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勝正在客廳給家丁、婢女們上課,見到顧三一家子來了也不以為意,以為他們也是無聊來聽自己講故事。


    他們等黃勝講完了課,在一塊黑乎乎的木板上,用一支石灰做的小棍子寫下了今天家丁們需要掌握的三個生字後,一家子就跪下磕頭,顧三道出了來意。


    顧三哽咽道:“大人,您對小人恩重如山,小人無以為報,今日把女兒和二兒子送給大人為仆,請大人收留,小人討擾多日,實在過意不去,明天小人就帶著婆娘和大兒子迴去了。”


    黃勝道:“顧三,你的傷勢還未能痊愈,萬萬不可去幹那體力活,而且你那個家也太寒酸。我看不如這樣,你們幹脆都來我家,以後我也會有需要你幹活的時候。”


    大家都一起生活了許久,黃勝也不端什麽架子,不管什麽士大夫禮儀,他太不習慣自稱本官、老爺,現在跟家裏人對話直接稱唿你、我、他。


    黃勝心裏早就盤算著以後要發展自己的武裝,對於顧三這樣了解如何鑒別鋼材,會鑄造火炮的人才可不能放過。


    他們家反正沒有好的去處,自己現在有能力養著他們,況且他的大兒子顧山海也是好鐵匠,成天掄鐵錘鍛打,有些蠻力。


    這個時代又沒有機械,許多地方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人是不可或缺的資源,自己隻要力所能及,手下多多益善。


    顧三根本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他一時間有些激動,說話都不利索了。顧山海高興壞了,他太羨慕黃勝的那些家丁,看著他們威風凜凜的樣子就來勁。


    他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道:“謝謝大人收留,小人一定不怕苦不怕累好好為大人效力。”


    黃勝道:“跟著我,苦、累那是小事,還要不怕死呢!我們這裏所有人都跟建奴仇深似海,每天勤練不已就是為了找機會殺建奴,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顧三的二兒子顧山河早就知道黃勝是在為打建奴做準備,他搶著道:“大人,我不怕死,我敢殺建奴,我還會苦練武藝保衛大人。”


    這時顧三緩過勁兒,他當然知道黃勝大人跟殺建奴有殺父之仇,知道他上一次斬殺了建奴馬甲的事跡。


    他很誠懇對黃勝道:“大人,您如此金貴都敢殺建奴,小人兩個兒子賤命一條還又什麽好怕?”


    黃勝跟這一家子一起生活了近一個月,知道他們都是實在人,樸實的人最注重承諾,他們言出必踐。他們是大明最底層的勞動人民,都是最能吃苦耐勞的手藝人。


    今天隻不過是讓他們表個態而已,並不是要如他們父子這樣的技術工上戰場。有力氣並不表示就有戰鬥力,黃勝自己在這些家丁裏找對手比武力,恐怕連黃東山都不一定打得過。


    但是在實在中,他卻是絕對的主要打擊力量,是所有家丁的精神支柱。黃勝需要的工匠也要有血性,到了危急的時候會無怨無悔的放下銼刀,拿起砍刀。


    黃勝見他們都表示敢跟建奴戰鬥,高高興興留下了這一家子,一人給了一兩銀子的賞。


    顧三一家人都欣喜若狂,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太好了,大人太仁慈了,咱們一家人以後的生活有了著落,還不用骨肉分離。


    顧王氏眼淚含在眼眶裏,激動得手腳直哆嗦,她怕自己是在做美夢,偷偷地掐自己的大腿。


    瘦瘦的顧鈴兒忽閃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著黃勝,臉上滿是崇拜,這丫頭太瘦,更加顯得眼睛特別大。


    黃勝也覺得太好了!又增加了人手,而且是技術人才,自己一步步蹣跚而行,慢慢積累實力,總會修成正果。


    他第二天就找孫元化大人的家丁去工坊替自己跑腿,那個家丁得了一兩銀子的打賞,樂滋滋的去找管理顧三的吏員。


    那個吏員見是自己頂頭上司的家丁來辦事不敢怠慢,黃勝隻使了三兩銀子,吏員就直接報了顧三傷重不治而亡,兒子呆傻不堪使用。


    黃勝這段時間還是三天兩頭就去找孫元化、茅元儀兩位大人聊天喝酒。


    但是這樣的小事可不能煩他們,黃勝寧可花銀子解決問題,這也是跟領導交往的心得體會,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不能一有些小事情就去麻煩大人們。


    七月末,來了一個熟人,總兵官馬世龍麾下百總馬世虎。現在他不是百總,已經升官了,當上了實授把總,有個從四品的衛指揮僉事的虛銜。


    這小子一見麵就給黃勝道喜,原來朝廷的封賞下來了,黃勝連升兩級得了大明正八品高0陽縣丞的官職。


    但是這個高0陽縣丞並不是意味著黃勝可以去關內北直隸布政使司安州(保定)高0陽縣去當縣丞老爺,也就是高0陽縣的二把手。


    這個職位是虛授,僅僅代表黃勝可以拿這一份工資。因為後麵還有黃勝的實際工作任命,大明遼東經略麾下讚畫將軍。


    這就代表黃勝是個正八品的文官,是遼東軍隊裏的一個參謀,也可以領這一份讚畫的工資。


    馬世虎看見黃勝臉上波瀾不驚的樣子,以為這黃位大人可能對朝廷的封賞不滿意。


    他這一次得以當上從四品武官,完全是茅元儀大人杜撰的軍功獲得的封賞。


    報功文書裏就是馬世虎在總兵官馬世龍的指揮下,帶著一個百總的兵丁跟黃勝一起死守寧遠中左所打死打傷建奴若幹等等……,他連升兩級當上了把總,麾下有了三百多騎兵。


    他什麽事都沒有做,得以升官,還跟這位真真正正立功的黃大人同樣待遇。


    馬世虎有些不好意思,他安慰黃勝道:“黃大人,您可知道,您這個縣丞可不一般啊!”


    黃勝倒是感覺不到一個隻享受待遇,拿俸祿的八品縣丞虛職還有什麽不一般,隨意問道:“哦?還有什麽由頭?本官願聞其詳。”


    馬世虎得意道:“高0陽縣是我家孫督師的家鄉,是他老人家親自舉薦您為高0陽縣丞。遼東誰人不知督師老大人的家鄉,您是那裏的縣丞,當然和其他八品官大不相同。”


    黃勝心道,原來如此,看來自己還在孫承宗老大人心裏留下了好印象,隻是好像有些牽強附會,自己說不定這一輩子都不會在孫大人家鄉露臉,是不是那裏的縣丞好像沒有什麽具體意義。


    馬世虎一揮手,他手下幾個家丁就抬來了許多東西。


    有精甲六副,魯密銃十支,火藥三百斤,鉛彈若幹,還有其他軍需一時看不清楚。


    馬世虎笑道:“上一次給大人您挑選魯密銃的成管庫也占您的光,由於他給您挑選出了好武器,也分潤到了功勞,當上了令吏。


    這一次給您帶來的魯密銃,都是他再次精挑細選的,他在下官麵前拍胸脯保證,如果炸膛了,迴去砍他的腦袋。”


    大明朝太可歎了,一個誇大其詞的戰功,被大人們一運作,不知道有許多人得了賄賂,不知道有多少人還了人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搭上了升官的順風車。


    黃勝是個小人物,可管不著大人們的齷齪事,隻要自己也能夠獲得好處就行,反正能讓許多人沾到光是好事不是壞事。


    這不,那個僅有一麵之交的成管庫,還記著自己,再次幫自己認真挑選魯密銃。黃勝對於武器和鎧甲可是情有獨鍾,自己總要想方設法再收羅一些敢戰的家丁,這些裝備就會派上用場。


    黃勝由衷感謝道:“承蒙馬將軍費心了,本官感謝不盡。”


    黃勝心裏有些疑惑,這小子不在安全的山海關好好呆著,巴巴的親自趕來寧遠這個隨時可能跟建奴開戰的前沿,怕是有什麽目的也未可知。


    黃勝的好事還有呢,馬世虎又獻寶般打開一個箱子,裏麵全是是白花花的銀子。


    他道:“大人,這裏是斬殺建奴首級的賞銀六百兩。大人麾下家丁的一年軍餉三百兩,一共九百兩銀子。”


    咄咄怪事,大明什麽時候還預發軍餉了?自己的家丁滿打滿算也才服役了不到四個月,竟然提前拿到了一年的軍餉。


    而且也不應該有這麽多,各級官員的漂沒。也就是克扣、貪汙,大明朝官員美其名曰‘漂沒’。


    馬世虎這個主將的份子,怎麽都沒有在餉銀裏體現?


    黃勝可不敢就這樣把銀子裝進腰包,如果這樣做以後就別在大明朝官場混了。


    他客客氣氣對馬世虎道:“將軍無需客套,我們不分彼此,本官隻留六百兩銀子,那三百兩就請將軍帶迴,該敬的禮數,該給大人們的孝敬,本官一個也不能少。”


    馬世虎客客氣氣道:“大人,您無需客套,這些都是您該得的,這一次下官已經沾了您大光了,萬萬不能再拿您的銀子。”


    馬世虎帶來給黃勝的好處還沒完,他笑嘻嘻掏出十個腰牌,黃明理、黃明道的腰牌上明明白白刻著總旗官。


    其腰牌都沒有名字,讓黃勝自己安排,都是小旗和伍長的腰牌,一個大頭兵的腰牌都沒有。


    他對黃勝道:“大人,您的十個家丁還掛靠在下官的麾下,這一次可是我家總兵官馬世龍大人親自這樣安排的。我家大人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不知道大人肯不肯答應。”


    黃勝心道,來了,果然有事情,怪不得會對我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小八品官另眼相看,巴巴的來寧遠城又是給銀子、又是給裝備。


    黃勝現在用腳趾頭都能夠猜得出來,總兵官馬世龍肯定想要建奴首級。


    果然馬世虎很快就道出了源委,總兵官馬世龍有一位恩主托他搞十顆建奴首級用來救命。


    至於是誰?那可是大人們的交易,可不是他這個小小從四品品武官能夠知道的事情。


    大明朝目前以遼東軍功為貴,有了建奴的首級,大人們就可以暗箱操作,把獲罪之人撈出來。馬世虎是個職業軍人,肚子裏沒有什麽花花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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