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綺波暗自冷笑,都這樣證據確鑿了,還要死鴨子嘴硬,這兩母女果然是一模一樣的德行。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不給情麵了。


    馮綺波說道:“母親,這事情尚未有定論呢,那雙麵繡雖然難學,但是也說不定叫旁的伶俐的丫頭偷師學去了,也不一定是二妹妹做的。想來二妹妹是我們侯府的女兒,自然不會做這等丟人的事情。”


    這話說著是在幫馮綺若開脫,可是字字還是在罵馮綺若丟人,馮綺若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要逃遁,卻早就失去機會了。


    馮綺波一邊說,一邊拆開了荷包,將那荷包中的字條拿了出來,展開來看,一邊看著,一邊臉色變得煞白,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將那字條一丟,竟然癱坐在了椅子上。


    一旁的夫人見她這般像是見了鬼的樣子,立馬上前去撿,卻發現字條上寫著一首《上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落款是——若!”


    這下馮綺若更是羞憤難當,恨不得直接暈死當場,連侯府夫人何氏也直唿胸口疼,想要離席。


    可是前來看好戲的眾人哪裏肯讓她們母女倆離去,尚書夫人直接笑了起來:“哎喲天哪,這樣肉麻的詩,虧得二小姐寫得出來,這小姨子當得,當真是極為稱職!”


    汝陽侯也氣得鐵青了臉,上前兩步奪過了那位夫人手中的字條,掃視了一眼,不幸地發現,那一紙絹花小楷,正是出自自己一向疼愛的二女兒手裏!


    在那麽多人麵前失了麵子,汝陽侯隻覺得自己腦袋冒煙,大喊:“孽障!家門不幸!”然後指著何氏的腦門,“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竟然勾引長姐的未婚夫婿!”


    那及國公也始料不及,連忙也站出來,一把拉過呆若木雞的兒子穆宏聲,也大叫道:“逆子!你怎麽做出如此道德敗壞之事!”


    穆宏聲聞言,立馬跪了下來道:“兒子不孝,兒子對不起父親母親,對不起波兒妹妹,兒子一時糊塗做下這等錯事……”


    馮綺波冷眼看著及國公父子倆做戲,看得有些乏味了,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冷冷道:“既然穆公子同二妹妹都已經郎情妾意了,還要同我定親做甚?不若就退婚吧。”


    華昌國規矩,合過了庚帖再退婚,除非一方有重大過失。而如今這般情況,男方的過失顯而易見了。


    馮綺波走到了端毅王麵前,噗通一聲跪下:“王爺在上,求王爺為臣女做主。臣女原本與及國公公子穆宏聲訂下婚約,奈何穆公子同臣女的二妹私下已經訂下了終身,臣女實在是不忍心拆散二人,望王爺做個見證,讓臣女同穆公子這門親事就此作廢,男婚女嫁互不想幹。”


    端毅王一直在席間瞧著馮綺波精彩絕倫的表演,差點就要鼓掌了,見馮綺波過來拉他下水,便正了正神色,道:“本王都瞧見了,這門親事,確實不適合再結下去了,來人,拿紙筆來!”


    一旁的侍從連忙遞上了文房四寶,端毅王大筆一揮,筆走龍蛇,一紙退婚書就此寫完:及國公府大公子穆諱宏聲,行為不端,不堪為良配,特準與汝陽侯府嫡長女馮氏取消婚約,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落款是端毅王甘興言。


    寫完這些,他還覺得不夠正式,又再次謄抄了兩份,然後從懷中掏出私印,將三份解約書都蓋上了端毅王府的大印。


    馮綺波十分高興,這端毅王爺大筆一揮,還蓋了大印,明天一早滿京城就知道那穆宏聲“行為不端,不堪為良配”了。她強忍著嘴角上揚的笑意,將那三份解約書遞給了穆宏聲,柔聲道:“穆哥哥,你我無緣,還是簽下這解約書吧,從此便是男婚女嫁,再不相幹了。”


    穆宏聲看了一眼解約書上龍鳳鳳舞的大字,簡直就要當眾落淚了,可是那上麵明晃晃地蓋著端毅侯府的大印,他怎敢不簽?


    馮綺波遞給他一支狼毫,穆宏聲顫抖著在那解約書上簽下了字。


    馮綺波將解約書收迴,又將自己的字簽了上去,然後將一份給了及國公,一份自己留著,還有一份退還給了端毅王。


    端毅王將那解約書折了折放入袖中,笑眯眯地看著馮綺波接下來還要做什麽。


    馮綺波收到了端毅王鼓勵的眼神,繼續跪下來,磕了一個頭,然後道:“臣女還有一事相求。”


    端毅王看著馮綺波那透著精光的鳳眼,笑道:“馮小姐盡管直說。”


    馮綺若道:“既然我同穆公子已經退了親,按理說男婚女嫁各不相幹了,可是穆公子心儀之人是臣女的親妹妹,俗話說長姐如母,臣女想,既然穆公子和臣女二妹郎情妾意,希望王爺能再做個見證,讓臣女的妹妹同穆公子訂婚,也不辜負了今日的訂婚宴!”


    座下一片嘩然!


    ☆、第十章


    方才那穆公子剛被端毅王爺貼上了“行為不端、不堪為良配”的標簽,現在馮綺波就開口為自家妹妹討要這個“非良配”了,是在是打馮綺若的臉。


    何氏連忙站起來,大聲怒斥:“馮綺波,你在做什麽!”


    馮綺波冷冷看了何氏一眼,答道:“母親,二妹妹的荷包都送了,她還能嫁到哪家去?若是王爺指婚,及國公府總不會虧待二妹妹的。”


    說罷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都是臣女這個做長姐的不察,沒有約束好妹妹,竟然讓妹妹做出了這等醜事,還望王爺能夠體諒臣女這個做姐姐的心情,為臣女妹妹尋一個良配。”


    端毅王看著眼前跪著的小姑娘一本正經地板著臉,差點就笑出了聲,可是眾人都看著,便還是強忍著說:“好吧,可是,娶而為妻,偷而為妾,按照我國律法,二小姐就算嫁到及國公家裏去,也隻能是做妾室了。”


    “什麽——”何氏聞言,陡然尖叫起來,“我堂堂汝陽侯府的嫡女,怎麽能去做妾室?!”


    一旁的中書夫人冷笑道:“自己不還原來是個妾,現在倒是想起是自己是夫人了?做夫人就該有做夫人的樣子,不好好約束自己的女兒,讓她幹下這樣的醜事,還連累長姐在王爺麵前求情,真是不要臉。”


    尚書夫人也笑道:“是呀,果然原本就是妾室,上不得台麵的。”


    何氏聽了這話,差點背過氣去,她最恨自己原本是妾室是身份被人拿出來說道,可是那兩位都是正室夫人,結發妻子,最是看不起小妾了。何況如今世道,嫡庶分得極為清楚,妾抬的正妻,本來就是讓人看不起的。


    一旁另一位夫人也開始說了起來:“聽聞侯爺的原配妻子生完大小姐,是被那個妾室活活氣死的呢!”


    此等八卦瞬間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又有貴婦湊過去,問:“就是大小姐的生母?”


    “是啊是啊,那大小姐原先在京城的名聲那麽差,如今看來,全然不是草包的樣子,說不定是這個小妾抬的繼母,背地裏編排她呢!”


    在場的貴婦人都是正室,聽了此言,覺得有理,果然是原先做妾的,一點都不堪為主母,背地裏苛待原配生的女兒不說,還縱容自己的女兒搶奪未婚姐夫。


    一道道視線射到了何氏的臉上,何氏隻覺得腦門充血,直接就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見到母親昏厥,馮綺若大喊一聲:“母親!”說著就要撲過去。


    汝陽侯一把拉住了她,大聲訓斥:“你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麽!”


    馮綺若恨恨地看著馮綺波,破口大罵:“都是你,你這個賤人,你害得我——”


    汝陽侯聽見二女兒口吐髒言,立刻將她的嘴堵住,馮綺若卻衝昏了頭,不停地踢著腳,差點將一隻繡鞋踢飛。


    馮綺波看她這般模樣,隻能歎一口氣,一臉失望而無奈的樣子,跪在端毅王的麵前,畢恭畢敬地說道:“臣女無法約束妹妹,讓王爺看笑話了。”


    端毅王咳嗽了一聲,正色道:“恩,你也不容易,都這樣了還要為你那不成器的妹妹做打算。本王就成全你,賜你妹妹和穆公子擇日完婚吧。”


    “那臣女明日就將妹妹的庚帖送到及國公府去。”


    端毅王皺了皺眉頭,她還做的真是絕,哪有做妾的緊趕慢趕地把女兒家的庚帖送上男人府上去的,她這樣做明天滿京城都知道馮綺若恨嫁,忙不迭地跑去給人家做妾了。


    她又皺了皺眉頭,道:“唉,如今我們府上出了這樣一種醜事,臣女便是算了,隻怕臣女的兩個庶妹,受到牽連,將來無人敢娶。”


    聽聞此言,馮家的庶三小姐和庶四小姐也嚇得站了起來,是啊,自己的嫡二姐做了這樣的醜事,毀掉的是整個汝陽侯府的名聲,她們兩個庶女根本就要嫁不出去了!


    三小姐馮啟蘭極為機敏,連忙撲過來跪倒在馮綺若身邊,哭道:“妹妹一直在閨中規規矩矩,從來沒有做哪些逾越之事,長姐王爺明鑒啊!”


    四小姐馮啟雲年紀尚小,卻也知道此事厲害,見到三姐哭著跪下了,連忙也跑了過去,跪了下來,跟著一起哀哀痛哭。


    馮綺波一手攬著一個庶妹,一邊哭家門不幸,一邊拿眼睛瞟端毅王。


    這小丫頭是想籠絡人心呢!端毅王自然看穿了一切,端著架子,隻得說道:“你們二姐的事情,與你們無關,如今你們都是端莊嫻淑的閨中貴女,不用擔心將來的婚事。”


    三人一聽,連忙磕頭謝恩。


    兩個庶小姐更是感謝馮綺波,若不是她們長姐向端毅王討要端莊嫻淑四個字,她們不知道要被那不成器的二姐連累到什麽地步!


    馮綺波籠絡完兩個庶妹,又站起來,向著來的賓客一一致歉,看著馮家大小姐如此謙虛的樣子,眾位夫人也紛紛安慰。


    尚書夫人更是直說道:“可憐的孩子,看你被你的繼母磋磨成什麽樣子,還要為兩個妹妹打算。”


    馮綺波垂著眸子,道:“這本就是身為長姐,應該做的。”


    中書夫人也上前來拍拍她的手道:“汝陽侯府有你這樣的長女,也不愁你的兩個庶妹品行不端。”


    馮綺波便答道:“是,我一定謹記,時刻約束好自己的弟妹,不再讓他們做出有辱門楣的事情來。”


    待走到一位鶴發雞皮的老夫人麵前,那老夫人突然伸出手來,拉著馮綺波的手,說:“好孩子,可苦了你了。我記得你還有個庶弟是麽?”


    馮綺波點點頭,那老夫人看著慈眉善目,突然提起庶弟做什麽?馮綺波的庶弟馮其寧和三妹馮啟蘭都是姨娘蘇氏所生,目前是府上唯一男丁。


    “你庶弟也快七歲了吧,老身的夫婿是國子監祭酒,若不嫌棄,讓你的庶弟入門做個童生,你看如何?”


    馮綺波一驚,這位竟然是國子監祭酒夫人!她連忙跪了下來,一邊召喚庶弟馮其寧。馮其寧懵懵懂懂,正坐在蘇姨娘懷裏吃糕點,聽聞長姐召喚,連忙蹦蹦跳跳跑了過去。倒是馮啟蘭知道事情厲害,連忙扯著馮其寧也跪到了祭酒夫人的麵前,大聲喊道:“多謝夫人!”


    一旁的端毅王看完了這一整出好戲,手中的茶也喝見底了,轉頭在一旁侍從的身邊耳語了幾句,便微笑著離席。


    ☆、十一章


    一場鬧劇終於結束,馮綺波不僅成功退婚,還獲得了兩位庶妹的追隨,簡直是一石多鳥。


    待得她和汝陽侯送走了全部賓客,她終於可以歇息一會兒,看著那便宜爹,歎了一口氣道:“女兒不孝。”


    汝陽侯素來對原配妻子不是很喜愛,因此與這個嫡長女並不親厚,隻管吃穿用度足夠、符合禮製,就夠了。可沒想到今日裏救場的竟然是這個平時他不聞不問的嫡長女,心中對死去的原配頓時有些一些愧疚。


    “波兒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你妹妹——”汝陽侯臉色青黑,“到底是給我寵壞了。”


    馮綺波搖了搖頭,轉而又說:“幸好王爺發了話,咱們侯府的名聲並沒有受太大的影響。”她目光看向一旁麵上竊喜的兩個庶妹,繼續說,“兩位妹妹的婚事自然不會太差,而且寧哥兒也得了國子監祭酒的青睞了,應當叫蘇姨娘好好準備準備。”


    其實準備府上公子的讀書事宜,應當是由正室夫人管的,可是何氏是個小肚雞腸的人,自然懶得理會庶子開蒙一事,大戶人家的公子一般五歲就開始啟蒙了,可馮其寧硬是被拖到了七歲還未有個像樣的師傅教導。


    蘇姨娘站在一旁,激動得快要跪下來了,她自然知道自己兒子能得國子監祭酒夫人的青睞,是因為大小姐的原因。馮綺波走到蘇姨娘麵前,拍拍她的手以示親昵:“姨娘,夫人現在無暇管你們的事情,寧哥兒入學的事你可得好好處理,千萬不可有半分差池,否則……”她的目光冷冷的晃過蘇姨娘的臉。


    蘇姨娘點頭如啄米:“妾身定然謹記!”


    馮綺波滿意點點頭,恩威並施,才是禦下之道。她又看向汝陽侯:“父親,二妹妹的婚事必須得盡快處理,這件事情拖得越久,對我們侯府的影響越不好,我明日就派人將二妹妹的庚帖送去及國公府。還有二妹妹的嫁妝單子也得列出來。雖然嫁過去隻是做妾,可也不能失了咱們侯府的顏麵。”


    汝陽侯看向這個一貫以為是草包傻女的女兒,如今行事竟然如此妥帖平穩,當初當真是小看她了。


    “好吧,明日我便差人將賬冊給你拿來,你看著給你二妹置辦嫁妝。”汝陽侯突然覺得幸好還有這個女兒在。


    馮綺波皺了皺眉,她才剛來,人生地不熟,就要接管府上的管家權,可能有些操之過急,這東西得徐徐圖之。於是還是說道:“還是讓母親列一份單子吧,二妹妹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那單子最後讓我過目一下便好了。”


    汝陽侯看著眼前仿佛一夜之間長大的女兒,滿意地點了點頭。


    夜晚,馮綺波在燈下仔細看書,才來這裏一天,雖然身上有著原主的記憶,可是那原主全是個智力低下的,腦子裏根本沒有多少幹貨,還是得通過閱讀來掌握一些必要的知識。


    這身體的原主並不愛看書,房間裏一本書都沒有,幸虧她今天在宴會上順便拉攏了兩位庶妹,從她們地方借來了各種話本子,雖然都是些花前月下的小玩意,但是也還能看出些本地風俗。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玉秀推門進來,手裏拿著一個錦匣,看上去雕工細致,木材昂貴。


    馮綺波看了一眼那個錦匣,問道:“這是個什麽東西?”玉秀那麽晚了從哪裏搞來這麽個名貴的東西的?


    玉秀開心地說:“迴小姐,這是王爺給的賞賜,王爺說小姐端莊嫻淑,性秉溫莊,度嫻禮法,因此賞賜給小姐金絲楠木匣一個。三小姐和四小姐也得了賞賜,卻沒有小姐的貴重。”


    哦,原來是為了加固白天在宴會上說的話。


    她打開名貴的金絲楠木匣,發現裏麵赫然躺著一把匕首。


    雖然古樸的鞘上麵鑲嵌著一顆巨大的藍寶石,藍寶石旁邊又拱衛著十六顆紅寶石,此外各種細碎的珠玉綴滿了整個刀鞘,刀柄是上好的水牛皮,泛著烏黑的光澤。可是還是改變不了這是一把匕首的事實。


    第一次送屍體,第二次送匕首,哪有人給一個大家閨秀送這些東西的!


    可是不得不承認,從認識他到現在,短短不到十二個時辰他就送了她兩樣大禮了,雖然這兩件禮物有些……劍走偏鋒,但是卻深得她的喜愛啊!


    這個男主果然還是挺靠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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