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劉豐治幾人趕著車出了牲口院,摸著黑,往東走。都是套的牛。牛,不像什麽馬,也不像什麽騾子,馬和騾子,如果被套在車上,都不甘寂寞,又噴嚏,又搖頭,又晃腦,弄得什麽地方都有聲音。如果套上大黑叫驢和小白叫驢,更加的熱鬧。不停的“昂啊,昂啊”的叫,滿世界沒有不知道它“我在拉套。”車上套的是隻知道“埋頭拉套”的牛。牛車悄悄的就朝前走。霧,正在起。霧氣從天上,從路旁的溝裏,從腳下的土裏,從一切看不見的地方,開始彌漫。本來就是黑森森的,伸手不見五指,抬頭不見星星的夜。沒有幾絲燈光。狗也不吠了,雞也不鳴了。劉豐治幾人趕著的牛車,不用吆喝的就停到四隊飼養員劉喜財的宅院前。不用吆喝的,牛車就自動的停下來。因為,已經有一掛車停在路中央了。再說,牛車在這個地方集合,是經常的事情。

    已經三十八歲的劉喜財,也和劉發進一樣,剛娶妻不久。劉喜財的女人,與張肉肉恰恰相反:張肉肉“抱著葫蘆”,不讓“開瓢,”劉喜財的女人是埋怨丈夫“就不是那開瓢切瓜的主兒!”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就跳進了劉喜財家的院子裏,把門的木栓拉開,幾車把式同時來到窗下。大花狗趕忙走過來,對這些老朋友搖尾巴,表示歡迎。

    和劉豐治幾個車把式一樣,劉喜財套好車也不急於走,他要六隊的牛車趕過來匯合在一起走。

    牛車走起路來,木輪與車軸“吱哇吱哇”的摩擦聲能聽十裏遠,即便睡在老婆的腿彎裏,那尖利的叫聲也會把他叫醒。

    劉喜財點著油燈。

    女人說:“不要點燈!不要點燈!”

    劉喜財說:“我看看,是不是有人乘我不在,偷偷掐一口,嚐了嚐。”

    女人說:“又不是米麵糧食,瓢一勺,挖一碗,能看出來?剛才,我還送走一個呢!”

    劉喜財說:“你敢?!我把你吃了!”

    劉喜財把女人身上蓋著的單子掀開,燈光下,一條大白魚兒似的。

    女人問:“你把門閂了?”

    劉喜財答:“敞開著門兒,不會有人來。半夜三更的,沒人!你就是哼成跑圈的母豬,也沒人來聽。”

    女人說:“咱們來點兒花樣兒。”

    劉喜財更興奮,推獨輪車一樣的,推得女人“哼哼唧唧”叫個不停,聲音最少能聽三裏地。

    說時遲,那時快,劉瑞兆三人箭步跳到床前,不等激情中的劉喜財夫婦反映過來,就把倆人捆在了一起。

    鬧了一通,各人趕著各人的牛車出了東寨門,從那棵大柏樹下駛過,“吱吱哇哇”,過頭道崗,上二道崗,穿三道崗,整整“吱吱哇哇”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在太陽出來時,來到大東坡高粱地頭。

    打秫秫葉的隊伍,都是清一色的“娘子軍”。絕對不允許有男人參加的。這是幾百年,甚至是幾千年形成的規矩。七、八尺高的秫秫,一棵連一棵,每棵上都有十二到十八片葉兒。黎明前的這兩個時辰,露水正旺,秫秫棵晃動,露水“唿啦啦”的像下雨,把人渾身淋的濕透透的。生產隊的幾十多頭牲口,飼料主要是秫秫葉。幾百畝秫秫,必須一棵一棵的把葉子打下來。

    在眾多農活中,打秫秫葉最艱苦,也是令媳婦閨女最怕的勞作。也是女人一年四季的勞作中最浪漫的事情,劉史氏是這支隊伍中腳最小的一個。一家三口人,就她一個能掙工分。她拐著三寸小腳,和一群大腳女子,走了八裏路,來到秫秫地。她“唿唿”的把衣服脫光了,脫得一絲不掛。所有女人都基本脫得精光,不但是“老娘們”把衣服脫光了,就連閉月羞花她們這些黃花大閨女也不得不把衣服脫得一幹二淨。不把衣服脫光,衣服濕漉漉的沾在身上,又濕,又涼,又粘。更要緊的是,衣服很快就會被弄得髒兮兮的,甚至會被掛破。

    劉史氏把一條薄薄的布條纏在右手上,又把另一條纏在左手上,十分麻利的幹起來。秫秫葉片被左手從秫秫杆上,掰下來,掰的緊靠杆兒,一點兒根也不留;右手把一片一片又一片的秫秫葉抓起,滿了,就“嘩”的夾在左腋下,兩個奶子隨著身軀的側轉,有條不紊的運動著,幹淨利落,不拖泥帶水。左腋下夾滿一挎,就放下來,隨手拔一棵細小的秫秫,一擰,就是一捆秫秫葉。

    劉史氏邊打邊問右邊“呱呱雞”的:“沒有見你家的閨女來了?”

    “呱呱雞”答:“天明了,俺的俊麗要到黃莊趕會去。”

    不知是誰,對另一塊秫秫地裏喊:“老少娘們,加把油呀!”那塊秫秫是四隊的。四隊的秫秫地迴應起響聲,五隊的秫秫地也迴應起響聲。千百頃秫秫地裏都“唰唰”響著的打秫秫葉聲音。

    聲音像刮風,像康溝河的波浪聲。

    婦女們在露水和汗水的浸泡中,將一棵一棵又一棵,千百棵,千萬棵,該剝的葉子剝下來,集在一起,捆成一捆捆的,堆成一座座小山一樣的垛子。啟明星升起了,魚肚白色出現了,公雞叫了第五遍。

    “娘子軍”不約而同啃著涼饃,喝著瓦罐裏的白開水。啃著,喝著,頭一歪,要麽坐著,要麽躺著,要麽歪著,竟然一片鼾聲。

    金色的太陽從東邊秫秫根處升起來,光線像千萬條絨絨的小手,透過密匝匝的秫秫棵兒,觸摸著女人們的頭發,臉龐,乳房,刻意的把金粉色的陽光塗抹在婦人們身軀的各個部位。車把式的一聲,又一聲,炮仗一樣的鞭聲,沉浸在睡夢中的女人都醒過來,連忙穿衣戴帽,她們一邊與男人們調笑,一邊扛起粗的“牛腰”似的秫秫葉捆,往車上裝。

    半個時辰,一輛一輛牛車像一座座小山一樣。

    在金黃的土路上,緩緩的移動。婦女們又把衣服脫了,開始第二次的苦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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