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流年眼尖,笑嘻嘻的說,“怎麽樣,是不是也動心了?”


    慕容明珠對所有人來說都太重要,哪怕萬分之一的希望,風悠然都不會放棄。


    果然,風悠然收下請柬,淡淡道:“我會考慮去的。”


    “謝了。”盛流年不正經的笑了笑。


    風悠然抬眸看著盛流年,也不說話,就這麽定定的看著。


    本來嘛,被個絕世美女這樣看著是好事兒,可這美女看自己的時間久了,怎麽感覺這麽……怪呢。


    盛流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抬頭看風悠然,“風大小姐,你看什麽呢?我從紫泉姑娘屋裏出來的時候,可是什麽都穿好了。”


    “我隻是想知道,你盛家和夜止嵐到底是什麽關係,你盛流年究竟又是什麽人?”風悠然平靜的說。


    早在五年前她就知道,盛家是夜止嵐扶持起來,就為了等慕容家敗落接手慕容家的一切。


    可如果說盛家是聽命於夜止嵐也不對,因為盛流年與夜止嵐沒有絲毫恭敬。


    那盛家的背景就更奇怪了。


    風悠然早就吃過虧,連慕容明珠都折進去了,這次夜止嵐親自寫下請柬,誰知道會不會又是一場陰謀。


    盛流年手裏的扇子攤開,扇了幾下,薄唇揚起的笑容輕佻又虛淼,片刻後,竟然又加深了三分笑意,“我啊……我其實……是當年唯一反對他的人。”


    “他?”風悠然揚眉。


    “夜止嵐。”


    “那你是?”


    “我?”盛流年一格一格合起折扇,垂著眼睫,淡淡道:“我是他在這世上唯二的至親。”


    唯二的……至親。


    總所周知,夜止嵐是皇叔親王,他的至親應該是當今皇帝夜景昊,而盛流年卻說是唯二,那他就是和夜景昊一樣的身份。


    “你是皇子?”風悠然疑惑。


    “是,也不是,”盛流年笑了,慢慢抬眸,“我的母親,閨名夢瑤。”


    夢瑤……


    風悠然皺起眉迴憶,這名字,怎麽怎麽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夢瑤……夢瑤……


    驟然,風悠然瞳孔一細,死死看著盛流年,“你是……晉安長公主的……”


    夜止嵐的姐姐,壁月皇族第一美人,當年和親漠北的晉安長公主,姓夜,閨名……夜夢瑤。


    盛流年緩緩拉開衣襟,肌理柔韌的胸骨上,有一片漆黑的梟鷹刺青,梟鷹張牙舞爪揚起雙翼,魄人心魂的震撼霸道。


    風悠然見多識廣,隻一眼就看出,這梟鷹是漠北皇室的圖騰。


    漠北起於大漠,以梟鷹為伍,皇族中人無論男女,出生起就被紋上這個圖騰。


    盛流年是漠北的皇族,是晉安長公主為漠北皇帝所生的兒子。


    可當年分明說晉安長公主死的時候,腹中骨肉也一起死了,她竟然是生了下來,就是現在的盛流年。“我母親是他親姐姐,我和當今皇帝一樣,都是他的嫡親子侄,所以我是他在這世上唯二的至親,你覺得我不該幫他毀了慕容家,可我沒得選擇,我不幫我的小舅舅,難道


    要去幫慕容明珠?何況,我是他救迴來的,我會的一切都是他教的,我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和他對著幹,結果除了輸還有其他選項嗎?我又不傻。”


    說完這些,拉好衣襟,攤開折扇斂眸低笑時,又是那個風流不羈的紈絝子弟。


    風悠然看著盛流年,好半晌,忽然笑一聲,“原來……那麽早他就謀劃好的一切……難怪我們輸的這樣慘……”“你們雖然輸了,可他也算不得贏,”盛流年吊兒郎當的笑,“在他的計劃裏,慕容家和風家會一起消亡,還有沉國的太子也會完蛋,可惜,到底還是被你們逃過一劫,怎麽


    說呢,人算不如天算,這個世上啊,沒有誰是穩贏的,這五年來,我那小舅舅的日子也不怎麽好過。”


    “所以呢?”風悠然冷淡的笑,“你是想告訴我,夜止嵐對慕容明珠其實是真心的?”


    “我怎麽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盛流年嗤笑,“我不是他,我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正因為是血脈至親,他才不想去探究夜止嵐心裏埋藏的真相。


    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慕容明珠就這麽人間蒸發,死得無影無蹤。


    這些都和他無關不是嗎?


    遊戲人間才是他的本性,其他,看過就算了。


    他是唯一一個身處局中,卻能置身事外的人,這麽好的人生,一點都不願意浪費在陰謀詭計上。


    ……


    夜止嵐親手寫下的請柬就這麽送往大江南北的富貴豪門中。


    慕容角與盛華月的婚禮原本就是一樁大事,何況還有皇叔親王邀約,隻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去趟這個渾水的。


    東海毓秀山莊。


    沐綺仙拿著手裏的帖子,咬了咬指甲,笑得不明所以。


    “少主,”她身邊一個白衣婢女輕聲問:“這帖子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隻是覺得,來的還真巧呢。”沐綺仙笑著站起身,往外走去。


    她雖然是豆蔻年華的小少女,卻還是一副少年打扮,一雙眼睛靈動狡黠的很。毓秀山莊嚴格說起來並不是建在陸地上,而是修建在東海不遠處的一座島上,周圍也有不少小島,都被沐家占下,期中最隱秘的一座島名為雲來島,是沐家大公子沐傾堯


    居住。


    雲來島與山莊所在的主島之間距離說遠不遠,還是要坐小船劃上一刻鍾的。


    這座島不但隱秘,且占據了天時地利,得水汽護佑,島上繁花似錦,大樹參天,奇花異草,藥香撲鼻。


    沐綺仙上了碼頭,往花圃裏走了幾步,就看見一隻小白兔跳了出來。


    小白兔毛茸茸的一團,脖子上掛著個銀鈴鐺,一跳一跳的,鈴鐺清脆作響。


    “你怎麽跑出來了?”沐綺仙蹲下,摸了摸兔子的長耳朵。


    兔子不會迴答她,但緊接著響起的聲音卻迴答了她。


    “鐺鐺!鐺鐺!”


    軟糯的聲音帶著焦慮,從遠處一路拂開花草,跌跌撞撞的跑過來。


    沐綺仙拎著兔子,腳下一轉,人已經站在了麵前,“塵兒姐姐!”


    “啊!”塵兒被嚇得一叫,瞪著一雙灰白的眼瞳,驚恐又迷茫,手往前摸了摸,“……仙仙?”


    “是我啊,”沐綺仙把兔子塞進她手裏,笑眯眯的說:“塵兒姐姐,你摸摸。”


    塵兒抱著懷裏的兔子,手指往前摸了摸,摸到沐綺仙的臉,受驚過度的樣子才緩了緩,抿嘴微笑,“仙仙。”沐綺仙抬頭看著塵兒,身材纖細的女子看起來很年輕,卻有一頭銀雪般的白發,一雙眼瞳不似尋常人的漆黑,而是灰白相見,她不但少年白頭,而且雙目失明,宛若孩童


    般天真無邪。


    “塵兒姐姐,我大哥呢?”沐綺仙拉著塵兒的手往花圃深處走。


    “傾堯在,”塵兒想了想,又說,“煮藥……好多藥。”


    “又是煮給你喝?”沐綺仙揚眉。


    “嗯。”塵兒有點不高興,還是乖乖點了頭。


    花圃深處有精致的庭園,一個白衣男人端著碗藥走出來,“塵兒,該吃藥了。”


    塵兒一看藥碗,粉嫩的唇癟著不開心。


    男人無奈笑了笑,“塵兒,乖一點,藥是一定要喝的。”


    塵兒看了看藥碗,又看了看男人和煦的微笑,抱著兔子走過去,乖乖喝光了一碗藥。


    喝完立刻皺起粉嫩的小臉,抿著唇要哭不哭的樣子。


    沐傾堯接下藥碗,領著她往屋子裏走,“喝了藥就睡一會,等你醒了我帶你去捉魚好不好?”


    塵兒有些昏昏沉沉,點點頭,“……好……”


    沐傾堯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又拎著兔子耳朵讓它窩在塵兒枕頭旁,蓋好被子後才從屋子裏出來。


    沐綺仙在園子裏正彈著一朵千日花,千日花簇成一團,被她這樣一彈,到處都是花瓣。


    “仙兒。”沐傾堯淡淡叫了一聲。


    沐綺仙抬起頭,彎唇笑,“大哥,我來給你送個東西。”


    沐傾堯點了點頭,往自己屋子裏走。


    這院子不小,結構卻很簡單,除了他和塵兒的房間外,其餘都是藥室,整個院子藥香和花香交織彌漫。


    進了沐傾堯的房間,沐綺仙拿出請柬,“喏,帝都來的。”


    沐傾堯翻開看了一眼,沉默不語。


    沐綺仙大大的一個歎氣,“五年了呢,本以為沒什麽機會,可他還是不死心,大哥,你說這算不算是老天爺幫了我們一下呢?”


    “你還想殺他?”沐傾堯看了沐綺仙一眼。沐綺仙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一雙眼睛裏宛若琉璃通透,笑眯眯的不含絲毫殺氣,“夜景昊親政不久,根基不穩固,他倚仗的夜止嵐如果忽然死了,那壁月一定會大亂,反


    過來說,如果這個時候不殺夜止嵐,以後就算殺了也沒用。”


    說完,又揚了揚嫩嫩的唇角,“機會沒有那麽多,錯過了可就沒有下一個了,要殺夜止嵐,這應該是最好的時機。”沐傾堯沉默的聽完,片刻後,淡淡道:“殺戮與我無關,從我們被驅逐出漠北的那天起,我就不願意再涉足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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