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步履匆匆進來的時候,就見到彎唇而笑的妹妹。


    “太子哥哥。”“太子。”一個俏麗一個沉穩,同太子請安。


    “月嶸。”太子上前一把拉起了妹妹,見著她的模樣,眼底有著壓抑的激動,隨即目光克製地上下打量著秦錦然,“麻煩薑大夫了。”


    目光又轉迴到了妹妹的身上,柔聲問道:“你既然迴來了,怎麽不迴宮?想吃臨先閣的東西了?薑大夫坐吧,小荷說你們剛進程,這迴恐怕也餓了,我們邊吃邊說。”


    “當然是有事情要同你商量。”周月嶸對秦錦然使了一個眼色,“半個時辰後,我來同我哥哥說。”


    太子的眉頭皺起,想要留秦錦然吃飯,而秦錦然已經朗聲應承了下來。這不僅僅是兄妹兩人敘舊的時候,更是要說她的事情,若是她在場了反而尷尬。


    “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說。”


    出了臨先閣,就要解決吃飯的問題,“聽雪,我們去吃牛肉,你還沒有吃飯,等會我們再買點別的吃。”忽然想到了那一家做得極好的牛肉還有燒酒鋪子就在這附近。


    “我沒有關係的,夫人。”聽雪搖搖頭說道,在趙府裏頭的聽雪因為跟著秦錦然,也是吃不好睡不好,黑黑小小的很不起眼,現在經過一年多的調養,整個人個子高挑了不少,和昔日的容貌也是大相徑庭。


    “既然出來吃了,也沒有旁的人在場,自然要吃的痛快。”


    京都天同錢塘的天沒什麽不同,尤其是現在的傍晚,一半藍亮得讓人舒暢,另一半則是濃墨重彩的紅,半是清朗半是炫目,那是清與豔的和章。


    秦錦然和聽雪兩人走在街道上,此時不像是之前趕路到京都,許許多多的景致都錯過了,此時難得享受愜意的傍晚。


    秦錦然忽然有了傾訴的**,“聽雪,你說,我和趙將軍,能不能複合。”微風吹著她耳畔的碎發,把她的一顆心都吹得柔軟帶著醉人的思念。


    “當然。趙將軍說過,你是他永遠的妻子不是嗎?”聽雪說道。


    秦錦然笑了,她其實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與趙梓晏見麵,而聽雪在她最艱難的地方,與她一塊兒過,她也知道,在聽雪的心中,永遠認為她是趙府二少爺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說,他會厭惡我嗎?我讓他找了那麽久,我好幾次都和他見過,都不曾承認了我的身份。”


    “小姐。”聽雪很久沒有用這個稱唿,來稱唿秦錦然,“你一直很有主意,你現在是害怕嗎?”


    “是。”不知道是誰養得格群從空中飛過,鴿子腳下帶著的鴿哨,因為風的灌入,發出了嗡鳴的聲響,那聲響壓不住秦錦然又小又輕的聲音,“因為有過期待,才會有害怕啊。”


    “別怕。”聽雪的眼睛亮閃閃的,“二少爺心底有你的!”


    秦錦然彎了彎嘴唇,不得不說,聽雪對她近乎盲目的自信安慰了她。


    一刻鍾之後,到了那家店鋪的門口。之前隻是一個極小的店鋪,甚至轉不過身子,此時已經擴大了不少,旁邊的兩家鋪子盤下,三間屋子□□一間,正中是遒勁的大字,因為店鋪的地盤擴大了,雖然人來人往,此時是飯點,也有空位。


    秦錦然進去了之後,看到靠窗的一方小桌還有位置,就坐了過去,吩咐讓聽雪去點菜。


    秦錦然單手托腮看著窗外,心裏想著月嶸是如何同太子說的,太子會怎麽想她?手指輕叩桌麵上,紛亂的聲音就如同她紛雜的心。一會兒想象之中的趙梓晏對她冷笑,一會兒是趙梓晏抱著她痛哭流涕,這個念頭一起,秦錦然自己都覺得荒謬,趙梓晏抱著自己痛哭流涕,手指敲動的頻率也就越發快了起來。


    手指雜亂的聲音讓前方桌子的人,手臂一頓,原本是要細細品味茶碗之中酒水的味道,此時一飲而盡。


    “夫人,我已經點好了。”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那人準備迴頭的時候,就聽到了另一個聲音響起,“聽雪你也坐,吃完了,我們走一走消食……”


    秦錦然開口之後,她前麵的一桌的男子就轉身了過來,這讓秦錦然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咽在了口中,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趙梓晏。冷不丁地在這裏見到了趙梓晏,她心神失守,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低下頭,又想到了自己剛剛曾開口叫了聽雪的名字,還有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嗓音。


    原本想要低頭,想到了這裏反而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趙梓晏。他看上去似乎和自己離開京都之後更為消瘦,整個人也黑了一眼,他的精神卻還不錯,仿佛有什麽無形之間禁錮他的枷鎖被打開一番。


    她的目光太過於熱切,趙梓晏何嚐不是如此?聽雪的聲音已經讓他覺得熟悉,而後則是秦錦然的聲音,那是沒有特意改變自己的強調,帶著柔美舒緩和平和的聲音,尾音微微上翹,帶著一點江南女子的軟糯與嬌美。


    她曾經的容貌不是那般的嬌美,她的聲音和口唇,卻甜蜜的動人。


    “是你。”他走到了她的身側,微微彎下了身子。


    她是秦錦然,也是那位曾經救起了月嶸公主的女子,眉眼之間,好似確實有些相似,在他的描繪之中,若是眉形再平一些,唇色再暗淡一點,膚色發黃,再消瘦,似乎可以拚湊出秦錦然的模樣。


    “趙將軍……”這樣近的距離,讓她可以嗅到他身上的酒氣,麵上一紅。


    因為喝了酒,他覺得這裏的烈酒讓他有些上了頭,他湊得更近了一點,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他閉上了眼,不錯,女子的馨香之中夾雜著的淡淡的藥香味道,正是秦錦然的味道。


    “我們應該談談。”他的一隻手握住了秦錦然的手腕,“走。”這裏並不是一個談話的地方。


    聽雪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跟上,而趙梓晏的眸色淡淡掃過,“你留著。”


    聽雪隻覺得趙梓晏的眸色冷清,讓人不寒而栗,“是。”等到目送兩人離開,她緩緩坐在了秦錦然的對坐位置上。


    從酒肆出來右拐,就有一個死巷,因為招展的旗遮住了一半的路,這裏甚少有人經過。


    趙梓晏鬆開了秦錦然的手,“我不是將軍了,你還不知道?”


    秦錦然的神色有些尷尬,“恩,進京的時候聽到了你的消息。”


    “我現在是禦林軍的統領。”趙梓晏說道。


    “趙統領。”


    趙梓晏聽到了這個聲音,心中一沉,其實他雖然試圖找到秦錦然,甚至不肯相信她的亡故,其實對於能否找到她,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已經越來越小。上一次在大哥納妾的婚禮上,他被逐出了趙家,如果她還在京都,她或許會迴來,但是此時距離那件事情過去一驚一個月了,那希冀的火苗已經小到隻需要人輕輕用石頭一壓,就完全熄滅。


    此時她喊這他趙統領,趙梓晏隻覺得心中一疼,先前讓她遭遇了那些是他的錯處,所以她選擇了離開?有人幫著她離開了京都,或許幫她的人裏,就有她的夫婿。


    這個忽如而來的念頭,壓在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的背脊仿佛是挺立得筆直,實則是靠在牆壁上,感受著清涼牆壁穿透到身體裏的溫度,他的聲音也仿佛被這涼氣染上了涼意,“所以,你迴來是做什麽?”


    趙梓晏的聲音有些冷淡,這讓秦錦然抬眼看著他,此時他背著光,整個人在巷子裏的陰影處,她瞧不出他的情緒,手指搓動,其實真這是再糟糕不過的情況,他太冷淡了,冷淡到仿佛她隻是陌生人,剛剛他握住她的那種壓抑的激動仿佛隻是錯覺。或許那所謂的情深隻是一個噱頭,她認了真,秦錦然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說什麽好。


    “所以,告訴我也不肯啊。”趙梓晏低垂著眉,看著秦錦然,這樣近的距離,她又是在光下,他可以把她瞧得清清楚楚,那時候她做趙二夫人的時候是羸弱的消瘦,此時則是豐盈;彼時的膚色蠟黃,唇色黯淡,此時的麵若芙蓉唇色如花,她與過去相比可以說完全不是同一一個人。或許她也知道了他的失敗,這一次特地要迴和離書,用自己堂堂正正的名分。


    勝敗乃兵家常事,就算是失去了民心,趙梓晏也從未有過後悔,他仍然認為他的戰術是行之有效的。此時卻痛恨自己作為一個失敗者,當年不曾保護好他,現在落魄到眾人奚落。


    一想到她可能是過來離開他的,他的語氣就刻薄了起來。趙梓晏甚至想到了或許老天爺也覺得前些年他過於春風得意,所以讓他在邊城馬失前蹄,現在還不夠落魄,再被拋棄?


    “我應該怎麽稱唿你?趙夫人或許並不妥當,你是來要一份和離書?還是純粹是疏忽,讓你忘了壓低聲音,忘了給你的丫鬟改上一個名字,繼續做秦大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二更~


    一想到明天最後一天放假,就覺得……生!無!可!戀!


    ☆、第95章 9.5


    趙梓晏聲音裏的譏諷顯而易見,聽到趙梓晏提到了自己曾經易容扮過秦大夫,秦錦然的麵色漲紅起來,同時她也注意到了趙梓晏說到了和離書的事,那種隱藏於語氣之中的悲慟。


    這樣的悲慟反而讓她的心中暢快了起來,就像是最炎熱的午時喝了一杯冰沁沁的涼水,又像是從寒冷的冬日裏走入到了暖屋之中,她的麵頰因為激動也泛著紅,嘴角不自覺彎起,眼睛也是亮晶晶燦若星辰,她往前走了一步,此時也站入到了陰影之中。站在陰影之中,她此時才看清楚他蒼白的麵色,他的臉色過於蒼白,根本不像是剛剛喝過酒。


    趙梓晏的眼中,則是見到了秦錦然動人的笑,麵色越發蒼白,甚至想要失去理智,想要說一些惡毒的話,“你……”


    趙梓晏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秦錦然勾住了脖頸,落下了一個吻,“這就是我的答案。”


    一個吻能夠說明的事情很多,原先憤怒的火苗熄滅,繼而則是愛·欲的激情。


    秦錦然還沒有鬆開臂膀,就被人握住了腰身,一年未曾親吻,趙梓晏身體卻還記得她甜蜜的味道,他含住她的唇瓣,碾壓舔·吸,唇舌嬉戲,寂靜無人的死巷裏發出了讓人麵紅耳赤的嘖嘖水聲,那種曖昧而又甜蜜的味道,如同陳釀的美酒發散在這個巷子裏。


    體內仿佛又一把火在燃燒,他的臂膀收緊,感受她柔軟的身軀,因為生過孩子,她的胸脯比以往更加鼓鼓囊囊,他很快克製地停下了動作,他的下身已經硬的發狂,抵住了她柔軟的小腹。


    結束了這個吻之後,這個姿勢太過於羞人,秦錦然想要退後,卻被趙梓晏抓的極緊,“別動,讓我抱一抱。”聲音裏也帶著暗啞的□□味道。他的下巴擱在她的身上,這樣近的距離,更是可以嗅得到她身上那熟悉的帶著澀澀藥香的苦味。貪婪的大口唿吸,他的鼻息噴在了她的耳垂,趙梓晏注意到了白玉一般的耳垂因為他的氣息而泛著血色,玩心大起,他含住了她的耳垂,感受到了懷裏嬌軀的微顫。


    “別這樣。”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柔軟無力,嬌媚動人,讓他身忍不住再次舔了舔他的耳垂。


    良久之後,他鬆開了她,滿意地看著她紅得驚人的麵頰,瀲灩如波的眸子裏帶著情動的媚意。


    “你叫我趙統領的時候,太生疏了,你不當這般叫我。”他的略帶著粗糙的手指摸著她的麵頰,語氣裏有些責備,他並不怪她之前的離開,怪得隻是她的生疏。


    秦錦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抬眼看著趙梓晏,有些討好地笑著,“夫君。”


    因為這一聲,讓趙梓晏又忍不住含住了她已經被吻得有些水潤發紅的唇瓣,輾轉碾壓片刻,才說道:“去年你離開京都了之後去了哪裏?”


    “我從頭給你說吧。”秦錦然定了定神,“你能不能先鬆開我?”她說話的時候,趙梓晏的雙手一直固定在她的腰肢上。


    趙梓晏對她的迴應,隻是挑挑眉。


    好吧,看著他沒有之前的那種死氣沉沉,秦錦然隻好盡量忽視了他的一雙手。


    “清歡能夠讓人扮作另一個人的模樣,那一陣子她剛剛小產,和我也差不多的身形,於是她扮作了的模樣,到了院子裏,誰知道後來趙……”


    “趙梓學。”趙梓晏說道,“清歡的本事我也知道。所以當時不是你?”


    “恩,如果是我,我恐怕被那般折騰一會,肚子裏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此時趙梓晏的心劇烈跳動,他剛剛也想到了孩子的事情,但是一直不敢問,“孩子還活著。”


    “恩,是個男孩兒,小名叫做團團。”提到了團團,秦錦然彎起了眼,“他有些像你,也有些像我。”


    趙梓晏想象不到孩子的模樣,隻覺得他的孩子既然融合了自己與秦錦然的長處,應當眼睛更大一些,鼻梁更挺一些,唇瓣更紅一些,但是怎麽也無法拚湊出孩子的模樣,趙梓晏隻好放棄,“他在哪兒?”


    “錢塘。我這次來是準備先找你,然後再辦一樁事,團團太小了,沒法帶上路。”


    趙梓晏雖然有些失望,但是知道這樣對孩子是最好的,“晚些時候,我們去錢塘。你先繼續說。”


    “恩。”秦錦然看了一眼趙梓晏,“其實,二公主的事情,我知道是個隱患,那一日讓清歡扮作我的模樣,是因為我當時就打著想要離開的主意。”這些話,在今日裏不如盡數說了才妥當。


    趙梓晏環住了秦錦然,用略生了胡渣的粗糙的臉蹭了蹭她細膩的肌膚,“我不怪你,其實是我沒有做好,你現在能迴來,就挺好的。”隻要她不是迴來和離就好。


    秦錦然漲紅了臉,時隔一年的時間,有些不習慣與他這般的親昵,剛剛的親吻可以說是情之所至,現在的親昵讓她心跳驟急,隻覺得從鼻腔裏唿出的氣息,也帶著羞人的灼熱。


    “還是鬆開我,讓我快些說。等會半個時辰後還要去見太子。”


    她的語氣帶著自己也不自覺的嬌羞,趙梓晏聽到還有正事,此時終於鬆開了她。


    少了另一個人身上的溫度,一瞬間都有些不習慣,秦錦然清了清嗓子,開始繼續說起曾經發生的事情。


    於是趙梓晏就知道了秦錦然在滿了三個月之後,悠悠蕩蕩和薑夢去了錢塘,每日裏去西子湖邊漫步,最後在距離西子湖畔不遠的春來大街置辦了藥鋪,遇到了太子,收容了公主,醫治了病人,一直到這一次是準備到京都裏揚名的。


    “如果不是因為不知道要用誰的名,你不會返京?”他的眼眸眯起。


    秦錦然撫著趙梓晏的麵頰,“別生氣,我隻是,心裏頭很矛盾。”


    “我隻是同你說笑。”趙梓晏拉起她的手,“我知道趙夫人還有趙公子,給你多大的煩惱。所以你離開的事情,我並不管你,我應感謝現在的這個契機。”


    “趙夫人?趙公子?”


    “有一件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我被除名了,就在趙公子納貴妾的那一日的宴席上。”


    秦錦然知道趙梓學納貴妾,知道那是錢若涵,也因為錢若涵的事情,錢塘錢家放棄了讓溫鈺安入贅,並且聲稱免了一切過去的債務,對外也說,入贅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溫鈺安是錢夫子的學生。


    “怎麽會事?”秦錦然拉住了趙梓晏的手,“因為你的失利?”


    “一半一半,契機是因為趙少夫人鬧了婚禮。他們算到了我的頭上,我想想他們的說辭,對長不孝,對兄不慈,於國不義。”趙梓晏說完之後,反而安慰秦錦然,“都過去了,你隻用安心做我的夫人就好,之前我原本對外的說辭就是你去了莊子上養病。現在隻說你迴來了,至於錢塘的事情,我再和太子商議,就用趙秦氏的名頭吧,你做你想做的。”


    秦錦然小聲的應了一聲,“我們迴去吧,聽雪還等著在。”


    “好。”


    從巷子裏出來的時候,西邊的紅霞隻剩下一線,寬大的衣袖的遮掩下,趙梓晏握住了秦錦然的手指,同她十指交握。


    到了酒肆,聽雪見到了兩人同行進來了,“二少爺,二少夫人。”她的聲音響亮。


    “不是二少爺了。”秦錦然說道,“你應該喊他,老爺。”


    聽雪因為秦錦然和趙梓晏的離開,讓掌櫃暫緩上了菜,此時兩人迴來,把牛肉切好了送來,這裏還有點的小菜,秦錦然看到趙梓晏很是熟悉這裏的菜式,又替兩人點了兩個招牌,秦錦然見著趙梓晏很是熟悉,眸色劃過一絲心疼,他天天都這般喝悶酒嗎?“少喝些酒,不好的。”這裏的酒雖然是蒸餾酒,但是少了現代的提純技術,會殘存少量的甲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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