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雪兒的外交活動也多了起來。村裏幾乎是每天都有人來找她玩,他們大多數是剛從外麵打工的地方趕迴家來過年的。這些長期在外漂泊的人迴到家鄉後,所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尋找兒時的玩伴敘舊,雪兒在田家村的人緣一直都還不錯,所以很多人的首選都是放下行李後就直接來找雪兒。聽說雪兒沒有讀書了,她們非常詫異,同時也很感慨,心中多少覺得有些失落。在大家眼中,雪兒一直是她們當中的驕驕者,人長得超一流的漂亮不說,學習成績也是超一流的棒,大家都認為雪兒將來會是她們當中最有出息的,有些人甚至還懷揣著另一個心思,企望雪兒考上大學,在田家村裏為女孩們掙個臉,以改變老人們心目中總認為女孩們成不了大器的思想。現在看來,這一願望已經成了泡影,雪兒也走上了她們的老路。這樣談來談去,倒讓雪兒感到有些愧疚,仿佛是她的不爭氣讓小夥伴們失去了美好的夢想。


    然而這種短暫的不愉快很快就被發小們聚會的喜悅衝淡了。年輕的女孩們聚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她們像一群快樂的小燕子,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談論著一年裏的開心事。最後當話題盡了,大家安靜下來的時候,有人就提議趁年前這段時間去外麵逛逛。沒料到,這一提議仿佛使大夥一個個變成上足了發條的時鍾,她們開始今天三個一群,明天五個一夥地鎮上縣裏、縣裏鎮上地來迴折騰。而這三五成群之中,雪兒仿佛成為了必不可少的一員,姑娘們出門前總忘不了去叫上雪兒,初開始兩天雪兒興致還很高,她一邊陪她們閑逛,一邊捕捉她們言談中有關工作的信息,為新年裏出外工作做打算,但是很快她就對這些應酬感到厭倦了。因為那天她和一群女孩在鎮上逛時,無意間從田敬軒的水果攤子前過,她發現田敬軒的水果攤前特別忙,這讓雪兒就蓄下了心思,覺得在這個時候她還和一幫女孩們在外瞎逛就顯得太不曉事了,因而從第三天開始,她就推掉了所有的應酬,迴到家裏幫田敬軒的忙。自此,女孩們後麵來的邀請她一概不理,隻一門心思地每天跟著田敬軒出攤收攤,幫忙打理水果攤的生意。那些發小們見一天到晚找不到雪兒的人,也看不到她主動出來找人玩,也就將這件事擱了下來,雪兒也樂得落一個清靜。整天跟著田敬軒做生意,忙得不亦樂乎。


    也許是將近年關的原因,這些天水果攤子的生意特別好。每天前來買水果的人絡繹不絕,雪兒跟著田敬軒不停地應付一單單的生意,有時累得飯也顧不上吃一口,腰也直不起來,這個時候她才體會到父親照顧一家人生計的艱辛。由於手上的本錢不多,田敬軒不能一次姓進很多的貨,加上生意又好,幾乎是進一次的貨賣不上兩天就空了,這樣田敬軒不得不隔兩天就往縣裏水果批發市場跑一趟,遇到臨時貨賣斷了,他就不得不將攤子甩給雪兒照看,他去縣城進貨。這樣忙著,不知不覺大年三十就到了。整個鎮上年節的氣氛愈顯得濃烈,往來穿梭的人們大都換上了新衣,紅燈籠,紅福字,紅對聯相繼從家家戶戶的簷前屋後冒了出來,點綴出山前鎮上一派萬象更新的景致。到了吃中午飯時間,水果攤的生意就淡了下來,很少有人問津了。而且鎮上除了穿著新衣服在街邊玩爆竹的小孩,就基本上看不到什麽人了。路邊的小門麵也都開始關門落鎖。小攤小販們也開始收拾準備迴家過年。遠遠近近時不時傳來劈劈啪啪的爆竹聲似乎在催促在外忙碌的人們迴家團圓。見此情景,田敬軒安排雪兒將水果攤收了,父女倆一起推著車子往家裏趕去。


    前兩天剛下了場雪,院子裏的雪還沒有化,家裏的屋簷上前兩天結滿的冰淩子吊在簷邊,一根根明晃晃地、閃亮亮的長垂著,有的都有一尺來長了。由於是陰天,看不到太陽,天氣顯得格外的陰冷。雪兒跟在田敬軒後麵將三輪車推時院子裏時,累得滿身是汗。聽到外麵的響動,曉鬆打開門從家裏跑了出來,答訕著說了一句,“爸爸迴了,”就伸手將車上的水果一箱箱地往家裏搬。


    “今天沒有去訓練了嗎,你們舞龍隊也停了?”田敬軒一邊往車下下水果,一邊問。


    “停了,好多人家裏今天要吃團年飯,五爹看情況不對,就讓大家都散了,明天開始就要忙了。”曉鬆一邊說著,一邊將一箱水果抱在了腰間,邁開步子快速朝屋裏走去。曉梅也從家裏跑了出來,她蹦蹦跳跳地來到三輪車邊,“姐,咱們倆人抬一箱。”雪兒笑了笑,彎腰和曉梅抬起一箱水果也朝家裏走。田敬軒將車上的水果下完,看著三個兒女忙前忙後地往家裏下水果,心中一陣暖意。看來孩子們都長大了,也知道幫家裏做點事了,尤其是雪兒,“唉,不知這丫頭將來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命運。”他輕歎了一聲,將三輪車在院子裏鎖好,囑咐他們將水果搬進家裏放好,便一頭鑽進了後麵的廚房,和施玉蓮一起忙活起年飯來。


    堂屋裏早升起了火盆,雪兒迴來以前,曉鬆和曉梅一直圍在火盆邊嗑瓜子。此刻搬完水果後,雪兒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她用雙手搓了搓凍得通紅的臉,而後伸出手來在火盆上烤了起來。由於這些天一直幫田敬軒賣水果,她的手已經有些凍了,右手的食指和左手的小指根已經紅腫起來,經火這麽一烤,顯得有些癢,她下意識地揉了揉。曉鬆顯然是剛發現雪兒的手凍了。他感情複雜地看著雪兒的手。“曉雪,你的手怎麽凍了,不是有手套的嗎。”


    “沒事,不疼不癢的。”雪兒微微笑了一下,右手握拳在左手心裏旋了幾圈,而後又將雙手伸平了放在火上烤。


    “姐,你的手凍了,今後我幫你洗衣服,好不好?”曉梅邊嗑瓜子邊說道。


    “哪有衣服洗撒,這兩天太冷了,還是我來洗,你等暖和了再幫我洗——你這件黑羽絨服穿著還真好看,姐的眼光不錯吧。”雪兒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曉梅。


    “是啊,她們都說我這件衣服漂亮,前天小翠還逼著她媽去買了一件和我這一模一樣的一件衣服呢。”曉梅高興地叫了起來。“你怎麽不買衣服啊,上次我們看的那件粉紅色的襖子你穿著真好看,你為啥不買呢。我都替你著急。”


    “姐有衣服穿呢,我有幾件羽絨服呢!是吧,哥。”


    曉鬆點了點頭,他伸手將鼻梁上的眼鏡扶了扶,鏡片上全是霧氣。他感覺眼鏡有些不舒服。


    “曉鬆,你爸讓你先把春聯貼上,”不知什麽時候,施玉蓮端著一碗用麵粉熬成的漿糊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我們馬上要吃年飯了。”


    聽到母親的吩咐,曉鬆忙站了起來,將堂屋中央八仙桌上的東西撿開,而後將供桌上早已準備好的春聯拿了下來,拿出一副春聯反鋪在桌麵上,開始往上抹漿糊。雪兒和曉梅也沒有閑著,她們分別放下手中的零食,也一起過來幫曉鬆的忙,搬的搬凳子,扶的扶梯子,不一會兒,家中的院門、前門、後門、廚房門都貼上了大紅而喜慶的對聯,甚至後院的豬圈上曉鬆也沒忘記去貼上了‘六畜興旺’,整個田家大院內立刻呈現出一派年節的喜慶氣氛。


    等他們兄妹幾個剛剛忙完,廚房裏熱氣騰騰的飯菜已經開始上了桌,趁施玉蓮在廚房裏忙碌的間隙,田敬軒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香燭紙錢,忙著帶著他的三個兒女祭祖。這些都是一年一度必走的過程,經過父母十幾年的言傳身教,雪兒兄妹三人也是駕輕就熟,她們跟在田敬軒後麵一派忙碌,一個個斂神屏息,虔誠地跟著田敬軒學著做,不敢有一絲馬虎,生怕稍有不慎會驚怒祖先神靈。在這一刻,家裏籠罩上了一絲的神秘氣氛,在香霧繚繞中,就連一向愛嘻嘻哈哈的曉梅也變得神情肅穆。


    田敬軒帶頭祭完祖,便站在一邊,看著三個兒女學著他的模樣,望著神龕作揖,心中感覺到很是滿足的同時,也不勝感慨。曾幾何時,他也還隻是一個小孩子,也如他們這樣懵懵懂懂地跟著大人們在年飯前望著家裏的神龕作揖打拱。這轉眼間,父輩們早已作古,子女們也都已經長大誠仁了,他們則成了這一年一度家庭祭祀的主導者,真是歲月如梭啊。想到這裏,田敬軒下意識地捋了捋他已經花白的頭發,心中不勝唏噓。就在田敬軒這一楞神的功夫,曉鬆他們早已參拜完畢,迴頭看到田敬軒雙眼無神,望著神龕發呆,不覺有些奇怪。他輕輕地叫了一聲:“爸爸,可以放鞭了嗎?”


    “可以啊,”田敬軒迴過神來,“你們把鞭炸了,我去廚房看你媽媽的菜都做好了沒有。”說著他起身往後院的廚房走去。


    聽到吩咐,曉梅搶先叫了一聲,“我來放,”便大步跑過去將牆腳的一封萬響的鞭炮拿在手中,搶在曉鬆的前麵,拉開虛掩的門走了出去。她手忙腳亂地在門外拆了包裝,便從曉鬆手中接過打火機,打著後點燃了引線,而後掩著雙耳往門內跑,不料正和準備出門看他們放鞭的雪兒撞個滿懷,姐妹兩個不由得相互摟著開懷地笑了,她們的笑聲剛開了個頭,雪地上的鞭炮便‘劈裏啪啦’地爆響了起來。兩姐妹趕緊相擁著驚慌地閃進屋內,躲在門後,伸出頭來看著門前的鞭炮炸響。聲聲的爆竹聲響徹雲宵,和著村前屋後遠遠近近傳來的鞭炮聲,奏出一曲年關的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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