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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算計一個奸詐狡猾的人,唯有把自己變得比他更加奸詐狡猾才行。?很明顯的我還是太老實善良了,所以將計就計這個辦法才會失敗。”


    六月中旬,結束了白日裏在京兆尹衙門中二度審理的那件案子,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後得還清白的夏霜寒,很快就從6紹雲的口中,得知了他和蘇逸興最近一段日子以來的查探結果。


    位於城東的他們兩個人的小家裏,沐浴更衣後一邊擦著自己濕漉漉不斷向下滴水的頭,一邊邁步走出屏風到圓桌邊落座的夏霜寒歎氣道:“看來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你和蘇赭晨依舊還要和徐瑾涵鬥智鬥勇,而我也必須得注意提防,小心再次遭了他的算計。”


    “早知道結果如此,當初在蘇逸興配製出解藥的第二日,我們就應該讓已經解除了假死狀態的那具屍體,在眾人麵前活過來才對。省得讓你白白地在監牢裏麵受這麽多日的苦、遭這麽多日的罪。”


    抬手從妻子的手中拿過布巾,動作嫻熟地為夏霜寒擦起頭來的6紹雲,尚且還沒能和好不容易才迴到家裏來的妻子多說幾句話,身為夏霜寒的好友的芭麗雅,便在這寧靜悠閑的午後,作為意外來訪的客人登門拜訪了他們。


    “芭麗雅?你這是怎麽了?來就來唄,幹嗎還大包小包地帶這麽多東西過來。”


    正院正堂裏,匆匆挽起自己尚未幹透的頭,隨後便前來待客的夏霜寒,說話間掃了一眼友人的包袱,隨即微抽著嘴角,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道:“我看你這架勢,似乎是打算要離家出走投奔娘家啊!你說這成婚尚且不到兩個月,你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真的好嗎?”


    “霜寒姐姐,我知道今日是你好不容易才迴家的日子,正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所以不應該過來麻煩你。可是我和熙然的那個家,在問題徹底得到解決之前,我是說什麽也呆不下去了。”


    臉上帶有憤怒和哀戚交雜的情緒,在這僅僅隻有兩個人的室內放心大膽地拋開一切顧忌的芭麗雅,很快就訴說起了,她之所以會采取今日這樣的舉動的原因。


    “想當初在關外的時候,熙然曾經告訴我說,隻要我願意嫁給他,那麽他就願意按照戎族姑娘對婚姻對象的要求,絕對忠貞於我,並且給我一個由自己當家作主的,平靜安穩的小家。而我當時也確實相信了他所說的話。”


    “畢竟,熙然的母親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他又自請除族,與父親那邊的親戚完全撇開了關係,並且根本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我當初真的認為,千裏迢迢遠嫁到京城來的我,一定會過上同關外的小家生活一般,並沒有太大不同的日子。可是事實又是怎麽樣呢,我真的就能夠當家做主了嗎?”


    話說至此,芭麗雅的眼睛裏禁不住因為委屈和傷心而漫上來兩汪眼淚。


    “熙然的母親在去世之後給他留下了數位忠仆,相信這件事情霜寒姐姐你是知道的。在過去的很多年裏,專門留守在外的那些人,幫熙然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打理著田莊、鋪麵和其他的財產;在內宅中護著熙然的那些人,則很多次幫他躲開了他的繼母對他施加的各種暗算和迫害,這些事情,想必霜寒姐姐你也定然是有所耳聞的。”


    “隻不過,救命之恩、護主之情雖然不能忘,可是我也沒有必須看在這些情份上,就因此而忍氣吞聲地向他們處處退讓和妥協的道理吧?”


    “怎麽了,難不成是有人奴大欺主,欺負到你頭上來了?”聞聽好友說到這裏,夏霜寒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欺負我倒是不至於,畢竟我也不是那種任人欺負、不會還擊的性格,隻不過,時常被人添堵,搞得很鬧心倒是真的。”


    話說至此接過綠水為她奉上的熱茶,仰頭飲了一大口的芭麗雅,抬手擦去眼角的晶瑩,繼續道:“留在外麵幫著打理田莊和鋪麵的那些人,他們並沒有給我造成什麽困擾,畢竟我這些年來跟著父兄一起走商的經曆擺在那裏。”


    “因此,存心想要試探試探我,看看我的能力究竟如何的幾位掌櫃,在和我接觸一段時間,並了解、認可了我之後,就沒有再折騰出什麽幺蛾子。真正讓我煩心的,還在內宅這一塊。”


    “熙然的母親當初給他留下的那些,在宅子裏做活的丫鬟、小廝和嬤嬤,由於丫鬟長大了要嫁人,小廝長大了要成家的關係,因此他們當中的大多數,已經被熙然歸還了賣身契,並且走得七七八八了。更何況,我和熙然的小家本來也要不了幾個人手,所以留下一兩個再另外添置一兩個也就夠了。唯一讓我頭疼的,還要數錢嬤嬤。”


    “錢嬤嬤是熙然的母親的陪嫁,她終生未嫁,一直追隨在自家小姐,和小姐唯一的孩子——熙然的身邊。在過去的幾十年裏,她不但照顧了當時重病在床的、我那早逝的婆婆好幾年,還在其病逝後,拚著自己的性命將熙然從他繼母的手中救了下來。因此時至今日,這位一直沒有離開的錢嬤嬤,有著什麽樣的地位和身份,相信姐姐你可想而知。”


    “在我嫁給熙然之前,錢嬤嬤因為詫異於我不是傳統的大家閨秀,甚至根本不是漢人,因此對我並不滿意。待我和熙然成親後,麵對著我這種與我過世的婆婆相去甚遠的生活方式,她就越地對我感到不滿意了。”


    “為了在自己的家中不被他人指手畫腳,針對錢嬤嬤的去留問題,我同熙然討論過許多遍。我自問自己不是一個沒有良心的人,所以麵對著確實有功的錢嬤嬤,我隻是提出了,將她送到別處去安置,並且買兩個丫頭伺候她的意見。可是哪想到她非但不同意,還和我玩起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說什麽也不肯走。”


    話說至此捏緊了拳頭,很明顯地對這位錢嬤嬤忍耐到了無法再忍耐的地步的芭麗雅,其語氣中控製不住地帶上了氣憤、惱火的情緒。


    “我看在熙然的麵子上,對錢嬤嬤一忍再忍沒有和她撕破臉,可哪想到她卻越地蹬鼻子上臉了。今日早上晨起的時候,我感覺自己胃口不大好,熙然不放心我的身體,所以即刻便去請了大夫迴來為我把脈。把脈的消息挺好,是喜脈,可也正因為這是喜脈,那錢嬤嬤鬧騰得越厲害了。”


    “她一會兒說什麽,在胎相坐穩之前,頭三個月堅決不允許我外出;一會又說什麽,妻子懷孕了,再和丈夫繼續同床共枕不太好,所以要求熙然換房;再一會又說什麽這個不能幹那個不能幹的,簡直要在接下來的十個月裏把我當成個犯人一樣來看管。你說我一個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姑娘,怎麽可能受得住這份憋屈。所以沒辦法,我包袱款款,這不就上姐姐你這來投奔了嗎?”


    長長地唿出一口氣,一聳肩一攤手的芭麗雅,滿臉的“就讓林熙然自己看著辦吧,反正我是堅決不會妥協的”的表情。


    “反正我已經把話撂在那了,那個家裏,我和錢嬤嬤兩個人,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我是說什麽也不願意再讓那個老太太對我指手畫腳、挑三揀四的了。”


    芭麗雅後麵所說的這一大串話,夏霜寒根本沒能聽到耳朵裏去,思維一直停留在“芭麗雅懷孕了”的這個消息上的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歡唿雀躍起來,“芭麗雅妹妹,你這真是懷孕了是不是?我就要成為這個孩子的姨母了是不是?”


    “是......是,是啊......”雖然知道自己的好友非常喜歡小孩,但是沒想到她竟然喜歡到了這個程度的芭麗雅忍俊不禁道:“所以啊,霜寒姐姐,為了能夠讓我一直保持心情順暢,直到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在我家裏的那個爛攤子徹底收拾好之前,就麻煩你來當一下我的娘家姐姐,收留我一段日子吧!”


    “好好好,沒有任何問題,在這件事情上我絕對無條件地支持你!”


    麵上帶笑,完全不認為自己這是在支持他人的妻子離家出走的夏霜寒道:“本來在自己的家裏就應該自己當家做主,那錢嬤嬤如果當真是你的正經婆婆,那我可能還會勸說你兩句。但她很明顯是在拿著根雞毛當令箭,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不把這樣的仆人送出家門去,是我我也得和自己的丈夫翻臉。”


    “就是就是,還是霜寒姐姐真心知道我要的是什麽。那就這樣,我今晚上就在這裏安頓下來你看可好?”


    “沒問題沒問題,接下來你愛住多久住多久,林熙然要是不把事情徹底解決好,他上門請你迴家一次,我攆他一次,你就盡管放心吧!”


    正堂裏,稱姐道妹的芭麗雅和夏霜寒就此達成了共識,而正堂外,聞聽這番言談的6紹雲和林熙然則雙雙苦著臉對視一眼,儼然成為了一對難兄難弟。


    “嗬嗬,熙然啊,看來你還是來晚了一步啊!”屋子外,陪同急急忙忙趕來找他的小朝正堂而來的6紹雲,原本是打算按照林熙然的請求,讓自己的妻子夏霜寒當個中間人,進行一番調解與斡旋的,隻不過就現在的情況看來,他是用不著開口了。


    “熙然啊,屋子裏的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麽相信你已經聽到了,你還指望著我家霜寒幫你勸勸你媳婦?她自己都是個堅決不服管教的主。所以,我看你還是趁早死心,趕緊迴去把那個什麽錢嬤嬤處理一下吧!不然再過幾日,我媳婦就要被你家的小蘿卜頭搶過去,導致她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來關心我了。”


    “庭軒,錢嬤嬤對我有著兩次救命之恩,又服侍照顧了我母親那麽多年,可以說是把一輩子都奉獻給了我母親和我了。所以,在她現如今兩鬢斑白、無依無靠的情況下,我實在不忍心就這麽將她送出去啊!”


    “哦?這樣啊?”看一眼麵帶難色的好友,深以為芭麗雅提出的,將錢嬤嬤送出去生活並且安排兩個丫頭照顧她起居已經算是足夠仁至義盡的6紹雲,麵帶調侃道:“舍不下老嬤嬤,那你就和她過日子吧!反正和霜寒一個脾氣的芭麗雅是堅決不會妥協的。你到底想要誰陪你過下半輩子,你自己迴去考慮清楚了再來!”


    “哎,你——”被陡然間態度大變的小推著肩膀和後背攆出門,完全來不及再為自己多說幾句的林熙然就這麽垂頭喪氣地迴了自家小院。


    而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安頓好了芭麗雅的夏霜寒,則因為好友懷孕的這件事,朝6紹雲了一通小脾氣。


    “都怪你!你瞧,人家芭麗雅和熙然明明是在同一日裏和我們一起成的親,現在芭麗雅都可以等著明年當娘親了,我卻到現在還一點動靜也沒有,這都是你當初瞎折騰什麽避子香囊的錯!”


    “好好好,是是是,都是我不對,都是我不對。”擺出一副“你隨意”的架勢默默承受著妻子花拳繡腿的攻擊的6紹雲,沒羞沒臊道:“可是我覺得你之所以會沒懷上,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在這成親的兩個月時間裏,咱倆做這件事的次數明顯要比他們倆少很多。畢竟你看,為了搞什麽將計就計,你不是讓我獨守空房了二十日嗎?”


    “你就扯吧你!”又好氣又好笑地抬手捏住丈夫的臉頰,悶笑出聲的夏霜寒道:“最近二十日確實是這樣沒錯,可是二十日之前究竟是怎麽樣難道你心裏沒數嗎?你居然好意思把過錯歸咎在這二十日上,要是二十日就能摸出喜脈來,那你可真就成了喜當爹了!”


    “霜寒......”笑鬧至此,抬手握住妻子白玉般的手腕,傾身向前將其擁進懷中的6紹雲,湊到夏霜寒的耳廓邊輕聲道:“等過了百日,過了百日我一定給你孩子,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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