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不同,首先進入森林的並不是工人,而是免疫給水部門的雇員和少量的帶著斧頭砍刀開路的伐木工人。這些人要幹的就是在工人們開始工作之前,先消滅巴拿馬雨林中的危險的蚊子。


    地處赤道附近的雨林地區的氣候是非常的有規律的。基本上每天到了下午都會有一場大雨。再加上林地格外的茂密,各種喬木,藤條遮蔽了太陽,所以林地裏麵非常的潮濕而悶熱。這樣的環境為各種昆蟲的生長帶來了非常有利的條件,尤其是蚊子。在這裏,一年十二個月,蚊子繁殖所必須的熱量、以及積水都是到處都是。所以在雨林裏,蚊子永遠都不會少。


    “巴特,你這個黑鬼,不想死就不要把防護服拉開!”小隊長庫特朝著伐木工巴特吼道。滅蚊小隊都穿著特製的包住了全身的防護服。這種用厚實的帆布製成並且還在外麵刷上了薄薄得一層硫化橡膠的防護服能擋住任何蚊子,或者其他的昆蟲的進攻,而在特殊加強過的位——小腿和腳、頭部、手部,甚至能擋住毒蛇的尖牙。當然這種防護服其實並不是專門為這個工程專門設計的。雖然對外是這樣宣傳的,但事實上,它是為了將來可能的化學戰設計的防化服。


    這種服裝雖然能提供非常好的保護,但是要談到舒適性,那就完全是一塌糊塗。在本來就炎熱的熱帶雨林裏,密不透風的防護服內的溫度,輕鬆地就能超過四十度。而要從事相對重體力勞動的伐木工自然更是痛苦不堪。一有可能就拉開防護服的拉鏈透透氣就成了伐木工人的習慣。


    “隊長,實在熱得不行了,我會暈過去的!”巴特抱怨說。


    “好吧好吧,你死了我可不負責。”庫特說,“你不是小孩子了,自己造顧好自己。嗯,這邊有一個大水坑,西姆林,過來處理一下。”


    “好的隊長!”西姆林一邊高聲迴答著,一邊提了一個密閉著的鐵皮桶走了過來。桶上麵同樣畫著一個黑黃相間的雨傘。


    西姆林走到了那個水坑旁,水坑麵積不小,看起來像是個小水塘,但水並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就能沒過膝蓋而已。水麵上飄著些枯枝敗葉,借著樹頂上漏下的一點點陽光,可以看到水裏全是一彈一彈的移動著的小蟲子。西姆林認得,這就是蚊子的幼蟲孑孓。他熟練地擰開了鐵皮桶上的一個小蓋子,直接就朝著水裏倒入了一些乳白色的液體。


    本來使用ddt應該先把它用合適數量的水化開來,並根據水體的多少來判斷使用量。但是,真要這麽做就會有一大堆的麻煩,要額外費不少勁。在穿著這樣能熱死人的防護服的情況下,還一點點的這樣做,那就更熱死了。而且上麵對他們的要求是,保證把那些蚊子殺光,至於ddt用多少,就像主不在乎這些蚊子的生死一樣,上麵也不在乎用了多少ddt,反正這東西便宜。相對於ddt的用量,上麵更重視幹完這些事情的速度。


    所以下麵的執行者自然會采用最舒服,效率也最高的做法——看到水坑,直接到原液,反正會自己化開的。倒多少,估摸著隨便,當然最好多點,保證效果。所以一般使用量都會超過標準那麽三五倍的。反正上麵不在乎。無論是上麵的人還是上麵的主。


    乳白色的原液在水裏慢慢的化開,為了保證效果,西姆林又提起桶到走幾步到另一側又倒了一些下去。然後他滿意的看到以他倒下ddt原液的位置為中心,那些剛才還在一彈一彈的孑孓都不再動彈了。水坑中心位置上肯定還有不少的孑孓在亂蹦,但是它們蹦不了多久的,最多半個小時,這個水坑裏所有的孑孓就會全部死光,而且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這裏都不會再生長出孑孓或者其他的別的什麽蟲子了。


    隊伍中還有兩個黑人負責背著藥桶朝著沿路的樹葉呀什麽的地方亂噴ddt,據說上麵為了這片森林準備了上萬噸的ddt,史高治先生甚至揚言,要讓巴拿馬雨林在今後的幾十年裏都長不出膽敢對抗人類的蚊子。所以大家都得加緊時間把這些ddt用出去。


    又向前走了一段。他們又處理了幾個大水坑以及一個真正的大水塘。那是雨林中的一處窪地,雨水在那裏積得很深,以至於樹木都沒法長在那裏。陽光無遮無攔的照下來,刺得已經習慣了雨林中昏暗的光線的隊員們眼睛都睜不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西姆林幹脆把剩下的原液一股腦的都到了進去。


    “不知道夠不夠。”庫特看了看說,“這裏的水可夠深的,嗯,幹脆,你們把所有的原液呀,藥水呀都倒進去。然後我們迴去。”


    ……


    每天,十多個滅蚊小分隊會在前麵滅蚊,清理出一個數公裏寬一公裏深的無蚊安全區。而大批的沒有防護服裝的伐木工就跟在後麵將沿線的雨林砍倒,接著就是建築工人跟在後麵開挖河道。這樣做的效果非常不錯,不要說蚊子,跟在後麵的伐木工人甚至都沒見過還活著的任何蟲子。不但蚊子的威脅解除了,連帶著的什麽毒蜘蛛,胡蜂,水螞蟥,旱螞蝗,以及各種蛇呀什麽的帶來的威脅也都被解決了。ddt對於這類冷血動物有著非常可靠,非常高效的殺滅效率,甚至就連最大的蛇類,森蚺都難逃一劫。伐木工人們不止一次的在水坑裏,或是在某棵大樹下發現被毒死的森蚺,其中最大的一條足足有四百磅重,在這片森林裏,它原本是當之無愧的王者,除了時間,幾乎已經沒有任何生物能夠威脅到它這樣的大蛇了。就連呆在湖泊裏的鱷魚也要對它退避三舍,然而,當它從滿是ddt的水中遊過之後,針對冷血動物有著巨大的毒性的ddt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要了它的命。


    唯一有時候敢於和森蚺爭高低的鱷魚也沒好到哪裏去,除去一些生活在非常大的湖裏麵的算是躲過了一劫之外,那些找了一個大池塘獨霸一方的鱷魚,也都成了ddt的犧牲品。當然,溫血動物的情況要好不少,像美洲豹什麽的,至少沒有被直接毒死。不過也被負責保安的黑水成員亂槍打死了不少。所以等到伐木工們開始砍伐這些生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森林的時候。這些森林是那樣的沉默,除了一棵接著一顆的大樹被砍倒,巨大的樹冠砸在地麵上發出的聲音之外,其他的什麽聲音都沒有了,沒有蟲鳴,沒有鳥啼,沒有美洲豹低沉的吼叫,當然更沒有熊大熊二來插科打諢。


    對雨林大規模使用ddt的效果非常明顯。曾經令人談虎色變的黃熱病消失了。施工人員大規模進入雨林已經超過兩個月了。在上一次的這個時候,來自日本的倒黴蛋們大多已經隻剩下為醫學的進步做貢獻的價值了,但在現在,無論是在愛爾蘭人還是在黑人中,還沒有出現哪怕一個黃熱病,或者是瘧疾呀什麽的蟲媒性疾病的病例。


    “我們基本上已經可以歡唿,我們戰勝了雨林,戰勝了在那裏盤踞了無數年的病魔了。從今往後,在大地上,再也沒有對人類關閉的禁區了。這是人類的勝利,是科學的勝利。這是科學的一小步,卻是人類戰勝自然的一大步!”在此後的訪談節目裏,史高治得意洋洋的這樣說。


    第三百零五章 閑棋


    就在巴拿馬運河項目如火如荼的展開的時候,楊泰、王啟年和一幫子黑水的雇傭軍卻在舊金山登上了一條開往上海的客船。自從被賣到美國之後,這還是王啟年第一次返迴中國。而這一次迴去,他的身份卻和來美國的時候大大不同了。


    當年的叛匪、豬仔,如今卻是以軍事技術專家的身份迴去的。而他們這次前往中國的任務,居然是去向李鴻章推銷麥克唐納財團的速射大炮,如果李鴻章看中了這一類火炮,並向公司購買這類火炮,或者幹脆向公司訂購一個炮廠的話,他們就還要負責訓練滿清的炮手。


    對於這種任務,王啟年是非常的抵觸的。雖說他早就沒有了有朝一日,迴去找清妖報仇的想法了,他如今已經在美國安了家,甚至還找了個婆娘。生了幾個小崽子。雖然對美國還有種種的不習慣,但他已經準備在美國終老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公司卻突然找到他,讓他到中國去給清妖當教官。不打算找清妖報仇了是一碼事,但是不但不報仇,甚至還要跑去幫清妖。這在情感上來說,實在是太難接受了,以至於王啟年一度都盤算起如果公司一定要讓自己去,是不是幹脆退役算了。雖說,提前退役會讓自己損失很多錢,但是做人總不能……


    不過最後楊泰還是說服了他。


    “王兄弟,我知道你恨清妖。李妖頭又殺了我們很多的兄弟。我聽說,他甚至連投降了的兄弟都不放過。但是,我們不去,公司就不會派別人去?而且我們去教那些家夥用會了大炮,對於清妖也未見得是好事情。”楊泰這樣說道。


    “怎麽不是好事?”王啟年問道。


    “清妖的皇帝是個韃子對吧?”楊泰問道。


    “是呀,但是這又怎麽了?”王啟年顯然還沒有跟上楊泰的思路。


    “那李妖頭是旗人嗎?”楊泰問道。


    “不是!是個漢奸!”王啟年咬著牙說。


    “清妖皇帝信得過李妖頭還有曾妖頭嗎?”楊泰問,他也不等王啟年迴答,就自顧自的往下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清妖皇帝要是信得過他們才怪呢。不要說韃子皇帝和李妖頭這種,就連天國的兄弟,都不是一條心的。韃子皇帝和曾妖頭李妖頭他們能是一條心?李妖頭手下的軍隊強了,韃子皇帝就放心他們?在天國,東王兵太多太強,結果都鬧出天京那檔子事。李妖頭手裏的軍隊強了,韃子皇帝會放心?”


    “但是李妖頭好像對韃子很忠誠。萬一他一心想要當忠臣呢?”王啟年問道。


    “當忠臣?”楊泰笑了起來,“就算他想當,他手下也都想當嗎?韃子以前憑什麽能當皇帝?就憑八旗那個時候能打呀。韃子皇帝唯一能信得過的也就八旗了,但如今八旗什麽德行?王兄弟也和他們打過吧?說真的,就算把黑水的全套裝備都給他們,然後我們一水的換上訓練拚刺時候用的木槍,我們黑水也能一個打他們十個。韃子皇帝手裏麵根本就沒貨了,他憑什麽能壓住下麵?他最多隻能搞搞平衡,用曾妖頭壓壓李妖頭什麽的。這樣做能撐多久?總有一天,下麵的會想,你啥本事都沒有,憑什麽壓在老子頭上?再說了,當初那些清妖殺我們殺得起勁,如今我們大搖大擺的走道他們跟前去,對他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你說那些家夥會有些什麽反應?想想其實也很好玩的。”


    最後的這一句倒是有點打動了王啟年。想想看,現如今的王啟年已經獲得了美國國籍,搖身一變,變成洋大人了。嗯,洋大人在中國的威風,王啟年不是不知道,如今能跑到清妖麵前去抖威風,想想也是很有意思的。就這樣,王啟年和楊泰就作為教官團的一部分前往中國了。在教官團中,楊泰擔任副團長,而王啟年擔任教官兼翻譯。


    ……


    “楊,中國的士兵有這麽笨嗎?這不是比意大利的那幫子家夥還要爛了?”在甲板上,教官團的正團長戈爾對楊泰說。戈爾是楊泰的老哥們了,美國內戰的時候,在克利夫蘭誌願軍中,楊泰當排長的時候他就給楊泰當排副,到後來楊泰幹到上尉連長,戈爾也成了中尉副連長。算起來也是楊泰的老搭檔了。不過這一次,戈爾成了正職,因為據說,白種人在和滿清官員打交道的時候更方便,也更有威懾力。


    所謂更方便,就是可以亂說話,反正洋人不懂中華禮數,您就多擔待吧。所謂更有威懾力,這個就更不必解釋了。隻要是個白種洋人,胡攪蠻纏起來絕對更能占便宜。


    “和意大利是沒辦法比的。”雖然說這樣的實話很讓楊泰不舒服,但是這是騙不了人的,因為中國軍隊什麽德行,用不了多久,大家都能看到。


    “意大利人好歹大部分還都受過一點基礎的教育,他們的執行力也許不算好,但至少還有理解力。而中國的軍隊……”說到這裏,楊泰忍不住搖了搖頭,很多年前他也疑惑過,為什麽中國人這麽多,就是打不過千把洋鬼子。如今他在洋鬼子的軍隊裏幹了幾年之後,迴想一下,他深刻的感覺到,就大清的那些軍隊,對上數以千計的西方正規軍,要能打得贏,那簡直就沒天理了。


    “你能想象一支軍隊,他的大部分士兵根本沒有經受過任何像樣的訓練。即使是所謂的精銳部隊,也要好幾天才會進行一次軍事訓練,而且訓練的強度甚至好比不少我們每天早上圍著操場跑圈的強度。士兵們一年到頭都沒機會吃一兩次肉,甚至連最基本的糧食的攝入量也不到我們的一半。所以以我們的標準,這些士兵絕大多數都屬於極度的營養不良。老實說,按我們的標準進行一次武裝越野,最後能到達的人恐怕百分之一都沒有。如果按我們的標準,強行軍一天,估計所有的人都會掉隊。很大一部分人甚至會因為虛弱而死亡。在這樣的營養基礎上,你能指望他們能有多高的水平。意大利人,意大利人至少吃得飽,有力氣訓練。而且,因為財力有限,即使是那些對體力要求不高的訓練,比如射擊什麽的,在清朝軍隊裏也是很少的。嗯,以前我在中國的造反軍裏麵幹過,我們很多火槍兵直到真正上戰場,才第一次開槍,政府軍比我們稍微強一點,正常情況下,他們每年每個人大概能有機會打個兩三發子彈吧。其實這和一槍都沒打過也沒什麽區別。隨便到西部的哪個小鎮裏拉個小夥子,哦,不用小夥子,拉個姑娘出來,射擊訓練的水平都超過他們。反正,你去了,看看,就知道了。風大了,有點冷,我先進去了。”楊泰長長的歎了口氣,他不願意再講這讓人喪氣的東西了,於是轉身進了船艙。


    ……


    “中國的割據局麵事實上已經形成了。北京政府對於地方的控製力已經非常有限了。將來滿清政權崩潰之後,中國肯定會進入軍閥割據的時代。而那個時代的軍閥,現在說不定就在洋務派們訓練的軍隊中。我們和這些人拉上關係,對將來家族在遠東的發展是很有幫助的。當然,現在還不是大規模進入遠東的時候。我們的力量,美國的力量還管不了那麽遠。就算是預先做個埋伏吧,反正也不會虧本,要是賺了,就能賺不少。”史高治對凱瑟琳說。


    “這樣說倒也算說得過去。”凱瑟琳說,“遠東的利益雖然也不算小,但是畢竟鞭長莫及。史高治,我剛才的質疑其實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擔心一直以來你的發展都太順利了,會不會驕傲起來,以至於忘了自己的力量的邊界在那裏。畢竟,在曆史上,很多偉大的帝王的失敗都源自於此。比如說拿破侖皇帝。嗯,你知道嗎?人家都稱你是經濟界的拿破侖。你可要注意,不要重蹈拿破侖入侵俄羅斯的覆轍……嗯,對了,運河那邊還好吧?”


    “一切都很順利,尤其是免疫方麵,堪稱完美。我正在收集相關的材料,等運河建成後,就再到《柳葉刀》上麵去發一篇有關衛生免疫製度的論文。我相信這樣的文章一定能讓麥克唐納化學和醫藥公司的影響大大加強,一旦出現什麽嚴重的衛生事件,我們的公司就會成為整個世界的第一選擇。”史高治笑嗬嗬的說。想到又能有機會在賺錢的同時刷刷聲望,史高治是真心的很有些得意。


    “嗯,我們這邊船閘的各種構件的設計都已經完成了,難度最大的大型船閘閘門也已經開始生產了。”卡羅爾說,“目前一切都很順利,畢竟我們為此準備了可不止一天。”


    “完成了這個工程之後,我們麥克唐納鋼鐵的運河構件,估計也能給我們帶來巨大的聲譽了。”史高治很滿意的說。


    “啊,史高治,聽說埃及的那位帕夏因為缺錢花了,打算出手一部分的蘇伊士運河的股份。你覺得這個買賣如何?”凱瑟琳問道。


    “哈哈,凱瑟琳,剛才你還在提醒我主意力量的邊界,現在你自己卻犯了這個錯誤了。這塊地方可不是我們現在能插手的。”


    第三百零六章 走私船的挑釁


    “船長,那邊有條西班牙巡洋艦跟過來了。”大副愛德華·蒂奇對阿道克船長說,“跟得很緊,我們需要加速來擺脫他們嗎?”


    “先讓那些西班牙傻鳥跟著。”阿道克船長一口把抽得隻剩下半截的雪茄煙蒂啐了出來,然後一腳踏在上麵狠狠地碾了一下,將煙頭上的火星碾滅掉,“這裏是公海,我們掛著美利堅合眾國的星條旗,而且距離狗日的海軍還有不幹正事的海岸緝私隊的基地也不遠。那群腦袋裏麵都是狗屎的西班牙人吃屎吃撐了敢在這裏發神經?先不忙,帶著他們慢慢走,等到天黑了,我們甩開這幫子滿腦子都是鋸木屑的傻帽,比甩掉一個用爛了的娘們還容易!”


    阿道克船長有這樣的自信,天一黑就能擺脫那條西班牙巡洋艦不是沒有原因的。現在不是颶風季節,加勒比海域的海況相當的好,風平浪靜。所以隻需要在加勒比海於活動的船隻幹舷可以很低整條船的高度自然也就可以降得很低。相形之下,西班牙巡洋艦在古巴可是沒法建造或者是大修的,它必須具有穿越大西洋的航行能力。大西洋上風急浪高,如果幹舷太低,就很容易上浪進水什麽的。所以,西班牙巡洋艦的幹舷相對較高,整條船的高度也要比阿道爾的那條走私船高不少。所以,當阿道爾船長看西班牙的巡洋艦的時候,他是在仰視對方,而當西班牙巡洋艦在觀察阿道爾船長的“密西西比蕩婦”號的時候,卻是在俯視對方。


    這種視角的差別,在白天當然不會帶來什麽大的問題,雖然阿道爾船長很猥瑣的將他的船漆成了藍色,試圖將它隱藏在海洋的背景中,但隻要西班牙船上的瞭望哨努力一點,細致一點,還能能發現它的。但是一旦到了晚上,隨著光線的減弱,原本蔚藍的大海會變得一片漆黑。相形之下,有信心和月亮的天空反而成了一個相對明亮的背景。在位置更低的走私船的視角看過去,以較為明亮的天空為背景,還是比較容易發現的;但是從西班牙巡洋艦上麵俯視阿道爾的“密西西比蕩婦”號,問題就來了。在這個時候,這條船就會完全的融入到大海那一片厚重的黑暗中,要在這樣的條件下找到它,就像是在漆黑的晚上,到一座裝煤的倉庫裏去找一隻黑貓一樣困難。也正因為如此,阿道爾對付這些西班牙巡洋艦的辦法就是先把它帶到美國海軍基地附近打轉。等天黑了在甩掉他們。


    “愛德華,等這趟買賣跑完了,你和我去一趟塔拉哈西(佛羅裏達首府)。”阿道克順手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個錫製的酒瓶,喝了一口。然後將它遞給愛德華大副:“來一點不?”


    “謝謝了,我不太習慣性子太烈的酒。”愛德華想起來上次阿道克船長給他喝過的那種該死的叫做生命之水的伏特加,那東西完全就是酒精了吧。更要命的是,那東西入口的口感和水差不多,於是,愛德華習慣性的喝了一大口,然後,就直接躺倒桌子底下去了。


    “沒事的,這不是那種可愛的伏特加了。那東西我也不多了,得省著點。這是古巴產的朗姆酒,比上次給你的那個酒柔和多了,嗯,也就四十多度,最多不過五十度。不過這邊不是阿拉斯加,不需要那樣高度數的酒來禦寒。這個酒也還不錯,關鍵是便宜,想要多少有多少。”阿道克說。


    “真的?”愛德華接過酒壺,聞了聞,的確是朗姆酒的味道。於是他將信將疑的往嘴裏倒了一口,然後細細的分辨了一下,就又往嘴巴裏倒了一大口。


    “船長,去塔拉哈西有什麽事?”愛德華問道。


    “我和一些在海上幹活的朋友組織了一個‘海員戒酒協會’,這是我們的成立大會以及第一次活動,準備選出會長,理事,監事什麽的。我是會長候選人之一,說不定,不,多半會長就是我了。”阿道克船長很有點得意的說。


    “船長?您,您是‘海員戒酒協會’的會長的最熱門的候選人?”愛德華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了。


    “其實我也不想搞這麽個玩意兒。隻是有些討了老婆的笨蛋,居然會被那些娘們轄製住了,在家裏都喝不了酒了——這幫子沒用的臭魚!這些家夥就隻好跑出來喝酒了,又怕老婆不讓他們出來,就搞了這麽個名目去騙那些傻娘們。不過要說,這東西太花錢了。真的戒戒酒,也不是什麽壞事情。”阿道克船長又喝了一口朗姆酒。


    “船長,戒酒很難的。”愛德華說。


    “誰說的?”阿道克船長說,“世界上沒有比戒酒更容易的事情了。我每天至少戒酒四次以上。嗯一般我一天能喝掉四瓶這玩意兒,每喝完一瓶我都會戒幾個小時的酒。”


    “船長,你真逗,要這樣說,我每天還絕食了至少二十個小時呢。”愛德華哈哈大笑了起來。


    “船長!西班牙人發來信號,要求我們停船接受檢查。”一個船員向著阿道克船長喊道。


    “狗屁!不要理會這些奴隸販子,海上的小蟲!繼續正常航行。”阿道克船長沒好氣的迴答說。


    這個時候西班牙人的巡洋艦逼得更近了,軍艦蕩起的海浪讓“密西西比蕩婦”號搖晃了起來。


    “這裏是西班牙王國‘伊薩貝拉’號巡洋艦,我們要求你們立刻停船接受檢查!”一個巨大的聲音響了起來。


    “活見鬼!這些蟲子居然能會用我們美國人的發明!他們居然還在進化!”阿道克船長罵道。


    自從史高治的麥克唐納電氣發明了揚聲器之後,這種東西在各國的巡邏船隻上麵就迅速的普及了起來,畢竟有了這個,喊話什麽的方便多了。


    “狗東西,不教訓教訓他們!他們就不知道美洲為什麽叫美洲!”阿道克船長一口把酒壺裏的朗姆酒喝了個精光,然後就衝進了船艙。不一會兒從“密西西比蕩婦”號的高音呐叭裏麵就傳出了阿道克船長的吼叫聲:“那邊的西班牙婊子聽好了。這裏是美利堅合眾國貨船‘密西西比蕩婦’號,老子是船長阿道克。記住了!老子在公共海域自由航行,這是老子的權力!有種就朝著老子開炮,沒種就死一邊去!少在老子這裏像個娘們一樣唧唧歪歪的!”


    這暴烈的聲音就像水波一樣一圈一圈的蕩漾開來,整個大海上似乎都蕩漾著阿道克船長的尖刻的嘲諷聲。“密西西比蕩婦”號的船員們聽了,先是一愣,然後就“轟”的一聲大笑了起來,他們一邊笑,一邊朝著西班牙人的軍艦叫罵。有幾個船員甚至站在船舷邊上,脫下褲子,朝著西班牙軍艦撒尿。


    “這幫野蠻人!”西班牙巡洋艦的艦長弗南幾乎要氣瘋了,差一點,真的就差那麽一點點,他就打算下令向那些該死的野蠻人開火了。如果敢於朝著他咆哮的是個古巴,或者是哥倫比亞、墨西哥、或者是其他的國家的家夥的話,弗南敢用聖母瑪利亞的名義起誓,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教訓他,首先用炮火把這條船的上層建築洗一遍,然後派出士兵登上船去,把那個大嘴巴的家夥抓起來,然後一到破開它的肚皮,把它的腸子扯出來。再用它的腸子勒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拉,嗬——!整條舌頭都伸出來啦!再接著手起刀落!嘩——!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但是,但是……這是條美國船,美國可不是像哥倫比亞或者墨西哥一樣的不堪一擊的國家。雖然弗南堅信,西班牙帝國的力量還是要遠遠的強過美國的,但是他也知道,至少在加勒比這一塊兒,美國海軍的力量可是要超過自己的。上個星期,美國人的快速巡洋艦跑到哈瓦那進行了一次所謂的友好訪問……雖然弗南很自信,但是真要讓他去和那種軍艦對抗,嗯,弗南覺得自己還是很愛好和平的。


    兩天前,弗南的軍艦在這個海域還遇到了美軍的快速巡洋艦編隊,這些鋼鐵戰艦以二十節的速度從他眼前駛過的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這個位置距離美國海軍的一處錨地很近,那條該死的走私船上麵豎著有天線,這說明他們有中波電台,在這個距離上,中波電台發出的信號能很容易的被美國那邊接收到。如果自己真的向著這條美國船開炮,除非第一炮就能打掉天線,否則這件事情就肯定會被美國人知道,然後美國就一定會報複,甚至於也許他們早就在等這個機會了。


    “艦長,右舷發現美國緝私船!”瞭望哨那邊喊道。


    弗南艦長朝著右舷望過去,果然有一條掛著美國國旗的小船正慢悠悠的駛來。


    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弗南艦長說:“我們不和野蠻人一般見識。我們走遠點。”


    ……


    第三百零七章 有態度的報道


    “丁丁,總編奧尼先生找您。”剛剛走進通訊社的,還沒來得及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就聽到同事道奇朝著他喊道。


    “好的,我馬上來。”丁丁馬上提起了自己的小公文包,朝著樓上的總編辦公室走去。


    到了門口,丁丁輕輕的敲了敲門。


    “是丁丁嗎?請進!”屋子裏傳來了總編奧尼先生的聲音。


    丁丁推開門,走了進去。


    “奧尼先生,聽說您找我?”丁丁說。


    奧尼先生是個敦實的禿頂的矮胖子,他的聲音也和他的身材一樣敦實厚重,說出來有點嗡嗡作響的感覺。


    “丁丁,你最近在忙什麽呢?”奧尼先生問道。


    “我正在做有關紐約的地下市場的一些調查。”丁丁迴答說,“就是黑市、走私品等等等等。”


    “啊,這是很有意思的題材。”奧尼先生說,“嗯,不過這個題材在時間上不具備緊急性,什麽時候都能幹。我這裏有一個更緊急的任務,我覺得你是最好的人選……”


    “奧尼先生,是什麽事情?”丁丁問道。


    “我得到一些消息,說最近,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上肆意幹擾自由航行,甚至進行海盜活動。而另一方麵,西班牙人則宣稱他們隻是在打擊走私。他們反過來指責我們美國政府故意支持走私行為,和走私分子沆瀣一氣。嗯,我覺得,處理這類的新聞,在我們這裏,沒有人比你更出色了。”奧尼先生小小的表揚了丁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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