻木中充滿了迷茫和惆悵,還有巨大的失落。


    安哲離開江州後的第二天,駱飛正式開始了他的主持生涯。


    同一天,喬梁也正式結束了自己為期不長的秘書生涯。


    早上,喬梁剛上班,張海濤把喬梁叫到辦公室,告訴他,根據工作需要和委辦副職分工的安排,喬梁不再隻分管秘書一科,把秘書二科和稽查科也調整為他分管。


    這是張海濤職權範圍內可以做的事,調整委辦副職的分管範圍,這種事不需要給駱飛匯報。


    如此,在委辦各位副主任裏,喬梁成為分管內容最重要的一位。


    雖然喬梁在委辦各副主任裏排名最後,但因為分管的這些內容,無形中凸顯了他的重要性。


    此時,張海濤做出這安排,似乎別有深意。


    喬梁隱約感覺,張海濤這麽做,似乎跟昨天安哲和張海濤的單獨談話有關,似乎,安哲在離開之前,委托給張海濤一些和自己有關的事。


    安排完分工,張海濤對喬梁道:“老弟,自古以來,官場都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老大離開江州是早晚的事,隻是提前了而已,而你,作為老大的秘書,也不可能永遠跟在他身邊,早晚你是要獨自闖蕩獨自麵對未來的,凡事有利有弊,任何事情都有矛盾的兩方麵,你現在需要做的,是盡快調整心態轉變思維,盡快適應並進入新角色。”


    喬梁點點頭:“秘書長,我會的。”


    張海濤接著道:“雖然老大走了,但他在江州留下了無法抹去的重彩,你,我,江州老百姓,都會深深記住他,凡是過去的,都可以稱之為曆史,我相信曆史是公正的,曆史終將會對老大做出實事求是的客觀評價,江州人民心裏也都有一杆秤……”


    張海濤這話讓喬梁心潮起伏。


    張海濤繼續道:“其實你心裏也應該清楚,有些事,老大是無奈的,在官場的洪.流中,在強大的上級麵前,作為下屬的能力和能量都是有限的,很多時候,你既然不願趨炎附勢,那就隻能隨波逐流,或者說接受雖然不情願但又不得不服從的現實,這就是體製真相,這就是每個人都無法逃避的或殘酷或冷冰的現實。


    這種真相和現實,對老大是如此,對你我也是如此,對體製內的所有人都是如此。老大從政界轉道商界,這對他是一個新的開始,我換了一個頂頭上司,或許也要麵臨一些新東西,而你,以你之前的身份和現在麵對的情況,下一步會怎麽樣,目前無法做出明晰的判斷,我現在能做的,隻能是盡最大可能……”


    張海濤沒有說出後麵的話,但喬梁心裏明白,點點頭:“秘書長,你說的這些我懂,我很感謝你對我的好。”


    “不要感謝我,其實你最應該感謝的是老大。”張海濤話裏有話道。


    張海濤這話驗證了喬梁剛才的猜想。


    張海濤接著道:“老弟,雖然江州高層的巨變暫告一段落,但江州內部的熱鬧卻不會停止,甚至,剛剛要拉開序幕,值此風雨飄搖之際,我隻能做自己可以做到的,你同樣也是,有些事不是你我可以掌控的,我們能做的隻是按部就班幹好自己手頭的事情。


    所以,我們必須要對現實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對之後可能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不管前麵遇到多大的風雨和驚濤,都要保持冷靜,保持淡定而強大的心態,老弟,記住,天是塌不下來的……”


    張海濤這話似乎是在暗示喬梁,雖然他盡力努力想保護喬梁,但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下一步,在駱飛主持工作的情況下,很有可能會發生針對喬梁的什麽不測事情,換句話說,喬梁今後極有可能麵臨著一場無法避免的風暴。


    此時,經曆了仕途生涯中這場大變局,喬梁的心情突然格外平靜,頭腦格外清醒。


    雖然在這平靜和清醒中,喬梁的心裏還會有不安和忐忑,甚至緊張,但想起昨天安哲和自己說的那些話,聽著張海濤此時說的這些,他的心中不再迷茫和困頓,既然仕途無悔,既然決意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那又何必要畏懼風暴和磨難,安哲曾經和自己說過,希望自己能做高爾基筆下勇敢的海燕,那麽,此時,或許到了這種時候了。


    如果真的有災難,那麽,這也應該是對自己的考驗和磨練,隻有不斷在考驗和磨練中摔打,自己才能獲得真正的成長。


    當災難來臨的時候,或許當時會沮喪懊喪,會被沉重打擊,但一旦挺過來,事後想想,或許這又是一種寶貴的財富。


    而能獲得這種財富,或許應該感謝帶給自己災難的人,雖然對手並非好意。


    如此想著,喬梁深深唿了口氣,尼瑪,既然風暴極有可能不可避免,那就來吧,讓暴風雨來地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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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隨著安哲的調離,委辦內外很多人都在關注著喬梁,關注他不可未知的前途和命運。


    這些關注,有的是出於關心和愛護,而有的則反之。


    得知喬梁分管的部門又增加了秘書二科和稽查科,有些人暗暗鬆了口氣,有些人則感到困惑和憤懣。


    這鬆氣的人有鍾惠子和孫永,這困惑和憤懣的人有薛源。


    其實不管是鍾惠子、孫永還是薛源,他們的鬆氣和憤懣都是暫時的,畢竟他們的資曆太淺,很多事都還想不通看不透。


    薛源此時還感到惱火和沮喪,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安哲會一夜之間突然調離,本來他盤算地很圓滿,要通過和小桃的關係博得安哲的好感,扭轉之前的被動和頹勢,但現在,隨著安哲的突然調離,如意算盤徹底落空,之前的努力都白搭了。


    既然算盤落空,那自己自然無須再和小桃繼續這種關係了,本來自己就是在和小桃演戲,現在這戲剛剛開始就要落幕了。


    薛源毫不猶豫做出了對小桃來說如雷轟頂的殘酷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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