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順利,寧遠城這裏相對安全,已經好久沒有發現建奴前來騷擾。明軍在緊鑼密鼓布防,從山海關、覺華島來往運輸物資的車隊、馬隊絡繹不絕。


    黃明理是正經八百的七品總旗,他帶著二十幾個人運東西也很正常,出示腰牌驗明身份後根本沒有人來盤問。


    當黃勝穿著文官服,帶著二十幾人進城時連攔著要看腰牌、告身的人都沒有,直接大搖大擺進了城。


    大家都進了家門黃勝才覺得安全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兩個建奴巴牙喇、十七個馬甲、步甲的首級意味著什麽,黃勝心知肚明。


    如果一個大明的百戶軍官獲得這些首級,銀子還在其次,他最少會連升三四級當上四品守備,可以管一兩千之多的兵丁,也就意味著他每年可以貪墨兩萬兩銀子左右和大人們分享。


    曆史記載後期的明軍紀律敗壞,殺良冒功屢見不鮮,跟流寇打活仗。所謂活仗,就是流寇給他們銀子和老百姓的腦袋,他們就放流寇逃竄繼續搶掠,然後他們跟在後麵撿便宜。


    而明軍主將既得了軍功又得了銀子,苦的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他們前麵有狼後麵有虎,最後活不下去大家都變成了暴民。


    財帛動人心,在前線,又是在野外,死幾十個人算什麽?大明把性命丟在遼東的文臣武將多了去了,一個八品官喪命在此幾乎無人問津。


    現在總算安全的進了城,迴了家,還有那個膽大包天的武官敢來黑吃黑?


    顧三看著所有人都全須全尾的迴來了,還帶迴來了許多東西,樂壞了,他身體現在已經基本恢複,不需要拐杖也可以行走自如,不過有些一瘸一拐的。


    幾個女人都歡天喜地圍了上來問這問那,小丫頭顧鈴兒也拉著哥哥顧山河的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大眼睛還偷偷地瞧黃大人。


    她過上了一個多月的幸福生活明顯長大了不少,家丁們都看得出家裏人是從心底流露出的喜悅之情。


    李大鋼有些動情,紅著眼眶道:“娘的,有個窩的感覺真好。”


    韓廣笑罵道:“哎,大鋼,不會說話就少開口,什麽叫有個窩,這是官邸好不好!”


    眾人都笑鬧起來,李大鋼有些不好意思,改口道:“我嘴笨說錯話了,是咱們黃府。”


    黃勝笑道:“什麽府不府的,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你們別鬥嘴該幹嘛幹嘛,巧珍你們趕快準備熱水,我要洗澡收拾一下,去見茅元儀大人。”


    這十幾天的野外生活,可把黃勝這個小身板折騰苦了,現在最希望泡在浴缸裏,可惜大明朝沒有,隻好用大木桶將就。


    巧珍、來風道:“老爺,東山哥兒早就吩咐奴婢了,您現在就可以沐浴。”


    原來還是黃東山細心,路上發現大人不斷的撓癢癢,知道這位愛幹淨的大人忍了這麽多天沒有好好洗澡應該是難受死了。


    他一迴到家裏就讓女人們準備大量的熱水,不但大人要洗澡,所有人都要,還讓她們趕快把大人的官衣準備好熨一熨。


    很快,煥然一新神清氣爽的黃勝就出現在茅元儀的官署後堂,黃勝現在找他已經無需通報,家丁直接帶黃勝來見茅元儀大人。


    他看見黃勝安然無恙的迴來了很高興,寒暄幾句問道:“小友此去可有收獲?”


    黃勝老神在在道:“下官哪有什麽斬獲,是大人偶立微功,斬殺建奴巴牙喇一名,馬甲三名。”


    “啊?”茅元儀大驚道:“小友真的有斬獲?還是建奴白甲兵?”


    黃勝嘻嘻嘻從懷裏摸出四塊腰牌,恭恭敬敬遞給了茅元儀。


    他接過細細的看了又看,胡須有些抖動,道:“千真萬確是建奴巴牙喇的腰牌,小友你真的成功了?”


    黃勝道:“下官跟大人心心相印,如何能夠欺騙大人,首級、鎧甲、兵器一應俱全,家丁們都帶來了在外麵候著呢。”


    茅元儀趕緊叫人去後門讓黃東山狗兒他們把東西拿進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此大功,小友為何不自己上報督師大人,卻要給老夫?”


    黃勝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自己一個十七歲的士子,由於機緣巧合得到了遼東經略孫承宗大人的提攜,短短半年就完成了士子到士大夫的華麗轉身。


    剛剛又連升兩級,現在如果又報上如此大功,恐怕不合適,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與自己悄悄謀發展的計劃相違背。


    如果朝廷發現自己願意主動打建奴,在遼東搞一個屯堡讓自己堅守跟建奴死磕就完了,自己這一點點可憐的家丁還不夠建奴塞牙縫呢,所以自己堅決不能任實職,搞個虛銜最好,去留自由。


    況且自己太年輕,朝廷也不可能每次都給自己加官進爵。還不如把戰功用來做人情,茅元儀、孫元化都在朝廷有大官照著,他們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自己孤家寡人,在沒有人脈的情況下萬萬不可爬得太高,孫元化他們升官了,以後就是自己的死黨,成為自己的關係網,理所當然也會得不少實惠何樂不為?


    黃勝實話實說道:“下官是用陰謀詭計偷襲,萬萬不可堂堂陣戰,更加不能枯守一城,唯有以遊擊戰運動戰來偷襲敵人才可以發揮下官的長處。”


    茅元儀大有感悟道:“兵者詭道也,饒是如此!遊擊、運動?嗯!好詞!在不斷遊走,跑動中尋找戰機,一擊就走!好、好、好!”


    科學家加學著的智商值果然了得,立刻就領悟到了黃勝所用戰法的妙處。


    他有些興奮,黃勝幾次在己方的傷亡可以忽略不計的情況下輕輕鬆鬆取得勝利並且小有斬獲。心裏已經完全相信了黃勝遊擊戰的能力。


    黃勝那一點點家丁確實太少,當然要好好嗬護,絕對不能讓他們跟建奴消耗。


    他鄭重表態道:“小友放心,本官會向督師大人說明,除了督師大人,以後誰也不可以調動小友和手下的家丁。”


    黃勝道:“大人,這一次戰況相當激烈,下官的家丁損失不小,火藥、魯密銃鎧甲都難以為繼了。”


    茅元儀大大方方道:“區區小事,無妨!本官會通知山海關、寧遠、覺華島,小友以後可以就近直接去那裏領取所需物資。”


    說著他摸出了一塊牌子,交給黃勝道:“憑此腰牌,沒人敢刁難與小友,需要時隻需在出庫文書簽字即可。”


    這可是茅元儀大人對黃勝的信任和肯定,黃勝當然不可能亂來,更加不能貪婪,自己需要多少也隻能放大一些餘量來領取物資。


    出庫單上會有自己的簽名,茅元儀大人不可能不聞不問,要是自己索求無度很快就會失去這位大人的信賴。


    這就等於你來要賬,人家給了一個沒有限額的信用卡,自己難道就可以毫無節製的往口袋裏裝錢?


    黃勝道:“下官與建奴作戰兇險萬分,需要敢戰的勇士方能成功,可是驍勇善戰的猛士卻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茅元儀道:“確實如此,隻有沉著冷靜勇猛頑強的戰士才能夠當此重任。這樣吧,本官給小友一些腰牌,小友如果看上哪一位兵丁,隻要這位兵丁敢隨小友去,小友可以直接帶走,有什麽官司本官來處理。老夫倒要看看,哪個武夫敢不給本官麵子。”


    茅元儀大人說得明白,看上哪位兵丁,不是武官、也不是武官的家丁。他又在一張空白公文紙上奮筆疾書,大意就是讚畫將軍黃勝挑選敢戰之兵另有安排,見此文書一概放行。


    寫完用了印信交給黃勝。這事情很簡單,兵丁是朝廷的,黃勝也是朝廷命官,他麾下的家丁也是為了對抗建奴。


    茅元儀認為好兵在那些遼東武官那裏說不定根本發揮不出作用,到了善戰的黃勝麾下說不定能夠大放異彩,隻要他養得起,不管要多少都可以。


    黃勝又不傻,他也不可能去挖人家主將的家丁,這些家丁的待遇好,危險少,為什麽要放棄這樣的日子,跟著自己出生入死?


    現在有了茅大人的文書和腰牌,自己可以堂而皇之把自己看上又願意跟著自己的兵丁留下。可惜養兵太花銀子,自己又讓他們吃得好穿得好,以自己現在一點點可憐的積蓄,根本難以為繼,也養不了多少家丁。


    這時繞到後門的黃東山他們來了,把建奴的首級和盔甲等等繳獲一一物擺在地上。


    茅元儀看著那些毀壞嚴重的盔甲,倒吸一口冷氣。從這些繳獲的盔甲就能夠想象出這一戰應該是如何驚心動魄。


    他來到建奴巴牙喇那一副亮晶晶的盔甲前細看,口裏嘖嘖稱奇道:“小友是如何做到的?本官願聞其詳。”


    黃勝已經達到了目的,心裏美滋滋的,跟茅元儀匯報這一次用火藥炸建奴的體會。


    茅大人對用火器殲敵最感興趣,他讓黃勝把這一次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黃勝也不隱瞞,把前後經過都一一告知,茅元儀還意猶未盡不斷追問細節。


    他對黃勝是受了馬世龍之托特意去找機會砍建奴腦袋根本不聞不問,這也是官場規矩,在沒有跟自己切身利益相衝突的情況下,大家各行其道,互相方便。


    黃勝多精明,讓馬世虎帶建奴首級迴山海關,那位買主肯定會向朝廷報功,茅元儀在前線呢,肯定會察覺到。人家間接發現,跟自己主動告知,那可有天壤之別。


    黃勝主動把馬世虎來找自己的前後經過也詳盡告訴了他。


    果然茅元儀聽後很高興,認為黃勝把他看做知心人,對他大加讚賞。聽說黃勝還給自己好友孫元化也準備了建奴首級更加高興,拉著黃勝的手就去找孫元化,要他請喝酒。


    黃勝當然欣然從命,兩人樂嗬嗬來找科學家。一見麵茅元儀就給他道喜,把孫元化弄得一頭霧水。他看見了黃勝是真的高興,也不問黃勝有沒有收獲,就要請他們兩個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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