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然從右手邊繞過了牆角,就見著一顆歪脖子的柳樹,垂下的柳葉條後影影綽綽,貼著牆根走,就挺清楚了女子的哭聲,“大少爺,不要。”聲音帶著顫音。


    是聽夏的聲音!


    想到了聽夏的豔麗的臉,秦錦然就從柳樹後鑽了出來。


    秦錦然剛剛走出來,就見著了一位穿著青衣的小廝,見著秦錦然,一愣之後,往前走,小聲說道:“二少奶奶,還請迴避。”


    秦錦然嗬斥,“讓開。”


    那小廝顯然沒有想到秦錦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似笑非笑說道:“二少奶奶,我們大少爺在辦事,你過去恐怕不太方便。”


    能夠辦什麽事情?秦錦然的心中有壓抑的怒火,見著小廝的模樣,顯然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秦錦然的右手伸出,銀光一閃,手中的銀針就紮在了他的人中,另外腳一蹬重重踹在他的小腹處,便讓小廝發出了叫聲,往後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青衣小廝蜷縮在地上,秦錦然踹的那一腳並不怎麽疼,最疼的反而是人中,見著鼻下的銀針,眼淚都要掉了下來,真疼啊,想要伸手拔,手指碰觸到了銀針,身子一抖,動也不能動。眼睜睜見著秦錦然便往大少爺方向去了。


    趙梓學自從孟若婷入門之後,孟若婷的粗俗他十分不喜,一次喝醉了酒在院子裏和通房胡亂來了一次,便喜歡上了在天地之中野合。青衣小廝叫做引泉,正是大少爺趙梓學身邊的第一得意之人。每次在大少爺花園之中嬉戲,他都會在旁邊守著。


    以往趙梓學總是和那貌美通房胡天海底,強迫別的院子的丫鬟,真真是頭一遭了,實在是因為聽夏這丫頭的容貌和身段入了他的眼。


    大少爺讀書好,但是有一個癖好,便是喜好溫香軟玉,少年時候從朋友那裏偶得了一個豔本,便喜好那豔本上描述的女子,喜好嫵媚風流女子,最好有胸脯豐滿腰身纖纖。按照趙梓學所喜歡的,按道理青樓之中頗多,但是趙梓學總覺得那青樓女子一點朱唇萬人嚐,青樓去的並不多。而對那貌美的通房丫鬟也是這般的容貌,趙梓學雖然也是喜歡,總覺得還差了一分味道。直到有一次聽夏不小心撞到了趙梓學,讓趙梓學知道了這丫鬟的豐滿,更兼見著了她的容貌,正是自己所喜好的容貌,便打了聽夏的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的小萌物們多多留言吧,不然感覺在玩單機遊戲一樣,〒▽〒


    ☆、第7章 毀容(一)


    秦錦然撩起了裙擺,步伐邁得很大,劇烈的上下顛簸讓她的頭又開始有些難受了,但是她並沒有停下自己的步伐。跑了三四部便見到了拐角裏的兩人。一個穿著雨過天青色直綴的男子伏在女子的身上,緊緊把女子抵在牆上,男子身材高大,幾乎完全包裹住了女子,隻見著青色的直綴在抖動,顯然是懷中的女子在掙紮。


    心中的憤怒之火熊熊燃燒,此時聽夏的臉觸不及防就這樣撞入了她的眼中。聽夏滿臉的淚痕,不住地掙紮,絕望的眸子在看到了秦錦然的時候燃起了一絲希冀,似那風中的燭火,分明下一刻就要熄滅,此時卻固執地搖曳。


    飄帶上一共有五根銀針,第二根銀針就紮在了大少爺趙梓學的脖頸上,見著趙梓學的身子一僵,秦錦然用身子撞開了趙梓學,順手有把那銀針收迴到了飄帶上。她可以重重踹在小廝的身上,可以把針留在小廝的穴位上,卻不能如此對待府中的大少爺,大少爺可以說是趙夫人的心尖寵。


    “沒事了。”秦錦然解開了披風,披在了聽夏的身上,如此柔聲對聽夏說著。聽夏的前襟被撕裂,露出了粉色的肚兜,可以見著肚兜上繡著的一隻婷婷而立的菡萏。秦錦然見著她下身的衣裳完好,心中微鬆,抱了抱聽夏,“沒事了。”


    聽夏的身子一顫,閉上眼淚水更是簌簌落下,滴落到了秦錦然的脖頸,滴落到了她的心底。


    “弟妹果真是威風凜凜。”一個低沉的男聲響了起來,聽夏的身子抖動得更厲害了,秦錦然感受到了聽夏的手不自覺地揪住了自己的前襟,聽到身後的聲音繼續道,“不過也來得好。”


    “別怕,交給我就是了。”秦錦然匆匆對著聽夏說了一句,從自己的前襟拿下了聽夏的手,轉身看著麵前的大少爺。


    趙梓學的身材欣長,一身雨過天青色直綴,腰間是玉帶,羊脂玉雙魚珮用杏黃色的絲絛栓起垂在腰間,長發用瑪瑙束發束好,他的臉容長,一雙眉飛入鬢,卻有一雙陰沉沉的眼,眼眸眼白大於瞳仁,眼角垂著,和那初次見到的趙夫人是一模一樣。因為心情不悅,嘴角下垂,這表情更是神似趙夫人。


    “大哥。”秦錦然說道:“明個兒一清早我還要趕路,我這丫鬟讓大哥生氣了,我這就帶迴去。”秦錦然說完這話,就感覺聽夏往前行了一步,她們的距離極其近,就像是聽夏貼著自己。


    “慢著。”趙梓學伸手攔在秦錦然的麵前,慢條斯理地說,“實在抱歉讓弟妹見到了這樣的事情,我正和這丫頭鬧著玩。聽夏,走吧。”


    趙梓學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初春是春闈的日子,這幾日剛巧放了榜,趙梓學正和中了舉的朋友正吃酒慶祝。趙梓學因著把聽夏視作了囊中物,早早就知道了聽夏要跟著秦錦然離開的消息,他一直按耐著不動,一直到了臨行前,才讓貼身的丫鬟去“請”了聽夏到著角落裏。月色下見著聽夏垂首,露出雪白的脖頸,酒意上了頭,就想要在月光下和聽夏成就了好事。


    秦錦然見著趙梓學眼眸之中的血絲,嘴角微勾,眼底卻一丁點的笑意都沒有,“大哥說笑了,滿府上下都知道,我使喚不動院子裏的其他丫鬟,願意跟著我去別院的就是聽夏和聽雪兩人,什麽時候聽夏成了大哥的丫鬟了,我當真是不知。”


    趙梓學看了一眼秦錦然,直接伸手就要抓聽夏,秦錦然想也不想就拍開了趙梓學的手臂,“大哥還請自重。”


    趙梓學的眼中有危險在聚集,秦錦然看著趙梓學的樣子卻沒有想過讓開。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剛剛的事情已經足夠聽夏做許久的噩夢,她沒準備把聽夏交給趙梓學。


    趙梓學忽然笑了,笑聲在這樣的夜晚讓人無端有些發冷,“弟妹撞了柱子之後,腦子好使了不少,也知道待價而沽,”剛說完了之後,又開口說道,“我又錯了,忘記弟妹不同文墨,待價而沽,就是知道憑著優勢討價還價了。這丫頭我要了,你有什麽條件說就是了。”


    原本聽夏幾乎是貼在秦錦然的身側,自從大少爺說了這話的時候,秦錦然就感受到了聽夏往後走了一步。秦錦然迴頭看了一眼聽夏,對她說道:“別怕,你是我的丫鬟。”對著趙梓學說道:“大少爺說笑了,我這丫鬟沒打算給別人。”


    “你想要什麽?”趙梓學挑挑眉說道,“讓我猜猜看,你肯定不想離開府裏吧,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我和娘說一聲就好了。”


    秦錦然氣急反笑,雙手環胸,“趙公子說笑了,我說了這丫鬟是我的丫鬟,今個兒你帶不走她。”


    趙梓學的唇角微翹,眼裏浮現出諷刺的神情,他的這位弟妹秉著的是生是趙梓晏的人,死是趙梓晏的鬼,此時不過是一副作態罷了,晚些時候恐怕會哭著喊著把聽夏送到自己的手裏,深深看了秦錦然一眼,“我記得你的話,你不要後悔。若是太晚了,能不能留在宅子裏我也沒有把握,”揚聲喊道:“引泉,我們走。”


    引泉此時踉踉蹌蹌出現了,一雙手虛捂了嘴唇,這樣的動作讓趙梓學一愣,引泉含著仇恨的目光就落在了秦錦然的身上,同時鬆開了手,讓趙梓學看到了他人中的那枚銀針。


    趙梓學摸了摸脖頸,想到了剛剛脖頸忽然一疼,繼而身子就是無力,也不知道和秦錦然有沒有關係,想到了這裏,眉頭皺起,順手扯下了引泉的那根銀針。這樣的動作讓引泉發出了大叫,並迅速雙手虛捂住了嘴,身上也出了細密的冷汗。這銀針拔下了,他依然說不出話,甚至在大少爺麵前告狀都做不到。


    因為疼痛,引泉的眼裏擠出了淚水,跟在大少爺的身後,一雙眼劃過秦錦然的身子,暗沉沉的。


    趙梓學順手把那銀針一丟,便往前走,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下了腳步又衝著秦錦然走來。


    秦錦然抬眼看著趙梓學,往後退了一步,一雙手垂在袖籠之中摸了一根針在手中,定定地看著趙梓學。


    趙梓學這一次並不是和秦錦然說話,反而看著秦錦然身後的聽夏,嘴唇微翹,“你信不信,明天一早,你就乖乖到我屋子裏來了。”


    “我說了,這是我的丫鬟。”秦錦然說道。


    秦錦然的說辭不過是換來了趙梓學的冷哼。


    “不信。”聽夏開口。


    聽夏的聲音有些沙啞,她的開口讓夜風都涼了些。


    秦錦然聽到了聽夏的說法眉頭,眼眸微微睜大,顯然沒有想到聽夏會說出這樣的話,她轉過了身子,觸及到了聽夏的目光,原本搖曳的希冀此時更亮了,若是說原本隻是燭火搖晃,此時則是明星閃爍。


    聽夏並沒有看著秦錦然,而是看著趙梓學,說道:“不就是這一張臉嗎?”


    迴首的電光火石一瞬間,就見著聽夏抬手,自顴骨處雪白的肌膚炸開,翻露出皮肉,隻是一瞬間,就有血液湧出,聽夏握著的是一小把的剪刀,剪刀停留在下頜處,清脆的響聲響起,那剪刀掉落在了青石板的地麵上,剪刀的尖端還帶著血。聽夏並沒有捂著臉,任由麵頰上的鮮血流下,一滴一滴的鮮血,滴落地越來越開,在地麵上綻放開了血花。


    ☆、第8章 毀容(二)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讓秦錦然根本就來不及阻止,眼眶有些發熱,心中有些疼。


    “謝大少爺賞識,隻是奴婢性子駑鈍,二少奶奶也用慣了奴婢,奴婢的臉也毀了,還是跟著二少奶奶,以免礙了人的眼。”聽夏說著,雙手捏成拳放在裹得嚴實的披風前,蹲了一個萬福禮,她行禮的時候衣袖微微下滑,白玉一般的手腕上有五指的痕跡,那是剛剛趙梓學造成的。


    秦錦然心中五味雜陳,轉身對著麵色青白的趙梓學說道:“大哥,這丫頭說的有理,我確實用慣了她。”她別過頭不去看聽夏,隻有先打發走了趙梓學,才能夠再給聽夏處理傷口。


    趙梓學被聽夏的動作嚇到了,原本嫵媚的五官上皮肉翻滾,白花花的肉和淋漓的血讓人心驚,為了不跟著自己,她居然能夠出手毀了容貌,這樣的決絕讓人心驚。


    聽夏自從用剪刀劃了自己一刀之後,神情也不似剛剛的惶惶,麵上反而綻放了笑,隨著她的嘴角上翹,麵上的傷口也炸得更開了一些鮮紅的血液也是噴湧而出,這讓趙梓學忍不住又往後退了一步,心跳加快,“這丫鬟我不要了。”聽夏這個樣子,他不敢要。她能夠用剪刀劃了臉,更可以用剪刀戳自己,趙梓學懼怕了。


    秦錦然點點頭,“既然這樣,我記得聽夏這丫頭的賣身契在嫂子的手裏,既然見到了大哥,少不得勞煩大哥替我要來,晚些時候讓引泉把聽夏的賣身契送過來就好。”秦錦然的話自然讓引泉變了神色,如果引泉能夠開口,這時候已經罵開了,不能夠說話,他擺出了嫌惡的神情,秦錦然看了一眼引泉又說道,“我知道一個偏方,正好治引泉的嘴的,今日還罷了,明日裏嘴會歪的,半個月的時間都不能說話。”


    趙梓學已經想要離開了,聽夏也知道現在是討要自己賣身契的一個好時機,克製住自己心中的害怕,“奴婢先謝過大少爺了。”藏在袖子中的手顫顫巍巍,聲音卻是平穩而篤定的。


    趙梓學低低嗬一聲,“誰說要……”話音夾雜在嗓子裏說不出狠話,目光觸及到聽聽夏的眼,最後憤憤說道:“走。”喚著引泉跟著他離開了。


    秦錦然見著兩人走遠了之後,見著聽夏要用手帕捂住臉,連忙伸手:“別,別用手帕碰到了傷口,等會我替你處理。”


    聽夏小聲說道:“謝謝二少奶奶了。”


    秦錦然苦笑著,“我哪裏幫到了你什麽?”說完之後,就蹲下了身子,拿出手帕擦拭地上的鮮血。


    “我來吧。”聽夏連忙說道。


    “不用。”秦錦然用手帕裹住了那剪刀,“走吧。”


    因為顧忌著聽夏臉上的傷口,秦錦然走得很快,聽夏看著秦錦然的背影,原本想要說什麽,最後摸摸跟在秦錦然的身後,等到到了院子門口,聽夏走到了秦錦然的前麵,她推開了院門,就見到了一個陌生的丫鬟,見著聽夏的樣子,有些吃驚,往後退了幾步。


    “聽夏姐姐,你的臉?!”守在門口的聽雪小聲地叫了起來,她的手裏還拿著一盞燈籠。


    秦錦然看著院門,上麵有三個血印,鮮血染了聽夏的手指,聽夏在推開房門的時候,鮮血就印在了院門上,目光從血印上遊離開,轉向了那梳著單螺的小丫頭身上,秦錦然不認得這丫鬟,見著這丫鬟的容貌姣好,斜斜的發髻上追著碎珍珠,耳墜更是有兩粒小拇指大小的圓潤的紫珠,不僅僅是首飾,就連衣裳真是比自己這府中名義上的二少奶奶要好,顯然是大少爺趙梓學身邊的得用的大丫鬟了,開口說道:“大少爺已經帶著引泉先迴去了。”


    那丫鬟點頭,又看了一眼聽夏,見著聽夏看著自己,咽了咽口中,她當然知道自家少爺是瞧中了聽夏的容貌和身段,見著聽夏的麵上破了相,心中有心虛和害怕之意,“奴婢先行告退。”說完之後,垂著頭踮起腳側著身子繞過了秦錦然和聽夏兩人,之後提著裙擺匆匆忙忙離開了。


    等到出了院門,丫鬟的腳步就放慢了,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便正好瞧見了院門上的紅色的血印,心兒是砰砰直跳,轉過頭,越跑越快。


    “剛剛那是誰?”秦錦然對著聽雪問道。


    聽雪想起來秦錦然自從撞了柱子之後失去了記憶,就說道:“是柳梢姑娘,是大少爺身邊的貼身丫鬟。”目光落在了聽夏的臉上,“聽夏姐姐臉上怎麽傷了?疼不疼?”


    秦錦然說道:“去把小藥箱拿來,我來處理就是了,再去廚房裏討要一壺開水。”秦錦然這段時間也沒有閑著,讓聽雪在外找木匠做了一個紅木的藥箱,另外準備了些止血、化瘀、生肌、止熱等藥丸,這些藥丸全部都是在京都之中的同仁堂裏做得,雖然沒有親自去那同仁堂,按照她的方子炮製的藥丸很是不錯,價格也是適中,並不昂貴。


    聽雪連忙點頭,“我這就去。”小跑著進入到了房間裏。


    聽雪的動作很是爽利,十尺長八尺寬六尺高的紅木箱子就放在了桌子上,為了省錢省時,紅木匣子上是弧形的紋理並無旁的裝飾,打開藥匣,裏麵各色的藥瓶擺放的是整整齊齊,最右側還有三個鏤空的銀球,銀球的中央還有若幹小小的銀球。這銀球做得是別致,但是放在藥箱之中又是什麽用?聽夏的目光從銀球轉向了秦錦然,自從二少奶奶醒來了之後,很多事情她都看不明白,還有今晚上二少奶奶維護自己的事情,


    這紅木匣子裏的藥丸、藥粉加上銀球,還有著一段時間生病所花的錢,總共就去了五十兩的銀子,要知道按照這個年代的物價,五十兩的銀子可是夠五口人一年的嚼用的,無論是她所在的時代,還是現在,生病治病總是花費高昂的。


    滾燙的開水很快就過來了,秦錦然讓聽雪把臉盆用開水燙了一遍之後,用銀鉤勾住了銀球,把三個銀球都放在了水中。秦錦然並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之前給自己的傷口清洗的時候,也是用銀球放在臉盆之中,所以聽雪是見怪不怪,反而聽夏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舉動,心中不明白為什麽二少奶奶慎之又慎用銀鉤勾住了銀球放到水裏。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勤快的竹子,你們真的不考慮留言嗎?


    謝謝不吃胡蘿卜的地雷,(づ ̄ 3 ̄)づ


    ☆、第9章 毀容(三)


    這銀球是秦錦然讓聽雪讓銀匠製作的,鏤空的銀球,裏麵更是有若幹的小銀粒,這樣能夠最大麵積接觸到開水,利用的就是銀離子的殺菌作用。暴曬過的紗布也浸入到了水中,撩起了袖口,吩咐聽雪用係帶把袖子固定在手肘處。


    聽夏見著秦錦然的動作,擺明了二少奶奶要替自己的清理傷口,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在開水裏放置銀球,開口說道,“二少奶奶,我自己來就好。”


    “不用。”秦錦然說道。


    “我來。”聽雪說道。


    秦錦然看著聽雪的小臉煞白,顯然害怕聽夏麵上炸開的皮肉和淋漓的鮮血,甚至連正眼看聽夏麵上的傷口都做不到,就算是這樣,仍然是自告奮勇要處理聽夏麵上的傷口。秦錦然的心中一暖,“好了,你也知道我之前給自己處理傷口,是做慣了這些的,你要是害怕就別看了。”


    “我才不怕。”聽雪說道。


    聽夏看著兩人,心裏頭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像是二少奶奶把聽雪當做晚輩了,明明秦錦然也不過是及笄兩年的時間。很久以後當聽夏知道了秦錦然當時已經有了身孕,也就當做秦錦然是身上的母性發作,卻不知道秦錦然自覺心理年齡長於自己和聽雪,才會用晚輩的態度對待他們兩人。


    等到水沒有那麽燙了,秦錦然就用熱水淨手。


    微微發燙的紗布放在麵上的傷口,聽夏就止住了胡思亂想,小臉也變得煞白,因為清理傷口實在是疼痛。


    見著聽夏麵無血色,秦錦然的動作就更快了一點,此時站在一邊的聽雪側著頭,餘光看到潔白的紗布漸漸變紅,麵上也是發白。


    清理了傷口,秦錦然仔細打量著聽夏麵上的傷口,鮮血還在滲出,聽夏的麵上的傷口最好是用羊腸線縫合,但是到哪裏有羊腸線?不過麵上最深的傷口約有兩寸,隻能夠祈求聽夏不要感染炎症了。


    接下了是覆藥,藥粉接觸到皮肉的一瞬間,聽夏就齜牙咧嘴,額頭上的青筋也迸裂出來了。她的一雙手死死握著衣裙擺,把那布料都扯得皺了。“一會兒就好了,再忍一忍。”秦錦然手指點在白瓷瓶的瓶口,最後抖落的褐色藥粉落在傷口上,她的手靈巧的移動,抖落的藥粉不多也不少,覆在了傷口上。“既然知道疼,剛剛怎麽就能夠下那樣狠的手。”秦錦然最後替聽夏的麵上裹上了一層紗布。


    聽夏並沒有開口說話,藥粉接觸到了傷口,有火一般的疼痛,那疼痛讓她的嘴角也抽動了起來,聽雪接過了血淋淋的紗布,小臉發白:“就是啊,看上去就好疼的呀。”


    “不用看上去,就是很疼。”秦錦然說道。


    秦錦然把用過的紗布卷起來,剩下的藥丸和銀剪收拾起來的時候,忽地聽到了聽夏的聲音,“就算是跟著二少奶奶出了府,二少奶奶也不能護我一世,這總是由我的容貌引起的,毀了這容貌,讓大少爺死心,不虧。”


    “那你今後呢?”秦錦然問道。


    聽夏的眼眸裏有些厭惡又有些放鬆,“我已經這樣了,也嫁不了人,就這樣一輩子也挺好,還有人生下了便是天殘天缺,我想老天爺總不會那麽殘忍,總是有一條路可以走下去的。”


    聽夏的話讓秦錦然稍稍寬了心,起碼聽夏並無死誌。“好了,事情已經發生了,過去了就算了,你也別想那麽多。”


    “就是,大少爺明天真的會把賣身契給我嗎?”聽夏抬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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