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做完了。”史高治說。
“哦，”老約瑟夫抬起頭，看了自己的小兒子一眼，“今天怎麽這麽快？你看，我還沒來得及把這些靴子都弄好呢——你還要看看書嗎？”
“不，爸爸。”史高治迴答說。
“啊，那就早點休息吧，你現在需要多休息。”老約瑟夫放下靴子，小心的將蠟盒子蓋上，然後將雙手在掛在胸前的圍裙上擦了擦，從他的工作凳上站了起來。
“爸爸，我有件事情要和您談談。”史高治說。約翰·洛克菲勒明天還等著自己的消息呢。
“哦，有什麽事情嗎？”老約瑟夫摸出了他的老煙鬥，再油燈上點燃了，吸了一口，然後彎下腰吹滅了油燈，雖然老約瑟夫家裏並不是點不起油燈，但既然史高治的作業已經完成了，那麽能節省一點就是一點。
隨著油燈溫暖的橘黃色的光線的消失，整個的房間一瞬間就暗了下來。好在月亮正好從窗口探出了頭，將她那銀色的光灑進了屋裏。所以屋子裏大體的東西還能看得清楚。老約瑟夫走到他的搖椅旁邊坐了下來，摸出了他的老煙鬥，對史高治說：“嗯，你說吧，我聽著呢。”
“爸爸，我想知道我們家裏有多少可以活動的錢。”史高治斟酌了一下，這樣說。
“怎麽，學校裏又需要交什麽錢了嗎？”老約瑟夫不太在意的說，“家裏雖然錢不多，但是讓你讀書還是沒問題的。你不用為這個擔心。”
“不是的，爸爸。”史高治說，“是約翰遇到了麻煩。”
“哦，”老約瑟夫說，“說來聽聽。”
“約翰的父親告訴約翰，他不能再為約翰提供學費了，而且，他說約翰已經夠大了，該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了。”史高治說。
“他們家也不容易。”母親勞拉插嘴說，“約瑟夫，比爾剛剛救了咱們的兒子，咱們總得幫幫他的兒子。他們家人多，能幹活的又少，確實很困難……嗯，約翰今年六月就該畢業了吧，咱們怎麽著也要幫幫人家，至少讓人家拿到一個畢業證呀。”
“媽媽，約翰不打算繼續讀中學了，反正中學畢業證也沒什麽用。”史高治說。
“嗯，約翰是想找個事情幹吧？”老約瑟夫說，“這孩子懂事呀！隻是現在，要找個事情倒不難，但要找個好點的事情做可不容易。我認得幾個老主顧……”
“爸爸。”史高治打斷了約瑟夫的話，“約翰想要先去讀商業學校，學會記賬。他說在現在缺會記賬的人，學會了這個，做事情工錢高。”
“這倒是！約翰這孩子真有心眼呀！要是能做個記賬的，一個月怎麽著也能有五六美元，不但夠自己用了，還能幫幫阿萊紮呢……不過，好像商業學校的學費可不便宜……約翰想向我們借錢？”約瑟夫說。
“是的，爸爸。”史高治說，“學費需要40美元。比爾先生有這筆錢，但他不肯把錢給約翰，他隻肯把錢借給約翰，而且還要約翰付給他百分之十五的利息。約翰覺得如果40美元都要按這樣的利息算，他就算將來找到工作了，還起來還是很吃力的。所以他想要向我們借錢。約翰說他可以給我們百分之十二的利息，這比銀行的利息要高不少了。”
“哎呀！”勞拉驚訝了，“比爾先生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這真是……”考慮到比爾是兒子的救命恩人，所以勞拉覺得她不能再用以前常用的那些詞匯來形容這位比爾先生，喃喃了半天，終於什麽也沒說。
“是的，這的確比銀行高。但是，約翰的信用可沒法和銀行比。”已經沒辦法繼續看教科書的卡羅爾開口了，“不過，就我和約翰打過的交道來看，約翰這個人靠得住，應該沒問題。”
“四十美元我倒是拿得出來，而且約翰這孩子我也信得過。你摔下來那次，也是約翰最先發現了這事情，叫來了人，算起來，他也對我們有恩。所以借錢給他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不過我不是猶太人，怎麽能要人家這麽高的利息呢？而且比爾先生這樣做，也許隻是要給約翰一點壓力呢？我可不想讓比爾先生覺得我破壞了他教育孩子的計劃。”約瑟夫吸了一口煙，煙鬥亮了一下，暗紅色的火光照亮了約瑟夫高挺的鼻子。
史高治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比爾先生要約翰·洛克菲勒付利息絕對不是約瑟夫所說的什麽給孩子壓力的“教育孩子的計劃”，前世裏讀過洛克菲勒傳的史高治知道這位救過自己命的比爾先生不但是個專門販賣抗癌特效藥的大騙子，還是給重婚犯。其實他並不缺錢，靠著詐騙，他賺到了不少錢。隻不過，他總是拿著那些錢去花天酒地，去養情婦，而不是去給老婆孩子改善生活。當然，虔誠的信奉宗教的阿萊紮也不太願意從丈夫手裏拿那些“不太幹淨”的錢。不過，自己可不能跳出來揭比爾先生的老底，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可不能隨便詆毀他。
想了想，史高治說：“爸爸，要不這樣吧，我拉下了一些功課，我們可以雇傭約翰來給我補課，就在放學後到天亮這一段時間。然後我們可以付工資給約翰，你看怎麽樣？嗯，我拉下的不過是幾天的課程，用不了多久，就能全補上，不過那時候，約翰應該已經在商業學校學習了，我們還是可以雇用他把他學到的東西教給我和哥哥。這樣一來，約翰的壓力應該能小不少。而記賬的本事對大哥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大哥今後是要當頂梁柱的呀。”
約瑟夫並沒有做聲，但史高治看到大哥卡羅爾坐直了一些，月光穿過窗戶，照在他的眼睛上，反射著亮光。
“嗯，這個主意應該能行吧。”約瑟夫說，“不過史高治，我們並不能給他太多的工錢，要不然，比爾先生恐怕會不滿意的。我想這樣一份兼職的工作，我們給他10美元應該就可以了，畢竟，他不是正宗的老師。嗯，史高治，你明天去和他談談，看他願不願意這樣。”
……
第二天一早，約翰·洛克菲勒照例來和史高治一起上學。兩個人從家裏走出去，沿著鋪著煤屑的街道向著學校走去。
“史高治，你家裏人怎麽說？”約翰·洛克菲勒有點惴惴的問道。
“約翰，我父親並不同意借錢給你。他懷疑你父親之所以要收你高利息，是想要鍛煉你的能力，他認為我們不應該破壞你父親的計劃。而且他認為，你付給你父親的利息再高，這些錢還是在洛克菲勒家裏，如果給我們利息，錢就從洛克菲勒家跑到我們家裏來了。”史高治望著約翰·洛克菲勒的眼睛說。他注意到，當他說出“我父親不同意”的時候，從約翰眼中流露出的一點點失望，已經在說到他父親的計劃的時候，他眼中流露出的嘲諷的神氣，也注意到了當失望一閃而過之後，這眼光中流露出的與16歲的年齡不符的沉著。“真不愧是將來要成為第一大富豪的男人呀！”史高治不由得在心裏暗暗地讚歎道。
“不過約翰，我們並不是不幫你了，我們還有另一個方案，你看看可行不？”史高治說。
“什麽樣的方案？”約翰·洛克菲勒問。
“我們雇用你做我的家庭教師，工作時間是放學後到天黑這段時間。我們總共付給你10美元，而你必須將我缺了的課幫我補上，另外，你在商業學校學到的記賬方麵的知識要教給我和我哥哥，尤其是我哥哥，直到教會他為止。你覺得這個計劃如何？”
約翰·洛克菲勒站住了，一聲不吭的在那裏想了一會兒。然後說：“謝謝你們，我會盡可能的教會你們的，如果最終你們學不會，我會退還你們給的工資，並按照銀行的利率付給利息的。”
“很好，”史高治說，“那麽你準備什麽時候退學？另外，關於這份工作的合同細節，我們也要找個時間好好商量一下。”
“我今天就去辦退學手續。”約翰·洛克菲勒說，“我已經和媽媽說明白了，媽媽也支持我。晚上迴去我就去向比爾借錢，然後明天就可以去報名，後天就可以到商業學校學習了。至於工作合同的細節，一會兒我辦好了退學手續之後就到你家裏來和約瑟夫叔叔商量一下……”
第四章 偽善的力量
約翰·洛克菲勒是一個行動果決的人，這一點，在他才十六歲的時候就表現得很明顯了。一到學校，他就去辦了退學手續，然後就離開了學校。等到散學後，史高治前腳剛到家，約翰·洛克菲勒就找上門來了。
“史高治，我已經在商業學校報名了，下個星期一，也就是兩天之後我就要去那裏上學了。非常感謝你們給我的幫助。不過，我們還是趕快開始幹正事情吧。中午的時候，我和約瑟夫大叔已經簽好了合同。現在……嗯，我們先把你病倒的那幾天的課補起來吧。我已經打聽過你病倒的這幾天的內容了。嗯，我沒教過書，勉強和你講講吧。趁著天還沒黑，趕快把書拿出來吧。”
事實上，約翰·洛克菲勒的確不算是一個好老師，史高治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對一些知識雖然掌握得不錯，但在講解方麵真的不算好，很多時候都有點詞不達意的。好在這些知識，尤其是數學之類的，對史高治而言也就是小兒科而已。再加上和在學校裏不一樣，史高治並不願意在洛克菲勒麵前過分隱藏自己在這方麵的優勢，他覺得，如果自己在這些方麵表現出一些天賦出來，將來洛克菲勒在創業的時候，接受他作為合作夥伴的幾率會更高一些。於是洛克菲勒很快就被史高治的數學天賦驚呆了。
“史高治，你以前做過這道練習題嗎？”看著史高治僅僅隻是瞟了一眼題目就直接寫出了答案，洛克菲勒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沒有，沒做過。”史高治頭也不抬的迴答說，一邊開始在紙上列出算式開始運算。
洛克菲勒看了看史高治寫在紙上的算式，發現這些算式正是剛才史高治直接寫出了答案的那道題的運算過程。
“你不是已經得出答案了嗎？為什麽還要這樣做？”約翰·洛克菲勒不解的問。
“啊，約翰，你知道，我剛才是心算的，心算的可靠性是不如筆算的。雖然我相信我沒算錯，但是在進行一次筆算也是很有必要的，這能讓我們避免很多錯誤……啊，你瞧，驗算完成了，我的確沒有算錯。”史高治故作平靜的迴答，好像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一樣。
就像預料的一樣，史高治的這種認真嚴謹的態度給約翰·洛克菲勒帶來的震動甚至比此前他一口就報出答案更大。
“史高治，你說的對。做任何事情，都要有這樣的認真的精神。一個人有了這樣的精神，一定能取得成功的。今天其實你是我的老師，謝謝，我會記得這種精神的。”約翰·洛克菲勒很認真的望著史高治的眼睛說。
史高治倒是有點被約翰·洛克菲勒盯得不好意思了，趕緊說：“約翰，我們還有其他科目的內容呢，比如語文……”
所謂的語文實際上指的是英語。史高治上輩子英語倒是不錯，後來又到美國留學過一段時間，中學英語對他來說本來不是什麽問題，但坑爹的是，現在是十八世紀，這會兒的英語，尤其是書麵語和二十一世紀的差別可真不小，那個差別，就像是，嗯，就像是文言文和白話文一樣。所以，現在的中學英語倒真是史高治需要認真的學一學的內容了。
不過約翰·洛克菲勒的語文水平相比他的數學水平更加的有限，教起史高治就更加吃力了。
“約翰，你的語文也要加強呀。”等到天已經基本上黑下來了之後，史高治合上書，對約翰·洛克菲勒說，“如果你今後隻打算做一個算賬的，那你現在的語文水平和表達能力就夠用了，但如果你想要更進一步，開創自己的事業，更好的表達能力就非常重要了。”
“是呀，”約翰·洛克菲勒深有體會的點點頭說，“以前不太覺得，現在幫你補了補課，才覺得這真是一個問題。史高治，你有什麽辦法沒有？”
“我想想看……”史高治想了想，“多看看書，這個不容易，書不便宜，嗯，到教堂看教士布道，和他們交談，向他們學也許是個好辦法。”
“這真是個不錯的想法，我每星期都去教堂，卻沒有注意到。也許我以後該更注意點。”約翰·洛克菲勒站起身來說，“明天就是禮拜日，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到教堂裏去了。史高治，明天我們一起去吧。你剛剛大難不死，也該到教堂裏去感謝一下神的。”
史高治知道，洛克菲勒一直是一位虔誠的“浸信會”信徒，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的。雖然洛克菲勒做的一些事情可完全和耶穌的教導是兩碼事，但至少，看上去，洛克菲勒先生一直是個虔誠的信徒，尤其是在發大財之後，更是通過不斷的慈善活動，最終讓大多數人忘記了他曾經怎樣的運用欺騙，暴力的手段來對付同行，吞並他們的產業；也讓他們忘了，他是如何的豢養私人軍隊，直接向罷工的工人開槍的。甚至到了百年之後，他居然變成了大善人的代表，被無數的媒體描繪為一個虔誠而慷慨的好人，又有誰會想到，他無非是把從人家口袋裏搶來的錢拿出一小部分做了點“包裝”而已。這真是讓史高治想起了巴爾紮克的《高老頭》裏麵“鬼上當”伏脫冷的一句名言：“人人生來就是這樣，跟廚房一樣腥臭。要想撈油水就不能怕弄髒手，隻要事後洗幹淨就行，我們這個時代的全部道德僅此而已！”
不過伏脫冷先生那個時候還是沒有真正的看透這個社會，雖然巴爾紮克先生所塑造的這個魔神般的人物已經很接近世界的真實了，他是那樣的強有力，那樣的精明冷酷，單論能力，決心，勇氣，他都要遠遠超過他的那些諸如拉斯蒂涅那樣的弟子們，但他還是在不斷地失敗，他的學生們一個個的飛黃騰達了，但他卻總是不停地失敗，直到很晚才爬到了一個秘密警察頭子的位置。這是為什麽呢？
在上輩子的時候，史高治也曾經和朋友討論過這個問題，最後，他們討論出來了這樣一個結果，那就是：伏脫冷太驕傲了，以至於他在代表邪惡向善良致敬的時候太過遲疑。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他不願意表現得太過偽善，他不願意掩飾自己的邪惡。他以為他可以在撈到了足夠多的油水之後再去洗手，卻不明白，在世界這個大廚房裏，想要向上爬的人不但必須不斷的“幹髒活”“弄髒手”也需要不斷的洗自己的手，讓它在任何時候都顯得是那麽的白那麽的香。
相形之下，洛克菲勒就要高明得多，從他決定要和這個世界來拚一把的時候，他也許就已經明白，偽善是何等的重要了。
“好的，我們一起去。”史高治迴答說，“我應該為教會做點事情以表達我對上帝的感激。”
“浸信會”是新教中較貼近底層的一種，在當時相對於其他的教會組織，它的信徒更為虔誠和狂熱，而它的教士階層也更加廉潔。當然它的規矩也更多，比如不抽煙，不喝酒，不亂搞女人什麽什麽的一大堆。總的來說，至少現在，這種教派名聲不錯。加入進去，倒是隨時洗手的一個好辦法。
第二天是禮拜天，史高治和約翰·洛克菲勒幾乎在教堂裏呆了一整天，他們幫助牧師們打掃教堂，史高治還向每一個來到的信徒們講他是如何大難不死的，以及他對上帝的感激。等牧師布道的時候，專心的聽牧師布道，細心地觀察他們的語言，語調，表情，肢體動作。而當不到結束後，他們又都主動留下來，幫牧師們整理教堂，並就“靈魂”上的一些問題謙卑的向牧師請教。
當一切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在此之後，幾乎每個星期，史高治和約翰·洛克菲勒都會到教堂裏來，重複這一套動作。漸漸地，這一帶的信徒們都認識了這兩個年輕人，很多時候，他們都會微笑著和他們打個招唿，並且稱讚他們的虔誠。
約翰·洛克菲勒已經在商業學校裏開始學習了，他每天認真的學習知識，然後迴來趁著天沒黑把學到的東西教給史高治。而史高治在學習這些知識的時候的表現再次讓約翰·洛克菲勒大為震驚。靠著紮實的數學基礎，史高治總能很快的掌握哪些在約翰·洛克菲勒看來很複雜的記賬技巧和賬目處理。很多約翰·洛克菲勒苦苦研究了好久才明白的東西，史高治卻能在幾乎一眨眼功夫裏就弄明白，甚至一些約翰·洛克菲勒自己都還沒有全明白的玩意，史高治看看他的課本，然後再看看他的筆記，就立馬明白過來了，甚至還能反過來教約翰·洛克菲勒了。這讓約翰·洛克菲勒驚訝之餘也頗有點慚愧，自然也促使他下定決心更加努力。
其實，約翰·洛克菲勒的一些表現同樣也讓史高治讚歎不已。別的不說，就約翰·洛克菲勒做的筆記，其詳實程度就讓史高治自愧不如。約翰·洛克菲勒幾乎將商業學校裏的老師在課堂上講得每一句話都記錄了下來，看著他的筆記，幾乎就等於和他一起去聽了一節課一樣。
第五章 跳級
“史高治！你又在幹什麽！”一聲大吼，打斷了正在開小差研究商業法的史高治的思路，他抬起頭來，看到數學老師羅德裏格斯正一臉怒容的站在旁邊。
“沒幹什麽，我在想您出的題目。”史高治馬上麵不改色的迴答說。
“哦，”羅德裏格斯老師笑了起來，“那你想明白了沒有？”
“沒有，還沒想出什麽頭緒。”史高治一臉茫然的說，同時還抬頭向著黑板上望過去。在黑板上麵寫著一道數學題。
“別看了！”羅德裏格斯老師冷冷的說，“不是那道題，那道題哈克剛剛已經做出來了。”
旁邊頓時傳來一片哄笑聲。就在哄笑聲中，羅德裏格斯老師惡狠狠的說：“剛才根本沒有新出什麽題目！你到底在幹什麽！”
“老師，我突然想起了上節宗教課的內容。”史高治說。
史高治明白，這個時候的學校和他上輩子讀書那會兒的學校可是絕對不一樣的。在這個時代的學校裏，老師可是有著非常大的權力的，他們甚至有權將他們認為的讀書不認真的學生從學校裏開除出去。史高治雖然有著輟學離開學校的打算，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在把語文和宗教這兩門課學好之前，還不能被開除掉。
史高治知道，羅德裏格斯老師雖然是個非常嚴厲的老師，但他也是一個特別虔誠的基督徒，所以，上課的時候亂開小差固然是讓人憤怒的事情，但是，如果是因為宗教方麵的原因，那就也不是不可原諒的了。而且，史高治對於宗教的虔誠，現在在學校裏也算是有點名氣了，羅德裏格斯老師應該不會把這樣虔誠的好少年從學校趕出去的吧。
“上數學課就不要想其他科目的內容了！”羅德裏格斯老師的語氣依舊嚴厲，但是聲音裏已經有了一絲溫和的味道了。
“不過，如果不對你加以懲罰，你也未必長得了記性。”就在史高治覺得自己已經混過去了的時候，羅德裏格斯老師又冒出了這樣的一句。
“完蛋了，要受皮肉之苦了！”史高治在心裏哀鳴說，在這個時代，教師體罰學生可不是什麽新聞，而是公認的權力。而羅德裏格斯老師脾氣不好，用起戒尺來更是厲害。可是這個時代的數學課史高治是在聽不下來，就免不了開起小差來了。“下次，一定不能讓他抓到了！”史高治這樣想著。
“我給你一道難題，下課前做出來了，你就沒事，要不然……”羅德裏格斯嘿嘿的笑了起來，“那你就有的好受的！”
不過聽到這話之後，史高治倒是放下心來了，這個時代的中學數學題，對他來說，還真是手到擒來的。
僅僅幾秒鍾，在滿教室的學生們呆滯的目光中史高治就把羅德裏格斯老師出的那道難題給解決了。史高治這樣做也是有緣由的，一來是他現在需要取得在數學課上的特權，二來也是為了出名。
對的，就是為了出名。現在很多人都將他的大難不死視為上帝的恩典，那麽如果他表現得很虔誠，而且又表現出了不錯的才華，人們就很容易將這種才華理解為上帝的恩賜。而能夠得到上帝恩賜的人，自然就是上帝的寵兒。而這樣的名聲當然會有利於將來的創業。
“這、這、這！”羅德裏格斯老師瞪大了眼睛，“你以前做過這道題？”
“沒有。”史高治迴答說。
“真的沒有？”
“真的。”
“那我再出一道題給你做做！”羅德裏格斯老師又出了一道在他看來更為困難的題目。但是史高治還是輕鬆地在幾秒鍾之內就解決了這道題目。
“我還有一道題。”
……
“再試試這一道。”
……
“不對，史高治，這道題不對！”羅德裏格斯老師皺起了眉毛。
“怎麽了，答案應該沒錯吧？”史高治也吃了一驚，難道自己的數學水平下降得這樣快？就連這個時代的中學數學題也能做錯了？
“啊，答案是沒有錯，可是……可是我出題出錯了。”羅德裏格斯老師有點不好意思，“這道題涉及到了一些我們現在還沒有學過的內容……史高治，你是不是提前自學了後麵的內容？”
“是的老師。”史高治迴答說。說實話，史高治其實隻是翻了翻他的數學教科書，大致上知道這本書裏麵講了些什麽內容而已。而羅德裏格斯老師現在的教學進度推進到了哪裏史高治其實並不太清楚，所以才沒有發現這道題中涉及到的一些知識羅德裏格斯還沒有講過。
“你自學了後麵多少的內容？”羅德裏格斯老師問道。
“整本書。”史高治迴答說。
“哦，”老約瑟夫抬起頭，看了自己的小兒子一眼，“今天怎麽這麽快？你看，我還沒來得及把這些靴子都弄好呢——你還要看看書嗎？”
“不，爸爸。”史高治迴答說。
“啊，那就早點休息吧，你現在需要多休息。”老約瑟夫放下靴子，小心的將蠟盒子蓋上，然後將雙手在掛在胸前的圍裙上擦了擦，從他的工作凳上站了起來。
“爸爸，我有件事情要和您談談。”史高治說。約翰·洛克菲勒明天還等著自己的消息呢。
“哦，有什麽事情嗎？”老約瑟夫摸出了他的老煙鬥，再油燈上點燃了，吸了一口，然後彎下腰吹滅了油燈，雖然老約瑟夫家裏並不是點不起油燈，但既然史高治的作業已經完成了，那麽能節省一點就是一點。
隨著油燈溫暖的橘黃色的光線的消失，整個的房間一瞬間就暗了下來。好在月亮正好從窗口探出了頭，將她那銀色的光灑進了屋裏。所以屋子裏大體的東西還能看得清楚。老約瑟夫走到他的搖椅旁邊坐了下來，摸出了他的老煙鬥，對史高治說：“嗯，你說吧，我聽著呢。”
“爸爸，我想知道我們家裏有多少可以活動的錢。”史高治斟酌了一下，這樣說。
“怎麽，學校裏又需要交什麽錢了嗎？”老約瑟夫不太在意的說，“家裏雖然錢不多，但是讓你讀書還是沒問題的。你不用為這個擔心。”
“不是的，爸爸。”史高治說，“是約翰遇到了麻煩。”
“哦，”老約瑟夫說，“說來聽聽。”
“約翰的父親告訴約翰，他不能再為約翰提供學費了，而且，他說約翰已經夠大了，該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了。”史高治說。
“他們家也不容易。”母親勞拉插嘴說，“約瑟夫，比爾剛剛救了咱們的兒子，咱們總得幫幫他的兒子。他們家人多，能幹活的又少，確實很困難……嗯，約翰今年六月就該畢業了吧，咱們怎麽著也要幫幫人家，至少讓人家拿到一個畢業證呀。”
“媽媽，約翰不打算繼續讀中學了，反正中學畢業證也沒什麽用。”史高治說。
“嗯，約翰是想找個事情幹吧？”老約瑟夫說，“這孩子懂事呀！隻是現在，要找個事情倒不難，但要找個好點的事情做可不容易。我認得幾個老主顧……”
“爸爸。”史高治打斷了約瑟夫的話，“約翰想要先去讀商業學校，學會記賬。他說在現在缺會記賬的人，學會了這個，做事情工錢高。”
“這倒是！約翰這孩子真有心眼呀！要是能做個記賬的，一個月怎麽著也能有五六美元，不但夠自己用了，還能幫幫阿萊紮呢……不過，好像商業學校的學費可不便宜……約翰想向我們借錢？”約瑟夫說。
“是的，爸爸。”史高治說，“學費需要40美元。比爾先生有這筆錢，但他不肯把錢給約翰，他隻肯把錢借給約翰，而且還要約翰付給他百分之十五的利息。約翰覺得如果40美元都要按這樣的利息算，他就算將來找到工作了，還起來還是很吃力的。所以他想要向我們借錢。約翰說他可以給我們百分之十二的利息，這比銀行的利息要高不少了。”
“哎呀！”勞拉驚訝了，“比爾先生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這真是……”考慮到比爾是兒子的救命恩人，所以勞拉覺得她不能再用以前常用的那些詞匯來形容這位比爾先生，喃喃了半天，終於什麽也沒說。
“是的，這的確比銀行高。但是，約翰的信用可沒法和銀行比。”已經沒辦法繼續看教科書的卡羅爾開口了，“不過，就我和約翰打過的交道來看，約翰這個人靠得住，應該沒問題。”
“四十美元我倒是拿得出來，而且約翰這孩子我也信得過。你摔下來那次，也是約翰最先發現了這事情，叫來了人，算起來，他也對我們有恩。所以借錢給他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不過我不是猶太人，怎麽能要人家這麽高的利息呢？而且比爾先生這樣做，也許隻是要給約翰一點壓力呢？我可不想讓比爾先生覺得我破壞了他教育孩子的計劃。”約瑟夫吸了一口煙，煙鬥亮了一下，暗紅色的火光照亮了約瑟夫高挺的鼻子。
史高治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比爾先生要約翰·洛克菲勒付利息絕對不是約瑟夫所說的什麽給孩子壓力的“教育孩子的計劃”，前世裏讀過洛克菲勒傳的史高治知道這位救過自己命的比爾先生不但是個專門販賣抗癌特效藥的大騙子，還是給重婚犯。其實他並不缺錢，靠著詐騙，他賺到了不少錢。隻不過，他總是拿著那些錢去花天酒地，去養情婦，而不是去給老婆孩子改善生活。當然，虔誠的信奉宗教的阿萊紮也不太願意從丈夫手裏拿那些“不太幹淨”的錢。不過，自己可不能跳出來揭比爾先生的老底，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可不能隨便詆毀他。
想了想，史高治說：“爸爸，要不這樣吧，我拉下了一些功課，我們可以雇傭約翰來給我補課，就在放學後到天亮這一段時間。然後我們可以付工資給約翰，你看怎麽樣？嗯，我拉下的不過是幾天的課程，用不了多久，就能全補上，不過那時候，約翰應該已經在商業學校學習了，我們還是可以雇用他把他學到的東西教給我和哥哥。這樣一來，約翰的壓力應該能小不少。而記賬的本事對大哥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大哥今後是要當頂梁柱的呀。”
約瑟夫並沒有做聲，但史高治看到大哥卡羅爾坐直了一些，月光穿過窗戶，照在他的眼睛上，反射著亮光。
“嗯，這個主意應該能行吧。”約瑟夫說，“不過史高治，我們並不能給他太多的工錢，要不然，比爾先生恐怕會不滿意的。我想這樣一份兼職的工作，我們給他10美元應該就可以了，畢竟，他不是正宗的老師。嗯，史高治，你明天去和他談談，看他願不願意這樣。”
……
第二天一早，約翰·洛克菲勒照例來和史高治一起上學。兩個人從家裏走出去，沿著鋪著煤屑的街道向著學校走去。
“史高治，你家裏人怎麽說？”約翰·洛克菲勒有點惴惴的問道。
“約翰，我父親並不同意借錢給你。他懷疑你父親之所以要收你高利息，是想要鍛煉你的能力，他認為我們不應該破壞你父親的計劃。而且他認為，你付給你父親的利息再高，這些錢還是在洛克菲勒家裏，如果給我們利息，錢就從洛克菲勒家跑到我們家裏來了。”史高治望著約翰·洛克菲勒的眼睛說。他注意到，當他說出“我父親不同意”的時候，從約翰眼中流露出的一點點失望，已經在說到他父親的計劃的時候，他眼中流露出的嘲諷的神氣，也注意到了當失望一閃而過之後，這眼光中流露出的與16歲的年齡不符的沉著。“真不愧是將來要成為第一大富豪的男人呀！”史高治不由得在心裏暗暗地讚歎道。
“不過約翰，我們並不是不幫你了，我們還有另一個方案，你看看可行不？”史高治說。
“什麽樣的方案？”約翰·洛克菲勒問。
“我們雇用你做我的家庭教師，工作時間是放學後到天黑這段時間。我們總共付給你10美元，而你必須將我缺了的課幫我補上，另外，你在商業學校學到的記賬方麵的知識要教給我和我哥哥，尤其是我哥哥，直到教會他為止。你覺得這個計劃如何？”
約翰·洛克菲勒站住了，一聲不吭的在那裏想了一會兒。然後說：“謝謝你們，我會盡可能的教會你們的，如果最終你們學不會，我會退還你們給的工資，並按照銀行的利率付給利息的。”
“很好，”史高治說，“那麽你準備什麽時候退學？另外，關於這份工作的合同細節，我們也要找個時間好好商量一下。”
“我今天就去辦退學手續。”約翰·洛克菲勒說，“我已經和媽媽說明白了，媽媽也支持我。晚上迴去我就去向比爾借錢，然後明天就可以去報名，後天就可以到商業學校學習了。至於工作合同的細節，一會兒我辦好了退學手續之後就到你家裏來和約瑟夫叔叔商量一下……”
第四章 偽善的力量
約翰·洛克菲勒是一個行動果決的人，這一點，在他才十六歲的時候就表現得很明顯了。一到學校，他就去辦了退學手續，然後就離開了學校。等到散學後，史高治前腳剛到家，約翰·洛克菲勒就找上門來了。
“史高治，我已經在商業學校報名了，下個星期一，也就是兩天之後我就要去那裏上學了。非常感謝你們給我的幫助。不過，我們還是趕快開始幹正事情吧。中午的時候，我和約瑟夫大叔已經簽好了合同。現在……嗯，我們先把你病倒的那幾天的課補起來吧。我已經打聽過你病倒的這幾天的內容了。嗯，我沒教過書，勉強和你講講吧。趁著天還沒黑，趕快把書拿出來吧。”
事實上，約翰·洛克菲勒的確不算是一個好老師，史高治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對一些知識雖然掌握得不錯，但在講解方麵真的不算好，很多時候都有點詞不達意的。好在這些知識，尤其是數學之類的，對史高治而言也就是小兒科而已。再加上和在學校裏不一樣，史高治並不願意在洛克菲勒麵前過分隱藏自己在這方麵的優勢，他覺得，如果自己在這些方麵表現出一些天賦出來，將來洛克菲勒在創業的時候，接受他作為合作夥伴的幾率會更高一些。於是洛克菲勒很快就被史高治的數學天賦驚呆了。
“史高治，你以前做過這道練習題嗎？”看著史高治僅僅隻是瞟了一眼題目就直接寫出了答案，洛克菲勒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沒有，沒做過。”史高治頭也不抬的迴答說，一邊開始在紙上列出算式開始運算。
洛克菲勒看了看史高治寫在紙上的算式，發現這些算式正是剛才史高治直接寫出了答案的那道題的運算過程。
“你不是已經得出答案了嗎？為什麽還要這樣做？”約翰·洛克菲勒不解的問。
“啊，約翰，你知道，我剛才是心算的，心算的可靠性是不如筆算的。雖然我相信我沒算錯，但是在進行一次筆算也是很有必要的，這能讓我們避免很多錯誤……啊，你瞧，驗算完成了，我的確沒有算錯。”史高治故作平靜的迴答，好像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一樣。
就像預料的一樣，史高治的這種認真嚴謹的態度給約翰·洛克菲勒帶來的震動甚至比此前他一口就報出答案更大。
“史高治，你說的對。做任何事情，都要有這樣的認真的精神。一個人有了這樣的精神，一定能取得成功的。今天其實你是我的老師，謝謝，我會記得這種精神的。”約翰·洛克菲勒很認真的望著史高治的眼睛說。
史高治倒是有點被約翰·洛克菲勒盯得不好意思了，趕緊說：“約翰，我們還有其他科目的內容呢，比如語文……”
所謂的語文實際上指的是英語。史高治上輩子英語倒是不錯，後來又到美國留學過一段時間，中學英語對他來說本來不是什麽問題，但坑爹的是，現在是十八世紀，這會兒的英語，尤其是書麵語和二十一世紀的差別可真不小，那個差別，就像是，嗯，就像是文言文和白話文一樣。所以，現在的中學英語倒真是史高治需要認真的學一學的內容了。
不過約翰·洛克菲勒的語文水平相比他的數學水平更加的有限，教起史高治就更加吃力了。
“約翰，你的語文也要加強呀。”等到天已經基本上黑下來了之後，史高治合上書，對約翰·洛克菲勒說，“如果你今後隻打算做一個算賬的，那你現在的語文水平和表達能力就夠用了，但如果你想要更進一步，開創自己的事業，更好的表達能力就非常重要了。”
“是呀，”約翰·洛克菲勒深有體會的點點頭說，“以前不太覺得，現在幫你補了補課，才覺得這真是一個問題。史高治，你有什麽辦法沒有？”
“我想想看……”史高治想了想，“多看看書，這個不容易，書不便宜，嗯，到教堂看教士布道，和他們交談，向他們學也許是個好辦法。”
“這真是個不錯的想法，我每星期都去教堂，卻沒有注意到。也許我以後該更注意點。”約翰·洛克菲勒站起身來說，“明天就是禮拜日，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到教堂裏去了。史高治，明天我們一起去吧。你剛剛大難不死，也該到教堂裏去感謝一下神的。”
史高治知道，洛克菲勒一直是一位虔誠的“浸信會”信徒，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的。雖然洛克菲勒做的一些事情可完全和耶穌的教導是兩碼事，但至少，看上去，洛克菲勒先生一直是個虔誠的信徒，尤其是在發大財之後，更是通過不斷的慈善活動，最終讓大多數人忘記了他曾經怎樣的運用欺騙，暴力的手段來對付同行，吞並他們的產業；也讓他們忘了，他是如何的豢養私人軍隊，直接向罷工的工人開槍的。甚至到了百年之後，他居然變成了大善人的代表，被無數的媒體描繪為一個虔誠而慷慨的好人，又有誰會想到，他無非是把從人家口袋裏搶來的錢拿出一小部分做了點“包裝”而已。這真是讓史高治想起了巴爾紮克的《高老頭》裏麵“鬼上當”伏脫冷的一句名言：“人人生來就是這樣，跟廚房一樣腥臭。要想撈油水就不能怕弄髒手，隻要事後洗幹淨就行，我們這個時代的全部道德僅此而已！”
不過伏脫冷先生那個時候還是沒有真正的看透這個社會，雖然巴爾紮克先生所塑造的這個魔神般的人物已經很接近世界的真實了，他是那樣的強有力，那樣的精明冷酷，單論能力，決心，勇氣，他都要遠遠超過他的那些諸如拉斯蒂涅那樣的弟子們，但他還是在不斷地失敗，他的學生們一個個的飛黃騰達了，但他卻總是不停地失敗，直到很晚才爬到了一個秘密警察頭子的位置。這是為什麽呢？
在上輩子的時候，史高治也曾經和朋友討論過這個問題，最後，他們討論出來了這樣一個結果，那就是：伏脫冷太驕傲了，以至於他在代表邪惡向善良致敬的時候太過遲疑。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他不願意表現得太過偽善，他不願意掩飾自己的邪惡。他以為他可以在撈到了足夠多的油水之後再去洗手，卻不明白，在世界這個大廚房裏，想要向上爬的人不但必須不斷的“幹髒活”“弄髒手”也需要不斷的洗自己的手，讓它在任何時候都顯得是那麽的白那麽的香。
相形之下，洛克菲勒就要高明得多，從他決定要和這個世界來拚一把的時候，他也許就已經明白，偽善是何等的重要了。
“好的，我們一起去。”史高治迴答說，“我應該為教會做點事情以表達我對上帝的感激。”
“浸信會”是新教中較貼近底層的一種，在當時相對於其他的教會組織，它的信徒更為虔誠和狂熱，而它的教士階層也更加廉潔。當然它的規矩也更多，比如不抽煙，不喝酒，不亂搞女人什麽什麽的一大堆。總的來說，至少現在，這種教派名聲不錯。加入進去，倒是隨時洗手的一個好辦法。
第二天是禮拜天，史高治和約翰·洛克菲勒幾乎在教堂裏呆了一整天，他們幫助牧師們打掃教堂，史高治還向每一個來到的信徒們講他是如何大難不死的，以及他對上帝的感激。等牧師布道的時候，專心的聽牧師布道，細心地觀察他們的語言，語調，表情，肢體動作。而當不到結束後，他們又都主動留下來，幫牧師們整理教堂，並就“靈魂”上的一些問題謙卑的向牧師請教。
當一切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在此之後，幾乎每個星期，史高治和約翰·洛克菲勒都會到教堂裏來，重複這一套動作。漸漸地，這一帶的信徒們都認識了這兩個年輕人，很多時候，他們都會微笑著和他們打個招唿，並且稱讚他們的虔誠。
約翰·洛克菲勒已經在商業學校裏開始學習了，他每天認真的學習知識，然後迴來趁著天沒黑把學到的東西教給史高治。而史高治在學習這些知識的時候的表現再次讓約翰·洛克菲勒大為震驚。靠著紮實的數學基礎，史高治總能很快的掌握哪些在約翰·洛克菲勒看來很複雜的記賬技巧和賬目處理。很多約翰·洛克菲勒苦苦研究了好久才明白的東西，史高治卻能在幾乎一眨眼功夫裏就弄明白，甚至一些約翰·洛克菲勒自己都還沒有全明白的玩意，史高治看看他的課本，然後再看看他的筆記，就立馬明白過來了，甚至還能反過來教約翰·洛克菲勒了。這讓約翰·洛克菲勒驚訝之餘也頗有點慚愧，自然也促使他下定決心更加努力。
其實，約翰·洛克菲勒的一些表現同樣也讓史高治讚歎不已。別的不說，就約翰·洛克菲勒做的筆記，其詳實程度就讓史高治自愧不如。約翰·洛克菲勒幾乎將商業學校裏的老師在課堂上講得每一句話都記錄了下來，看著他的筆記，幾乎就等於和他一起去聽了一節課一樣。
第五章 跳級
“史高治！你又在幹什麽！”一聲大吼，打斷了正在開小差研究商業法的史高治的思路，他抬起頭來，看到數學老師羅德裏格斯正一臉怒容的站在旁邊。
“沒幹什麽，我在想您出的題目。”史高治馬上麵不改色的迴答說。
“哦，”羅德裏格斯老師笑了起來，“那你想明白了沒有？”
“沒有，還沒想出什麽頭緒。”史高治一臉茫然的說，同時還抬頭向著黑板上望過去。在黑板上麵寫著一道數學題。
“別看了！”羅德裏格斯老師冷冷的說，“不是那道題，那道題哈克剛剛已經做出來了。”
旁邊頓時傳來一片哄笑聲。就在哄笑聲中，羅德裏格斯老師惡狠狠的說：“剛才根本沒有新出什麽題目！你到底在幹什麽！”
“老師，我突然想起了上節宗教課的內容。”史高治說。
史高治明白，這個時候的學校和他上輩子讀書那會兒的學校可是絕對不一樣的。在這個時代的學校裏，老師可是有著非常大的權力的，他們甚至有權將他們認為的讀書不認真的學生從學校裏開除出去。史高治雖然有著輟學離開學校的打算，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在把語文和宗教這兩門課學好之前，還不能被開除掉。
史高治知道，羅德裏格斯老師雖然是個非常嚴厲的老師，但他也是一個特別虔誠的基督徒，所以，上課的時候亂開小差固然是讓人憤怒的事情，但是，如果是因為宗教方麵的原因，那就也不是不可原諒的了。而且，史高治對於宗教的虔誠，現在在學校裏也算是有點名氣了，羅德裏格斯老師應該不會把這樣虔誠的好少年從學校趕出去的吧。
“上數學課就不要想其他科目的內容了！”羅德裏格斯老師的語氣依舊嚴厲，但是聲音裏已經有了一絲溫和的味道了。
“不過，如果不對你加以懲罰，你也未必長得了記性。”就在史高治覺得自己已經混過去了的時候，羅德裏格斯老師又冒出了這樣的一句。
“完蛋了，要受皮肉之苦了！”史高治在心裏哀鳴說，在這個時代，教師體罰學生可不是什麽新聞，而是公認的權力。而羅德裏格斯老師脾氣不好，用起戒尺來更是厲害。可是這個時代的數學課史高治是在聽不下來，就免不了開起小差來了。“下次，一定不能讓他抓到了！”史高治這樣想著。
“我給你一道難題，下課前做出來了，你就沒事，要不然……”羅德裏格斯嘿嘿的笑了起來，“那你就有的好受的！”
不過聽到這話之後，史高治倒是放下心來了，這個時代的中學數學題，對他來說，還真是手到擒來的。
僅僅幾秒鍾，在滿教室的學生們呆滯的目光中史高治就把羅德裏格斯老師出的那道難題給解決了。史高治這樣做也是有緣由的，一來是他現在需要取得在數學課上的特權，二來也是為了出名。
對的，就是為了出名。現在很多人都將他的大難不死視為上帝的恩典，那麽如果他表現得很虔誠，而且又表現出了不錯的才華，人們就很容易將這種才華理解為上帝的恩賜。而能夠得到上帝恩賜的人，自然就是上帝的寵兒。而這樣的名聲當然會有利於將來的創業。
“這、這、這！”羅德裏格斯老師瞪大了眼睛，“你以前做過這道題？”
“沒有。”史高治迴答說。
“真的沒有？”
“真的。”
“那我再出一道題給你做做！”羅德裏格斯老師又出了一道在他看來更為困難的題目。但是史高治還是輕鬆地在幾秒鍾之內就解決了這道題目。
“我還有一道題。”
……
“再試試這一道。”
……
“不對，史高治，這道題不對！”羅德裏格斯老師皺起了眉毛。
“怎麽了，答案應該沒錯吧？”史高治也吃了一驚，難道自己的數學水平下降得這樣快？就連這個時代的中學數學題也能做錯了？
“啊，答案是沒有錯，可是……可是我出題出錯了。”羅德裏格斯老師有點不好意思，“這道題涉及到了一些我們現在還沒有學過的內容……史高治，你是不是提前自學了後麵的內容？”
“是的老師。”史高治迴答說。說實話，史高治其實隻是翻了翻他的數學教科書，大致上知道這本書裏麵講了些什麽內容而已。而羅德裏格斯老師現在的教學進度推進到了哪裏史高治其實並不太清楚，所以才沒有發現這道題中涉及到的一些知識羅德裏格斯還沒有講過。
“你自學了後麵多少的內容？”羅德裏格斯老師問道。
“整本書。”史高治迴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