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被馬德勝說的一點沒錯,還沒到夜裏方沉碧就給放了出來,馬婆子和翠紅見了人著實歡喜的很,又是熱湯又是暖被預備的可算是齊全,可說來也怪,方沉碧寡言少語,進了門便一頭栽在床上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蔣悅然也是如此,再不嚷嚷方沉碧也被提及被送走的卓安隻是撩了簾子歪歪斜斜的紮在床上,腳上的靴子也不脫,扯了被子蒙在頭上不知是睡著了還是鬧氣。


    茗香知曉蔣悅然脾氣不敢貿然上去勸說,隻得時不時過來瞧一眼看他可否還好,誰知道方才一走進蔣悅然突然直直的挺起身怒瞪雙眼吼道:“我要去救方沉碧。”


    茗香攔著:“少爺切莫任性,倒是惹急了夫人連著卓安也沒好果子吃,您隻管容夫人泄火就是,害不了那小姐什麽的。”


    可巧兩人正扭扯著卓安急忙進了門,蔣悅然見他迴來忙問:“你是迴來了,方沉碧人呢?”


    卓安不悅道:“少爺不必多為這方小姐著想,大夫人是先放了小姐迴去的。”


    蔣悅然聞言,稍平靜下來,如釋重負道:“放了就好,放了就好。”


    卓安見主子這般,自是暗暗替他不值,又道:“少爺您瞧您上心又掛念的也沒個用處,方小姐也不見得領情,當時在思過房裏方小姐未曾與我說過一字半句的,似乎惱得很的呢。”


    蔣悅然滿不在乎,一屁股坐在床上往後一仰道:“我可管不得她怎麽想我隻知曉我自己心思裏是怎麽想就足夠了。”


    等著又過了將近一個月後,西巷那個人盡皆知嫵媚婀娜的來鳳終於如願以償的嫁入蔣府成了五姨太,婚宴便是大夫人一手操辦起來的,方沉碧一如既往的去伺候臥床的蔣煦,而蔣悅然一夜之間似乎突然長大,遂還是一樣的調皮卻長進不少,他日日都找方沉碧一起讀書練字,隻是兩人都似商量好了一般對那一日發生的一切隻字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更了,吐血中,大家勿霸王,以上~


    28第二十八章


    等著過了這個月蔣淵又準備打包離開蔣府迴去京城鋪子,沈繡一日清瘦過一日,多半時候都躺在場上唉聲歎氣。


    蔣淵開始見了隻覺得愧疚又揪心,明是自己先惹了別家女子,一年到頭也迴不來幾次,就算平素也給沈繡帶過東西給過錢財,可說到底她也不缺這個。


    可時間一久,整日見著女人就似重投胎了一般與之前的性子大相徑庭,日日垂首歎息或是抽泣抹淚,久而久之心裏也開始厭煩,到底沒了當初的愧疚反而越發想快些離開這院子。


    見著蔣淵離開屋子,沈繡方才撩起窗簾朝人去的方向望了一望,隻管是不出聲淚滿麵,月荷見了主子這樣也跟著紅了眼眶,勸道:“少夫人何必繃著不肯先退一步,到底那女人也是得進門,現下您跟少爺鬧氣到底還是虧待了自己。”


    沈繡歎道:“人已經沒了心,還顧著一副身子骨做什麽,他這一走日後還能否迴到清河縣都是變數,再者說那事,又是有幾個人能心安理得吞咽下去,想著受了委屈又得了這麽個結果,且不用出這屋子都知道外麵的人怎麽可憐著我,就算不是犯錯的那一方卻也臉麵全無了。”


    月荷不得多說,她知道沈繡本就心思重,又是個極好麵子的人,這事一發早是再沒了出門的勇氣。她想了想,遞過帕子給沈繡,輕聲道:“倒也不是奴婢說,少夫人且看大夫人和三夫人就知曉,生在這深庭大院裏到底不能全憑喜好和性子來,像是老爺剛娶進的五姨太一樣,怕是早就有這心思就看誰摸得準,能給老爺一個台階下,先退一步的人說到底也是賣老爺個人情,既是那五姨太非進門不可,那麽說,誰反對這事兒也就是跟老爺對著幹,相反的,誰幫著老爺說好話再搭一手,那就是老爺的恩人,是自己人,可是真真不一樣的。”


    沈繡聞言並不做聲,這道理誰人不知,說著可是簡單的很,若是輪到自己身上就變成了自己的刀削不到自己的柄了,而她現下也顧忌不了那麽多,隻是心裏的那股子惱火和委屈還消化不了。


    蔣淵又去了自己生母的屋子,無外乎就是道別之類,二夫人本也有自己心思,對於蔣淵納妾的事情也隻是麵上叱喝幾句,偏是這事蔣歆看不進眼,見蔣淵又來心裏多少生了反感不樂意多瞧一眼。


    娘兩個在屋子裏頭又竊竊私語一遭,等著快到了上午蔣淵方才到大夫人和老太太屋子裏各自道別一遍,隻等用過午飯方才上路去。


    蔣淵對於三夫人的寵愛顯然不及來鳳,特別是因著這次來鳳進門,大夫人好好利用了三夫人的妒意做了場好戲,蔣茽又因著還惱怒三夫人置氣的事好多日子不進她房,時日久了饒是再有信心也越發底氣不足起來。


    江婆子再不敢提及偏方生子的事,每每見三夫人發邪火她便更恨自己當初嘴賤,非要出什麽勞什子招去討巧。可就在三夫人正為著怎麽拉蔣茽進自己屋子的時候,另一件事發生了。


    得到這消息時候大夫人也是一怔,可大夫站在她麵前一字一句的學得清楚,她倒是緩了半晌方才醒過神,不鹹不淡的問了句:“懷了?”


    大宅之中沒有什麽比閑話傳的更快,就連在外辦事的蔣茽也得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往迴趕,迴來時候見旺香園裏來人許多,連老太太也在。


    老太太自然興高采烈,與她來看多子多孫才是正經,她肯允蔣茽娶迴五房妻妾也正是為了這個念頭。


    “我的兒,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就等個六七個月再瞧,看是個孫兒還是個孫女兒才是。”老太太起身,由著丫頭扶著朝大夫道:“三夫人也不算年輕,懷了孩子必定比小姑娘家要難得多,就勞煩大夫給開些安胎進食的房子來給補著先。”


    大夫應聲,老太太又打了賞給他再說幾句便先行走了,蔣茽遣了屋子裏的閑人隻管剩下他們兩個,才開口:“以前隻會跟我鬧,現下懷了孩子可要多當心一些,動氣會傷著孩子你若要鬧我可不允。”


    三夫人倒也聰明,知曉借力下台階的道理,於是歪頭靠近蔣茽懷裏嬌聲道:“老爺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隻管聽話就是。”


    三夫人懷了孩子這事倒是樂壞了身邊的江婆子,隻想著日日燒香給她念來個大胖小子才是,而聽聞消息的各房夫人心頭也有各自滋味,尤其是新進門的五姨太,聽見了丫頭說起隻管笑眯眯的瞧著身側跟著的明月,道:“老樹發新芽倒也稀罕。”


    明月眨了眨眼,酸道:“以為是個醋桶子翻了,沒想到醋桶子又給推了起來堆在牆角,這算是翻身了。”


    五姨太倚在暖炕上嗑瓜子抿嘴笑:“翻了身也好,堆在門口勉強立住也好,醋桶子怎的也變不成醃菜缸。”


    由著肚子裏帶了蔣家的種,三夫人更加嬌貴起來,更是不顧其他人眼色如何,但凡吃的用的穿的皆是最好。可也是因著懷了身孕蔣茽雖是縱容她,卻也再不留她屋子裏過夜,倒是讓她被架成了一副空架子,看似受寵的很實則並不如意。


    日子一日日過著,等到了五月,天方才暖和起來,隔著幾日便有大夫到府上來給三夫人把脈,而這一日五夫人的悅來園也傳了好消息出來,大夫人聽聞這消息時候正伺候蔣茽更衣,蔣茽聽了是格外欣喜,大夫人也跟著喜上眉梢,差遣身邊的綠安道:“快去給東邊院子的老太太報喜去,這逢著年底還有個落地的,雙喜臨門。”


    蔣煦也跟著樂:“等著過幾個月說不準淵兒那裏也有好消息,上次托了人帶信迴來說是今年年底要帶新媳婦進門。”


    又說了幾句,蔣煦先行到老太太院子裏去說話,大夫人臉上的笑方才慢慢落下,隻瞧著馬文德又問:“聽說你那遠房表妹也要臨盆了。”


    馬文德跟著點頭迴話:“夫人記得真準,說是再有兩個多月就生了。”


    大夫人端了茶杯喝了一口道:“你就自己去庫房裏看著樣預備幾件給捎去,不管如何,到底她也算是沉碧的娘,於情於理這東西缺不得。”


    馬文德點頭應是,又聽大夫人接著道:“既然連外人都能送,也別吝嗇著府裏頭那兩個,要不要是她們事,給不給我總算是樣子做足了。”


    馬文德道:“夫人放心,東西我早就讓人都給備齊了的,萬萬不會在這事頭上給夫人丟了身份的。”


    大夫人歎道:“容著一下子要多出兩個人來,說不準給誰碰準了是個帶把的,煦兒那裏算是不得指望了,眼下也隻得看悅然一個人了。”


    馬文德斟酌了下,問:“夫人都打算好了?”


    大夫人猶豫:“若說現在送走,稍嫌早了些,我也擔心他在外不安分。”


    馬文德跟著道:“的確是稍嫌早了,三少爺年歲還小,不如再等幾年吧。”


    大夫人又問方沉碧的事,隻因著最近這些日子都還算一切安好,遂不與馬文德多費口舌。


    早春時候府裏也給各個院子裏的小姐做了春衣,等到六月初的時候又開始定製夏日穿的薄衣,照例新進的料子由幾個姑娘家分了,可每每都是蔣叢一人先挑,蔣歆本就對這並不關心遂不多挑,方沉碧總是清清淡淡的樣子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更何況她日裏穿的料子顏色都是偏淡色,剛好等著蔣叢把豔色都給挑走餘下的她可再選,隻有蔣真與蔣叢總鬧別扭,為著一匹料子也可爭得麵紅耳赤。


    蔣歆此時正憂心別的,前段日子二夫人找她說話,話裏話外提了不少在清河縣算是有頭有臉家的少爺,蔣歆心裏清楚,自己已經十四歲,眼看就到了及笄的年齡,婚配也是緊隨其後就來的,可她還不想嫁出蔣府,別看平日聞言軟語,說到底她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又正是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年紀,難免對婚配的男子存了自己的念想進去,可單憑他人一言兩語的形容,也不可讓她心安理得嫁出去。平素也沒得誰好說個體己話,胞姐早已嫁人,兩個妹妹更是


    話說半句便嫌多的主,她隻管自己鬧心著急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司棋見了如此,勸道:“小姐若是心裏悶得慌便到梨園走一遭也好,滿院子算上小姐能看進眼裏的除了方小姐還找不到第二個了呢。”


    蔣歆瞧司棋歎道:“沉碧到底還是個孩子,說些這個那個還嫌她小了點。”


    司棋笑:“人若是懂事也不分年齡大小,平日裏這方小姐總像是個小大人兒一樣,你看她哪裏像個孩子呢?”


    被司棋勸了許久,等用了午飯過後,蔣歆就帶著司棋到梨園串門,她去的時候方沉碧正在學練字。


    自從上次蔣悅然與蔣煦發生那事之後,蔣煦對方沉碧的情緒變化很大,若說厭惡一個人就必然會為難對方,那蔣煦對方沉碧的態度已然不是厭惡所能表達,他並不為難她,他這是忽略她,像是她隻是窗台的一朵花,時久無人照管見了也就轉眼就忘。


    方沉碧到底是能沉得住氣的性子,蔣煦並不欲為難她,她也不計較對方到底是給她笑臉還是冰冷的麵孔,隻道是麵上能相安無事就這麽過下去也無妨。這倒是樂壞了寶珠,見這架勢盡管將自己昔日受到的冷落怠慢加倍討迴,淨是在方沉碧麵前做些撒嬌矯情之事,隻望著能奚落下她也是好的。


    其實大夫人也是知曉,隻是她不欲幹涉,隻想看方沉碧到底怎麽應付,方沉碧自是不知這一切,隻管用自己的方式過日子,卻沒想到這無謂無求的性子反倒讓大夫人讚不絕口。


    而也是從那次生辰鬧事開始,方沉碧便不再到蔣煦屋子裏練字,她多半空閑時間都在自己屋子裏打發,偶爾蔣悅然會來,鬧鬧她卻也很是聽話。見了蔣歆過來,方沉碧忙迎上前去:“姐姐今日怎的得了空過來?”


    蔣歆笑道:“我隻見我那猴蹦一樣的弟弟最愛來你院子裏窩著不走,總以為你這裏定是有在什麽與他人與眾不同之處,今兒就來領教領看你到底使了什麽法術還能勾著人的魂兒不還的。”


    方沉碧也跟著笑:“看姐姐說的,三少來我這裏隻是因著想逃了自己屋子裏盯著他的人,是來躲自在的。”


    兩人在暖炕上吃茶聊天,倒是因著性子相近又都是有心勁兒的脾氣而聊的投機,正說著翠紅撩了簾子進門,跟方沉碧道:“小姐,大少爺讓您過去走一遭。”


    蔣歆聽了忙起身撣了撣衣擺:“妹妹快去看,我那兄長脾氣我可是一清二楚,晚了可是要麻煩的。”


    方沉碧又與蔣歆說了一段方才離開。


    方沉碧也納罕,蔣煦冷落她已久,隻因著上次蔣悅然的事他還耿耿於懷,這會兒子本也不該她圍前圍後的伺候,怎的找她過去?


    等著進了門寶珠正端著清湯喂蔣煦喝,見是方沉碧進門,寶珠聲音略略見高:“少爺,寶珠先下去熬您晚上吃的粥,現下由著方小姐服侍一會兒,可成?”


    蔣煦點點頭並沒說話,寶珠離開後,方沉碧緩緩上前,問道:“少爺找我?”


    蔣煦點頭:“這幾個月過去,我不說,你倒也在屋子裏練字練得心安理得,怎的成了你挑我惱我,可是還計較我打你的那記耳光?”


    方沉碧輕輕搖頭:“沉碧沒這麽想過。”


    蔣煦淡笑:“那是如何想的?”


    方沉碧道:“當初大夫人也問過我同一個問題,我的答案是我是來府裏伺候少爺的奴婢,大夫人當日聽了隻管笑我聰慧,我想這個想法應是沒有錯。”


    蔣煦笑出聲來:“到底是厲害嘴口,這幾月沒聽到你這些話,倒是有些空落落的。”說罷頓了頓,又道:“見你總窩在屋子裏練字,我倒是想看你最近有多大的長進了,你去取文房四寶給我寫一帖。”


    方沉碧應是,等著取了筆墨紙硯,便坐在暖炕上直起身子頷首凝神的執筆寫起來,蔣煦坐在床邊側頭看向方沉碧的方向,他突然想到幾個月前,方沉碧第一次坐在那裏練字時候的光景,隻是微微一閃神,方沉碧已是寫好了幾個字拿了過來給他。


    蔣煦接過一瞧也算是心頭驚了驚,他想起方沉碧曾說的那句話便覺得這孩子果然是有韌勁兒的,隻因著太過有自己的主意,又有心勁兒,還真真能做到不錯。


    “字倒也剛勁,不過你到底是個姑娘家,字體還是圓潤委婉些更好看,這字倒有些男子風範的模樣來,若是論著老人常說的見字如見人,你這性子可是人家容不下的。”


    方沉碧聞言點頭又道:“那少爺覺得何種最好,我便練那一種就是。”


    蔣煦聽了這話略有不高興,聲色冷了許多:“原是你用這法子對付我,不圓不扁,不軟不硬,倒是什麽都由著我來,說好聽了是遷就,說不好聽了是不把我放在眼裏,隻當任是怎麽拙劣的把戲都可糊弄我過去。”


    方沉碧垂眸站在原地不動聲色,隻管聽蔣煦罵著,蔣煦見此,原本心頭的那把無名火也漸漸消滅下來,愈發覺得似乎是自己太過雞蛋裏挑骨頭,倒是讓她愈顯無辜。


    “罷了,那次的事情且就算過去,我也不是存心掌你巴掌,隻當是當初被悅然給氣極了,亂發了脾氣。既是我下手重了,賠你便是,你過來。”


    方沉碧乖順的跟上前去,蔣煦扯過她的手,遞過東西,方沉碧接過,低頭一瞧,原是一隻金鐲子,她抬頭看蔣煦,沒有拒絕反而是連連道謝。


    蔣煦見她喜歡,也算是放了心下來,沉聲道:“聽說下個月底你娘要臨盆,這金鐲子隨你怎麽處理,隻當是送了你就是你的東西了。”


    方沉碧其實都記得,記得方安的第一個親生骨肉將會在八月出生,她的生辰也在八月,她記得每次過生辰都下雨。方沉碧握著金鐲子心裏盤算,這幾個月的月例多半是攢下了。


    也有賞了下麵丫頭婆子的,遂存下來的也不算多,若是再過一個月就可以連本帶利的還給蔣悅然了。而前段時間村子裏才有人出來給捎信兒,說是奶奶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人可以下地走走,氣色也好了很多,聽到這她方才安下心來,隻想著日後務必要存更多的銀子,若是家裏再出了事也好救急。


    可八月不到的時候馬巧月就生了,落地的是個男孩可因為不夠足月,孩子先天很是不足,方安再一次動身來蔣府找馬文德通融見方沉碧,結果自然還是被拒之門外,可這次馬文德也不願事做太絕,答應幫著帶話進來,就這麽方才到手上的那隻金鐲子又很快送了方安給孩子做吃用。


    等到湊夠了錢,方沉碧趁著晚上空出的功夫跟翠紅走了一遭含香園,蔣悅然不曾想到方沉碧會來,人正歪歪扭扭的倚在床裏看些野史閑書,聽見丫頭傳話急急忙忙將書往床底下一扔,忙喊著卓安:“快,看我頭發亂了沒有,衣襟可還曾板正?”


    等著卓安一一道過無礙,方才準丫頭引著方沉碧進門,這日她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薄沙罩薄緞子的長衣,進門時候朝著蔣悅然淡淡一笑:“今兒是有要緊事方才走這一遭的,別是誤了三少爺讀書習字的大事才好。”


    蔣悅然忙道:“不……不……無礙。”


    等著蔣悅然遣了多餘的人,方沉碧這才從翠紅那裏接過錦帶給遞了過去,道:“數數這銀子雖然碎了些但卻是足數的,之前本想著等連本帶利的一起給你,可又覺得拖了許久了,不如先把本金給你,利息等著再過些時日也會攢齊了一起還的。”


    蔣悅然聞言略略失望道:“本來也沒想著讓你還。”


    方沉碧笑:“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蔣悅然推不過,隻得收下銀子,又急急的把自己練好的字給方沉碧瞧:“你瞧著我練的可好,可是達到你的要求了”


    方沉碧還真真的仔細看了一遍,道:“確是好了許多,若是再好些那便就是好極了的,你還得練著,隻做越練越好,等到好到無人可及,你便算是天下第一了。”


    蔣悅然喜形於色,平素也最愛聽方沉碧的話,聽說是好了許多,便得意起來。可方沉碧終究是有心思沉在心底,因著方安的關係,那新生的弟弟的安危變便成了她最大的心病。後又聽說方安確


    實是花了不少銀子方才就活著那孱弱的孩子,為了他,方家前幾年攢下的家底又一下子空了個底朝天。


    八月時候方沉碧的生辰辦的不大,也隻是請了幾個小姐少爺吃吃喝喝一頓,坐莊的是蔣煦,蔣悅然本也是想出一把力掏些銀子出來,隻覺得 方沉碧還他的銀子似乎長刺紮手一樣,總覺得踹在懷裏放不安穩,可到底還是顧忌方沉碧夾在他與蔣煦之間不好做人,雖然不樂,但也就忍忍罷了。


    但蔣悅然還有東西送方沉碧,東西送來時候,方沉碧也跟著愣住了,盒子裏放的是隻金打的長命鎖,鎖本也不大,但做工極其精致,方沉碧心下裏便明白過來,隻是看著蔣悅然時候心頭暖熱暖熱的,就似要化了她眼裏的一汪水。


    但說蔣悅然倒也是有記性的,雖然骨子天性就散漫又霸道,可也懂得吃一


    虧長一智的道理,現下他都盡量避過可被蔣煦盯住的把柄,也不給方沉碧多添麻煩,久而久之方沉碧也習慣與他這般相處,一個走著,一個跟著,倒也不錯。


    夏日過的倒也快,方沉碧生辰剛過了不多久便入了秋,入秋頭上天剛煞冷三夫人便生了,這一胎一舉得男,樂得蔣茽容府裏的紅燈籠足足掛了一整個月之久。


    再見男丁,大夫人這麵也不免心中生出不安,生怕著半路裏來的吃奶娃娃分了自己兒子的掌家之位,遂早有準備讓馬文德聯係京城那麵鋪子,想早些送走蔣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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