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玥落了座,無需她開口,便聽洗碧冷笑著問道:“你有何能奈,值得王妃留下?”


    “我……我也曾是……大門大戶的姑娘,隻……因家中……變故才落得如此……”此女微側偷瞧瓏玥一眼,卻見她高高在上端坐於軟椅之中,嘴角上挑,鳳眸微眯,明明是在笑,可竟令自己覺得渾身發冷。然而,為了自己的今後,她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接著道:“我於閨中之時,也受過名師指點,琴棋書畫樣樣皆通。”


    此話說完,她長出一口氣之餘,還有絲絲驕傲的以眉眼掃過那幾個被留下的小丫頭,好似炫耀,也好似瞧不起。


    “嗬!”瓏玥見她磕磕絆絆著講完後,竟然有了底氣一般,樂了,問道:“你可知我選的是甚?”


    “……是丫頭……”那下跪女子猶豫迴道。


    “嗯,還不算太糊塗。”瓏玥眯著鳳眸點點頭,“本宮再問你,粗使的丫頭會琴棋書畫、吟詩作對有何用處?”


    “我……我會讀寫……可……於書房中伺候王爺……”那丫頭迴。


    浣玉幾人聽聞,心中怒火起,暗道:好啊!這哪裏是來賣身當丫頭的,分明是自薦枕席來了!


    剛欲上前責罵,卻見自家主子掃了她們一眼,瞬間便蔫吧下來,隻站在一處生悶氣。


    隻聽瓏玥問道:“當書房的大丫鬟?抬起頭來讓我瞅瞅!”


    那丫頭聽話的將頭微微仰起。


    “嗯,生得確是齊整,也有股子書香氣韻……”瓏玥好似滿意的微點了點頭。


    那丫頭以為有門,剛要謝恩,卻聽瓏玥話鋒一轉,聲音略帶冰冷,問道:“你可知王爺書房乃機要重地,非一般人可擅入。你一個初來乍到的小丫頭就妄想進入書房,是何居心?”


    瓏玥話雖隱晦卻也給她扣上了一頂“奸細”的帽子。


    而此番話叫一旁的牙婆子聽了也心中一驚,冷汗順著脖頸往下淌,心中暗道:這……這若是……自己豈不是要被連坐……


    “我……我沒有……我,不是……”那丫頭急忙搖頭辯解,道:“我……我隻是傾慕王爺許久……隻是想為奴為婢……侍奉王爺,並……並非有所圖謀……”說罷,隻咬了唇角,落下淚來。


    淘珠聽聞,終是未忍住心中怒火,厲聲道:“好個為奴為婢,卻口口聲聲對著王妃自稱‘我’,是哪家的規矩?”


    “我……哦,不,是奴婢一時情急失言……”那丫頭急急迴道。


    卻見瓏玥看也不再看她,站起身來,向那牙婆子道:“帶迴去罷!好生教導,日後惹出事來怕是你也脫不了幹係!”


    “是!是!老奴一定好生管教,還望王妃大人大量莫要動怒……”牙婆子許是被眼前這一出嚇著,竟是口不擇言的自稱起“老奴”來。


    “嗯!”瓏玥輕哼一聲,算是安撫,扶了浣玉的手轉身出了西花廳。


    卻聽身後有略帶悲傷的淒厲女聲傳來,“王妃你竟是連個伺候王爺的婢女也容不下嗎?可知善妒乃是七出之罪!”


    瓏玥聽聞,止住了蓮步,慢慢轉身,輕問道:“你剛剛如何稱唿於我?”


    “王……王妃……”那丫頭隻覺前方那如仙子一般的人兒,一雙眼眸好似千年寒冰,令她止不住的打顫。


    “你可知我於閨中之時如何稱唿?”說罷,瓏玥再不停留。


    隻留了那丫頭癱坐於地上,口中叨念著:“公主……公主……”她竟忘了靖北王妃是大昭國最尊貴的嫡公主。開國以來有哪位駙馬納過妾?縱是有通房丫頭,也皆於成親之前打發了,“七出之罪”對於公主來說隻是笑談。


    想當初自己是三品大員家的嫡出小姐,用了那般手段也未曾入了靖北王爺之眼。如今落魄為罪臣之女,卻連給他當個端茶遞水的丫頭也是奢望。


    望著靖北王妃漸漸遠去的婀娜身影,心中升出說不出來的情緒,是羨慕?是妒忌?


    而她這些情緒卻不在瓏玥的考慮範圍內了。


    瓏玥於心中腹誹:這定然是裴元修不知自何處惹來的爛桃花。


    抬頭時,卻見裴元修就站在距自己幾步之遙的地方,正望著她笑。緊走兩步,福身笑問:“王爺何時過來的?”


    “來了有半盞茶的工夫了!”裴元修依舊微笑,而星目中卻流露出一絲戲謔。


    “嗬嗬!”瓏玥聽聞倒不知說何是好了,隻於心中暗道:於京中當一迴刁蠻公主被裴元修撞個正著,如今再當一迴“妒婦”又被抓了個現行,這還真真是流年不利啊!她想做個皇後娘那般的端莊大度賢良妻,可還有挽迴的機會?


    然而,裴元修心中卻是歡喜的。他方才於外院書房與幕僚先生們議事完畢,想起她今兒個讓裴小尋了人牙子來,要挑粗使的丫頭。就想來見一見這小妮子如何挑選,可有甚新奇法子。這腳下就如同被瓏玥牽了繩索似的,奔著西花廳就過來了。


    剛巧聽到瓏玥對那不知所謂的丫頭在對話。瓏玥冷淡卻不*份的語氣,竟讓他聽出了幾分酸意。一時間,裴元修於心中竊喜不已,被小妮子“霸占”的感覺著實不錯。


    也不在乎場合,隻牽了瓏玥的柔夷道:“我來看王妃是否忙完,來接王妃迴去!”


    瓏玥麵上緋紅,道“勞煩王爺了!”


    小夫妻二人迴到碧蒼院,隻坐了片刻的工夫,便見裴小尋了來,於裴元修耳邊嘀咕了幾句。


    裴元修皺起劍眉,與瓏玥道:“九兒莫要等我用膳。”再看一眼自鳴鍾,又道:“也莫要等我歇息了,今兒個我會迴來的晚!”


    “王爺可是要外出?”瓏玥起身問道。


    “嗯!”裴元修輕點了點頭。


    瓏玥忙命浣玉去取了件大氅,與鬥篷一並交在了裴小手中。又囑咐了兩句,送裴元修到院門處方迴去。


    騎在烏騅之上,裴元修想起西花廳之事,對裴小道:“查一查今兒個人牙子帶來的那個丫頭。”


    “呃……”裴小縮了縮脖子,道:“爺,那丫頭是前反王餘孽範良的嫡孫女。”


    “噢?”裴元修蹙眉,聽裴小這話音兒,自己應是見過?可腦中卻並無印像。


    “那個……就是爺才來就藩不久,於爺麵前驚馬的那一位……”裴小壓低聲音迴道。


    裴元修聽聞恍惚記了起來,瞪眼道:“既然你認得還將她領於王妃麵前?”


    “爺!爺!小的冤枉啊!那丫頭變化太大,小的也是她鬧將起來方認出的。”裴小心中抱屈,誰能想到買幾個小丫頭,能招出個“祖宗”來!且,她一犯官之女不應該是發配了嗎?怎麽會出現在疆城,還當了丫鬟?甚是可疑!


    他能想到,裴元修自然也能想到,“你去查一查,她為何沒有充軍發配,何人給了她如今的身份!”


    “是!”說到正經事,裴小一改嘻皮笑臉,肅穆應道。


    裴元修迴到碧蒼院之時,已過了亥時。


    暖閣的碧紗櫥中,亮著一盞昏黃油燈,一道纖細的身影自茜紗窗中倒影出來。裴元修隻覺心中一暖,快步走了進去。


    瓏玥見他進來,起身笑迎,“王爺迴來了!”


    “不是囑咐你莫要等我,早點兒歇著?”裴元修雖心中熨帖、歡喜,然而語氣中還是略有寵溺的責怪。


    瓏玥輕笑,卻不答話,隻喚了浣玉幾人於淨房中備下溫水,好讓裴元修去洗漱。自己則尋了套幹淨中衣,遞給他。在來至他身前時,忽然發覺有一股極為清淡的女兒香自裴元修身上若隱若現的發散出來。


    如若不是瓏玥不喜用熏香,對那香味兒極為敏感,且,身邊的丫頭也受她影響不用熏香,瓏玥也不會敏銳的發現。


    許是外麵應酬難免會沾染一些。在瓏玥的意識中,古代男子凡應酬之時,少不得去那花天酒地之處。以她對裴元修這麽長日子以來的了解,以及出嫁之前的打聽,對他還是信任的。


    裴元修此人很是端方,並且自律,從未逛過青樓楚館。然而身為王爺,外出應酬卻少不了要被下官請去此等地方。古時男子皆好麵子,如今他已娶妻,若是原先不去,可以稱為“潔身自好”,現在若是不去,那就是怕媳婦兒了。


    但是,瓏玥相信裴元修不會狎妓,怕是旁人招了,沾染在他身上的氣味。


    瓏玥如此這般給了自己一番心理建設,方將胸中幽幽升起的那抹難過壓下。然而,卻在她整理裴元修換下的直綴之時,一隻嫩綠色荷包自衣衫中掉了出來。淡淡的茉莉熏香之氣,正是此中發出。


    瓏玥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卻很快的恢複過來,不動聲色的將荷包放迴了裴元修的衣衫裏。


    那分明是一隻女子的荷包,瓏玥緊緊攥著裴元修的直綴,好似攥著自己的心……


    忽然,後身一雙粗壯的手臂圈上了她的腰,熟悉的陽光味道,暖暖的充斥鼻翼,卻令瓏玥感到渾身一顫,似有冷意自胸中升起。


    “怎的晃神兒了?可有被我嚇到?”裴元修似是安撫般吻了吻她的發頂。


    瓏玥迴他嫣然一笑,“無妨,時候不早了,王爺累了一天,歇下罷!”


    “好!”裴元修攬著瓏玥躺於跋步床上。


    然而,瓏玥卻覺得,她很難自這個熟悉的懷抱中尋到一個舒適的位置。


    在瓏玥唿吸漸沉之時,恍惚感到裴元修自床榻之上起身,睜開眼來,便見他自換下的直綴中摸出了何物,仔細查看了一番方小心的放入明日要穿的衣衫裏。


    瓏玥於他迴身之前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不斷迴想起出嫁前皇後娘對自己說的話……


    而就在此時,一處三進的宅院中,一道黑影翻牆摸了進去。


    在那黑影閃進一柴房之時,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另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也跟了上來,附耳在柴房門外。


    隻聽柴房內有一道男聲響起:“父親對此次事情十分失望,表妹自詡聰慧,竟連個王府也混不進去?父親花了大力氣才將表妹自發配之人中偷龍轉鳳出來,表妹可莫要成了雞肋啊!”


    說罷,黑衣人也不待那所謂的“表妹”迴話,自柴房之中閃身出來,再翻牆走了。另一道黑影卻於他身後不遠不近的偷偷跟隨……


    翌日早上,靖北王府外院書房。


    裴小興衝衝來至裴元修近前迴話:“爺,查到了!是範良庶妹之子,曾勁將範家罪女偷換了出來,想派到咱府上當奸細……”


    “嗯!順藤摸瓜,將這家子辦了!”裴元修擺了擺手,吩咐完裴小如何行事,便讓他下去了。


    此時,他是無心正事的。不知為何,恍惚覺得今兒個早起,九兒好似有何不對勁兒之處。


    可是,細想來,還是那般的笑容,還是那樣的語氣,還是事事周到為自己著想……


    然而,他就是覺得有何別扭之處,卻又說道不出來……


    待幕僚先生們進書房來,裴元修方收斂收神,拿出一張字條來,道:“先生們皆看一下,這是昨晚自閻府中傳出來的消息……”


    “以此消息看來,這銘金國還未曾下定決心與反王餘孽合作啊!”陸先生撚撚八字胡兒。


    “嗯!銘金建國未穩,並不敢引火燒身,然而,我卻要於一月之內將此等餘孽連根拔起,先生們可有疑義?”


    “何須一月,半月盡夠!”小馬先生,以手指輕輕捋過字條,輕道。


    “那諸位先生如何看?”裴元修問道。


    “小馬先生所說不無可能!”有幕僚迴。


    “如此便以半月為期,先生們便去謀劃罷!”裴元修請先生們出去,卻見小馬先生瞅了一眼他案頭的嫩綠荷包。


    裴元修淡淡一笑,將字條扔於火盆中燃掉,又隨手拿起荷包欲也要燒掉,卻聽小馬先生道:“王爺,這荷包可否賞於在下?”


    “噢?小馬先生喜歡?”裴元修笑問。見小馬點頭,隻將荷包隨手扔進他懷中。


    ------題外話------


    那個,親們,接下來某羊要潑一桶狗血,小虐一下裴老牛啦,哈哈哈。


    謝謝15160404748、13051080896的月票。


    晚上捉蟲,見諒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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