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劉豐年又陪了“客人”一會兒,就丟下大姐、二姐、大姐夫,獨個兒牛犢似的跑出院子。他要找夥伴玩耍。劉豐年先來找“紅頭老千”。

    “紅頭老千”的院牆上,塗寫著非常大的白色的標語口號。標語口號是:“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

    “紅頭老千”的媽“大個草驢”答:“‘紅頭老千’不在家。”

    劉豐年來找“冇屁股”。劉豐年趴在“冇屁股”家的土院牆上喊:“‘冇屁股’,‘冇屁股’”!連喊五、六聲,“冇屁股”的媽迴答:“他冇在家!吃過晌午飯,他把碗放在院門口,跑了。”

    劉豐年趕快再拐迴來找“豁嘴兒”。“豁嘴兒”的家就是劉豐年的西鄰居。

    “豁嘴兒”的媽“呱呱雞”嘴裏“呱呱”叫個不停:“誰知道他在哪兒?他不是個磚頭,不是個凳子,不是個鐵鍁。磚頭,凳子,鐵鍁,都沒有胳膊,沒有腿。他有胳膊,有腿。你問我們?我們問誰?誰知道他野那裏了!”

    “豁嘴兒”的伯母“母老虎”也不甘寂寞。“母老虎”跳到劉豐年麵前,吼:“找‘豁嘴兒’幹啥?成天見你找他。他是頂吃呀?還是頂喝?”

    劉豐年煩了。捂著耳朵跑裏了她們。

    “他們肯定是去窯洞裏和潘二爺在一起!”劉豐年心中斷定,腿腳已經朝前跑了許多遠。

    潘二爺不知是何方人士?潘二爺不是劉家寨的人。潘二爺究竟是那裏的人?誰知道!劉豐年隻知道:他會用泥捏小雞,會拉二胡,會寫梅花篆字兒。劉豐年還知道,他是個討飯的,無家可歸。有時候住在窯洞裏。有時候住在西宋寨子的寨牆的洞中。劉豐年還知道:他的膽兒大,他親口說,他能在李宅墳裏睡三天三夜。

    天色已經暗下來。睡覺前的花喜鵲,灰喜鵲,斑鳩,麻雀,在樹梢上,在屋簷下,追逐,嬉戲,吵鬧。

    劉豐年瘋跑著,衝出早就沒有了門的,終日敞著的寨門。

    門裏,門外,到處是收工歸來的人。趕車的,牽牲口的,扛鋤頭,男的,女的。就是沒有一樣大的夥伴們!劉豐年一口氣跑了一裏地。人,越來越稀少,路,越走越窄,天,越來越暗,家,越來越遠,腳下的沙土路,越覺得軟。劉豐年立住腳瞭望:身子的左邊,是陡峭的溝壁,身子的右邊也是陡峭的溝壁。

    兩邊都是參天的鬆柏樹。夜風乍起,鬆柏樹發出“嗖兒嗖兒”的令人悚然的尖鳴。許多老鷹飛來跳去。柏樹叢中,影影綽綽的一個個墳墓。想起了曾經聽說的墳墓鬧鬼的故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劉豐年畢竟是個有種的男孩子。他兩眼看著前麵的路,猛勁兒的跑。他把光腳板誇張的摔的“噗嗤噗嗤”響,道上的黃沙,被他踢蹬的高高飛揚。一隻正在路上尋食的野兔躲得慢了點,差點兒被劉豐年踩住腦袋。一隻青蛙被劉豐年踢起來,“哇”的叫著,往草叢裏蹦。一條小蛇,被劉豐年的腳步聲驚嚇,連忙把頭縮迴去。跑啊,跑,終於跑到窯場。太陽已經落了。滿天是火燒雲。劉豐年可嗓門兒喊:“冇屁股!”“紅頭老千!”“豁嘴兒!”喊著,喊著,喉嚨裏的聲音喊不出來了。劉豐年的脖子,被鉗子似的大手卡住。大手是“紅頭老千”的大哥劉紅旺的。脫坯、蓋房,活見閻王!一年到頭和泥坯磚塊打交道,劉紅旺的性情變得粗野豪放,甚至冷酷無情。劉清水等一群也是脫坯的大青年,看見劉紅旺像老鷹抓小雞一樣的掂著劉豐年,紛紛的得意的狂笑。劉清水是“豁嘴兒”的哥哥,劉清水是“二皇上”的大兒子,“二皇上”是劉豐年家的“近門”(10)兒,論起宗族來,“二皇上”和劉豐年,還是沒有出五伏(11)的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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