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哎!不是鬼,是“豁嘴兒”的哥哥劉清水。

    驚魂未定的劉豐年跑迴家,史妹妮生氣的問:“不陪你姐姐,也不抱你的外甥女,上那兒野(13)去了?!”

    剛剛被劉紅旺欺負,驚魂未定,老奶奶也不在家,劉豐年“哇”的哭了。小豐年“爸呀,爸呀”的哭。劉豐年任何哭的時候,總是哭“爸”也許在他的印象裏,還依稀有爸爸的影像。哭了“爸”,又哭“奶奶”。劉豐年哭的十分的傷心。史妹妮“亮姐”說:“你聽聽,他隻有他爸爸,隻有他奶奶1我照應著他,那裏有心思!”雖然是孩子的“娘”,老奶奶一直把劉豐年帶在身邊,白天,吃飯一個碗,夜晚睡覺,摟著,豈能容得別人親熱?因為“蘭姐”要臨盆,奶奶去守她的大孫女,才讓史妹妮帶帶劉豐年。

    劉豐年哭著就要跑,“亮姐”眼明手快,拽住了弟弟。史妹妮嗔怪的在“過繼兒”的屁股上,擰一把。豐年一直是被奶奶帶著的,從來都是捧在手裏,怕摔著,含在嘴裏,怕熱化了。啥時候挨過打?被“後娘”打了,委屈的淚水,唿唿的流,躺在地上打滾的哭鬧,他哭“爸爸,”他哭“奶奶”。“亮姐”連忙抱著弟弟哄,一邊哄,一邊說母親的不是。小孩子的脾氣來的急,也去的快,關鍵是肚子餓的“咕咕”叫。哭著,把清水煮的紅薯幹兒,吃了一碗,還吃了一個娘給“亮姐”過“滿月”的荷包蛋,吃得肚子像油葫蘆。

    劉豐年還在罵劉紅旺。如果奶奶在,奶奶肯定要扯著他,到劉紅旺家裏鬧,非鬧得劉紅旺家雞犬不寧不可。

    劉史氏名叫史妹妮。是個後清進士之孫女。因為家教甚嚴,六歲就開始裹腳,可憐的她的小腳兒真的就成了“三寸金蓮”。史妹妮十六歲時,嫁給劉貴,十九歲時,就生了兩個女兒。在女兒三、四歲時,劉貴“賣壯丁”,一去沒有迴頭。史妹妮開始了漫長的守寡之路。劉史氏含辛茹苦的把一雙女兒養大“打發”了。婆母說:“蘭姐”、“亮姐”都成家了。你趁還年輕,就看個人家,嫁了吧!

    婆婆把豐年交給我。可不能讓這孩子委屈了。史妹妮心中再三囑咐自己。這之前,劉史氏很少帶劉豐年。

    點著一盞“洋油”燈。燈撚兒大,照亮了三間房。“亮姐”打來一盆水,不由分說,就把弟弟的褲衩脫了,給弟弟洗臉,洗眉頭,洗鼻梁和嘴巴,洗耳朵,洗脖子,洗脊梁,洗肚臍眼兒,洗腿,洗腳。再讓弟弟站起來,撩著水,洗小弟的小雞兒,洗得弟弟的小雞兒橫了。“亮姐”親昵的在小弟的屁股上擰一把,說:“不害醜!”什麽時候,閉月和羞花來了。“亮姐”就看燈影裏的這姐妹倆。什麽時候,都成了大姑娘。苗條嫵媚的,是閉月,豐滿均勻的,是羞花。

    閉月、羞花姐妹倆,從一九五六年夏季就一直在這屋裏借宿。她們的親生父親,惡霸地主朱千傾,土改時被人民政府槍崩了。母親改嫁給貧雇農劉鐵鎬為妻,姐妹倆成了螟蛉女。

    解放前,劉鐵鎬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土改時分到兩間屋。平添了三口人。一是住處少,更關鍵的是,劉鐵鎬一個人過慣了獨來獨往的日子,人多了,煩。一雙螟蛉女借宿在史妹妮家。劉鐵鎬曾是劉貴的“拜把子”的“七兄弟”之一。劉豐年是被奶奶從柳州接迴來的。劉韓氏的二兒子在柳州鐵路上當工人。一天,兒子來信讓母親無論如何也要“來一趟”。半個月後,奶奶從二兒子家裏帶迴來一個瘦猴似的劉豐年。

    四個女人,一個女嬰,一個小男孩,沒什麽顧忌。人夜,院門插牢了,屋門也頂了,三間茅屋成了女人的天堂。娘故意說:“我和你二姐,還有小辮兒,三個人一張床,閉月,羞花她倆一張床,就你沒地方呀!”“我要姐姐摟我睡?!”“我才不摟你,髒猴兒似的!”“摟麽!摟麽!”劉豐年在姐姐的懷撒嬌。娘說:“讓閉月羞花摟你麽。”閉月和羞花真的就拉劉豐年,劉豐年連連的“不,不,不”。史妹妮說:“去吧,你不吃虧的。”劉豐年說:“偏不!偏不!”娘問:“你不撒尿?”劉豐年答:“不!”“半夜你要尿床了,看我擰你的屁股!”

    劉豐年側著臉兒躺,兩眼看著正旺的燈花。閉月和羞花又像往常那樣,站在木盆裏洗澡。劉豐年就看奶子。一個的奶子直挺挺。一個的奶子圓潤潤。再看亮姐,腿長長的,白白的奶子,真叫眼饞。“亮姐”招唿劉史氏:“媽,你也來洗洗!我幫你搓搓背!”娘說:“我不能洗!”“亮姐”問:“怎麽,還有呀?”娘說:“四十多了,還不斷!三天了,還不太幹淨!”“亮姐”說:“一定要等爹迴來呢!”娘罵:“他不知早死到那旮旯裏了!”“亮姐”說:“不一定呢!前些時,我去算命,說我還活著呢!在台灣當大軍官!”“亮姐”說了父親,又說姐夫李四的大姐李臻兒。

    李四還沒出生時,大姐李臻就已離家出走,現在已經快四十年了。有人說,見到她在漢口自賣自身進了青樓;有人說她嫁給大戶人家做了太太,解放後十惡不赦的丈夫被鎮壓,她也懸梁自盡;也有人說,李臻兒離家給土匪做了壓寨夫人,後來又給紅軍收編了……

    劉史氏隻是聽,也不答話。“亮姐”洗完,和母親並肩躺在床上說話。油燈在桌子上站著。劉豐年興奮得不能入睡,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睡在娘的床上。娘脫得隻剩一條小褲衩兒。劉豐年悄悄的看。娘問;“竇六最近受難為沒?”“亮姐”答:“冇!他牛一樣,髒活累活公活私活,一天到晚的幹,誰找他的事?”娘歎氣道:讓你嫁給一個地主人家。“亮姐”說:“這都是命!我不怨您!”娘說:“咱們村裏的幾家地主富農成天象夾尾巴狗一樣。”“亮姐”沒接茬,過了半晌,說:“媽,那孬種沒再來騷擾你?”娘答:“冇!”“亮姐”說:“那孬種可不是個東西!我當閨女時,有一次,他拉我的手,被我爺爺看見,用鐵叉捅他,不是他躲的快,早被紮死了!”……“小弟快十二歲了吧?”“亮姐”問。“再有三、四個月。”“亮姐”說。“小身薄料的,舊世道像他這年紀,娶親的有的是。你看他,像個小貓兒!”“飯食不好,隻要隨便吃,用不了幾年也膀大腰圓。”“連紅薯幹都沒剩多少了。好在秋糧就要下來了,要不就斷頓了。”娘說。說完下床,摸摸門,確信門被頂結實了,才迴到床上。頭剛落枕,鼻子裏就響起鼾聲。姐姐又撫摸一下小弟,也睡著了。

    燈沒有吹。燈光下的“亮姐”仰麵朝天。白白的奶子,還有一塊黑兒。“紅頭老千”說過:“我媽密紮紮的,花朵水汪汪的,像雨後的木耳。”“豁嘴兒”也吹牛她媽的小草原好看。憑什麽小夥伴們就該知道他們媽媽的,我就不能知道我娘的?劉豐年這樣想著,對娘產生了一絲不滿,就轉過臉來看二姐。二姐的奶驕傲的昂著頭。“奶可甜了!”“紅頭老千”說過。奶甜不甜?我咋從來沒吃過?我一定要吃一吃!奶肯定很甜!劉豐年爬起來,抱住二姐的奶就允。也許“亮姐”已經是睡著了,或者她根本就沒有睡,“亮姐”沒有推弟弟,反而順勢側過身來,用一隻胳臂摟住劉豐年瘦削的頭。劉豐年吃著姐姐的乳汁,竟然流出了兩行清清的眼淚。

    解釋(1)叫閨女:即接閨女。這裏的“接”是必須接到閨女家的家裏。不是那種半路接的接。這裏的閨女是已經嫁人的“閨女”。(2)過繼兒:自己沒有男孩支撐門戶,要了丈夫的親嗣家的男孩,這個男孩就叫過繼兒,(3)洋車:即人力板車,也叫拉車。(4)太平車:是一種現在基本已經絕跡的全身都是木頭做的,有四個輪子的平衡很好的很少翻車的農村拉重物的牛車。(5)填房:男人的妻子故去,又一個女人嫁給了這個男人,這個女人就成了這個男人的填房媳婦。(6)砂礓猴:一種在沙土裏生長的形狀像猴子的砂礓。(7)秫秫:即高梁。(8)笨著:即懷孕了。(9)平均標準:即中間標準。(10)近門:即宗室。(11)五伏:即五輩。(12)十元大票子:那時人民幣最大麵值是十元。(13)野:淘氣,瘋癲的意思。(14)帶犢子:是指女人改嫁,把她以前生養的孩子帶到“新”家。這時她以前生的已經跟來的兒女就被稱為“帶犢子”。“帶犢子”是侮辱性的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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