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蚩,斬妖除魔,亦遇神殺神。


    浮蚩,力量強大,亦邪氣森然。


    千萬年來,浮蚩出,必引一場風起雲湧。


    事實上這三千年來,並未有人再動過請出浮蚩的念頭。


    一直沉默不語的歐陽靖堂道:“當初夏敬天祖師下了封印,世間唯有浩然掌門方能請出浮蚩,亦唯有浩然掌門有權決定是否請出浩然。”


    旁的人,都是動不得浮蚩的,亦是不能阻攔掌門請出浮蚩的。


    藍前輩沉穩的眉心卻在此刻緩緩添了幾許憂色,先時便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此番聽歐陽靖堂一言,那種不詳之感便越發清晰。


    為何會如此?


    究竟哪裏不太對勁?


    莫非是不應請出浮蚩?


    藍前輩的心中驀地咯噔一下。


    他抬起頭來,正好撞見鶴前輩的目光。


    二人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疑惑。


    鶴前輩直截了當的問:“你可是也覺著不應請出浮蚩?”


    藍前輩稍稍沉吟,迴答:“若不請出浮蚩,劣跡覺醒,屏障當中必將死傷大半,但不知卻和,卻有些不安,想來是不應的。”


    與此同時,同天樞真人一同步入古道一亦說了相同的話,“不應請出浮蚩。”


    他的語氣極為平靜,與其說是在勸說天樞真人,倒不如說在閑聊,亦或許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天樞真人越是臨近月滿,便越是厭煩古道一這副優哉遊哉,事事兒皆不上心的態度,當下語氣一冷,毫不客氣的問:“古道一,本座勸你還是到外頭好好兒候著,莫惹本座生氣。”


    古道一麵上並無任何情緒,語氣仍舊平淡:“傾絡,你最近似乎越發容易動怒了。”


    天樞真人踏入浮蚩大殿的腳步一頓,猛的迴頭看著他,驚疑:“你什麽意思?”


    古道一麵色不動,淡淡:“我隻想問你,可是想過後果。”


    天樞真人身體猛然一怔,一字一句的問:“古道一,你究竟想說什麽?”


    宏偉肅穆的浮蚩大殿徐徐風起,白衣掌門的衣衫浮動,一股殺意陡然溢出。


    古道一立在他的對麵,在風中,紫衣墨發,輕如幽靈鬼魅。


    他隻靜靜的看著他,雖沒有動作,卻亦無退縮之意。


    兩廂對峙。


    忽然之間,亦不知曉是誰敲響了廣場外的晨鍾。


    鍾聲響徹,鳴脆於耳。


    “咚、咚、咚。”


    七下,正好七下。


    浩然的大鍾已有三千年未曾敲響過七次了。


    是險像。


    便是那口擁有靈性的大鍾,亦覺察出了危機。


    天樞真人與古道一同時望向大殿之外。


    北鬥星移陣中靈氣充盈,終年蔚藍的天空竟暈開淡淡的血色。


    天樞真人臉色微變,再不理會古道一,當即拂了衣袖,大步往浮蚩殿中走去,頗有幾番行色匆匆的意味。


    古道一喊他:“掌門真人。”


    喊的是掌門,而非傾絡。


    天樞真人腳步不停,仿佛沒曾聽見一般。


    古道一望著他略顯彎曲的身影,平靜開口:“這世間之事大多種因得果,此番我隻問你一句,你可曾想過,今日魔修築成凝血屏障將我浩然困於其內,究竟是何目的?”


    他稍稍停頓,又才道:“可曾想過,他們或許並非單單隻是為了讓劣跡屠戮浩然,反而是刻意逼你請出浮蚩。”


    請出浮蚩,以浩然掌門的身份,親手斬殺門下弟子,親手屠戮山下百姓。


    滿月將臨,屆時即便控製了劣跡,手裏執著浮蚩的天樞真人,被心魔控製,怕是比嗜血的魔鬼更加可怕。


    他們要逼他沾上同門與最珍視的天下蒼生的血。


    天樞真人邁步的步伐赫然頓住。


    七聲鍾鳴餘韻悠長,竟還不曾散去。


    浮蚩大殿裏的殺意亦始終不曾退去。


    天樞真人埋著頭,咬牙道:“你果然什麽都知道。”


    古道一點頭。


    天樞真人反倒收斂身上的殺意,歎了口氣:“徐家滅門是我一手造成,徐懷兮不會放過我,顯然他也清楚我看重什麽。”


    他轉過頭來:“天下蒼生,無辜百姓,浩然的盛譽,都是我看重的。他喚醒劣跡便是要我做出選擇,要麽看著劣跡屠殺無辜,要麽取出浮蚩一搏。”


    大殿伏龍柱投下的陰影中,他的頭發輕輕飛揚,有種不切實際的朦朧感。


    然後他道:“第一個選擇,必定會死傷無數,這些年較量我深知他的手段,而第二個選擇卻並不是沒有希望,或許……我能控製劣跡,在月圓之前再將浮蚩送入地穴。”


    兩個選擇,一個沒有任何餘地,一個留了一線生機。


    天樞真人必然毫不猶豫選擇第二個。


    實際上浩然一派底蘊豐厚,絕非魔道輕易便能摧毀,天樞真人,一代掌門,更不是等閑之輩,再有各大化神前輩坐鎮,這一戰勝負根本就未定,然而即便眾前輩眾真人修為再高,在劣跡屠戮無辜之時,隻怕也分不出太多的經曆去守護的。


    魔道抓住的正是天樞真人的弱點,亦是整個浩然的弱點。


    藍前輩,鶴前輩等人一開始便不曾打算過阻攔天樞真人請出浮蚩,為的也是速戰速決,確保山下百姓安全。


    卻沒想正好中了魔道的圈套。


    古道一平靜道:“但若是月圓之夜你依舊沒能控製劣跡又如何?你手裏握了浮蚩,想過後果麽?”


    天樞真人抬起頭,忽然衝他笑了:“眾位前輩與眾位真人聯手,要殺我應當比殺劣跡容易,況且……”


    他微微頓了頓,繼續:“我知你對正魔之事並不在意,此番雖不明白你們搖光峰究竟在做些什麽,但是我清楚你不會以天下蒼生的命來換你的事,這些年隨了你的心願走到今日已是不易,這一迴你便隨我去吧,後麵的事情,就勞煩你了。”


    古道一看著他,沉默不語。


    天樞真人見他不言,思忖半響,臉色則又沉了下來:“左右你很清楚,我並不是什麽好人,屆時也望你不要手下留情。”


    語罷,也不多留,毅然轉身,快步行入大殿伏龍高柱背後虛晃的結界當中。


    有風刮過,晨鍾悠長的聲響終於停了。


    古道一抬眸望著外頭的天空,輕聲道:“是時候了。”


    話音方落,一聲嘶吼轟然響徹。


    第401章 禍起(下)


    白雲蒼狗, 亙古桑田。


    那聲聲嘶力竭的吼叫自萬裏縱橫的大山深處傳來, 連綿流長, 恍惚淌過無盡漫長的歲月, 隻見蒼茫之下,每一片雲氣舒卷,每一顆樹木晃動,都變得異常緩慢清晰。


    平地的風拂過山巒,塵埃在黑色的土地翻滾, 落葉在白色的風中飄零。


    遠山溪澗的流水叮咚入耳。


    詭異的力量暗中醞釀, 不曾爆發, 已然預告了蟄伏的危機。


    直到某一刻…


    浩浩蕩蕩的叢林中, 赫然一隻鳥獸衝天而起, 驚慌失措的劃破桎梏的禁製。


    仿佛就在這個瞬間, 暗中積蓄的力量轟然爆發。


    緊接著, 此起彼伏的獸鳴響起。


    崇山峻嶺,靈氣湧動, 一隻接著一隻的妖獸瘋狂竄出, 瞬間便密密麻麻,遮蔽天日。


    狂風怒拂, 萬象奇觀, 竟是有種浩渺天地萬物皆為芻狗的磅礴情懷。


    眾人嘩然。


    按說劣跡將現萬獸寂, 浮蚩山群獸不應這般躁動,此番情形又為何異樣反常?


    而更為古怪的是,群獸並未肆意攻擊, 反是避開浩然,從眾修四周掠過,直愣愣的撞向血凝屏障。


    “轟隆,轟隆。”


    偌大的血色屏障在撲麵而來的群獸撞擊之下,發出震耳的雷鳴。


    群獸前赴後繼,前頭的剛剛落下,後頭的立即撲上,場麵壯觀。


    隔著凝血屏障與魔修對峙的正道修士看得目瞪口呆,倒不知曉究竟應不應當出手。


    也不知曉過了多久,有個低沉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魔道在屏障當中設了逆陣,爾等用靈力攻擊,反倒叫它越發穩固。”


    眾修迴頭,看到一襲亞麻衣衫老者踏空而來。


    老者發須皆白,麵有溝壑,偏偏一雙眼睛極為澄澈通透,卻又叫人看不真切,仿佛藏了極大的智慧。


    正是隱居後山的靜君真人。


    天權真人心高氣傲,便是老前輩她亦隻保持基本禮貌,卻偏偏頗為敬重靜君真人,見靜君真人緩緩行來,立刻收了劍,躬身行了個道禮:“左前輩。”


    些年來,修為大有精進者不僅僅隻是顧長月一人,且不說搖光眾人,便是曾經元嬰後期大圓滿的靜君真人如今亦精進到了化神初期修為,晉升成為了前輩,又因其本命姓左,故而浩然修士見著他,都會尊敬的喚聲左前輩。


    靜君真人其人則異常低調,素與門下弟子及孫女隱居後山,深入淺出,但其名聲在浩然倒是頗為響亮。


    天權真人當先行了一禮,周圍的浩然修士便都不敢怠慢,紛紛躬身:“左前輩。”


    靜君真人並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平靜道:“與其用靈力攻擊,不若放任這些妖獸用蠻力撞擊。”


    眾修斂了氣息,果不其然,這成群的妖獸,無論是弱小的一級妖獸還是強大的十級妖獸,竟都不曾釋放絲毫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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