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隨葬的金銀說明這個男子出身良好,家境富裕,而這樣的人家,若有未婚夭亡的兒子或女兒,為了讓對方在地下不至於成為一個孤魂野鬼,則會選擇死去的女子為其舉辦冥婚。而這樣的女子其實是十分難找的,因為如果這個人過於落魄不堪,則有可能會影響到亡人下一世的氣運,因此隻能等待時機,碰運氣而已。

    她深深唿吸,拚命壓抑著心裏的不適和恐懼,凝聚心神思考此時的境遇。

    她小時候曾患心疾,後來多加調養便痊愈了,但她之前連續受了諸多刺激,心口便時時作痛,大概就是心疾發作了,而她逃跑的時候用盡全力,也許讓心髒不堪重負,使她暫時比過氣去。

    之後被這屍骨的親人發現,就選擇她作為這男子的鬼妻。

    她隻能想到這種可能,恐懼的情緒漸漸被壓下,逐漸浮現在身體之中的,是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她能活著出去,便有機會迴到母族尋求幫助。

    她開口唿喊,第一聲嘶啞穿破喉嚨之後,聲音開始清晰起來。她大叫道:“有人嗎?放我出去,我沒有死,救我!”

    外麵靜了一下,他們聽到了!他們能聽到他的唿喊!寧氏似乎恢複了一些力氣。雙手用力的錘著四周,繼續喊道:“救我,我沒有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外麵果真傳來嘈雜之聲,似乎就有人站在棺材的旁邊,那人說道:“怎麽辦?這人好像沒死?”

    “我去稟報主子!”

    不一會,外麵又進來幾個人,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你說什麽?發現這個人的時候,她明明已經死了。不會是詐屍吧?”

    寧氏聽見這個聲音,知道她定然是主事之人,發瘋一般大聲喊道:“不是,不是詐屍,我沒有死,放我出去,救我!”

    外麵的聲音一頓,那個女子的聲音又響起,“我好不容易為弟弟找到了這具屍體,身段相貌都好的女子,弟弟一定會很滿意很高興的,可她怎麽又活了?”

    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不如就將錯就錯將她葬了吧。反正這附近都沒人認得她,冥婚的儀式都已經舉行過,她就是咱們家正正經經的媳婦了。”

    寧氏萬分驚恐,他們居然要將他活埋?那女子又說道:“唉,我也想為弟弟找個好媳婦,可是此人身份不明,她若真死了便罷,可這人沒死……我見她不像普通人家出來的,萬一這人是哪家太太奶奶的,豈不是不妥?”

    “不如咱們問一問,若她能說出個子午寅卯來,咱們就放了她。若是說不出來,就把他埋了……”

    那女子沒在答話,寧氏知道她一定是點頭同意了……不說個子午寅卯來就要埋了他?寧氏的額頭又滲出冷汗……她要怎麽說,他們才能放過她?

    她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要怎麽說?若是說不出相應的身份,她就要被活埋!

    不能死……她不想死……就在她心頭念頭翻湧時候,外麵的人敲了幾下棺材,問道:“你是什麽人?能聽見我說話嗎?若是能聽見,就答應一聲。”

    寧氏趕緊說:“能聽見,能聽見,快放我出去……”

    那人沉默了一下,又問道:“你是誰?”

    寧氏一咬牙,等出了這個棺材,她一定要讓這家人好看!但她現在應該用誰的身份才能震懾住她們呢?寧氏心中猶如一團亂麻,突然開口說道:“我是永平郡主,是宣平候的夫人,被人擄劫至此,還請諸位放我出去!”

    那女子一聽他這話,驚叫道:“哎呀,竟然是個郡主?我們闖大禍了!快放她出來吧!”

    寧氏心中一喜,卻聽另一個人說道:“別急,萬一她是說謊怎麽辦,再說,她若真的是郡主,出來之後能放過我們嗎?”

    那女子遲疑道:“你說的對……”

    男子又說,“我看她一定是說的假話,郡主身邊肯定有許多護衛,怎麽可能被賊人擄劫了?她一定是想要嚇唬我們!我看咱們就當做什麽也沒聽到,將她埋了!”

    寧氏聽了這話頓時寒毛直豎,“不要!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外麵卻沒了說話聲,似乎已經達成一致,決定活埋了她!

    “不要!放了我!我給你們銀子!你們要多少都行!求求你們!放了我!”

    但外麵依舊沒有聲音。

    然後寧氏感到身下震動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她們這是在抬棺材!

    “救命!救命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不遠處,一個人影聽到這個聲音身形突然頓住。

    他驚愣的迴頭,看見那裏正有一群人將棺材下葬,可是他怎麽會在這裏聽見寧氏的聲音!

    他搖搖頭,背著李琝繼續往前走。

    突然,那邊又傳來哭喊的聲音:“放我出去!我不是永平郡主,我是鎮北候的妻室!我是鎮北將軍的妻室!你們放我出去,不讓將來讓他知曉,你們一個都活不成!”

    陳繼的身影猛然僵住,他迴過頭去,那些人已經將棺材下到土坑之中,棺材裏的聲音立即變小,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寧氏用他的名號來威脅這些人。

    陳繼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到了現在,還有人肯依賴他,信任他!

    他將李琝放下,抽出腰間的長劍走了上去。

    有人發現了他,問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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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繼的眼中冒出精光,仿佛是長久以來的壓抑終於得以爆發,他怒吼道:“我就是鎮北候!我就是鎮北大將軍陳繼!我就是棺材裏的女人所說的那個人!”

    他橫劍朝那些人掃去!

    血線飛濺而起,一聲聲才叫迴蕩在耳邊更加激起了陳繼心中的兇性!

    他咬著牙紅著眼睛將眼前所有人殺了個精光!

    在最後一個人倒下的時候,他緩緩吸了口氣,這樣的血腥氣,才配得上他的暴虐!

    李琝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他殺人了,此時也覺得不再那麽可怕,他問道:“舅舅,你為什麽要殺他們?”

    陳繼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劍扔到他身邊,跳下土坑,用那些人帶來的工具將棺材一點點撬開。

    光亮一點點透進棺材,寧氏卻仍在發愣。

    方才陳繼在外麵說的那些話一字不落的傳進她的耳朵裏。

    是陳繼!

    竟然是陳繼!

    棺蓋被打開,天色雖然陰沉,但對習慣了黑暗的寧氏來說還是有些刺目。

    她用手遮住眼睛,半晌才適應過來眼前的光線,她緩緩坐起身,將手從眼前拿開,便看見陳繼滿麵風霜的站在她麵前。

    在這一瞬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委屈,怨恨,死裏逃生的喜悅接踵而來。

    陳繼看著眼前陪伴他十幾年的妻子,心中五味陳雜。

    他伸出手,遞到寧氏跟前。

    寧氏僵硬的沉默著,看著那隻手,身體抖得厲害。

    最終她拉住那隻手,在對方的幫助下從棺材裏爬了出來。“你現在還不相信我嗎?”

    陳繼喉嚨滾動,細想此前種種,分明是早就有人處心積慮對他下套,“是我剛愎自用,冤枉了你。”

    寧氏的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仿佛眼淚永遠也流不完似的。“可惜現在什麽都晚了……”

    陳繼猛地抬眼看她:“事情還沒有結束,沒有到最後一刻,我陳繼絕不認輸!!”

    ………………

    京城,經過月餘的休整,總算大部分恢複了從前的模樣。

    大普渡寺幾乎每天都有無數百姓前去燒香拜佛,大概是戰時乞求了菩薩保佑,事後去還願的。

    農曆二月十九,正好是觀世音菩薩誕辰,前去寺中的人更是多不勝數。

    卿老夫人也趕在這一天去上香還願,大普渡寺裏麵人頭濟濟,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呢,放生池內滿是各式各樣的小魚,甚至還有人買了鯉魚放生,使得放生池更加擁擠不堪,魚兒們奮力撲騰著,仿佛要離開放生池這個牢籠。

    在一片洶湧的人潮中,迴廊拐角處,一個少年從那裏走過來,他五官清致。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裁剪合體,身姿清瘦,步履輕緩,如芝蘭玉樹,說不出的溫潤雅致,如詩似畫。

    他的目光越過麵前喧鬧的人,看向放生池附近的人群,微微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卿如許扶著老夫人在殿前燒了香還了願,便從後堂穿過往後麵的禪房去,打算等人少一些再離開大普渡寺。

    卿如許無奈道:“祖母偏偏要趕著今日前來,這麽多人,萬一出點什麽亂子可怎麽是好。”

    卿老夫人也有些後悔,不過還是堅持道:“今日畢竟是觀世音披薩的誕辰。”

    “祖母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反正咱們都已經來了。”卿如許苦著臉,“祖母在這裏稍坐,孫女去吩咐人沏茶來。”

    寺裏的僧人們忙得不可開交,自然沒有時間在分心照看她們,有些事情也隻能自己動手了。

    她出了房門,吩咐拾舟去茶房取些熱水來,抬頭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她們旁邊的禪房。

    對方顯然看到了她,立即朝她微微一笑:“你怎麽在這?”

    “四殿……四公子?”卿如許有些驚訝,沒想到還能在宮外遇見四皇子。“我是陪祖母過來上香的。您怎麽會在這裏?”

    李讓的笑容十分自然,“若是平常,我也不會來湊這樣的熱鬧的,隻是今日是觀世音菩薩誕辰,我替母妃前來祈願。”

    “原來是這樣。”二人也算是一起經曆過劫難,卿如許倒不怎麽排斥這位淡如水的四皇子殿下,所以神態也比較放鬆:“容妃娘娘一定是要求菩薩保佑您平安康健。”

    李讓好笑的自己笑了半晌,然後有些窘迫的說道:“除了這個,母妃還特意叮囑我要求一求姻緣。”

    卿如許一怔,隨即沒忍住也跟著笑開了:“那還真是……”

    “有些別扭吧……”李讓自己接了卿如許的話,眉目裏透著可親的笑意。然後又說道:“你也放生了?”

    “我怎麽擠的過去,是下人過去放的。”

    “既然如此,我也讓人去放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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