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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烈火熊熊開始傾頹倒塌的茶樓裏,為了防止一截掉落的燃燒著的椽子擊中柳子潤,夏霜寒想也不想便飛身撲過去推開了他,可隨後,她便隻感到背上一片火燒火燎的疼痛。


    “霜寒!霜寒!”被夏霜寒推到一邊的柳子潤跛著左腿艱難地挪過來,抬手用胳膊將夏霜寒背上燃燒著的碎瓦掃到一邊的他,架起後背一片血肉模糊的夏霜寒,透過被煙熏得一片漆黑,半幹不幹的抹布虛弱道:“還有幾步,就隻有幾步了,堅持住,堅持住啊,霜寒!”


    再一次迴到街上時,夏霜寒迷迷糊糊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被什麽人打橫抱在懷裏。是什麽人抱著她呢?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弟弟、爹爹還有子潤都沒事。這一次,她是真的可以死而無憾了。


    “霜寒,霜寒,夏霜寒!”


    夏霜寒認出來了,眼前唿喚著她名字的這個模模糊糊的身影,是柳子潤。


    “子潤,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看一眼麵前朦朦朧朧的身影,夏霜寒有氣無力地說完這最後一句話,隨後便雙眼一閉,兀自墜入了深沉的黑暗中。


    視野所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夏霜寒在一片濕冷黑暗中踽踽獨行,她相信,自己這一次應當是真的死了,可遠方傳來的,那似曾相識的哭聲又是怎麽迴事呢?


    “姐姐,姐姐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我是你最疼愛的朝陽啊,姐姐,姐姐你不要我和爹爹了麽?”


    朝陽?我不是已經死了麽?怎麽在這黃泉路上居然還能聽見弟弟朝陽的聲音?


    “把炭盆都端到外麵去,她現在高熱不退,必須得給她擦身降溫。”


    “不要,不要,我不出去!我要陪著姐姐,我要陪著姐姐!”


    耳邊的哭聲斷斷續續,聲音甚至開始變得嘶啞。夏霜寒在黑暗中不停奔跑,一會聽見弟弟的哭聲,一會聽見陌生人的歎息,黑暗中晃動著無數人影,夏霜寒拚命朝著他們跑過去,卻怎麽也看不清他們的麵孔。


    “爹爹,姐姐到底怎麽樣,她會死麽?”定國公府清風院正堂裏,哭腫了雙眼的夏朝陽聲音嘶啞,“娘已經離開了我們,我不要姐姐也離開我們。”


    “不會的,不會的。”夏敬之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幼子摟進懷裏,安慰道:“方才太醫爺爺不是說過了麽,霜寒的血已經止住了,燒傷也不嚴重。隻要喝了藥,熱能退下去,霜寒就絕不會有事的。”


    內室裏,國公府的兩個丫鬟正小心翼翼地避開夏霜寒身上包紮過的傷口,用烈酒給她擦身降溫。側,另有一個長相嬌美的丫鬟端著藥碗,彎身試圖喂昏睡中的夏霜寒飲下太醫開的湯藥。


    鼻端苦澀的氣息揮之不去,睡夢中的夏霜寒卻一滴湯藥也不肯喝下去。


    藥,又是藥,難道我生前喝的藥還不夠多麽?被婆婆騙著喝了三年的湯藥,進而弄壞了身子落得個終生無子的下場,難道這樣還不夠麽?為什麽我都死了,還要喝藥?不,我不喝!我一滴也不會再喝了!


    “怎麽樣,藥喝下去了麽?”和夏家父子一起等在外間裏的陸紹雲,見丫鬟瑞香端著空了的藥碗出來,最先發問。


    “迴五少爺,夏姑娘她不肯喝。”


    “不肯喝是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夏姑娘把嘴閉得嚴嚴的,根本喂不進去,全撒在外麵了。”


    “一群飯桶,連個藥都喂不進去,要你們有什麽用?”同樣端坐在外間圓桌邊的定國公陸嘯清一拍桌麵,橫眉怒目道:“再去端一碗來,庭軒,你去喂。”


    “我?不行不行,這不妥當。”被祖父點了名的陸家五公子,夏霜寒前世的夫君陸紹雲道:“我和夏姑娘尚未成親,怎麽能由我去?”


    “你現在知道男女有別,知道要避嫌啦?那你剛才在狄太醫進府之前,又對霜寒丫頭做了些什麽?!”


    老實說,夏霜寒身上的燒傷並不嚴重,主要的問題是失血,如果不能及時止血,她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陸紹雲的母親與嬸嬸,幾位嫂子弟妹還有諸位妹妹,每一個都是傳統的大家閨秀,聞著濃烈的血腥味便麵色慘白,不可能給夏霜寒處理傷口。國公府的一等丫鬟也全都在看見夏霜寒背上血肉模糊的傷口時嚇得兩股戰戰抖做一團。


    因此,為了給夏霜寒及時止血,參軍多年處理過多種外傷,名義上又是夏霜寒未來夫君的陸紹雲,便成了太醫到達清風院之前,定國公府裏能找到的最佳診治人選。於是乎,為了救治夏霜寒,陸紹雲基本上把她的上半身給扒了個精光。


    “既然前麵的事情都做了,那我看也就不差最後這一點了。”陸國公顫抖著花白的胡子轉向了身側的夏敬之道:“易安,你說呢?”


    “也也隻能這樣了。”無可奈何的夏敬之歎了口氣,妥協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陸紹雲待瑞香重新端來一碗新的湯藥後,如夏敬之一般同樣無可奈何地糾結著,邁步走進了內室。


    陸紹雲,定國公最看中的嫡孫,定國公世子的嫡幼子。現年二十歲,年長夏霜寒三歲的他,自夏霜寒尚未滿月起,就與其定有了婚約。而這個婚約,也正是夏霜寒前世英年早逝的根本原因。


    陸夏兩家門不當戶不對,之所以會定下這門婚約,一切隻因年輕時尚未功成名就的定國公陸嘯清在邊關中了埋伏,命懸一線時,機緣巧合下,他被夏霜寒身為遊醫的祖父所救。故而,為報救命之恩,在陸嘯清日後成為名震天下的威遠將軍後,他找到了救命恩人唯一的後人夏敬之,並在夏霜寒出生後不久,態度強硬地定下了陸夏兩家之間的親事。


    對於這樁親事,夏霜寒是如何看的先暫且不提,陸紹雲一開始卻是覺得有些可有可無的。


    剛滿三歲的陸紹雲在第一次見到繈褓中的夏霜寒時,他的心中是很納悶的:棕色的頭發,琥珀色的眼睛,怎麽自己未來的發妻原來並不是漢人麽?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因為參軍的原因而多年身在邊關的他,礙於常年與塞外胡人打交道的經曆,故而不再在意胡漢之別,相應地也對日後要迎娶一位混血的妻子並不介意。


    但老實說,即使並不排斥這門婚事,陸紹雲對夏霜寒卻幾乎是沒有什麽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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