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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迴到船上時,天已經蒙蒙亮,賀堂一行僅剩下十六人,這些人無一不是嚴格遵循賀堂警告的,而那些不聽話的,無一例外,全都丟掉了性命。有時候人倒黴,並不是因為你真的倒黴,而是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這十六人深有感觸,所以迴到船上之後,對賀堂也客氣起來。

    而那些等著天亮下船得人看在眼裏都有些驚訝,心想死了這麽多人,賀堂也未必有他自己吹噓的那般厲害,可為什麽這些人變成了一副以對方馬首是瞻的模樣。有人想要打聽,可那十六個人一迴到船上就鑽入船艙中休息了,背簍和袋子裏也不知道都裝了什麽東西。

    財不露白的道理人人都懂!

    有幾個同伴沒迴來的船員臉色都不太好,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張羅著下船上島。

    賀堂沒有與這些人過多交談,他迴到船艙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將水螢草放好。

    他在此走出船艙,江凜正在甲板上往遠處眺望。

    白日裏天朗氣清,站在桅杆上,能夠看到海島的概貌,但茂密蔥鬱的樹林將危險全部掩蓋在暗處,在外麵隻能看到一片平和。江凜說到:“方才樹林中動靜很大,怕是有人遭殃了。”

    賀堂道:“這種長年無人的孤島,還分什麽白日黑夜,無論什麽時候都有危險。”

    但幾人沒有必要多管閑事,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這船上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即便他們開口勸阻,那些人也未必理會。

    此時甲板上沒有旁人,賀堂想了想,說道:“小兄弟,你此番來大靖是為了北越的冶鐵之術吧?”

    此話一出,熊一山和小七立即警惕的朝他看過來,手都按在了腰間。江凜卻很平靜,說道:“既然賀兄坦誠想問,小弟也沒有隱瞞的道理。”

    對放如此坦誠的談及此事,必定是光風霽月,沒有那些陰私心思,否則他看出來也無需明言。而且他早就知道賀堂是大靖人,為了出海尋藥才在北越多年,隱藏自己的來曆。此次海島之行,他也覺得賀堂是個真性情的可相交之人。

    賀堂看了一眼熊一山和小七,笑道:“我是大靖人士,自然不能看著北越壓過咱們大靖,況且我的家人也在大靖,若北越當真侵犯我朝,她們必定遭殃。所以此番出海,我也是有心一探究竟。”

    江凜這迴倒是有些驚訝了,問:“沒想到賀兄有這樣的心思,若是此次咱們沒能遇見,賀兄探知消息之後,打算用什麽方法告知我朝軍將?”

    這種機密,朝廷不會平白相信一個來曆不明之人。

    賀堂說道:“不滿小兄弟,在下與靖河郡王世子有些交情,到時候隻要將消息送到他那裏,大概會有用。”

    “原來你們是朋友?”

    賀堂驚訝:“原來小兄弟也認識白世子?”

    江凜忍不住笑了:“知交好友。”

    賀堂聞言一喜,大笑道:“原來小兄弟是自家人!幸會幸會!”

    江凜拱手道:“賀兄是我的貴人,否則這一路上不會這麽順暢。”

    “看來咱們注定有這麽一場緣分。”賀堂笑道:“眼下我找到了水螢草,以後便要離開北越迴靖國經商,到時候咱們大概也可時常見麵。”

    “那是自然!”

    先前從海島上迴來的人陸續休整完畢從船艙裏出來,幾人便止了話,研究起吃的來。

    海上魚不少,抓幾條魚對他們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

    眾人吃飽喝足,許多人都站在甲板上觀望遠處的樹林。但進林尋寶的四十多人卻還沒有露麵。

    大胡子說道:“不會是全軍覆沒了吧?”

    刀疤臉皺眉道:“最好不要,雖說人手足夠,但他們若真的都迴不來,萬一遇見什麽危險,咱們的處境便堪憂了。”

    一旁有人接口道:“沒錯,來的時候一路風平浪靜算咱們運氣,之後的行程誰又能保證半點風險都沒有?”

    “若太陽落山時他們還不迴來,咱們還等不等?”

    賀堂說道:“不等,約定的時間一到就啟程,船上的食物和水有限,不可拖延。”

    眼見金烏垂海,餘霞在天邊點亮一層層火紅的煙雲。樹林裏終於竄出幾個人影!江凜跟賀堂對視一眼齊齊細看過去,居然才十幾個人。

    等著些人上了船,眾人便看見他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勢,有的傷口發黑,明顯是中了毒。賀堂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解毒丸給他們,順便問道:“隻有你們幾個?其他人呢?”

    “除了一開始就分開行動的七八個人,三十六人,最後隻剩我們十二個。”

    賀堂皺了皺眉,說道:“再等等,等到太陽落山,再不出來,咱們就啟程。”

    江凜記憶力超群,掃視眾人說道:“他所說的那七八個人,是這些人中身手最好的,應該會迴來。”

    不一會,果然又有幾個人從林中出來,狀態明顯要比先前那十來個人好的多。手裏的提著的東西也不少,一上船便躲進了他們共用的船艙中,想必是要處理傷勢和清點收獲。而之前迴來的那十來個人,眼看著他們裝的滿滿的背簍和沉甸甸的袋子,嫉妒的眼睛發紅。

    江凜警惕起來,提醒賀堂說道:“小心這些人,怕是夜裏行船不能安生。”

    “嗯,我會讓手下戒備著。”

    ………………

    夜色濃重,大船在海上借著風速行進。月上中天時,周圍卻漸漸起了霧。

    江凜聽見賀堂敲門,披著鬥篷跟著他走到甲板上,賀堂擔憂道:“子夜形成的霧,要在日出之後數個時辰方能消散。”

    江凜沉聲道:“簡直是殺人越貨的好時機……”

    海上生意本身就比別的生意風險大,敢做這個行當的人膽色和狠勁自然非常人能比。這一趟出海,有人盆缽滿盈,有人空手而歸,十分不平衡。所以迴程時,眾人之間的交流都變得少了許多,緊張的氛圍暗暗湧動。

    此時藏在濃霧之下的,是蠢蠢欲動的陰謀和嚴陣以待的防備。

    一間船艙中,六男兩女,皆是一身行動方便的短打裝扮,幾人斂息摒氣小心的收斂著殺意,低聲交談著。一個黑麵虯髯的男子說道:“大哥,那島上的危險咱們也去見識過了,想要全須全尾的出來並不容易,沒想到賀堂那幾個人這麽厲害,不僅毫發無傷,還拿了那麽多東西出來!”

    他們便是最後迴到船上的那八個人,被稱作“大哥”的中年男子,名叫秦力,頭發不知為什麽已經全白,他沉吟著點了點頭,說道:“我瞧著,那些人跟他們下船一趟,竟隱隱有聽命與他們的意思了。羅欣,羅蘭,你們二人可打探道什麽了?”

    羅欣羅蘭相互依靠著坐在一起,相貌有九成相似,竟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姐妹。

    年紀較小的妹妹羅蘭露出一抹笑,開口說道:“跟著他們迴到船上的十六個人裏,大胡子那幾個頂尖的,我們怕露了行藏沒敢多與他們說話,但其中有幾個性子輕浮的,一見我們問起,嘴巴也沒把門的就全說了。似乎賀堂也沒有讓他們刻意隱瞞。”

    羅欣性情穩重些,直接說起結果,道:“跟著賀堂一起下船的那些人,凡是死了的,都是不聽話的。老老實實跟在賀堂身後的,全都沒事,還有那個俊俏的公子,一直同賀堂在一處,十分厲害。”

    秦力目光淩厲,“這個小子果然不尋常,來曆定不簡單!隻是不知他是什麽身份,五公主竟然不讓我們殺了他,隻管捉人。”

    羅蘭咯咯笑道:“怕不是公主看上了這人,要捉他迴去做了麵首吧?”

    “別胡說,讓公主知道了,你可仔細自己的皮。”羅欣皺眉訓斥妹妹,準兒對秦力道:“據說他行動謹慎,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厲害,他和那幾個手下在一處,島上幾乎沒有什麽能夠威脅到他們,幾乎是將半個密林都橫掃了一遍。”

    秦力聞言沉聲說道:“五公主的眼線無數,他一進北越,就有人盯上了他,好在他沒有察覺。他在明,咱們在暗,還算有幾分把握。”

    虯髯男子說道:“大哥,你箭法如神,從無虛發,擊殺天上的飛鷹都能做到,人這麽大的目標,怎麽可能失手!就算公主不讓咱們殺他,但不傷他怕是抓不到人。”

    秦力謹慎道:“我看此事沒那麽容易。”

    羅蘭嫵媚一笑,豔美的容顏又增幾分嬌俏::“大哥!你不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再者,公主明說了,不拘什麽手段,隻要能完成任務便是。”

    眾人都沒有再反駁,秦力說道:“沒在島上拿到東西的十二人,有十人答應與我們聯手。”

    空手的那十二人自然不甘心,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是這種人最真實的寫照。所以他們慫恿這些人去搶其他人的東西。

    “用這件事作掩護,我們趁亂偷襲,機會會更大。”羅欣站起身,說道:“夜裏突然起了大霧,正是天助我們。”

    此次出海的大船,規模龐大,能容納十人的船艙便有六個。另外還有幾間單獨的船艙給身份特殊的人做休息之用。

    江凜等人雖然都躺在榻上閉目養神,但這樣的情況下,不可能睡著,再加上今夜突然起了大霧,今夜必定不能尋常。小七問道:“公子覺得這船上,可有可疑之人?”

    江凜道:“從咱們到北越之後的情況來看,既然還有追殺咱們的人,就說明咱們的行蹤不夠隱蔽,不能排出咱們身邊有探子。”

    江凜細細的看過船上每一個人,對他們的來曆都銘記在心。他說道:“有的衝突不斷,有的及其收斂,還有四處打探消息的,但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象。他們隻會讓咱們看到一些無法判斷的信息。所以,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訓練有素,很可能是北越派來的人,另外,他們會聯合一些人,引起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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