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包括我,共有四個人。


    在食堂用過中飯後,我去了一趟藏書閣,看了幾頁關於如今明國近期境況的書籍,便迴到了宿舍。


    一如既往,三個舍友都在自己的床上盤著腿,板著臉,閉著眼,絲毫不肯浪費一絲時間的拚命修煉著。


    咦,宿舍裏的三人,有一個人的模樣好陌生。


    我的床鋪在這隻有二十幾個平米的房間的進門左角的角落裏。床上除了被褥外,還有一本封麵是土黃色的《吐納決》。我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靠著冰涼的牆壁,半躺在床上。


    我重重的深吸了幾口氣,然後扭了扭背膀,讓自己靠著舒服了些,才抬眼看向那張陌生的臉,然後在記憶裏搜索他現今所在的床鋪上的曾經的主人。很可惜,我搜索了半天,毫無頭緒。


    罷了,人家在這一級宿舍裏住了短短兩個月就搬到了二級宿舍。我想人家的臉做什麽。我們的路,已經不同了。


    我躺在床上,又看向了另兩個舍友的臉。


    那個臉有些瘦的家夥的眉頭凝聚了不少愁緒。他這是修煉不順嗎?嗬,人家才來了方明學院一個多月而已,日子還長。


    另一個臉更瘦的家夥,一臉平淡。這個人了不得啊,修煉的度簡直驚天動地。他才來這個宿舍一個星期,就有學院的領導來這個宿舍看他,說他有可能擠進方明學院建院以來,修煉度最快的前十當中。


    當然,學院的領導以前也和我說過這樣的話。嗬嗬,我忽然咧嘴笑了。自嘲的笑。


    學院的領導對每個新入學院的新生,幾乎都會重複上麵的同一番話:你的資質極高,很有可能成為方明學院建院以來,修煉度最快的十人之一。好好加油!努力!將來為國家的邊防,做出卓越的貢獻!


    我躺在床上,在思想一個問題。


    放棄,還是繼續堅持。


    放棄的話,我將臉麵全無的迴到家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的資質就是這麽差勁,成不了強大的修士,我也很遺憾和痛苦。那迴到家鄉後,我該做什麽呢?去把柳雲兒娶到家裏來,生幾個胖小娃,好好為了養活他們而努力工作?


    那我該去做什麽工作呢?


    聽說,最近國家的電力技術很是達,興起了不少造電槍電炮和電車的工廠,那麽去那些工廠上工作應該是能賺得不少的錢吧,養家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我這樣想著。


    堂堂一個擁有元根的大好男兒去工廠做工人!?這簡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啊!羞不羞人?


    那也沒有辦法啊,我除了去工廠做工人外,也沒有其他辦法去養活我要娶的女人和我要生的小孩啊。


    這樣的一生,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我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心裏生出了一股躁動。這不是我想要的一生。


    那又能怎麽辦呢?


    怎麽辦?當然是堅持修煉下去!或許在一個月後,我能突破到二級術士,那麽我就不會被學院開除啊!


    這可能嗎?實在是沒有可能性啊。我現在在修煉的時候,已經幾乎感受不到一絲元氣願意來到我的身體中了。


    連元氣都嫌棄我,我還有什麽好修煉的?


    元氣為什麽會嫌棄我呢!?還不是因為我的資質太差,他們不喜歡跑到我的身體中來安家。


    不,我要堅持下去。至少,我要做點什麽。


    《吐納決》被我抓在手裏,我又仔細的看了一遍我已經看了無數遍的書中的內容。書裏隻有短短幾百字。靜心,盤坐,默想元氣,牽引它們入體,再流經書中特定交代的經脈路線,運行一個小周天,最後把元氣提純留在丹田內。


    就是這麽簡單。但我做起來卻格外痛苦。先說靜心這一塊。我就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快一年了,我還是不能立刻讓自己的心很快的靜下來。雜念止不住的來打擾我,我想念我家鄉的狗和柳雲兒好看的臉。


    好吧。這次我花了十分鍾,終於讓心無雜念了。


    我的雙腿盤在一起。我開始思想元氣,希望把它們勾引過來。


    天地有元氣。時間過去不多,我終於用我的意念力勾引了一縷元氣飄到了我的頭上,它在我的頭上飄來飄去,似乎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入我的身體中來。


    我在心裏狂催促它,說,“進來吧,快進來,我身體裏有數不盡的財寶待你去挖掘呢!”


    我不知道它還在猶豫什麽,就是不進來,就是要在我的頭上飄來飄去。我有點生氣了,你要麽就進來,要麽就走,這樣在我的頭上飄來飄去的占著位置不走,是什麽意思!?


    我有點嫌我頭上的那縷元氣了。


    我心裏的嫌意,似乎被它感受到了,它噌的一下,飄到了新來的那個新生頭上,一下子就鑽了進去。


    媽的。這還有什麽好修煉的?沒說的,不練了!


    我一氣之下,下了床,出了宿舍,又來到了學院的練武場旁的那棵梧桐樹下。


    練武場上正熱鬧著。


    一個家夥垂直於地九十度的立在一根筆直的樹樁上。另一個家夥也垂直於地九十度的立在一根筆直的樹樁上。周圍圍著十數個人。練武場是四級術士以上的術士才能有資格去的地方。


    每次我心有放棄之心的時候,我就會來到練武場外的這棵老梧桐樹下,看裏麵牛叉的術士打架。


    這樣,能刺激我繼續的修煉下去。


    三個月了,我都經曆著方才宿舍裏的同樣一幕。處在元氣不喜歡進入我的身體中的尷尬境地。試想一下,作為一個術士,如果被元氣嫌棄了,還有什麽資格修煉下去?還有什麽心情,修煉下去?


    聽說,到了四級術士的境地,就能在腳上附上元氣,飛簷走壁如穿衣翻掌那般容易。


    練武場中垂直站在樹樁上的兩個人動了。


    起風了。微風。稍涼。天上,陽光不燦爛,陰雲當道。


    練武場正中央有三十六根樹樁。每根大約三丈之長。彼此之間大約隔著一丈之遠。他們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地方上打著架。


    他們的手上沒有東西。但我看到了他們的手裏老是閃出亮光。是暗器吧?


    他們在樹樁上如履平地般的跑來跑去,手裏的亮光一閃又一閃。樹樁上不知為什麽就插著許多短劍了。


    真是厲害啊。術士就該是這樣才威風啊。虎豹在他們麵前,就跟螞蟻般弱不經風吧。


    最後,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怎麽從樹樁上飛出去的,另一個人贏了。圍觀的人有說有笑的散了。


    夜了。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寐睡。宿舍內的另三個人仍舊盤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們抱著希望,修煉的很是努力啊。隻有我,無事可做。


    我走出宿舍樓。蟲鳴,月光。


    作為一級術士,學院有很多地方,是我不能去的。我又走到了練武場外的那棵梧桐樹下。我爬上了樹,月光灑在我的臉上,腳上。


    除卻蟲鳴。這世界就沒有了別的聲音了。


    “唉,完蛋了呀,徒有元根,卻無能修煉,嗬嗬……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


    “戴明……”


    “誰?”


    誰的聲音讓蟲鳴忽然靜了。是劉玉?


    “你的修行之路已經斷了。”


    這聲音如直接在我腦裏響起。這聲音,很熟悉,但夜裏忽然有人悄無聲息的叫我的名字,讓我很害怕。我害怕的後背已出了好多冷汗,手腳都在抖。


    我為什麽要害怕?害怕未知的存在奪了我的命?不,我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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