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柳紅柳綠就帶著人端著洗漱用品魚貫入內,伺候著她洗漱之後,其餘的人一一退下,僅餘下柳紅柳綠二人。


    顧傾城端坐在銅鏡前,由著柳綠替她梳妝。隻見柳綠纖細的手指在她烏黑如墨的發間穿梭,用象牙梳子將發絲輕輕梳理了一遍之後,將發絲分成一絡絡的盤成發髻,用兩支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鬆鬆簪起,又插了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顧盼間珠翠輕顫流光溢彩。


    原本顧傾城的肌膚白皙細膩,是用不著塗脂抹粉的,隻是這幾日還不曾病愈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隻得抹了薄薄一層脂粉,化了個桃花妝,略失血色的唇上也抹了一層口脂遮掩,淡掃蛾眉,再貼上梅花形花鈿。美目流轉,奪人心魄,直叫一旁的柳綠看呆了去。


    “你發什麽呆呢,快過來幫我拿衣服。”柳紅喊道。


    柳綠這才迴過神來,頗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跑過去幫柳紅將衣裙拿了過來,一道伺候著給顧傾城穿上。


    顧傾城著一襲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外罩一件織錦鑲火紅狐狸皮毛鬥篷,雪膚紅唇,目若星辰,行走間身段嫋嫋,迴眸一顧,便是這世間最動人心魄的絕色。


    饒是一貫沉穩的柳紅見了,也看呆了片刻,而後默默轉過頭去不看她,嘴裏感歎道,“等會兒容妃見了娘娘你這般盛裝打扮,少不得要悔青了腸子。”


    顧傾城輕笑道,“本宮就是去拆她台的,她若是順心了,本宮才會覺得不舒服。要的就是她不開心!”


    柳綠聞言,一點不含蓄的咯咯笑個不停。


    臨走前顧傾城又叫柳綠去她的私庫裏將容妃心心念念想要,最後宋鴻逸卻給她的那尊寶光珍珠珊瑚樹擺件給帶上,一行人這才浩浩蕩蕩出了芳華殿,去往含光殿。


    ☆、第16章


    容妃乃是這後宮之中除顧傾城以外最為得寵的幾位妃嬪之一,想要討好她的人不在少數。這不,一大清早的,顧傾城到達含光殿的時候,院內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淑妃娘娘到——”內侍喊聲響起時,殿內所有的聲響一瞬間消失,靜的仿佛隻剩下淺淺的唿吸聲。眾妃嬪滿眼不可置信的神色轉過頭朝門口看去,隻見門口一行人如潮水般浩浩蕩蕩的走進門來,位於最前方那道倩影最為奪人眼光。


    雲鬢花顏,珠翠輕顫。眉若遠山,眸中好似落滿了九天星辰般熠熠生輝,雪膚紅唇與豔麗的火紅狐狸皮毛形成鮮明的對比,愈發襯得那張臉美麗不可方物,仿佛能勾走人魂魄一般。


    這幾年來,顧淑妃與容妃之間不對盤,或者說是顧淑妃單方麵不待見容妃,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是以今日來參加容妃生辰宴的人根本就沒想過顧傾城會過來。然而事實卻是她不僅來了,還是少有的盛裝打扮高調出席,豔壓群芳,直接搶盡了主人的風頭。


    待到顧傾城一行人快行至身前了,在場的眾妃嬪才紛紛迴過神來,忙起身行禮。


    “都起來吧。”顧傾城不甚在意的說道,淡淡掃了四周一眼,沒見到宴會主人的身影,於是轉過頭去問離她最近的一個宮女,“你家娘娘人呢?特意遣了人去把本宮請過來,這會兒又不見人,這是想給本宮下馬威嗎?”


    那個宮女在顧傾城看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飛快的低下了頭,聽得這話更是嚇的直接跪了下去,“淑妃娘娘恕、恕罪,我家主子正、正在內間招待皇後娘娘……”


    顧傾城聞言,冷笑道,“原來她是在招待皇後娘娘,所以一時顧不上本宮,這倒是本宮錯怪她了。”她說著的話的同時,讓柳紅柳綠攙著她,徑直往東暖閣走去。撩開簾子進得屋內,便見屋內坐滿了人,都是近來較為受寵的妃嬪,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麽,俱都是言笑晏晏的。


    然而顧傾城一進來,便瞬間冷場了。便是身為主人的容妃與坐在上首的皇後,也都愣了片刻,才迴過神來,雖然臉上仍舊帶著笑意,眼底的神色卻是複雜難辨。


    “見過皇後。”顧傾城給坐在上首的皇後見禮之後,也不等對方迴應,便顧自走了過去,在容妃麵前止步,“楚念容,你昨日特意差人去請本宮過來,這會兒見到本宮卻是一副驚訝至極的表情,怎麽,那幾個阿貓阿狗不曾迴來稟告你說本宮答應要過來嗎?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他們何用,本宮知你向來心軟,不若把人交給本宮,讓本宮代你處理了,如何?”


    容妃聽得顧傾城這番話,慌忙道,“他們昨日迴來與我說過了,隻是我自己覺得不敢相信罷了,畢竟這些年來你對我……”她話說到這裏便停住了,臉上的笑意也一點點消失,最終化作點點委屈。


    待容妃說完話,顧傾城環視四周,隻見屋內的眾人看向容妃的表情都有些憐憫,若換了別人,緊接著便會收到這些人的怒視,可偏偏這個人是她顧傾城,這間屋子裏在座的所有人,除去皇後之外,沒有人敢瞪當著她的麵她。


    哦,不對,還是有一個的。顧傾城饒有興趣的看向那個坐在容妃下首處,正一臉不忿的看向她的小姑娘。小姑娘也就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與容妃有幾分相似,但要比容妃更為出眾幾分,身形窈窕,確是個美人胚子。


    顧傾城一步步朝著那姑娘走過去,期間又看了容妃一眼,對方眼底的緊張之色掩都掩不住。顧傾城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來,在小姑娘麵前站定,而後微微彎下腰去,與之對視,“這便是前些日子由楚老夫人親自送進宮來的楚家姑娘吧,瞧這小模樣俊俏的,依稀能瞧出幾分容妃年輕時的影子,陛下定然是會喜歡的。”


    她說完這話,見小姑娘眼底一閃而逝的得意之色,話鋒一轉,“不過,光有相似的樣貌是遠遠不夠的。楚念容慣會扮柔弱裝可憐以博人同情,平日裏又善於用一些小恩小惠來收買人心,留給人一副在世活菩薩的印象,實際上又有幾個人真正從她身上得了好處呢?你知道為何她入宮十多年的時間,卻沒人說過她一句不好嗎?”


    顧傾城冷笑著,繼續道,“因為見識到她不好的一麵的人,都已經死了。當然,本宮是個例外。”她看見小姑娘眼中的騰騰怒火,笑著問道,“怎麽,你不信?那不如你來告訴我,為何整個後宮之中唯有她能平平穩穩的生下孩子並且將之撫養長大,期間連半點意外都不曾發生?你別告訴我是因為她太過善良,別人不忍心加害於她!”


    顧傾城話才說完,便聽得一聲輕響從上方傳來,她側頭去看,便見容妃腳下躺著一個碎成幾塊的茶杯,她本人更是眼眶通紅淚水在眼窩裏打著轉,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望向顧傾城,顫聲道,“傾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可是你也不能這般汙蔑我啊……”


    顧傾城見狀,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而後步子一轉走向坐在上首的容妃,直走到她麵前才停下。隻出乎眾人意料的,她竟然沒有直接開口諷刺容妃,反而拿出繡帕溫柔的擦去她滑落的淚珠,笑道,“瞧瞧這可憐樣,皇上見了指不定得多心疼,不過啊,我還是建議你以後少哭一點兒的好,畢竟你都是快三十歲的老女人了,再學小姑娘動不動就哭的,就顯得有些矯情了,而且啊,你哭起來的時候,眼角的細紋可是藏都藏不住。”


    顧傾城話說及此,頓了頓,而後頗為感慨道,“本宮前幾日看的話本裏有一句是這麽說的,歲月是把殺豬刀,而你到底是沒能逃過它的摧殘。”


    顧傾城說完這話,轉過頭去看了柳紅一眼,吩咐道,“將皇上前段時間賞給本宮的那尊寶光珍珠珊瑚樹擺件呈上來,這是容妃心心念念想要的東西,拿來做賀禮也算是了了她一樁心願。”


    柳紅聽了吩咐,便小心的端著那尊擺件上前去,呈到容妃麵前。顧傾城順帶說了句祝福的話語,“祝你又老了一歲,離地府又進了一步。”說罷,又與神情顯得有些呆滯皇後的皇後行了一禮之後,便帶著柳紅柳綠離開了。


    ☆、第17章


    顧傾城帶著人揚長而去,僅餘下一屋子的人,俱都是呆若木雞的表情。就連素來穩重的皇後亦不能免俗。“她,她,她……”皇後指向門邊的手甚至有些微微顫抖,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能被送入皇宮選秀的女子,雖然並不都是門閥世家教養出來的貴女,但大多也都是管家女子,從小學習禮儀才藝,她們所能接觸到的,基本上都隻能是同類。不到萬不得已,即便恨透了一個人,她們也必須藏在心底,臉上作出一副歡喜不已的表情。


    而顧傾城今日的作為,整個兒顛覆了她們的認知。


    在此之前,她們從未想過會有敢在別人的生辰宴上說出這樣的話來。


    ——祝你又老了一歲,離地府又近了一步。


    這哪裏是祝福,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嘲諷與詛咒!並且之前還又狠狠說了一通壞話。也不知道是該誇她性子爽朗眼中容不得沙子,還是該斥責她過分的張狂。當然,後麵一個答案大多數人都沒有資格去考慮,因為這後宮之中身份能壓得住她就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這會兒正被她氣得不行。


    身為當事人的容妃更是氣的俯身趴在桌邊哭了起來,伴隨著雙肩的輕輕顫動,低低嗚咽聲斷斷續續的。


    皇後是離容妃最近人。縱然她不喜歡顧傾城張揚不羈的性子,但也同樣不喜歡嬌柔做作的容妃,更甚者,拿兩人做比較,她要更為討厭容妃一些,因為容妃身後還有個楚家,而顧傾城卻是孤家寡人一個。


    隻是她身為皇後,對於後宮之中的妃嬪,大多數時候必須表現得大度從容,是以,她臉上浮起淡淡的愁容,柔聲安慰道,“容妃妹妹不必介懷,這後宮之中誰不知道你素來良善,而她顧傾城則是張揚跋扈眼高於頂,那些字字誅心的詆毀之言從她口中說出來,根本不會有人相信。”


    容妃仍舊在低聲抽泣著,微不可見的點了頭算是作答。


    皇後歎息一聲,伸手去輕撫著她的背,繼續安慰道,“真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始終還是對當初的事耿耿於懷。雖說那事的確是你的錯,可她也不該這般不依不饒。”皇後說完這話,感覺到手下容妃的身體陡然僵硬起來,心下終於滿意一些了。


    “今日乃是你的壽辰,卻不想被她給攪了局,鬧到如今這一步,大家也不好繼續留下來替你慶賀了。這樣吧,待之後本宮挑個好日子,再替你補辦一場吧。”皇後說完這話,朝旁邊看了一眼,隨行的人便上前來,攙著她起身離開,臨走前她又特意囑咐道,“這事說起來也不能全怪淑妃,畢竟是你遣人去將她請來的。本宮不知你這番作為是為了什麽,總之顧傾城這個人你還是少惹為妙。”


    皇後離開後不久,屋內的人在留下一早準備好的賀禮以及幾句安慰的話之後,也都相繼離開了。


    能在這後宮之中爭得一席之地的,都不會是些蠢人,有的是個一葉障目看不清真相,但隻要稍稍有人點撥一下,她們便能想清楚其中關鍵。顧傾城的一番話,她們雖然並不完全相信,但也不會就此忽略。


    待到特意請來的滿堂賓客都一一離去之後,容妃忽然直起身來,手上一個用力,便將桌上的東西盡數掃到了地上,就這樣她仍舊不解氣,又將屋內的擺設之類的砸了一通,直到手臂累的再抬不起來,她才倚在床邊喘息,眼底滿是憤恨,“顧傾城,謝錦曦,總有一天,我要你們生不如死!”


    ——


    再說顧傾城這邊,從含光殿迴來之後,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人備水,在浴池裏將全身上下細細擦洗了一遍,那身穿過的衣服則是被拿到後院去燒了。


    這後宮之中如果一定要有討厭的人的話,那麽她的答案會是皇帝跟容妃。這兩個人,一個髒得讓她覺得惡心,而一個也同樣讓她覺得惡心,不過造成這種結果的方式不同罷了。時至今日,每每想起當初發生的那件事,她都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巴掌。


    若她早早看清了楚念容的為人,也就不會有之後的事發生了。


    時間很快過去,轉眼便到了晚上。在顧傾城預料之中,宋鴻逸果真來了芳華殿,且是一臉的怒容,顯然是想來給容妃討公道的。


    是以顧傾城索性連招唿他坐下都懶得,整個人慵懶的倚在床上,表情頗有些漫不經心,“怎麽,你是來為楚念容討公道的?”


    宋鴻逸對她冷笑,“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朕過來是所為何事。朕就不明白了,這後宮之中這麽多女子,為何你總是跟念容過不去。”


    顧傾城淡淡掃了他一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來那麽多道理,硬要說出個所以然來,大約就像對厭惡你是因為嫌棄你髒,而不喜歡她則是因為太過虛偽做作,明明我都知道她為人如何,她卻始終要裝給我看。一句話,就是生理性厭惡。”


    宋鴻逸強忍著心中的憤怒,不想與顧傾城爭吵,沉默片刻之後,盡量心平氣和的與她說,“那件事都過去這麽多年,你何苦記仇至今,仍舊不肯放過念容……”


    這迴換顧傾城冷笑了,“宋鴻逸,這世上的事不可能永遠兩全其美,當年的事我會記得一輩子,我跟楚念容之間,最終隻能剩下一個!到那個時候,我倒要看看,你是否還會像今日這般待她!”


    兩人之間的談話十分的不愉快,並且始終沒能達成共識,最終以宋鴻逸憤怒拂袖而去收尾。他走了沒多久,顧傾城正準備休息的時候,宮裏卻出了大事,柳綠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與她說道,“娘娘,出事了,剛從朝陽宮傳來消息,說是皇後娘娘小產了!”


    ☆、第18章


    顧傾城聞言,方才升起的睡意瞬間消散了不少,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問道,“怎麽迴事?”


    柳綠喘著氣將自己聽到的消息盡數與顧傾城說了。


    原是這事並非剛才發生的,而是一早從含光殿出來,迴朝陽宮的路上,遠遠的已經能看見宮門的時候,抬著轎輦的人不知怎的腳下打了滑,坐在轎輦中的皇後雖然沒有正的摔倒,但也給嚇得不輕。隨行的宮女沒等迴到朝陽宮便匆匆去了太醫院請禦醫過來。


    皇後迴到朝陽宮沒多久,禦醫也趕了過去。因為皇後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幾位禦醫輪流搭了幾次脈,彼此交流過數次之後,方才給了並無大礙的結果。隻是皇後仍舊不放心,又差人去將李太醫給接進宮來,得出的結果也是並無大礙。


    皇後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瞧著天色漸晚,困意襲來,便早早的睡下了。


    隻是誰也沒想到,這才睡下沒多久,皇後又醒來了。這一次是被痛醒的。在一旁伺候的宮女瞧著皇後麵色發白額間布滿冷汗,心中頓時湧起不好的預感,待聽得皇後說是肚子痛之後,她顫巍巍的掀開錦被,瞧見床上浸染開的點點血跡,差點沒暈過去。


    原本安靜的朝陽宮中頓時喧鬧起來。方才迴到太醫院沒多久的禦醫統統又被召了迴來,迴到家中方才歇下沒多久的李太醫,也被人從床上叫了起來,匆匆又趕迴皇宮。等他趕到朝陽宮的時候,皇後的寢宮裏已經跪了一地的禦醫,有人瞧見他的身影,仿佛看到救星了一半,踉蹌著跑過來將他拖進去。


    躺在床上的皇後麵色蒼白,比之前幾日下的那場紛紛揚揚的大雪還要白上幾分,幾乎找不見半點血色。似是聽見了響動,原本閉闔著的眸子費力的撐開一條縫,血色盡失的唇瓣微微開合,瞧著口型是在叫李太醫幾個字。


    李太醫瞧著皇後的樣子,心中大致就有了猜測,待搭過脈之後,結果當真如他的猜測一般。李太醫歎息一聲,在床榻上跪下請罪。


    半天不到的時間,皇後便由並無大礙到性命危急,這消息頃刻之間便在後宮傳開了,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顧傾城聽完柳綠的話,眉頭微微蹙起。原以為隻是普通的小產,最多也就是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傷了身體,但這其實算不得什麽,因為皇後膝下已有一子,且皇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各種珍貴補藥,又有醫術卓絕的太醫,花點時間慢慢將養著就是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最後竟是到了這種危及性命的地步。柳綠雖然沒說具體是個什麽情況,但顧傾城心中已有猜測,皇後這情況十之八|九是被誰下了藥的。顧傾城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容妃。畢竟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卻偏偏在去了含光殿小坐了一會兒之後,迴去就出了這般情況。


    但是很快她又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這後宮之中,她大概算得上最了解容妃的人,那是個善於隱忍偽裝工於心計的女人,若是她想對誰下手,絕不會做得這般明顯。這樣想來,就是有人在暗中動手,想要一箭雙雕除掉皇後與容妃兩人,或者,其實連她也算計了進去,隻是沒想到她會這般不按常理出牌……


    顧傾城沉思了良久,隻是這事所知道的線索畢竟太少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更多的可能。她索性不想了,反正結果如何都與她無關,皇後的生死也與她無關,因為她從來沒想過那個位置。不過話雖如此,這朝陽宮卻是得走上一趟的。


    “替本宮更衣。”顧傾城淡聲說道。


    因為隻是去探望病重的皇後,用不著盛裝出席,顧傾城索性隻用兩隻檀木簪子將頭發挽起,再穿上一身素色襖裙,披了一件狐裘披風,便乘著轎輦去了朝陽宮。


    顧傾城趕到朝陽宮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妃嬪候在殿外了,大多行裝從簡一臉關切之情,卻也有不長眼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立於人群中,再配上泫然欲泣的表情,端的是我見猶憐。見得顧傾城來了,眾人紛紛行禮。


    顧傾城淡淡掃了眾人一眼,便踏進了寢宮內。


    越過黃花梨雕螭龍綠石插屏,便見得跪了一地得禦醫,也不知是方才跪下的,還是從之前跪到現在就沒起來過。顧傾城瞧著跪在最前方是李太醫,略一思索之後,便轉過頭去吩咐隨行的永寧,“去把李太醫扶起來,帶到隔間休息。”


    她說話的聲音雖然極小,但這屋內此刻極安靜,坐在床邊的人自然也就聽到了,轉過頭來看向她,眼底的情緒一時之間複雜無比。


    “見過陛下。”在外人麵前,顧傾城永遠保持著該有尊卑禮儀,見得宋鴻逸點頭之後,她才走過去在皇後床邊站定,低聲問道,“皇後娘娘情況如何?”


    宋鴻逸臉上帶著少有的愁容,微微搖頭,“禦醫們都束手無策。”


    顧傾城聞言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在床邊站了一會兒之後,便轉身去了隔間。


    李太醫見得顧傾城進來,想要起身給她行禮,卻被一旁的永寧給攔下了。李太醫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短時間內往皇宮走了兩個來迴,之後怕是又在殿內跪了許久,這會兒看起來臉色也是不大好,他開口道,“老臣在此謝過娘娘了。”


    顧傾城從來不是施恩不圖報的人,點頭應下之後,在一旁坐下,同李太醫詢問了一番,從他口中得知了皇後的具體情況,竟是比想象的還要差。


    “皇後娘娘她……怕是活不過三天了。”李太醫如是說道。


    ☆、第19章


    得到這樣的答案,顧傾城多少覺得有些不敢相信,“你不久之前替她把脈的時候,就一點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李太醫搖頭,“老臣當時替皇後娘娘把脈的時候,她的脈象是正常的,但是這會兒迴想,卻發現之前遺落了一些細節,當時皇後娘娘便是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但是脈象卻十分平穩,絲毫看不出有受驚的跡象,這本來就是違和的,當時老臣卻是沒注意到。說到底,隻怪老臣才疏學淺,不僅當時沒能看出問題,便是如今,也僅僅隻知道皇後娘娘是中了毒,卻不知究竟是什麽毒……”


    李太醫本就不是善談的人,身為禦醫更是要管好自己的嘴,謹記“禍從口出”這四個字。若不是問話的人是顧傾城,這些情況他一個字也不會說出來。他也算是伺候過兩朝帝王的人,這後宮之中的寵的妃嬪也見過不少,唯有顧傾城一人不曾有求於他,卻從頭到尾都對他禮遇有加。或者說,她對所有的醫者的態度總是比較寬容的。


    顧傾城聞言,有些詫異,“李太醫你竟然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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