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之音在韓老施展遁地術的時候就沒絕過我的耳,雖然我現在是機器人,但我的五感感受周遭的世界都很清楚啊,和我是人類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麽差別。


    “契約,已經解了。”這是我聽到的韓老最後的聲音。


    我們出去了,我們的眼睛看到了很多人。我們眼睛裏的人有八十一個。他們全在地上仰視著我和韓老。他們的氣息都不弱,四十個術士九級的修士,三十個築基期的修士,十一個金丹期的修士。


    我認為我死定了。


    韓老肯定也是這麽認為的。我們在離地十丈之處的空中。再上去就是一層透明屏障,應該是陣法。我們出不去。韓老全身生出了黑毛,牛角也從頭頂生了出來。


    下麵的八十一人身上的散出的氣息已經讓我全身抖了。死是在所難免的。


    “鄙人,韓明是也!今朝,老子我要大開殺戒!你們全來送死吧!”韓老渾身的氣息突然變的好恐怖。他衝下去了,渾身欲火。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渾身欲火。因此我飛高了一點。機器人的身體後麵有兩個噴射孔,噴射的能量是來自自身內的元氣。所以我才能飛。


    底下的人麵目淡定,五個金丹期的中年人身上冒出了大團藍色的水,迎向了渾身欲火的韓老。


    灰天下,起風了。狂風。我看到了遠處有一大片喪屍在往這裏來。


    五個金丹期的高手居然沒有擋住韓老身上的烈火。他身上的烈火在地麵燃燒了起來,蔓延開來,燒死了四個術士九級的修士,三個築基期的修士重傷倒地,估計要死。


    好厲害,韓老好厲害。我在天上是看的目瞪口呆。


    七分鍾前。那個時間我和韓老還在從土裏出來的過程中。


    他和我說:“我有一本書,那本書我擁有了很多時間,現在我想給你。”


    “為什麽?”我問。


    “因為我想啊,為何要問為什麽?”他的臉帶著笑,眼裏的溫柔全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肚子裏,是鬼老在那裏安家吧?


    我想接過他手裏的那本書,但是他不給我,“我要拍到你的元神裏去,不然你上去後,機器人的肉身毀了,書怎麽活得了?”他說。


    好有道理,我認同。


    那大批喪屍或許是我能現在保持元神活在這世上的關鍵因素。或許我能活著,就是我能活著的關鍵因素。哪裏能想那麽多?


    不能。


    ……


    “爺爺,你在這裏做什麽?”我迴,看到一個黑影坐在枝杈上。那黑影我能看出是爺爺的麵容。我沒有驚嚇,他的出現,必有所因。


    “我想看看你。”他的臉上本來沒有表情,現在笑了。


    “你這些年,過的也苦。自己一個人在外無依無靠的,要多小心些。”他的臉展著笑。


    “嗯。我曉得。你怎麽會來這裏的?”爺爺已經死了很多年,所以我才會這麽問。我以為他早已經投胎去了。


    “為什麽?我怎麽知道為什麽。從活著開始,我就不知道為什麽活著。”爺爺說。


    “為什麽?”


    “我不知道。我在一個很黑暗的地方,活了好多時間,但在不久前,不知為什麽我忽然從那個地方出來了,又在這個很陌生的世上遊蕩了很久,剛才我遊蕩到這裏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你,才來看看你的。”


    爺爺的臉似乎想笑,但又很木然。


    我理解。曾經我也死了,也在那黑暗地迷失過。那黑暗地,就是“輪迴中轉站”。我忽然想起了我奪舍的機器人曾說過的話,它說輪迴崩塌了,生命死後不入輪迴。可惜,它的記憶隨著我的機器人肉身的毀壞,而被毀壞了。


    ……


    “我看到好多士兵拿著兵器打架,他們大部分都死了,死前身上都流出了好多血,他們在流血的時候臉上都是帶著很痛苦的表情。沒流血的時候,他們的臉上沒有露出很痛苦的表情。為什麽會這樣?他們為什麽要合在一起打架?我的好孫兒。”


    爺爺表情木然,眼裏似惑似明。我知道,死後在“輪迴中轉站”呆的久了,凡人不多時就會失去記憶,化無烏有。我不知爺爺是怎麽從那裏出來的,也不知他是怎麽堅持到現在還能保留這麽多記憶。或許真如那機器人所說,輪迴崩塌了,“輪迴中轉站”自然也就崩塌了,裏麵的靈魂,也就迴到了這破敗的世間繼續破敗這世間。


    在我印象中,爺爺是個很孤獨的人。聽父親說,家中前麵那片樹林,都是爺爺和他的兄弟一起種的。我從未看過爺爺的兄弟。


    世間的故事,怎麽講的完?一個人,又一個人。每個人在時空中都經曆了無數的事情。也就產生了無數的故事。有趣的,無趣的,該講的,不該講的,想講的,不想講的。有很多。很多。


    爺爺隻記得他想講的故事。


    我沒想到,我現今奪舍了一隻屎殼郎後,會見到爺爺的鬼魂,其實也就是爺爺的神識之力、意念之力。


    “你在想什麽?”


    “我在思想死亡。若死後,鬼魂都能到處飄蕩,那豈不是會被我看到許多?但我卻隻看到爺爺你。這奇怪不?”我跳到了一截枯枝上。用意念說。


    “死亡這東西,思想的越多,你越會迷茫。還不如多花點時間去……去做什麽?花時間去做什麽?做什麽?做什麽?哈哈哈……做什麽啊……”


    爺爺哭了。我也想哭。


    做什麽?花時間去做什麽?活著,就活著吧,有腿,就抬起又放下吧。


    ……


    屎殼郎的身軀有些小,當初我的元神逃掉之時,已大傷欲崩潰。而屎殼郎在我心中是笨蛋,靈魂肯定不強,這是我奪舍屎殼郎的原因之一。現在我的元神在很多時間的作用下,已經恢複了不少。所以我打算奪舍一頭跑的很快的動物。但是我和爺爺找了好時間都沒有找到。


    不僅沒有找到,我們還碰到了麻煩。這個麻煩讓我開始相信當初機器人所說的話了。輪迴,或許真的崩塌了。


    一群人類亡靈把我和爺爺包圍了。


    “你們曉不曉得吸取血月光華能讓我們亡靈修煉?”包圍著我們的那群人類亡靈中的其中一個亡靈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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