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李蘭迷迷糊糊,隻覺得眼前什麽都看不真切,唯獨隻得見一個婀娜清豔的身影來,那一眉一眼,一顰一笑,著實牽著他的心跟著繞的像團亂麻似的。李蘭本是京城首富李家的掌家大公子,身份也不是一般,屋子裏一妻一妾,都是出身名門大家閨秀。


    倒也不是他好淫色,隻管各色都往自己屋子裏頭搬,不過自打見過方家小姐,任是閱人無數的他也難免又動了春心。


    當初妻妾都是自己父母做媒,他本又是孝順的兒子,多半也不會拒絕,這幾年下來,與妻妾也到是相敬如賓,還算過的平順安妥,但那也總不是他心念裏追著的熱情勁兒,總覺得似乎缺了什麽一樣。等著見著了真正讓自己動心的女人,就是他也會難以把持,隻管著想時刻盯著她看都不帶轉眼的。


    卓安搖搖頭,把涼帕子覆在李蘭的額頭上,小聲道:“我們蔣府的方小姐是個不得了的人物,不管什麽男女老少,見了她的想不注意都難,猶是換到男人這裏,誰都想著多看一眼,蘭少爺可別看多了,小心栽進去出不來,千萬別學我家少爺,一見小姐誤終生啊。”


    李蘭其實聽不真切,隱隱約約似乎聽見有人在他耳朵邊念叨,像是眼前的方家小姐揮了揮雲袖就要走了,於是他胡亂的伸手去撈。卓安正轉身準備起來去倒杯蜂蜜水給他解酒,卻被李蘭扯住了衣袂,他往後一倒,險些給拽了個跟頭。


    “方小姐,姓方名誰……?帶我去瞧……”李蘭半支起身,俊容潮紅,口齒不清的問。


    卓安眉毛打結,被李蘭這兩個時辰問了一百遍也不重複的問題弄得十分惱火,順口道:“方沉


    碧,姓方名沉碧。蘭少爺,您醉了就此睡下吧,明兒等著您醒了再去瞧,隨您怎麽瞧都成。”


    好說歹說,終於是給李蘭安撫下去了,卓安抹了抹腦門的汗,不由得心裏又怨起來,就算方沉碧的樣貌天下第一又如何?比得過李家婷小姐的家世才學嗎?自然是比不過的,怎的就她能吊得住自家少爺的心,攔著少爺的路,讓少爺裹足不前?這真是讓卓安都生出哀其不幸怒其不清的怨恨來的。


    正是在走神兒的功夫,蔣悅然撩擺慢悠悠的進了門兒,卓安抬頭見了,趕緊上前去迎:“少爺,您可迴來了,我都等您快兩個時辰了,您怎麽去了這麽久。”


    蔣悅然嗯了一聲,也沒多話便往裏走,進了屋子也不看床上的李蘭,自顧自的坐在桌前倒了茶吃。卓安就嘮嘮叨叨的站在他身邊,說起李蘭醉酒的雜事,不過倒是直口不提,李蘭盯著方沉碧這碼子事兒。


    “少爺……少爺……”這麵蔣悅然還沒坐得穩當,茗香的喊叫聲就傳了來,卓安緊著倚著門框朝慌忙跑進來的茗香擺手,擠眉弄眼道:“小聲些,蘭少爺才睡下,這要是醒了可是不得得了了,咱們誰都別想著消停。”


    茗香這功夫管不得什麽少爺小姐的,隻管拎著裙子進了門,隻朝著蔣悅然過了去,道:“三少,五少爺這會兒子人不中用了,五夫人的院子裏亂開了鍋。”


    卓安聞言驚得凸了眼珠子,蔣悅然倒是依舊,不溫不火的坐在那吃茶,仿佛覺得死了個人也沒多大了不起,至少跟他沒什麽關聯。


    “少爺……”卓安念,又不敢大聲。等了等,蔣悅然緩緩扭頭,麵色如水,輕聲問:“方沉碧人呢?”


    方沉碧貼到床帳前看見躺在床上的孩子時候,心頭一凜,人確實已經不中用了,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耳洞裏頭都有汙泥,丫頭婆子哭哭啼啼的拚了命給擦,可那張原本天真可愛的臉此時此刻卻依舊是青灰成一片,毫無聲息。


    大夫又是施針又是捶背,鬧騰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孩子有半點反應,蔣家福始終如一的躺在那,軟軟仿佛無骨了一般,身上的藍緞子衣裳濕了個透,洇在被褥上,轆轆一片。無知無覺的蔣家福被眾人擺弄個不停,剛給扶了身子拍背,但聞孩子身下一股腦的湧出惡臭味道,再一看竟是糞尿撒了一褲子。


    圍在床帳前的一群人見勢,哭的更甚,大夫蹙眉又摸了摸蔣家福頸項的脈絡,歎息著搖了搖頭,轉身從人群裏擠出去,朝呆呆站在桌子邊五夫人來鳳,沉沉道:“五夫人節哀,少爺這是已經去了,趕緊換身兒衣服吧,晚了就難了。”


    明月聞言,嚎啕著跪□抱著大夫的腿,哭道:“大夫別走,再救救我家五少,求求您,求求您。”


    大夫也是為難,半晌沒了聲音,也不知是該走開還是迴去再試試。


    來鳳失了魂兒一般,就癡癡站在原地,瞧著床前擠著那麽多人,越看蹙眉越緊,猛地大喊:“都給我出去,出去。”


    擺弄蔣家福的下人紛紛住了手,灰突突的挨著邊哭著出去了,方沉碧最後一個走,經過來鳳身側時候,扶了扶她身子,輕聲道:“夫人節哀,切莫壞了自己身子。”


    來鳳扭頭,麵無表情的看了方沉碧一眼,突兀地莫名笑起來:“上次那姑子來家裏算命,說是這蔣家裏的一個小姐生來就是個禍害,說不準遲早要逼得蔣家分家,可卻也是個福星,能旺男人,


    方沉碧,你說這小姐會不會是你?”


    方沉碧微微垂眼,道:“許是不是沉碧,因著那姑子的話說了三分隱了七分,也不知她到底是再說誰,抑或者不過是想著調了夫人太太們的胃口,使些把戲,多糊弄些錢財罷了。”


    來鳳冷哼一聲:“不管那人是誰,今兒是走了我的兒子,也不見得就成全了誰。小姐請吧。”


    方沉碧未語,略略俯身,先行走了。


    屋子裏一下子走光了人,隻有跪坐在地上竊竊哭泣的明月,來鳳繃緊了身子瞧著床上的兒子,胸口似乎堵了一塊巨石壓在心頭,越發的喘不上氣來。


    死了,就這麽死了?剛剛還活蹦亂跳從這裏跑出去的孩子,就幾眼沒照顧到的關係便成了如今躺在床上再不能說不能動的死人了,來鳳不能信,也不願信,兒子就這麽去了。


    她慢慢走上前去,顫顫的伸出手,彎下腰,仿佛不願意吵醒孩子睡覺一般,探過去摸了摸孩子的臉,卻又一刹那般挨了燙一樣縮了迴來,隻因著太涼了,那不是平素孩子該有的溫度。


    “家福?”來鳳喚了喚,不見孩子醒了,突然瘋了一般死命搖晃床上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哭:“家福,我的兒,我的兒……”


    方沉碧從院子裏出來的時候,翠紅正等在外麵,她見了,問:“三少可是迴去了?”


    翠紅點頭:“小姐放心,三少爺早是迴去了。”


    “恩,隨我走一趟老太太那裏,五少爺的喪事總要發的,老太太這會兒子遣我過來為的就是聽個信兒去。”


    翠紅不多說,隻是順從的跟在一邊,跟著方沉碧又往老太太那裏頭折過去。


    前段日子原是給老太爺祭香的姑子來了之後,老太太一時興起,曾招了幾個夫人過去湊著算命,方沉碧本是極度厭煩這種事兒,許是前生裏被他人棺材子叫的多了,唯見了什麽有的沒的無中生有的事就反感。


    可偏是煩什麽就來什麽,那姑子就盯上方沉碧了,從瞧上她第一眼開始,那雙耷拉眼皮的眼就沒離開過她,淨說些不由得讓人多心的話來,惹得老太太跟夫人們無不是提心吊膽來著。


    她是說過那樣的話,這屋子裏頭有個女人將來必定是個禍害,旺男人,卻也能毀了這個家。幾個夫人各自瞥著身側旁人,老太太的倒是真真給嚇到了,左右瞧了幾個人唉聲歎氣的。當時隻有來鳳斜眼看了方沉碧一眼,但笑不語。


    方沉碧想到這,不由得又心生出厭惡出來,來鳳是哪一種女人她很清楚,有手段心勁兒,一雙眼更是厲的很,較比他人看的透得多。


    老太太就等著方沉碧這信兒等得跟鍋台上的螞蟻似的,這會子又不敢跟臥床的蔣茽說起這事兒,隻道平素蔣茽最疼這個幼子,那股子寵愛勁兒甚過當年的蔣悅然,是心頭肉一般的。


    方沉碧這還沒進院子,裏麵的婆子就出來迎了,隻是瞧著方沉碧的表情也猜出十之**,頓時拍著大腿,哀道:“這可怎麽是好,要是老太太知道了,還不得折騰壞了身子,這可如何是好啊。”


    方沉碧隨著點頭:“說不得也得說,這本是紙裏包不住火的事兒,誰瞞得了?隻盼著婆子您也能在老太太麵前多勸著點兒了,老太太這是誰的話都不聽,隻聽您的,這一切還得仰仗您呢。”


    婆子跟著抹淚兒道:“真真可惜了那麽大個孩子了,老天不開眼啊。”


    方沉碧沒出聲,亦沒把當時四少爺蔣家祝也在場的事說出來,心頭一轉,轉了話鋒:“我隨婆子這功夫進去吧,大太太那裏還有事兒忙著,我也別多說,說了怕是說錯了什麽隻管著又傷了老太太的心,您看著怎麽委婉怎麽暗示老太太,我這就算差事盡了,也欠了您這一份人情了。”婆子點了頭,歎聲帶著方沉碧進了去。


    屋子裏頭等了幾個人,方沉碧見了老太太急的瞪大了眼瞧著她,霎時撩了衣擺低頭跪在地上,也不說一句抹起淚來,老太太一看這仗勢,心裏已是了解了究竟,再往站在方沉碧身側的婆子麵上一瞧,頓時哭出聲來:“這是造的什麽孽啊,我的家福的,我的孫兒啊。”


    一屋子老老少少的女人哭作一團,老太太尤甚,抽噎的幾欲昏死過去幾次。


    方沉碧從始到終,一字不說,除了哭還是哭,隻管是跪在那連哭都不出聲音,老太太哭到氣喘不過來,又被一群人扶著躺在暖炕上安歇,原本心疼的就不得了,顫巍巍的指著屋裏的一圈人,一字一句問:“誰來給我個交代,我那可憐的孫兒到底是怎麽就一頭栽進那池塘裏去的,當時又是誰在身邊看著的,誰來給我說個清楚?”


    見沒人說話,老太太掃了一遍,隻發現獨獨缺了兩個人,遂怒道:“缺得悅然他娘隻道是人家去伺候老爺去了,那個偷雞摸狗的下三濫的東西是去了什麽地方,這時候窩在哪偷著樂呢,以為少了家福她的兒子就多得?呸,瞧我能不能如她願?”


    這話音兒沒落多久,大夫人帶著一行人急匆匆趕了過來,進門就哭,老太太見了,又是觸景傷情,跟著再哭了一通。


    老太太不依,非得差遣人喚三夫人過來問話,等著人過了來,老太太由著身邊兒丫頭攙扶上,上前就是一記耳光扇過去,斥道:“在蔣家待了這麽多年,你到底學會了什麽規矩分寸,如今把家祝交給你,你怎的讓我放心托付,還不得教成個跟你這貨色一樣沒出息又小家子氣的廢物來?”


    三夫人挨了巴掌,也見了老太太是真的氣到不行,哪還敢頂嘴辯解,隻得用手捂住挨打的臉頰,哭哭啼啼起來。


    也不知蔣家祝怎麽就跟了來,見了他娘挨打,衝進門,頂著老太太就嚷嚷:“奶奶緣何打我娘,緣何?”


    老太太聞聲頓時火冒三丈:“這還不過是個毛頭小兒,就敢站在我麵前大唿小叫的頂嘴,隻道是你娘教不好你,你爹也不管著你,越發的讓你沒大沒小了,誰是他的嬤嬤丫頭,把這混小子給我關起來,沒我吩咐,我看誰敢放他出來,誰敢?”


    三夫人見大勢不好,扯了自己兒子哭鬧著求饒起來,旁人也是幫著勸,幫著解圍,老太太到底是個擰脾氣的人兒,左右也不聽人勸,執拗的非要關蔣家祝進去不可。大夫人瞧了方沉碧一眼,眼色流轉,上前道:“老太太也別跟著家祝氣的傷了身子,這會子怎麽也是該把家福的事兒弄個清楚再說。”


    方沉碧也上前道:“老太太,京城來的李家少爺還在府上,您就且消消氣吧先。”


    聽聞這話,老太太鬆了氣兒,身子一沉,栽倒在榻上,掩著臉麵哭起來。就這麽鬧了很晚,眾人方才散了,而一行人離開老太太院子的時候,下人已經開始在府裏掛白簾,搭靈棚了。


    第二日天還沒亮,馬婆子就進了院子送東西來了,方沉碧方才起床,正在穿衣。


    “因著昨夜裏蔣家五少溺死,這會子誰人都得穿著一身白衣,我這是昨晚上敲了人家大門討的存貨,也不知道事先做好的到底合不合身兒。”


    方沉碧接過衣服瞧了瞧,道:“五少爺未滿十一歲,家裏夫人少爺們的殤服倒也不那麽講究,隻做是白色就好,我們這些下人就不一樣,嬤嬤還得幫我弄粗布的麻衣過來罩著才行,不然可是要壞了規矩的。”


    馬婆子尋思著:“沉碧也算上是蔣家的小姐,倒也不必穿那一套麻布了吧。”


    方沉碧笑笑:“今兒表舅舅把發喪的龐雜閑事都給了我辦,我出門自是不用穿,等著進了棚子裏焚香燒紙豈能用不著,嬤嬤去備吧,迴頭找翠紅交個我就是,我得帶著方梁出去辦事。”


    去到盛園裏去看望沈繡是方沉碧多年以來的習慣,走之前她去送了東西過去,沈繡依舊還是身子不好,時不時臥床,門前也少有人走動,隻當是個活死人還在,可誰都不放在眼裏了。


    沈繡見來人是方沉碧,沉寂而蒼白的臉上方才帶了一點笑意:“沉碧,又是你,現下可是正忙的時候,哪來功夫往我等死人的屋子裏跑,還不快去忙自個兒事兒。”


    方沉碧笑笑,容方梁放下東西,道:“馬上又是入秋了,姐姐身子得補些,這都是我親自選的藥材,迴頭讓月荷按時做了給你吃吃。”


    沈繡苦笑:“這偌大的院子也就是你還時時念著我,從前四姑娘也來,等著她嫁人了,還把我放心上的人也就隻剩下你一個了。你叫我一聲姐姐,真是叫到了我心尖兒裏頭去了。”


    月荷送過茶來,順著問:“方小姐,聽說昨晚上五夫人院子裏頭發了喪事兒。”


    方沉碧點頭:“五少爺去了,我這不還是忙的沒空吃口茶,送了東西就打算出門辦事去,等著稍晚些再過來跟姐姐細講。”


    沈繡點頭,黯然道:“死便也是無妨,隻道是幾口氣兒的功夫也就過去了,像是我在這裏也是熬著等死,還不如那早夭的五少爺……”


    方沉碧歎道:“叫聲姐姐而不是嫂嫂,總是把你當成娘家人看待,從小時候你對我好,我長大了也對你好,不管如何千萬別看不開,隻道是老天有眼,遲早也會補償你的不公,時候不到而已,姐姐別多想了。”


    又是寒暄一陣,方沉碧趕忙出了盛園帶著方梁往外走。


    剛走到院子裏頭,對麵廊子裏有人喚:“方小姐……”


    方沉碧正納罕,扭頭一看,竟是李蘭。因著做客蔣府,又正趕上辦喪事,李蘭今日的穿了一件淡灰色袍子,麵上稍有些浮腫,一瞧就是昨夜裏喝多了。


    “李少爺……”方沉碧俯身叫了一聲。


    李蘭快步從廊子裏繞出來,直直奔向方沉碧,笑道:“我這正是昨夜裏吃酒吃的過了頭,今日一起來頭疼的要命,瞧見似乎像是方小姐身影就開了口,小姐一大早這是打算去哪?”


    “去外麵辦事,少爺若是不舒服,不如讓下人給抓點醒酒的藥材熬湯用一些,肯定會好很多。”


    李蘭點頭,一雙眼不離方沉碧的臉:“如若方便,我也打算跟著出去吹吹風,都走一些路可能好不少,可否容我跟方小姐一路而行?”


    方梁見勢心理犯了合計,轉頭看了看李蘭,道:“我家小姐這是出去辦點要事,怕是不方便與李少爺同行,不如您與三少問問再看?”


    方沉碧微微揚了嘴角,俯身拜禮:“我這正是趕時辰辦事,也就不多跟李少爺說了,您且留步。”


    李蘭到底也是名門出來的少爺,身份自是有的,也不好再多說,隻得訕訕應了聲,眼看著佳人翩然離去,之餘唉聲歎氣之聲。


    而站在李蘭身後不遠的正是蔣悅然與卓安兩人,卓安撇嘴,嘟囔道:“我說一大早怎的找不見蘭少爺的人,原是在這兒,真是……”


    蔣悅然沒做聲,抿嘴笑了笑,撥了撥桂花枝兒,跟卓安道:“你這就去帶李蘭去前廳用飯,他若不見了影兒,我隻管問你算賬。”


    說罷蔣悅然提身要走,卓安見了忙攔著:“少爺這是去哪?”


    蔣悅然隻管朝卓安壞笑:“盯丟了人,瞧我怎麽收拾你。”


    卓安不敢再跟著,苦著一張臉站在原地,望著蔣悅然瀟灑的離開。


    等著到了門口,方梁徑自去後院牽馬備車,隻留方沉碧在門口等著,蔣悅然打旁側的小道裏過來,負著手,邁前一步,與她站在一起,笑問:“你這是要去哪?”


    方沉碧抬頭一瞧,頓蹙眉頭:“三少,府裏事情這麽多,你若是閑著何不幫忙?”


    蔣悅然道:“幫,你讓我幫誰?”


    方沉碧斂目:“自是幫著你們蔣家人。”


    蔣悅然聞言笑出聲:“我們蔣家人?方沉碧,你不也是蔣家人,怎的說的好像置身事外一樣,你可是逃不脫的。”


    方沉碧歎氣:“三少您該去關心下老爺,這會子老爺心情必定不好,您可是蔣家本家人,自然與我這種不能同日而語。”


    蔣悅然麵上疑惑,問:“怎的不可同日而語,若不是昨晚出了岔子,今日許是你就是我的人了。”


    方沉碧詫然:“你……”


    蔣悅然微微傾身,朝她靠過去,眼對眼,鼻對鼻,輕聲念:“即便是晚了也不打緊,總歸你會屬於我,你倒也不必怕,我哥也罷,我娘也罷,就算是整個蔣家也罷,不會成為你跟我之間的阻礙,不信,你瞧著就是了。”


    方沉碧聞言,一顆心撲騰撲騰跳個沒完,她暗忍,扭過頭,又道:“五少爺才走,三少您該考慮的可不是這事兒。”


    蔣悅然倒也不多說,不答反問:“你這是去哪?不坐轎子,倒是要乘馬車,是走遠道兒?”


    “我是幫表舅舅去田鄉收租子,看著幾家鋪子,另則要看幾塊欲購的新地去。”方沉碧斂目簡答,一雙手已是不住的抖了抖,她不願被蔣悅然看出紕漏,縮了縮,將手藏在袖子裏頭。


    蔣悅然倒是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他知曉,對於方沉碧來說,出身是卑賤,即便是真的嫁到蔣府也不會高貴起來,沒有人會承認。


    隻是她的心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不管誰怎麽看她,她依舊仿佛人間摸不著的一片雲。可蔣悅然太想握住她了,無論是之前,還是如今,這自私又霸道的想法卻是從來都沒有變過,連他自己也都奇怪,這又到底是為了什麽竟能執著如此?


    天漸漸亮了,濛濛暈暈之間似乎落了細雨,風一過,更是涼甚。蔣悅然含笑牽起方沉碧的手,頓時一股子暖意竄上她指尖:“方沉碧,一定沒人這麽牽過你的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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