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說法像正對的無名山,高,不算高,低,也不算低。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而它也沒什麽故事傳說。因此沒什麽名氣。


    從建國以來,這座山就沒有經過人工開發。所以,要想去那裏,他們需要開辟一條通道。


    謝家的保鏢這時候派上了用場,他們很快搭建好了安全通道。


    用安全繩索係著,慢慢下到了穀底。白汐環顧四周,皆是層崗疊巘和參天古樹,不遠處還有一條寬闊的河流。因為臨水,空氣潮濕,感覺卻比山頂上更冷。


    一行人來到河邊。這裏有幹燥的砂石和樹木。於是生起了一堆篝火。林宗哲背著一個大攝像頭,背包裏還有幾十卷膠卷。負重最重。剛一停下,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土地上。拿下遮陽帽扇了起來:“這山看著不高,下來還真費事。”


    白汐目測了下:“海拔三百多米吧。”


    謝文湛正在發香煙給幾個保鏢。說起來,這幾個保鏢哥們最近也是倒黴。為了自家夫人,他們上天入地的活兒都幹了。好在都是東南亞那邊最一流的傭兵營裏訓練出來的。身手都十分不凡,所以幹起活來都得心應手。


    王墨林有唿吸道疾病,不太能臨水。於是紮營的地方離他們較遠。陳玥玥跟在他旁邊。生了一叢小火。白汐走過去,陳玥玥好似沒有發覺他來,修長的手狀似無意地撥弄著篝火。木柴“嗶啵”脆響,炸出一點火星四竄。


    白汐看到陳玥玥在火上搭著一個小架子,烤著一鐵罐子的純淨水。水開了,就試了下溫度。然後拿出紙杯倒了半杯。卻是給王墨林送去的:“你身體不好。不要用冷水吃藥。”王墨林道了句:“謝謝。”就喝下去了。


    陳玥玥接過紙杯,扔進了篝火裏。


    王墨林這時候才發現她在:“白汐?怎麽了?”


    白汐笑著搖了搖頭。目光掃到了陳玥玥的身上。陳玥玥一眼也不看她:“你們有事,去旁邊談。別礙著我。”


    “沒事,還真是辛苦陳小姐千裏迢迢跑過來了。”


    這時候,王墨林又咳嗽了起來,道了句:“不好意思”。就到一邊去咳嗽了。卻是咳得好像心肺都要出來了。陳玥玥二話不說,往篝火堆裏添了些柴禾。一邊扇大火焰,一邊往王墨林站的地方看去。還時不時瞪她一眼。


    白汐坐在了她的身邊。和她一起扇著風:“你和王墨林,什麽時候認識的?”


    陳玥玥冷哼了一聲:“你做什麽,收集情報呢?”


    “不,我隻是奇怪你的行為。為什麽你一個電話,王雪依二話不說趕到了你家。為什麽王墨林問你傳國玉璽的下落,你就說了陳崇墓。為什麽王墨林跟我們到這裏來。你就跟了過來。陳小姐,你和王家的關係還真不一般呐。”


    白汐淡淡地說出這一段話。目光卻有些揶揄。而陳玥玥扭頭看著她,臉上浮起一抹紅。冷冷道了句:“你別多管閑事!”


    白汐才不多管閑事。隻是發現了一些秘密而已。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脾氣大,架子大,神秘兮兮的陳玥玥,還有這麽難言的心事。那邊,王墨林咳嗽完畢過來了。陳玥玥又吐槽了一句:“叫你過來跟著他們受罪。活該。”


    王墨林沒說什麽。他也認識陳玥玥十來年了。這丫頭的臭脾氣,早就領教過了。


    陳家和王家是世交。這世交的關係還真不一般。


    那邊,謝文湛說發現了一點狀況,讓他們過來。


    原來,他的幾個保鏢看水塘裏有魚。要跳下去撈魚上來吃。結果這一撈,又撈起來兩幅爛成白骨的骷髏,還有一個行李包。


    大概是這幾天看的死人比較多了。大家都比較淡定。無非又是某某日軍或者國軍的遺骸。因為這一塊是民國當時各種勢力的出沒範圍嘛!


    結果謝文湛先道:“這是兩個現代人的屍體。”


    大家一起都懵了。林宗哲倒是職業反應,興致勃勃地拍照。謝文湛身邊的保鏢頭子,和法醫學過一手。他蹲下身道:“少爺,這兩個人應該死去二十多年。一男一女。年齡都不超過35歲。黑頭發,盆骨小。該是亞洲人種。”


    白汐深吸了一口氣:“是之前來這裏探險的人吧?記下他們的位置。等會兒出去以後報警。”


    但那保鏢頭子看了一眼旅行包,包上還別著鏽掉的鏟子。又搖了搖頭:“不像呀,來旅遊探險帶折疊工兵鏟幹什麽?倒像是……”說著,要打開包裹。白汐退後了一步,林宗哲倒是湊過來要拍攝。隻見包裏流出來一股黑水。


    裏麵的東西都腐朽得不成樣子了。隻有半截路易公司的銘牌還晃著。保鏢頭子又發現了一個防水隔層。隔層裏有一張照片。可惜的是,照片上麵的人像全部模糊了。隻能隱隱約約看出來,是一男一女抱著個半大的男娃娃。


    身後是一輛火車頭。漆了綠皮。似乎正要駛出某個車站。站台上有許多行人。清一色全部是厚厚的冬大衣打扮。


    白汐要過了照片,仔細一看,忽然覺得這個火車站,有一種莫名奇怪的熟悉感。但具體怎麽熟悉了,卻是說不上來。


    謝文湛走過來道:“東西先放在這裏。等到時候跟政府報了案子。這些可以做尋找屍源的證據。大家抓緊時間,出發。”


    白汐能理解謝文湛焦急的心情。今天早上,謝文湛給她換了一塊裹頭的紗布。當除下帶血的紗布時,他看到自己眉骨上的裂痕更大了。雖然如瀑的黑發擋住了醜陋的傷疤。但他用手指,順著傷痕一絲一寸地摸到了耳後。目光,也一分一秒地碎了下去。


    她說自己沒事。反正什麽都感覺不到。


    但謝文湛告訴她說:“白汐,如果你真的碎了。那我的心也碎了。”


    所以,今天一天,謝文湛不斷地在催促眾人快點。就是因為,他實在不想再讓她等下去了。


    漸漸地,漸漸地,白汐感覺到那一股靈氣的來源越來越近了。等到了半山腰的平地時,她幾乎不假思索到:“到了。就在前麵。”


    前麵隻有一個隆起的小山頭。但靈氣籠罩成一團。生靈的靈氣,一般是黃色的。修為高深的,就成了淡粉色。極為高深的,就成了正紅色。越是高深,靈氣越紅。這一團都紅成了深紫色。可以見的是仙品級別的古董了。


    白汐走到了靈氣的正上方。頓時感覺身輕如燕。光光是沐浴這一股靈氣,就於修為大大有益。


    謝文湛的幾個保鏢挖了幾鏟子,就露出一塊青磚。拆了青磚,底下看起來還有很大的空間。王墨林這時候過來充當了挖墓的指揮。眾人一起努力幹活,快要到傍晚的時候,墓道就被清除出來了。底下的空間果真不小。


    白汐和謝文湛先下到了墓道裏。走到甬。道盡頭,他們看到了一間石室。鑽入石室,隻見裏麵有一口烏木的棺材。棺材上麵還擺了一個紫檀盒子。周圍什麽都沒有,隻有這兩樣東西。毫無疑問,石棺是王夔的,盒子裏是傳國玉璽。


    白汐走上前去。隻見紫檀盒子下壓著一幅卷軸,攤開一看,是一幅橫聯:“千年史冊恥無名,一片丹心報百姓。”


    她歎了口氣,手又放在了盒子上。卻不敢打開了。謝文湛知道她的躊躇,叫王墨林,陳玥玥,林宗哲他們去外麵等。等石室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了。白汐才道:“文湛,我害怕。”接著,她落入一個寬大的懷抱:“沒事。有我在。”


    “文湛,你真的不陪我打開嗎?”


    “不陪。待會兒我到墓室外麵等你。你做好決定之後再出去。”說完,謝文湛就轉身而去。


    她仍舊沒跟他說,成神就要分手。依照現在彼此的感情之深厚。她可以確定,若是自己離開了,會把謝文湛給毀了的。


    謝文湛愛她勝過一切。失去她等於失去一切。所以,這一個成神,或者是成人的決定。可以說是生死攸關。


    她打開了紫檀盒子。千年至寶就這麽出現在了眼前。


    這是一枚青玉印璽。玉質是青中帶藍的。好似莫愁湖裏倒影的藍天之色。玉石千年磨礪,溫潤有方。因為久居蒙塵,玉石的精光內蘊。卻賦予了它更內斂深沉的古意。盡管已是上古殘品,可那雍容素雅的氣質,卻被沉澱得愈加純粹。


    從側麵看上去,剔透的玉質幾乎青到發白。


    白汐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放了上去——頓時,三魂六魄都一片徹骨的冰涼。睜開眼,她看到了它悠久漫長的曆史。


    仿佛靈魂漂浮在萬裏蒼穹中,古銅色的天幕搖搖欲墜。大朵染成澄黃色的白雲經過自己虛無的身體。耳畔傳來馬蹄踏碎枯葉之聲,亙古的炎黃大地上景象瞬息萬變。


    忽而是秦始皇依山傍水,建立一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陵墓。幾萬個彩繪兵馬俑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墓道兩旁,好像忠誠的士兵,守衛他們的君王。


    忽而是劉邦斬白蛇起義,建立了巍巍大漢王朝。它被請入未央宮。見證了之後兩百多年的漫長曆史。


    忽而是王莽篡漢。遣其弟王舜來索傳國玉璽,太後怒而擲璽於地。從此,傳國玉璽缺了一角。


    忽而是三國動亂。它被宮女盜出,落入一座古井當中。陪伴著宮女的屍首,漸漸腐朽——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又被人發現,那人撈起它來。交給了一位梟雄。寒風中,鑲黃的旗幟烈烈飛揚。似乎有千軍萬馬在殺,都是為了它而戰。


    到了唐天佑年間,石敬瑭引契丹軍至洛陽。唐末帝李從珂懷抱傳國璽登玄武樓自焚。燃燃大火,將它吞沒了……


    最後這些聲像都一一歸於安寧。


    她看到了一處小小的院落裏麵。俯視庭院,飛簷如翼,青磚碧瓦上積雪未融,天井內有數棵老梅著花。一個年輕而俊美玉匠,正興高采烈地摩挲著一塊美玉。美玉就是它,它就會是美玉——“就給你取名為和氏璧吧。我要把你獻給楚王。”


    慢慢地,慢慢地,這些景象都如雲煙一般散去。她感覺到了它的靈魂。史載和氏璧“歲星之精,墜於荊山,化而為玉,側而視之色碧,正而視之色白。卞和得之獻楚王,後入趙獻秦。始皇一統,琢為受命之璽。”果然名不虛傳。


    但這樣的神物,也有缺憾的地方。


    白汐將自己胸。口處的一小塊玉佩拿了出來。現在,她算是明白了。這一塊玉佩是當初王莽纂漢,長樂宮太後摔掉的那一角。後來被打造成了玉佩。傳給了子孫後代。但,完美無瑕的和氏璧,從此以後就變得不完整了。


    現在,白汐知道拿什麽,去換取這一塊傳國玉璽的靈力了:“我幫你修補完畢。並且帶你去主人卞和的墓地看一看,好不好?”


    傳國玉璽發出溫和的光華。答應了她的條件。


    它是天下共傳之寶,卻也隻是那個叫做卞和的年輕人,一生摯愛的寶物而已。古往今來,所有的帝王,為了權利而奉它為傳世之寶。隻有卞和,在它還是荊山之玉時,就相中了自己。然後,曆經磨練,讓它的光華,顯於天下。


    這時候,輪到她來提要求了。


    但,到底是成為一個人。還是成為一個神呢?


    成神,多少靈物夢寐以求的歸宿啊!成為人,百年後不過白骨一具。然而,閉上眼睛——多少漫漫長夜,多少流浪,輾轉。自己始終活在這個世界的邊緣,像是一個路人。看著別人成雙成對,有家有業。隻能去羨慕,去幻想……


    妖怪,得不到的幸福。不是成為神,就能夠得到。


    白汐明白。想要真的擁有一個家,一個愛人,一份事業。隻有成為一個人,才可以做到。所以——“我想成為……”


    “砰——!”就在這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槍響。白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但緊接著“砰!——砰!——砰!——”卻是連著三聲槍響。這下,她確定不是幻聽了。一種強烈的不祥感,湧上心頭。


    白汐抱起傳國玉璽,衝進了甬道。卻和正要衝進來的陳玥玥,王墨林撞了個滿懷。


    “怎麽迴事?!上麵誰在開槍?!”她看了一眼周圍:“文湛呢?!”


    王墨林氣喘籲籲道:“是林宗哲。白汐,你先不要出去。他不是一個人……”


    “文湛呢?!”


    陳玥玥冷冰冰地答道:“在上麵。他剛才說,會在上麵等你。所以出去了。後來林宗哲說解個手,也出去了。出去了之後,林宗哲忽然發了一枚信號彈。一群人從我們剛才走的那條路上,抄了過來。現在,你的情郎他大概……”


    白汐沒聽完,就衝了出去。爬上了墓室。


    外麵的景象。再一次令她膽寒。隻見黑洞洞的一排槍。口,全部對準了自己。


    為首的一個搶。手,是一個漂亮的日本女孩,她好整以暇,掛著甜美的微笑。白汐認識她,之前和林宗哲一起去尋找文湛和墨林時,她還和這一群“日本探險隊”住過一晚上。也是這個女孩子,在她的被子旁邊說:“林宗哲好帥。”


    她盡量不去看地上的血泊,盯住了林宗哲:“為什麽?”


    “白汐,我說過了。我的父母死在山上。而我的老家在沈陽。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到南京來?又為什麽,為了調查傳國玉璽到處奔波?”說完這一句,林宗哲又用日語和那個日本女孩說了幾句。那女孩拉開了保險栓。芊芊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她冷冷等待他的答案。


    而林宗哲輕蔑一笑。十分高傲道:“因為我的爺爺,姓藤原。我的祖爺爺,就是當年天皇派來中國尋找玉璽的藤原將軍。”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有點虐。後麵一切會好起來的啦。


    小林是叛徒。一個大記者,沈陽有家,父母雙亡。卻跑到了南京來。本來就很可疑。後來白汐和他去找文湛。卻遇到一個日本的探險隊。這也很可疑。因為那是無人區。


    小林所有的行動,也都是圍繞著查清楚傳國玉璽的下落。而假模假式地幫助白汐。


    他的偽裝能力。一開始白汐遇見他的時候就領教過一次了。本來白汐可以察覺的。可是時間太久遠。她沒想到當初天皇派來中國的日本親衛裏麵。還有後代在中國生生不息地尋找傳國玉璽。


    小林和他祖先的故事,後麵會講到。也是軍國主義下的犧牲品。一種仇恨和執拗,代代相傳。


    第84章 燎原


    白汐覺得,這一段時間裏,自己已經死了。


    她記得,自己用陌生至極的眼光,打量麵前的人,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他。


    而林宗哲耀武揚威一樣對她說:“白汐,重新介紹一下。我姓藤原,名宗哲。大名藤原宗哲。曾祖父是日本藤原家族的二少爺。但是他老人家因為在紫金山上指揮不利,錯失金印,被天皇責令藤原這一脈必須找到傳國玉璽,才可以贖罪迴國。”


    好,很好的理由,為了迴國。做他的藤原少爺。


    “白汐,我說過,你太容易被人騙了。從我第一次跟蹤你開始,我就明白,隻要跟著你走。我就能一定能得到傳國玉璽的消息。”


    好,很好。她太好被騙了。為什麽人們要有這麽多算計,為什麽身在迷局者,不知這是迷。 因為,人,很容易被騙啊……


    “等我迴到日本以後,我就不用工作,不用再看老板的臉色。也能過人上人的日子。還能成為什麽親王公爵。享盡榮華富貴。”


    嗯。不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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