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至,司晨長鳴,正直黑白交匯的之際,許多百姓可能還未能起身,可此時的太極殿大臣已位列兩班,筆指而立,神情莊嚴肅穆,目不斜視。


    “陛下駕到。”站在右下側的高賢一甩拂塵,高聲喊道。


    蕭時雨頭戴金冠,身著金色蟒袍,他邁著龍虎之步,緩緩走至大殿正中的龍坐前,瀟灑的一轉身,用手撥了一撥蟒袍的後角,端坐在龍椅之上,盡顯君臨天下之威。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齊刷刷的跪倒在地。


    “眾卿平身。”蕭時雨雙手朝著眾人作了一個上托的姿勢:“高賢,替慕容郡王與元瑾郡主看座。”


    “遵旨。”高賢朝著一旁的內侍一揮拂塵。片刻之間,四個內侍分別將兩張銀邊紅木的太師椅搬到了龍座台階下麵的左右兩側。


    “臣慕容離謝陛下賜座。”


    “元瑾謝陛下賜座。”


    慕容離與元瑾齊齊謝恩。


    “禮部尚書黃德朗,將你部擬定好的盟約書呈上來。”蕭時雨吩咐道。


    “臣遵旨。”隻見兩班之中,一個手持玉笏的紅袍官員自左邊一列中走出,從他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三個明黃色的卷軸,放在了大殿正中央長桌上的一塊托盤中。


    “今日經欽天監測算,是個上上大吉之日。”蕭時雨一字一句都顯得鏗鏘有力:“我齊國與燕魏就此定下融合之策,相信日後必能永結盟好。”


    “謝陛下天恩。”慕容離和元瑾下跪行禮。


    “陛下聖明。”百官再次下跪。


    “諸卿平身。”蕭時雨再次抬手:“不過,定盟之前,關於柳府和魏館驛的案子也需先行了結,也算為定盟喜上加喜。”


    “陛下聖明,瑾亦想得一個交待報知王兄,以平我魏民之憤。”元瑾向著蕭時雨作了一輯。


    “宣柳中書之女柳凝詩,廷尉府鷹捕鬼麵,京衛府護衛佟博覲見。”蕭時雨以眼示意,高賢立刻會意。


    “凝詩見過陛下。”


    “卑職廷尉府鷹捕鬼麵參見陛下。”


    “卑職玄武院護衛佟博參見陛下。”


    柳凝詩、鬼麵與佟博一前兩後昂首邁步走來到禦前,下跪參拜。


    “都平身吧。”蕭時雨微笑著一抬手。


    “鬼麵,將你們查到的都向陛下稟報吧。”廷尉郅善開口言道。


    “是,大人。”鬼麵朝著柳凝詩點了點。


    “陛下,前些日凝詩於魏驛館遭到一幫歹人襲擊;上天垂簾,此等窮兇極惡之人已盡皆落網,此刻正關押在廷尉府大牢之中。”柳凝詩向著坐於左側的慕容離斂衽一禮:“此事多愧了郡王頂力相助,凝詩在此謝過。”


    “咳咳!柳姑娘不必客氣,我們燕人向來是嫉惡如仇,絕不允許這些兇徒逍遙法外。”慕容離用拳頭靠著嘴輕咳了兩聲,緩緩起身言道:“郡主,此事需要給出交待的是你!”


    “郡王此話何意?”元瑾亦起身而立:“莫非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自己殺了使團的人?”


    “監守自盜,也不無可能嘛!”慕容離在大殿來迴踱步:“我可是聽說兇徒在襲擊魏驛館的時候,可是放過了郡主你的臥室哦。”


    “可就是那個時辰,是慕容郡王約我和韓相品茶。”元瑾眼中盡是寒芒:“難道說,郡王故意支開我與韓相,從而放縱兇徒行兇?”


    “郡王!郡主天性豪爽,對下人也是視為家人,又怎麽會做此等監守自盜之事呢?”柳凝詩幫元瑾辯解道。


    “郡王也不必妄加猜測,其實兇手是誰我廷尉府已然查明;這是一張有兇手檮杌簽字畫押的供認狀,請陛下預覽。”鬼麵將供認狀遞給了前來的內侍,不經意間瞧了佟博一眼:“這慕容離還真是會見縫插針,讓他指認兇手,他卻想製造更多的矛盾。”


    “我早說了,雖然你自認為是慕容離的克星。可是,他絕不是這麽容易對付的。”佟博一臉取笑的對著鬼麵入密道。


    “來人,將此供認狀也拿給郡主看看。”蕭時雨看完之後,又將供認狀交給了內侍。


    “韓相,兇手檮杌說是受了你的指使?”元瑾細眉微皺:“不知道此事你要作何解釋?”


    “就憑一個不知道哪裏抓來的歹徒,讓他弄出一張所謂的供認狀就說一切都是我指使的,這未免也太兒戲了吧?”韓勳笑了:“再說,我堂堂的魏國國相,有什麽理由去殺柳府的人,還殺自己的人?”


    “韓相,一會請您見一個人,您也許就不會認為兒戲了。”柳凝詩歡快的轉了個圈,朝著蕭時雨斂衽一禮:“陛下,請允許凝詩的一個人證上殿。”


    “準了。”隨著蕭時雨下令,高賢那尖尖聲音再次想起:“傳人證。”


    一個身材消瘦的漢子緩步從殿外而來,他原本滿麵紅光的麵龐此時顯得蒼白無力,好像大病初愈似的。


    “這位便是京衛府的護衛葛二。”柳凝詩笑對韓勳:“想必韓相應該認識此人吧。”


    “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韓勳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引來了眾人的目光。


    “佟護衛,就請你解釋一下吧。”柳凝詩歪著頭對著佟博“嘻嘻”一笑。


    “此人名叫葛天刀,與他大哥張九雲皆是江湖上有名的暗諜。但二人還有一重身份,就是你韓家的家仆。”佟博白了柳凝詩一眼,便朝著韓勳作揖道:“韓相,我說的沒錯吧。”


    “哼!”韓勳冷哼一聲,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他之所以沒死,都要感謝他的大哥張九雲。”佟博說道此人時,顯出一副肅然起敬神態:“張九雲早就知道他們被抓之後在劫難逃,所以就一個人承受了一日煞的毒;至於葛天刀所中毒是張九雲為了混淆視聽,而故意用相似於一日煞的流雲煞代替的。”


    “所以當全大夫到前來查驗之時,我便暗示其配合我們演一出戲,果然阮萬忠這個細作出去以後向檮杌他們通風報信。”佟博身邊的鬼麵接著言道:“也虧得翔雲施救及時,否則中了這種毒的人生與死是五五之數。”


    “這葛天刀就是韓家的家仆,也不能說明就是韓相指使殺人吧?”慕容離提出了自己的質疑:“殺柳家的人也就算了,可殺己國的人可就解釋不通了。”


    “由於柳姑娘中河豚毒的事來的很突然,玄武院的護衛又將魏驛館給圍了。這韓勳為了能與郡王按時品茶,這才一不做二不休,指使檮杌將玄武護衛與魏驛館的內侍屠戮殆盡。”鬼麵出言警告道:“也就是柳姑娘機警,否則現在能不能站在此處都不好說。”


    “至於為什麽要襲殺柳府,那就要說說三十年的往事了。”佟博將一塊令牌遞給了內侍:“陛下,您應該知道這個令牌代表著什麽吧?”


    “嗯?這是先帝禦賜給“農”之家族的令牌?怎麽會在你的手上?”蕭時雨仔細的端詳著令牌,如數家珍說出了此牌來曆:“士、農、工、商四大家族,是由先皇任命由袁、張、宮、蘇四家擔任,當時每一家皆得了一塊令牌作為信物,有了令牌才算名正言順。”


    “陛下所言極是。”佟博朝著韓勳笑道:“據博所知,當年韓家才是農之家族的首選,張家隻是次選;後來不知何故,張家卻被封為農之家族,而韓家卻以私賣官糧罪被滿門抄斬。”


    “不錯,我便是韓家的後人。”韓勳聽得往事臉上盡顯痛苦之色:“當年我隻有十歲,卻眼睜睜的看著爹娘以及韓家一百餘口人被莫須有的罪名斬首,我發誓一定要為他們報仇。”


    “後來我在張九雲與葛天刀的保護下,輾轉多地,來到了魏都洛陽,憑著自己一步步的努力,終於做到了國相的位置。”韓勳平複了一下緒:“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當年的真相。讓我發現,當年是柳家與張家合謀,偽造了司農令諭,將邊境鹵城官倉的全部糧草盡皆賣給了邊境商人。”


    “一派胡言。”老態龍鍾的張佩之聽了暴怒:“陛下,此韓家漏網之魚犯下如此滔天惡行,不但不思悔過,還在此大放厥詞,著實可恨。”


    “柳千封已死,柳元智亦不知所宗;但是張佩之,今日你是在劫難逃。”韓勳自袖袍中取出一個卷軸,看上去有些年份了:“這便當年的司農令諭,還有一封往來書信;其中曲直,陛下一看便知。”


    “張司農,這司農令諭和書信你要不要看看。”蕭時雨看完後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將令諭和書信拋擲於地。


    “這。。。。。。”張佩之雙手顫抖著捧起令諭和書信看了半盞茶的功夫:“求陛下開恩,當年是我糊塗,一時鬼迷心竅才請柳千封一起陷害韓家。”


    “慕容郡王,元瑾郡主,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蕭時雨看了二人一臉。


    “一切均由陛下裁定。”二人向著蕭時雨作揖道。


    “魏國國相韓勳,你指使檮杌等兇徒對柳府及魏館驛施暴,破壞齊魏關係,罪當斬首。”蕭時雨大袖一揮:“張佩之,當年你勾結柳千封私賣官糧,並且還陷害韓家,實屬死罪;念在你張氏一門自太祖起,便出生入死,多有功勞,朕便免你一死,迴家養老去吧。原中書令柳千封已故多年,便由柳元智代其受過,降三級留用,仍可行走中書省。”


    “凝詩代父親謝過陛下天恩。”柳凝詩正色向著蕭時雨施了一禮。


    “老臣,老臣謝陛下不斬之恩。”張佩之顫顫巍巍站立起來,整個人老淚縱橫,向著蕭時雨作了一揖:“根據我大齊律法,司農一職應該我由張家世襲,請陛下恩準張野擔任司農之職。”


    “好你個張佩之,朕已免你一死,居然還與朕將條件。”蕭時雨心中冷笑,表麵卻一副和善的模樣:“禮部尚書,是這樣嗎?”


    “啟稟陛下,依律依禮都是如此。”禮部尚書李從文出列向著蕭時雨作揖道。


    “那便好!既然有律可循,有禮可依,朕當然準奏。”蕭時雨示意高賢:“傳新任司農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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