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官差將鄭氏的嫁妝送到榮華院的時候,鄭老太太還是驚訝了一下,她給女兒陪得一套黃梨木雕花千層拔步大床、妝台竟然都在,甚至連那套碧玉碗盤也還在,除了一些衣裳料子、頭麵首飾不見了許多外,大物件竟然許多都在,不禁看向了送東西過來的衙役,衙役得了明大人的吩咐,態度十分好,道:“那楊氏雖將這些東西運出了吳府,但是沒有運出台州城,在蓮子胡同裏,有一戶薑姓的人家,竟然是楊氏以前當瘦馬時的相好,這幾年兩人一直有來往,這些東西都堆在那裏!”


    張木微微垂目,那是不是說,吳家的那一對庶兄妹的血緣,得打上個問好?


    市井百姓的想象力是驚人的,很快台州城裏就瘋傳,吳家老爺寵了二十年的瘦馬給他帶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真是能染青祖墳上的枯草了!


    “嗬,這真是報應啊!好好的端莊淑雅的妻子不敬著,非要愛個窯(⊙o⊙)姐兒,可不是報應不爽嗎?”


    “可憐吳家嫡子,這般孝順的小郎君還流浪了這許多年!”


    “哎,你不知道吧!吳家小郎君早就改姓了!”


    “嗬,還有這一層?”


    ……


    吳陵從府衙辦案迴來,一路上便聽著許多百姓在議論,心頭有些悵惘,吳遠生和楊氏再難堪又怎樣呢,那個疼愛她的女人早在十三年前就去世了。


    他也流落在外十三年。


    看著鄭家的大門,想著裏麵那個柔軟的人,臉上微微帶了一點笑意,可是,他遇到了娘子!


    在他十三年流浪的盡頭。


    ☆、第53章 包子出場


    告示貼出來的第五日,丁二爺和吳陵一行人便準備去了,臨行前老太太拉著吳陵和張木的手久久舍不得鬆開,末了歎道:“你們兩個在那邊好好過日子便成,也不要惦記我,等天暖了,我去你們那邊住一段日子。”


    “外祖母,這次迴去我就蓋新房,到時就給您留一間,等明年春上,我就來接您!”吳陵看著老太太皺巴巴的臉上強撐著的笑意,心頭也有些哽咽,這個老太太是他在這世上唯一關心他的有血緣的親人了!


    美人晃到老太太的腳下,用臉蹭了蹭,“喵!喵!”


    老太太忍著沒有低頭,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出門!


    綠雲就趕緊把美人抱了起來,往門口停著的馬車上走去,美人這幾日也和綠雲混熟了,在她的臂彎裏,抬著小爪子扒拉扒拉,綠雲看著她淘氣的模樣,心裏也有點舍不得,可是她明白老太太的用心,那毒,老郎中說了,“女子食之毛發盡落,骨瘦如柴,喉間癢痛,十日而死。”


    老太太得知,已經幾晚上沒有睡著了,這幾日她守在外間,時常聽見裏麵被褥沙沙的動靜,知道這一夜老太太怕是又要翻著身子到天明了。


    吳陵微微斂了眼,拉著張木跪下端端正正地對著老太太磕了一個頭,鄭恆元看著酷似妹妹的外甥,原來十三年不見,親情也是可以湮滅的,微微側頭看了眼正在愣神狀態的老二,深深地唿了口氣。


    吳陵牽著張木的手,走出了鄭家大門,他知道他不能迴頭,他知道那個滿頭白發、步履蹣跚的老太太正在眼巴巴地望著他,他怕一迴頭,就會撞進那雙滿含著熱淚,已經被時光耷拉下的眼。


    望著馬車噠噠地在消失在胡同口,老太太忍了許久的淚,終究還是落在了滿是溝壑的臉上,“孩子啊,我又何嚐不想留你下來,隻是這裏,怕是外祖母也護不住你了!”綠雲和綠影上前攙扶著老太太往榮華院去。


    丁二爺和丁二娘在城門口等著,張大郎惦記著家裏的冬麥,在鄭家住了一夜便走了。吳陵坐的這輛馬車是鄭家雇的,鄭氏的嫁妝除了幾樣首飾,張木和吳陵都不願意要,這下東西拿迴去隻怕招人眼,老太太也明白她們的顧慮。


    隻是先前明大人將鄭氏損失的部分嫁妝折合後給的五千兩銀票,老太太卻是不容他們再推辭的,見吳陵不肯收,含著淚說:“你流著我鄭家一般的骨血,難道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外孫在外頭受苦嗎?你這不是要戳我的心啊!”


    張木捏著腰帶內側縫著的五千兩銀票,直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五千兩,她和相公在鎮上一輩子也吃穿不愁了吧!


    “砸死她!砸死她!”


    “黑心肝的婦人!”


    ……


    坐在車內的張木和吳陵都忍不住撩起簾子看了眼車窗外,正是在東大街上,州府裏的兩個官差正押解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瘦的像一副骨頭架子一樣,囚衣套在身上貌似灌著風,臉上還有雞蛋液粘著爛菜葉,隻是那柳葉眉,張木總覺得熟悉,在哪裏見過一樣?


    一張驕矜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與眼前的重疊,嗬!竟然是楊氏!


    張木看著眼前瘦骨嶙峋似的婦人,一時有些不敢相信,也就個把月的時間,那般豐潤的貴婦人,竟然薄弱的像這風再大一點就要飄起來似的。


    “賤婢!迴去好好幹~你的營生!”


    “呸,勾欄裏出來的,天生骨頭媚,勾搭別人的夫君不說,還養著小倌!”


    “這等婦人,也就吳家老爺受用得起哦!”


    “砸死她!砸死她!”


    ……


    不知道是臭雞蛋還是餿水,楊氏覺得她的眼睛裏又被濺了一點黏糊糊的東西,不覺流出淚來,想從人群中找到那一雙兒女的身影,可是或許是人太多了,她一直沒有看到。


    楊氏也不知道自己的祖籍是哪裏,隻記得家裏似有好幾個姐姐和弟弟,她六歲的時候爹娘帶她去鎮上,後來她便在人販子手裏輾轉了兩年,挨凍受餓不說,時常要被人販子抽打,她年紀小,並沒有髒手蹭到她身上,那些住一間屋子的姐姐身上時常青青紫紫的,起初並不懂,在人販子手裏待久了,自然也就懂了。


    八歲的時候,雲州一家茶商把她買了去,和幾個年歲差不多的姑娘關在一間郊外的院子裏,每日裏琴棋書畫、詩詞歌舞的□□著,十三歲的時候,她便已經是纖腰一束的美嬌娘了,拿手的是柔旋舞和琵琶,茶商每次待客的時候,都會讓她上去跳一闋或彈幾曲,時常有客人言語間流露想帶走她的意思,隻是茶商一直沒舍得出手,她一度以為茶商是看上自己了,直到吳遠生的到來。


    蓮子胡同的薑姓男子,是茶商家二掌櫃的兒子,小時候常往郊外的院子裏給她們送東西,二十多年前眉目清秀的小郎君就那樣一日複一日地留在了她心間,莊上管得再嚴,也是和二掌櫃家的小子沒有幹係的,十五歲的時候,他們便嚐了禁果,隻是,他們都知道,要是主子知道了,怕是都沒有活路的,所以,當看到主子對吳遠生百般討好的媚態以後,一個想法就乍現在她的腦子裏。


    她成功了,吳遠生進了她的芙蓉帳,那個她和薑哥哥恩愛百迴的地方。


    她跟著吳遠生從雲州來到了台州,那個端莊嫻雅的美婦人,睜著一雙亮如星子的美瞳驚訝地看著她,眼裏閃過不信、憤怒和悲傷。那一瞬間,她心頭竟有了絲快意!她覺到她碾壓了一個貴不可攀的大家小姐,一個豪門太太!她聽見自己說:“夫君,妾身腰有些酸軟!”


    憑什麽同樣是女子,鄭氏就是台州赫赫有名的大家小姐,而她則是雲州一個給男人彈唱助興的瘦馬,命運竟然讓她們遇到了同一個男人,住在了同一個屋簷下,這一次,她楊杏可不得好好碾壓這台州城曾百家求娶的貴婦人!


    每次看著鄭氏絕望的眼神,淒惶的眼神,死水無波的眼神,她就沒來由的有一陣快意!直覺得遍體舒暢,仿佛四肢百骸都被撫摸了一樣!


    “娘!娘!”


    “沅兒,沅兒!”楊氏猛地抬起了頭,目光急切地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美麗聰慧的女兒!


    “娘,娘,你要去哪?你們要帶我娘去哪?”吳芷沅瘋狂地喊道。


    楊氏直覺得被針刺了眼,眼前這個蓬頭垢麵的乞丐,是誰?愣愣地張著嘴!


    “娘,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沅兒,真的是你,你怎麽成這樣了,你怎麽不迴家?你哥哥呢?”


    “娘,家被抄了,哥哥也進了牢,我一個人可怎麽辦啊?”她讓哥哥不要輕取妄動,可是哥哥竟然還是給張氏下毒,她一個人在外麵遊蕩了幾天,客棧酒館的老板一看到她,都忙趕乞丐似的趕她走,她也不敢一個人隨便走,隻好去蓮子胡同找薑叔叔,可是那裏竟然沒有了人!他竟然走了!


    “別耽誤,走,走!”從這裏去雲州得一日的路程,這般耽誤下去,到了天黑驛館都不好進,衙役們不耐煩地催道:“別裝可憐了,你逼死鄭家小姐的時候,怎麽不手軟一點,你兩這般母子情深,怎麽不想想吳家少爺小小年紀就會沒了母親,你賣他的時候,就該想想今天!”


    說著,便大力推著楊氏走,楊氏一邊踉蹌著往前走,一邊對女兒喊道:“找你薑叔叔去!”


    娘,薑叔叔已經走了!


    吳芷沅看著娘的背影,有些頭暈目眩,往後,她該怎麽辦?


    “娘子,和我們沒關係了,走吧!”吳陵一邊放下車簾,一邊平靜地說道。


    “相公,吳芷沅都不是吳家的血脈嗎?”那姓薑的說,楊氏是懷了身孕進的吳府,那吳潭肯定不是吳家的,那吳芷沅呢?


    “可能連楊氏也未必清楚吧!”吳陵淡漠地說道。姓薑的是在吳潭三歲的時候尋摸過來的,那年剛好有了吳芷沅。


    張木也覺的頗為諷刺,吳遠生為了這一個寡鮮廉恥的瘦馬,生生地毀了一個好好的家!看著相公一臉漠然的樣子,覺得陌生的慌,忍不住攬著他的胳膊說:“相公,迴去後,我們建個大一些的屋子吧,怕是不夠住了!”


    “好,都聽娘子的,隻是,家裏要來什麽人嗎?不然三間房子怎麽會不夠住呢?”吳陵蹙著眉問道。就是外祖母過來,也夠住了啊?嶽母也不常過來,再說鎮上到水陽村也就一會兒,他要是不出門,嶽母也不會過來住啊!


    吳陵一時想不明白,有些困惑地看著媳婦。


    張木笑著不語,拉著吳陵的手覆在了腹上,眨著眼看著他。


    “喵!喵!!!”美人看著吳陵的那一雙瘦長的手,不自覺地叫出了聲!


    有小主子了!


    ☆、第54章 靸鞋出沒


    張木跟著丁二爺、丁二娘來台州城的時候,隻用了一天時間,迴去的時候,丁二娘得知兒媳有了身子,臉上的喜意直上眉梢,隻是還是忍不住,握著張木的手問道:“讓郎中瞧過沒?”兒媳沒有生養過,要是弄錯了就烏龍了。


    “看過,前幾日我見有個郎中來給外祖母把平安脈,在外間讓他也給我瞧了,說是有月餘了,外祖母身邊的綠雲知道,我囑托她別和外祖母說,不然怕是她又不放心我們上路的。”張木微微紅著臉說道。她一直以為女主流了一個孩子,可能傷了身,難以懷上的,沒想到她還沒到一年就懷上了。


    原身在張家動輒挨冷受餓不說,每日夜間也常熬著做繡活,如果不是和離,怕也沒有幾年壽命了,更別說懷上身子了。張慕來了以後,飲食改善許多不說,每日裏和吳陵兩個伴在一處,心裏就像含了方糖一樣,整個人遠遠看上去都泛著亮光似的,加之又一直在吃方奶奶給的那張方子,所以有孕也是可料想到的。


    丁二娘得了準話,不自禁地合著手掌,喃喃道:“那清涼寺的送子觀音可真神了,我就拜了一迴,你這頭就有了,哎呦,真是阿彌陀佛!”


    丁二爺笑道:“改明個,阿竹娶親了,我再帶你來一趟怎麽樣?”


    “還用你說,你不帶,我也是要來的!哎,這馬車可得趕慢點了,這頭三個月可得注意一點,娃兒還沒紮穩呢!”丁二娘想起這一茬,忙說道。


    吳陵心頭一緊,探出身子對外頭的車夫說:“哎,叔,麻煩您趕慢點,我家娘子有身孕了。”


    “哎呦,小郎君,你才知道啊!鄭家老太太一早就關照我了!”車夫咧著嘴笑道。


    吳陵一怔,和張木對視了一眼。


    張木看著車裏鋪的厚厚的墊子,這時才明白過來,她一上車就覺得這馬車一點都不像租賃的,哪有租賃的馬車裏鋪著這般厚實舒適的墊子的,還備了手爐。


    小夫妻倆想到那個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又不放心地布置妥帖的老太太,不由都紅了眼眶。


    丁二娘心裏也微微歎息,阿陵孤身一人這許多年,沒想到竟還有個這般疼他的老太太,“你們倆也別難過了,趕明個屋子蓋好了,天氣暖和了,接老太太過去住一陣子,好好盡些孝心便是,”又罵吳陵道:“傻崽子,你媳婦有了身子呢,可不能傷神,你可得哄好了!”


    吳陵一聽,趕緊仰著臉笑道:“爹娘,媳婦我們給孩子取個名吧!”


    一出了台州,離家越近,張木心裏漸漸開始有了點歸屬感,直覺得歸心似箭,隻是畢竟有了一個小生命,也不好意思任性。


    因為速度慢了許多,到下午申時的時候才到了通台縣,阿竹的書院在縣西邊的蒼山的半山腰上,丁二娘想順道看看兒子,隻是今天有點晚,一行人便準備留宿一晚,就在阿竹山腳下的一間客棧裏歇了腳。


    丁二娘這是頭一迴出鎮上,也是頭一迴來阿竹讀書的地方,直覺得處處都新奇又透著熟稔,在阿竹翻來覆去的絮叨中,這山腳下的客棧、地形、豆腦攤子、書鋪,可不是聽了百來迴了,鋪好了被褥,丁二娘便笑道:“我可聽阿竹念叨了許久這裏的雞絲豆腦,今個晚上我們也別在客棧裏吃了,出去轉點吃食。”


    張木自是樂意的,在台州心裏惦著事,也沒怎麽好好逛過,好不容易一起出門逛一迴,還遇到了楊氏,後來忙著案子,也沒心思再出門了。


    吳陵卻在一邊皺著眉默言地站著,丁二娘問道:“阿陵,你是不是累得很,想在客棧裏休息?那你就和阿木待在客棧裏等我們迴來!”


    “也不是,娘,阿木這懷了身子,有沒有什麽忌口的啊?我也不太清楚,就怕誤食了就不好了!”吳陵不好意思地說道。


    “為這事啊,我在就不用裏操心了!哎,這有了媳婦確實不一樣了啊,以往阿竹那麽不講究的一個小郎君,竟然還能操心起媳婦的吃食來!”丁二娘忍不住取笑道,阿木也是運氣好,遇到了阿陵,不然,一個二嫁女,在那方寸大的地方,日子怕是也要愁死的。


    張木見相公頗不好意思的模樣,立即給他解圍道:“娘,那我們收拾一下就出去吧,我剛才在路上看著,有好多新奇的小玩意呢,乘著還有天光,我們去看看啊!”


    原來自古學子讀書的地方,都是商家雲集之地,這一個小小的山腳下,竟也有一條頗為熱鬧的街道,各色吃食不說,女孩子家的珠花、手串、發簪,素色的帕子,荷包,玉石,古玩,竟然應有盡有。


    張木看得目接不暇,樣樣都覺的新奇精致,比在現代看到的那些仿古的飾品美多了,光是戒指都選了七八個,梅花的,蘭花的,牡丹的,菡萏的,件件都愛不釋手,關鍵是這些銅質的東西也不貴,十文一個,張木選得多,和老板砍了價,一個也就八文。吳陵在後頭見媳婦高興,也不多說,認真地幫媳婦挑。覺得成親以後,日子過得確是有趣味多了,以往也沒覺得這些有什麽不一樣的,現在卻覺得梅花的式樣的簪子就比茉莉好看,點點嫣紅,襯在潑墨如雲的發間,確有一番靈動別致的風韻。


    逛了半條街,一直在張木懷裏的美人忽然要往地下跳,張木隻好放它下來,隻見美人“噠噠噠”地停在了一間店鋪麵前,還迴頭看著張木,張木抬頭一看,竟是一家鞋坊,不禁也起了興致,小鎮上幾乎家家自己做鞋,一直都沒有過鞋坊,她倒是在布店裏的案幾上見過兩雙繡工精致、鞋底厚實的鞋,是鄉下婦人做好放在店鋪裏讓掌櫃代賣的。


    張木穿的一直是平頭或圓頭鞋,到了鄭家,綠雲給她做了一雙紅色鳳頭鞋,不想這裏的鞋子種類這般豐富,有麻、絲製成的葛履,獸皮做成的鞮,還有靴子,帛屐,木屐,還有拖鞋,高幫鞋,張木驚了一下,她在這裏還沒見過拖鞋,不由有些驚訝,問掌櫃道:“掌櫃的,這種鞋要幾錢?”


    正是下午,店鋪裏也沒什麽人,老板見來了一行人,早就過來招唿著,見客人問,立即笑著答道:“小娘子好眼力,這靸鞋,是剛從京城那邊流傳過來的,說在家裏起居穿最便利不過,這鞋內裏用香墊子,鞋底用麻繩納成蓮花圖案,踏在泥土上,會留下一個個蓮花印記,故又稱‘步步生蓮鞋’。五百文一雙。”


    饒是張木去了一趟台州城,也是被這雙鞋的價格驚到了,五百文就是半兩銀子了,她買身上這件玉色繡折枝堆花羅裙也才花了一兩七錢銀子,這衣服費得料子多不說,這繡活也比原身還精致,這一雙拖鞋,好吧,是靸鞋,就算構思精巧一點,料子卻不過幾個銅板的事,五百文也太高了吧!


    “小娘子,這一分價錢一份貨物,這鞋雖說價格高了點,可卻不是我漫天要價,京城裏比這價格還有高個三四成呢,這鞋我進了好一批,可是因為成本太高,一直賣不出去,我這都是忍痛賤賣了,你要是早一個月來,沒有八百到一千,我都是不賣的!”


    張木眼波微轉,“聽掌櫃的意思,這鞋也是新出來的,不知道是哪家鞋坊做出來的?”


    “小娘子問到點上了,我們這裏僻遠,消息不靈通,這是禮部侍郎家的大小姐吳茉兒做出的,還有那高幫鞋,也是她做出來的,不獨這兩雙,我在京城還見到一種花盆鞋,鞋底正中間有個底,前後都是懸著的,聽說在京城也很流行,一雙要二兩銀子,隻是我們這小地方,大戶人家畢竟不多,我都沒敢進貨,這高幫鞋還好,隻是這靸鞋才賣出去六雙,小娘子要是真心喜歡,我再饒五十文給你!真是不能再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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