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茗婼四人到來,她才朝神女塚走去,率先進入大殿之中。


    神女塚寬廣的大殿之中此刻聚集了所有斯圖子民,或是打坐療傷,或是閉目養神,一個二個在經曆了方才的變故之後顯得精疲力盡,麵色蒼白,不過當顧長月以及身後的茗婼幾人走進來,便是紛紛從地上站起來,眼中露出希夷之色。


    衾璃麵色鄭重地自人群中出來,衝幾人行了一禮,便恭恭順順地站在了顧長月身後。


    她還是如五年前那般玲瓏嬌俏,臉上甚少表情,是個對每一件事情,每一句話都非常認真的姑娘,不管別人要她做什麽,對她說什麽,就算如何荒唐,但凡她覺得值得,她都會去做,顧長月從來不敢與她說笑。


    但這五年來,她們相處十分融洽。


    不過讓顧長月無奈的是,原先她不曾來到這裏的時候,衾璃以茗婼馬首是瞻,她來了之後,衾璃便對她唯命是從。


    茗婼告訴顧長月,衾璃的神魂中有一抹神女殘魂,自出生起便注定效忠神女。


    顧長月對此不置可否,她抬頭望了眼三百階梯上頭高大的神女像,沒有過多的情緒,隨後收迴目光,道:“通往中上層的結界如今已經裂開,大家這些日子好生調養,我將與茗婼大祭司,徑河族長及各位長老一同衝上去奪得法寶,還大家自由。”


    一席話畢,斯圖子民皆是凝滯半響,麵上的陰雲隨即緩緩散去,即激動又有些不可置信。


    一百八十年的壓製和囚禁,他們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如今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哪裏能夠不心潮湧動?


    倒是徑河一派的長老們疑惑不定,不約而同地看向徑河。


    徑河將赤焰魔君安頓在旁邊,走過來,衝眾人點了點頭,解釋道:“外頭那鐵索不僅破壞了中上層結界,又震懾了中層妖獸作惡,我與神女及大祭司商議,將會帶人一同衝上去,讓我斯圖重歸昔日輝煌。”


    話落,大殿之中一時嘩然。


    其中一名長老道:“族長,我觀那鐵索詭異莫測,又貫穿了層層而上的仙石階梯,我等根本無從靠近,又要如何踏著仙石上去?”


    徑河道:“這個莫要擔憂,神女與那鐵索頗有淵源,她會有辦法的,是吧?”


    說著看向顧長月。


    顧長月麵上依舊帶著盈盈笑意,自在從容地道:“的確如此,大家信我,我必會帶大家衝破上層。”


    另一名長老亦是提出疑惑:“饒是神女與那鐵索有淵源,但是上層還有蠻夷和妖族,這麽多年來,受到空間中仙氣的浸淫,實力隻怕早已非我等所能比擬,我等能夠敵過他們麽?再者,見我等反抗,他們也不會無動於衷,興許已經派人守在上頭,隻待我等自投羅網。”


    這個問題一出,眾人的神色又都灰暗下來。


    的確也是這個道理。


    這麽多年過去,往日的蠻夷和妖族在豐富的仙氣之中,實力隻怕不斷地上竄,絕非一般修士可比,而相較於他們,斯圖子民還受到了那詭異法寶的壓製。


    兩方實力對比明顯。


    就怕斯圖子民這般沒頭沒腦地上衝,倒不是在拯救斯圖,而是在趕著送命。


    顧長月料到會有人提出這個疑問,她也想好了說辭,道:“既然想要自由,必將付出代價,這個道理大家不是不懂,難道寧肯苟活也不願衝破束縛?如此,我又何苦迴來再帶領大家,奪迴昔日斯圖?”


    她不敢保證一路跟隨的所有人都會活著迴來,畢竟這條路上不可能沒有危險。


    至於能否真的衝到上層,奪迴昔日斯圖,這一點她卻深信不疑,隻要她能夠活著出去,一定可以,畢竟上頭葉釋寒在。


    想必他已經將所謂的蠻夷和妖族處理妥當,否則不可能這般明目張膽地破壞結界。


    她見眾人遲疑,幹脆大聲道:“和平本就由犧牲換取得來,一個族群的自由更需要一部分人的熱血來爭取,如今我也不逼迫大家,但凡願意與我一同上去的長老,我希望與你們並肩作戰,一步一步向目的地靠近,當然,若是不願意的長老,留下來保護斯圖子民,我和族長以及大祭司定不會責怪大家。”


    茗婼自顧長月身側站出來,道:“此事不會逼迫眾位,看眾位意願,我斯圖不會逼迫任何人。”


    哪想她話音剛落,就有脾氣暴躁長老激動地道:“若不犧牲何來收獲?老子在這倒黴催的鬼地方壓製了一百八十年,元嬰中期的修為卻生生壓製在結丹後期,他娘的若再這樣下去,終究元氣耗盡,如此倒不如拚上一拚,遲早都是死,怕什麽?”


    這個火爆長老一表態,其餘長老也都紛紛表態,到最後竟是所有的長老也都願意拚上一拚,不僅長老們,便是一些修為不錯的斯圖子民也要求加入。


    被壓抑得久了,有誰不想透一口氣?


    顧長月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耽擱,就說說接下來的計劃吧,族長覺得如何?”


    之後便是大約半個時辰的商討,最終決定,徑河一派借出十五名實力最強的長老跟隨,而茗婼及顧長月這一派則分別請出一名精通陣法、煉丹、符篆的長老跟隨。


    此番加上顧長月、徑河、茗婼、純玄,總共二十三人。


    其中,除了顧長月和茗婼,所有人的實力都在元嬰中後期,因法寶的壓製,除了三名能夠展現元嬰初期的實力,剩下的皆在結丹中後期。


    至於徑河一派以及茗婼一派別的長老,則留下來管理斯圖。


    衾璃一直負責守護神女塚,也是留了下來。


    安排好了人數後,接著便是為期半個月的準備。


    這半月裏,顧長月要求煉丹長老煉製了不少溫性丹藥,以確保眾人體內經脈被三生輪迴索寒意侵蝕,除此之外還準備了不少固脈丹,複靈丹等基本卻又必備的丹藥,後又讓符篆長老製作了飛符,陣法長老刻模隱蔽陣盤,而她自己則想辦法克製三生輪迴索的待安排妥帖之後,才開始打坐調息,以保持良好的狀態上路。


    總之這半月所有人都忙碌不已。


    赤焰魔君被摒除在外頭,作為族外人遠遠地看著整個斯圖忙活。


    當然,他更不可能加入隊伍一同衝到上層,在茗婼看來,他隨時可能害死所有人,而對此徑河也不表態。


    時間一天天過去,已經臨近出發,他的臉色依舊蒼白,每每想到泥濘就覺惡心欲吐,除此之外,在別人忙碌的時候他都在用淨水咒清洗雙手,用法術彈開衣袍上的灰塵,竟是比往前更加整潔了。


    對此,顧長月隻是笑道:“活該忙死他。”


    第278章 屍魅


    且說半月之後,顧長月左臂的傷勢經過精心調養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體內的靈陰之氣也穩固下來,而整個隊伍則整頓妥當,終於在斯圖子民的觀望中準備朝著上層進發。


    三生輪迴索戾氣難擋,顧長月便在每個人撐起的靈氣屏障之中打進一縷鬼火,這般眾人踏著階梯仙石一路向上,便是不小心靠近鐵索也不會覺得寒意刺骨。


    對此眾長老覺得驚奇不已,不過倒也無人追問顧長月緣由,想來是認定了顧長月與三生輪迴索的淵源。


    事實上,鬼火之所以能夠阻擋三生輪迴索的氣息,正因為兩者本就同宗同源,而鬼火的氣息雖然同樣陰戾,卻被顧長月直接壓製,眾人便也無甚感覺。


    說起來也就是運用巧妙罷了。


    黑色的岩石由仙氣托起懸浮在空中,一個接著一個,被三生輪迴索自中心處串聯起來,沒入天空裂縫中。


    天空的另一端模模糊糊,什麽也看不清晰,唯一可以卻定的是越是向上,岩石的體積越大。


    顧長月等人自神女塚出發,這般一路向上飛掠了半月之久,原本隻能容納一人的岩石竟是漸漸如小丘一般大小,三生輪迴索橫穿岩石的中心,漸漸的,他們還需得在岩石上再禦器飛行一段路程才能見到三生輪迴索的影子,也需得再飛行更長一段距離到達岩石另一端,然後接著登上更高一層的岩石。


    而眼見已經快要靠近中層結界,眾人竟不曾遇見過一頭妖獸,路途之中平順得令人驚奇。


    不過不知為何,越是這般平順寧靜,眾人心中便越是不安,抬頭望著撕裂的長空,眾人皆有一種詭異的感覺,恍惚那黑色的裂縫並非通往中層的結界,而是詭異蟄伏的魔窟,一旦他們靠近,就會忽然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他們全數吞下。


    也正是這種不詳的預感作祟,半個月來,眾人間的氣氛十分沉悶,饒是大祭司茗婼也甚少說話。


    顧長月同樣被這樣的感覺鬧得心神不寧,更讓她驚異的是,先前位於下層底部,她完全可以通過阿丁與葉釋寒交流,但是到了這漂浮的岩石之上,她卻再也聯絡不上葉釋寒了。


    每當她以阿丁傳遞消息,神識便會被一陣錯亂的嗡鳴聲打斷,使她根本無法繼續下去。


    這力量實在太過奇怪,若不是三生輪迴索就在眼前,她定要以為自己又走進了另一層空間。


    她無法推敲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但是她可以肯定,這必然與葉釋寒無法從上頭下來接她有關。


    是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眼見距離結界缺口僅有半日的行程,眾人已經疲憊不已。


    如此,徑河幹脆讓眾人在目前所在的小丘大小的岩石之上暫且休息一晚,待養精蓄銳之後便可穿越結界缺口,進入中層。


    眾人對此自然毫無疑問。


    而每當休息之時,顧長月都會著手往眾人結出的屏障之中打入鬼火,這次也不例外。


    鬼火雖然強大,卻也有燃燒殆盡的時候,是以她必須隔斷時間動手往眾人屏障之中打出一縷鬼火,以確保眾人能夠繼續抵抗三生輪迴索的寒意。


    好在這種事情於她而言並不困難,亦不會消耗太多陰靈之氣,隻是人數多了會稍顯繁瑣罷了。


    當她將鬼火一一打入眾人屏障之中時,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隻是周圍的雲霧漸漸聚攏,不消片刻便已經白茫茫一片。


    陣法長老在周圍布置了兩道陣法,一道觸之即響,一道混淆視覺,若是周圍有任何異動,陣法立刻就會啟動,一來可提醒眾人警惕,二來可延緩時間。


    由此長老們留下兩人守夜,其餘之人則俱是放心大膽地席地而坐,或是打坐調息,或是閉目養神。


    茗婼原本便有傷在身,連夜趕路固然吃不消,好不容易有機會休息,一句話也不說,盤膝坐下便開始打坐。


    徑河作為一族之長,一路走到這裏,都是走在隊伍的最前頭,神情也是高度警惕,現下總算能夠暫時放鬆一宿,自然也不原浪費時機,因而隻吩咐眾人小心之後閉上雙眼。


    這麽久來,他對顧長月的態度依舊不冷不熱。


    顧長月對此倒也並不上心。


    見眾人各就各位,她也是盤膝而坐,哪想正欲沉入神識之中打坐修煉,不經意間卻見純玄抱著天藍色的古琴孤零零地坐在遠處,修長的雙手溫柔地撫摸琴弦,埋著頭,眉宇間有化不開的愁緒。


    他興許又要撫琴了吧?


    半個月來,但凡稍有空閑他便會坐下撫琴,眾人都道那是他自個兒的習慣,便也不覺奇怪。


    顧長月搖了搖頭,不願顧問他的私事,便是閉上雙目。


    片刻之後,果然聽到輕聲幽幽響起。


    又是那一首安魂之曲,從他的手中緩緩彈奏而出,時而如幽怨的哭泣,時而如綿長的迴憶。


    饒是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相伴,此番聽起來依舊那般扣人心弦。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頭頂巨大的裂縫中,灰白色的霧氣滾滾落下,在四周聚聚散散,猶如浮空掠影,遠處的一切顯得朦朧悠遠。


    清冷的夜風拂過,像是故去的女子化作人魂迴歸,偷偷撫摸情人的麵頰,盯著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輪廓,恍若舊夢,隻奈何人鬼殊途,唯留一聲歎息。


    “哎……”


    茫茫天地間,那歎息就在耳畔,清晰異常。


    丹田之中,小花低唿:“咦?”


    隻是不待瞬息,似乎忽然察覺到了什麽,驀地提高音量,喊道:“阿月……”


    顧長月早早便感受到了異樣,此刻已經自地上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手指拂過測戒,然而神識中發出尖銳的鳴響,測戒根本無法測出任何信息,不僅如此,竟然還受到了幹擾。


    來者,絕非善類。


    她心知不妙,手中毫不遲疑,已然祭出了無涯劍。


    無涯劍光芒綻放,銀白色的長劍之中,白衣白發的劍魂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下,光芒流溢。


    茗婼、徑河等人顯然也都有所驚覺,皆是從地上站起,全神戒備地四下打量,同樣,手中第一時間祭出各自的本命法寶。


    危險的氣息如霧氣般吐納盤旋,縈繞不絕。


    眾人屏氣凝神,不敢有絲毫怠慢,四周沉默駭人,宛若一潭冰冷的死水。


    興許這麽久來的第一次戰鬥將在此刻拉開帷幕。


    純玄慢慢將雙手自琴弦上移開,隨後抱著古琴警惕地站起來,退迴眾人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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