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湯(1),“二皇上”劉豐禮拉了領蘆葦席,嘴裏嘟囔著“什麽時候了,還潮熱潮熱的”,就走出自己家比屁股大一些的院子,嘴裏不停的嘟囔,腳從劉瑞秋的小茅草屋的門口走過,出了沒有了寨門的寨牆口,朝“好漢塚”而去。看樣子,這個“二皇上”又是到高高的塚子上亮風了。小茅草屋裏的老鰥夫劉瑞秋對著“二皇上”的背影嘟囔:神經蛋!“狐狸”卻很有興趣的看著“二皇上”一直的朝前走。

    “二皇上”一走,家裏就成了沒有王的蜜蜂。“呱呱雞”是“呱呱”個不停,“豁觜兒”鬧著要吃饃,劉清水是拿著個半拉木梳,在一次又一次的梳他的頭發。把頭發梳過,就正正衣領,嘴裏咳嗽一聲,出了門。“呱呱雞”追著兒子的屁股囑咐:“你要早早的給我迴來!” 劉清水嘴裏答應著,走出家門。走出院門。俊麗對“呱呱雞”說:“我去貴奶家睡。”就也走出家門,來到史妹妮家。閉月、羞花早來了。這對姐妹倆,早就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第一個家。在她們的感情深處,後爹劉鐵鎬家是必須的,因為要吃飯。這裏更是必須的,因為要睡覺,要休息,更需要精神的依托。四個女人先說反標。說了反標又說瘧疾病,說瘧疾病,又說腦膜炎,最後說瞌睡。說著瞌睡就瞌睡了。

    昨天吃扁食(2),劉紅旺把個沉魚、落雁姐妹倆叫到家。落雁姐妹倆香甜的吃,劉紅旺在看。媽媽“大個草驢”事後嗔怪兒子:“看也看飽了吧!” 劉紅旺溫柔的笑。什麽時候見過兒子如此的溫柔?媽媽“大個草驢”的心,也隨著兒子的溫柔而高興。如果真的是那樣,太好了。就是上輩子行善積德了。

    現在,劉紅旺象熱鍋上的螞蟻,表麵上平靜地躺在床上,瞪著眼看黑洞洞的屋頂,心裏急得團團轉。終於熬過了一更天。東間裏傳來父親的鼾聲。

    丈夫本來要去打十八張,“大個草驢”把他的鞋藏起來。他就一雙鞋,沒有鞋,怎麽能出去?總不能光著腳丫子吧!再說,手裏一共隻有一毛六分錢,要是贏還好說,如果輸,玩不了幾盤,幹脆睡覺。

    劉紅旺悄悄下床。“大個草驢”想問兒子,嘴動了動,沒開口。怎麽開口?劉紅旺溜出宅院。劉紅旺貓兒一樣悄無聲息地跳進了劉豐聲家院裏。劉豐聲肯定又到牲口院去了打“十八張”(3)了,劉紅旺這樣認為。他來到劉豐聲家的堂屋門前,趴下身,就要伸手摘門檻。咦,怎麽就沒有門檻?!肯定是沉魚早早把門檻摘下來等我鑽呢吧!劉紅旺心裏熱乎乎的,貓貓身就要往裏鑽,忽然聽見屋裏傳出驚叫聲。

    劉清水先行一步,摘了門檻鑽進屋來。劉清水與落豔約好,也要趁劉豐聲去打“十八張”不在家的空擋裏,與愛戀的人兒行好事兒。本來落豔近幾個月一直借宿在外。隻因與劉清水相約,才迴到家來睡一夜。落豔要幽會劉清水,就求姐姐到外借宿一夜,沉魚哪裏肯,她也約好了劉紅旺。姐妹倆推來推去,無奈何都躺到床上。為了誰躺在外麵,姐妹倆還爭了一場,爭來爭去,落豔沒爭過姐姐,沉魚就瞪著眼躺在床外麵,心裏既盼著劉紅旺來又怕劉紅旺來。等啊等,沒等來劉紅旺,倒把繼父劉豐聲給等迴來了。劉豐聲本來天天前半夜要到牲口院去閑坐著卷著喇叭頭煙卷猛抽,要麽在昏黃的油燈影裏打很少有變化但又是絕對誘人的“十八張”。 今天晚上,劉豐聲到牲口院轉了一圈就迴家來了。因為妻子剛滿月,又得知兒子確實是自己的種,劉豐聲對女人的情趣就更濃了。他按住蔣淑豔猛勁兒做了一陣好事,就唿唿地睡了。劉清水利索地摘下門檻。劉清水“哧溜”從門檻空裏鑽裏屋裏。劉清水自幼就生活在狹小的房間裏,家中的兩間房又沒有夾牆,他多少次目睹了父母做愛那令他心煩又心動的情景。不知怎的,他最近就與落豔對上了眼。翻上床的劉清水一下子就把姑娘壓在身下。剛剛迷糊著想睡的沉魚以為劉紅旺來了,羞澀地伸著雙臂摟住身上的人。劉清水就脫自己的衣服。一著急,解不開褲帶,手裏急,嘴裏也跟著急,急著就發出來喘氣的聲音。聽著聲音不對勁,劉紅旺從來不喘,這是誰?不是劉紅旺。落豔一直沒睡著,她聽出來是劉清水,也是又羞又急,伸著手就拉,一邊拉一邊急得嘟囔:“錯了!錯了!”

    劉豐聲向來睡覺輕,劉清水笨手笨腳摘門檻那一刻他就醒了,顧不上穿衣服,跳下床,來到門旁。劉清水膽量就不算大,因為難耐情欲之火才鬥膽而來。聽見劉豐聲醒了,他就慌了神,連忙下床,往門口摸。他想順著來路鑽出去就萬事大吉了。黑洞洞的,又不是自己的家,“咚”地碰住了桌子,“咣”地又碰住了什麽,跌跌撞撞來到了門前,彎下腰,將頭往門檻洞裏伸,腿一彈就要鑽出去,劉豐聲搬住他的兩條腿一掂一掀,劉清水“哎呀呀”地痛叫。

    “一枝花”從早盼到晚,也沒有把劉瑞昌給盼迴來。那個傻鱉孫,隻要說起幹工作,把什麽老婆孩子都忘得幹幹淨淨。河堤的警報暫時解除了,誰家的男人不急著往家來,他根本就不招家裏的土,還在河堤上熬他的蘆根湯!天一黑,“一枝花”招唿愛國、愛民、愛黨和那個寶貝的女兒喝湯。因為飯就是窩頭和糊塗。非常的簡單。吃過飯,簡簡單單地洗過碗,就打發孩子們睡覺。丈夫也不在家,孩子們膽小,所以很聽話地鑽進被窩。“一枝花”坐在燈影裏,看著燈花心跳。她來到屋門前,把手放在門閂上。她把門栓牢,用頂門杠扛結實,叫你劉瑞兆個王八蛋來!叫你個牛尻的進來!“一枝花”心裏恨著轉身迴到床前,站在床邊又猶豫著狠不下心來睡覺。如果那個孬孫來了,進不來,弄出大聲響咣當門,驚醒了孩子們又攪擾了鄰居,傳出去,可叫我怎麽活呀!“一枝花”鬼使神差地折迴到門口,把門閂拉開,把頂門杠也挪開。剛挪開,就被進來的人抱住。不是劉瑞兆,是劉瑞兆的四弟“蠍子頭”,“一枝花”差點休克。“蠍子頭”解放前當過響馬,弄過的女人不少,他的花路多招數也多。“一枝花”已經在不貞的路上邁出了第一步,抵禦的意識和意誌很快就被“蠍子頭”嫻熟的技巧催垮了。人怎麽這麽賤?!“一枝花”罵自己。丈夫斯文的動作根本沒有這個孬孫野蠻粗魯來的銷魂,這兇惡的人!這個殘酷的人!“蠍子頭”得意的說:“我是蠍子哩!”

    “蠍子頭”完了事,甩開女人的手就離去了。“一枝花”軟溜溜的,一時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蠍子頭”剛出院門,劉瑞兆由寨牆跳進院來。

    劉豐聲沒費多大力氣就把個劉清水捆了個結實。劉清水膽小又理虧,嘴唇打著顫,說不出一句話。蔣淑豔舉起巴掌掄劉清水,巴掌落在劉清水臉上象撓癢。沉魚、落豔也起了床,篩糠般地站在一旁。五個人誰也不先說話。落豔盼著劉清水張口說“我就是要娶落豔!”落豔就會不顧一切地跪在繼父腳下抱著繼父的腿,哀求繼父把自己嫁給劉清水。劉清水不敢吱聲,落豔嚇得尿了一褲子。蔣淑豔搓著手,心裏早亂成了一團麻。劉豐聲咬著牙對妻子說:“看緊他!”就拉開門朝黑暗中走去。不知過了多久,雞叫頭遍了。夜空裏,星星閃著亮。劉豐聲迴來了。劉豐聲象拉著一條啞巴狗,把劉清水拉到了大隊院。

    麻七柱在大隊黨支部辦公室的燈影下瞪著憤怒的眼睛。麻七柱跺腳道:“這就是階級鬥爭的新動向,必須狠狠的弄!”麻支書一急,原來的幾句文明的詞句早丟在什麽地方了。劉豐聲來到燈光下問麻七柱:“麻支書,咋辦?”麻七柱說:“我已經反複思考過了,不能報案!讓上級知道了,給劉家寨黨支部抹黑。麻七柱說:“家有家法,族有族規。發生在你們劉家寨的事就由你們劉家寨的街坊爺們處理吧!”“按咱們寨裏的規矩辦!”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劉清水推出大隊院,來到杏樹園,找來找去,找到了劉豐年他們摸樹猴的這棵大柿樹,把劉清水捆在柿樹上。劉豐聲就又召集人去了。一會兒召集了什麽三叔、二大爺,還有什麽七爺、六哥的。大家看著被綁在樹上的劉清水,先是抽煙,是咳嗽,是看天上的星星。

    蚊子非常的多。人們從不怕蚊子。這裏的人就是這個遺傳。沒有這個遺傳的是劉豐年。他對蚊子的叮咬非常的敏感。現在不是說劉豐年怕蚊子的時候。還是少說幾句,正因為劉豐年對蚊子的敏感,他長大後當了幹部,就掀起了非常巨大的滅蚊運動。確實是造福千秋萬代!現在說被綁在樹上的劉清水。劉清水早尿了褲子了。現在又在尿。這是第幾次的尿褲子了?不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平常的感覺。就連第一次尿褲子,這個年輕的人也不知道。尿是熱熱的。他不知道。因為沒有感覺。尿是臊的。他聞不到。褲子早被尿濕透了。柒在身上應該很不舒服的。他也不知道。思想裏想的是什麽?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現在最想知道的也是最害怕知道的就是麵前不遠的這些街坊爺們會怎麽樣他!

    解釋(1)喝湯:方言,就是吃晚飯。因為窮,晚飯後不幹活,就光叫喝湯不讓吃饃於是就有了晚飯喝湯的語言。到現在在河南的開封一帶還是把晚飯叫喝湯。(2)扁食方言,即餃子。(3)十八張:一種完撲克牌的遊戲。這裏指的是小賭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新紅色演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老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老河並收藏新紅色演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