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黎二夫人的祭日,黎二叔都會帶著女兒去祭拜,一留就是兩三日。

    這幾日裏,得知姑母要來,黎萬懷也在整頓府上了。姑母是長輩,而且頗有威嚴,素來看不上後院裏的這些個女人,黎萬懷不想每次都因為妾的事被姑母訓斥,再加上最近與嫡妻關係緩和,更加不想因為妾而鬧得不愉快了。

    在大晏朝,一般不給太小的孩子大辦生辰,怕折了孩子的福壽,而整十歲的生辰則會稍微隆重一些,除了慶祝孩子長大,也是孩子感謝父母生養之恩的日子。

    往往普通百姓家就是在那日吃上一頓好的,孩子感謝父母生養之恩,父母對孩子進行一些教誨。而在皇城中,權貴家的公子小姐的十歲生辰,即便沒有意大辦,也會有別人替你記著,各府之間為了聯係或者利益牽絆,會送禮祝福孩子。

    黎萬懷之前也是沒想到嫡子的十歲生辰的,最近絮容苑去的多了,才漸漸關心起了嫡子,再加上姑母特意從江南趕來,什麽都不準備實在說不過去。

    黎萬懷如何幫他準備生辰的事宜,黎相輕並沒有怎麽放在心上,他最近依然很忙。

    扶黎走了,那天黎相輕去了城外道觀替他送行,給了他幾張銀票傍身,叮囑他有什麽困難就迴來,或者去江南沈府找他,不出意外的話,出了夏他就會去江南。

    扶黎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依舊沒心沒肺地嘻嘻哈哈,一心想著煉成仙丹飛升。

    之後,黎相輕便開始製作第二款口脂“七月清瑩”,以及已經試用成功的薄荷花露水。

    黎二夫人祭日後第三日,黎二叔帶著女兒迴來了。

    晚膳過後,黎相輕抱著一個又大又圓的西瓜,一個人晃晃悠悠去了隔壁二叔的院子。

    當時黎二叔和黎相宜也是吃完晚飯不久,父女倆坐在院子裏下棋乘涼。

    “二叔,二妹妹,好雅興。”黎相輕抱著西瓜,笑嗬嗬地走了過去。

    黎二叔自從那日大侄子跟他說了做生意的事後,就時常會恍神想這個的可能性。女兒的身子想要就這麽一直用上好的藥調養著,就得大把大把地砸錢。而如今,他除了國公府的月錢,唯一的錢財就是亡妻的嫁妝,但那也不是無底洞,經不起他這麽掏。

    如果有什麽好機會,他願意為了女兒去試一試。

    “入夜乘涼罷了,過來坐坐。”黎二叔笑著向大侄子招招手。

    黎相輕笑著站在邊上,沒坐下,道:“吃個西瓜吧,西市買的,可甜了。”

    黎相宜站起身摸了摸,不是井裏冰過的,頓時高興地笑了起來,“好大的西瓜。”

    黎二叔寵溺地笑了笑,接過西瓜,親自抱去廚房切了。

    等黎二叔把切片裝盤的西瓜端出來的時候,就見女兒正和大侄子下棋,夏日夜裏晚風徐徐,溫馨和諧。愛妻死後,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女兒能這麽無憂無慮,健健康康地好好活著。

    “吃西瓜吧,這瓜的確很甜。”黎二叔說著,把盤子放到了石桌上,挑了一塊籽少的給女兒。

    黎相宜接了過來,滿意地吃了,小臉上盡是快樂的表情。

    黎二叔和黎相輕都看得高興,也挑了片西瓜吃,黎相輕幫著黎相宜一起贏了黎二叔一盤棋。

    一盤棋下完,西瓜也吃飽了,黎二叔知道大侄子來肯定是有事的,就讓女兒先迴房休息了。

    等安頓好了閨女,黎二叔才又捧了個木匣子,迴到院中,坐在獨自下棋的黎相輕對麵。

    “聽聞那款口脂是六十三兩,二叔把銀子給你裝好了。”黎二叔笑了笑,把木匣子推給了大侄子。

    黎相輕沒接,笑道:“侄兒過來可不是討債的。”

    “二叔知道,你上次跟二叔說什麽做生意,今日是來說這個的?”

    黎相輕不置可否,反問:“依二叔來看,七月流螢的前景如何?”

    黎二叔心中一動,又想起了那日大侄子頂著兩個很重的黑眼圈來送七月流螢的情形,心裏隱隱有個大膽的猜測,但是卻遲遲不敢肯定。

    “大晏朝口脂隻有朱紅,紫紅與無色,平日看得多的普遍為朱紅,七月流螢不得不說是一個突破,”黎二叔一邊說,一邊拿了顆黑子,堵住了黎相輕白子的去路,“不過,若隻是如此,總有一日大眾會視覺疲勞,如今火遍皇城的七月流螢到那時也不過是普通口脂罷了,前景並不如何。”

    黎相輕點頭笑了笑,將手裏的幾顆白子放迴盒子裏,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白瓷盒,慢慢地推給了黎二叔。

    “若不隻如此呢?”

    黎二叔一愣,疑惑地看著那個口脂盒,連忙拿過來打開,隨後便驚奇地睜大了眼睛,居然又是另一種未曾見過的口脂顏色!

    “這是七月清瑩,待這幾日七月流螢的風頭稍過便會推出,二叔以為如何?”

    黎二叔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緩緩抬手,輕輕嗅了嗅,竟是蜜桃的清香,不由得連連搖頭,嘖嘖驚歎。

    “這……相輕,你這是哪裏得來的?莫非是你……”黎二叔不可置信地看著大侄子,忽然覺得可以理解為何那日來送七月流螢,大侄子如此疲倦,而那日夜裏韶華樓就開售了第二批七月流螢。

    “皇城中人都道我日日與女色和胭脂水粉為伴,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抓周宴抓了脂粉盒子,未嚐就不是定了我這一生的走向。”

    黎相輕已經說得夠清楚了,黎二叔也不傻,心裏更加驚歎,原來近日在皇城掀起一陣妝容風波的,居然是他的大侄子,而且還是個九歲的孩子!原來抓周宴抓了個脂粉盒子並不是笑話,而是天賦的表現?

    黎二叔驚愣了許久才慢慢平靜下來,有些憂心地問:“相輕,你是咱們成國公府的嫡長子,按理來說,十歲之後便可請立世子,你這是想放棄爵位走經商路?”

    黎相輕淡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道:“天賦異稟,棄之可惜,何況在父親心裏,我從來都不是世子的人選。”

    請立世子,然後去皇宮當差,做做皇帝的隨身侍衛什麽的?這是人過的日子嗎?哪有錢來得實在?這個黎相輕就不說出來了,畢竟在許多權貴的眼裏,子孫在皇帝身邊做個貼身侍衛,然後慢慢升侍衛統領什麽的,是無上的榮耀。

    見大侄子這麽不上心,黎二叔也不知該說什麽好,爵位與商人,那檔次絕對差得多了,不過那是侄子自己的人生,他也沒權多說什麽,也許孩子長大些了會改變想法吧。

    “罷了,該是你的也逃不掉。”黎二叔釋然地笑了笑,摸了摸口脂盒,問:“相輕說的生意,莫非是想讓二叔經營這些口脂?”

    黎二叔說的淡定,心裏卻隱隱雀躍著,若是總有新品推出,那前景的確是不錯的,而且是暴利的生意。

    說到點上了,黎相輕笑著點點頭,道:“二叔也知道,我年紀小,難以令人信服,府裏府外又有那麽多雙眼盯著,行事很不方便。而且想好好做出個牌子來,不能總如此零零碎碎地賣,我需要店鋪,需要人工,而這些我都不好出麵。”

    “難為相輕信任二叔。”黎二叔開懷地笑了,起身四處看了看,拍了拍黎相輕的肩,道:“這日後便是咱們叔侄的秘密,隔牆有耳,咱們去書房細談。”

    黎相輕很高興二叔有這份心,便點頭隨他去了書房。

    叔侄兩這一談就談到了深

    夜,相談甚歡。

    黎相輕心情很好,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幫手,一邊翻牆迴絮容苑,一邊腦子裏刷刷刷地過著日後的各種打算,光有二叔還不行,想要把品牌做出來,前期他還需要一個強大的靠山,先掛靠一下,免得被人刨根挖底挖到他這裏來。

    正這麽想著,屈膝跳迴地麵,收了飛虎爪往自己屋子走,沒走幾步,忽然幾個下人提著燈籠出現在麵前,黎相輕驚了一下,隨後,便見燈籠後麵,露出了黎萬懷鐵青的臉。

    “你這逆子!去哪裏了?這麽晚才迴來?”黎萬懷氣得胸膛起起伏伏。

    黎相輕沒想到父親這大半夜的居然還不睡,在這裏堵他……

    “我去二叔那裏吃了個瓜,父親等兒子有事?”

    “胡說八道!你二叔最愛清淨日子,能跟你這頑劣的孩子吃瓜?!又是泡在花樓裏樂不思蜀了吧?!”

    黎相輕百口莫辯,真話不想聽,那還有什麽可說的,索性閉嘴不言。

    黎萬懷被這逆子的態度氣得肝疼,嫡子記仇,他沒敢拎他耳朵,扯住胳膊就往廳裏拉去。

    “你看看你!為父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小小年紀不要虧了身子!你如今不肯聽,日後站不起來可別來找為父哭!”

    黎相輕嘴角一抽,父親你對一個孩子說的太多了……

    等到了廳裏,才發現柳素容也還沒睡,有些擔憂,見到他迴來才鬆了口氣。

    “你這孩子,什麽時候跑出去的怎麽不說一聲,老爺等著給你量尺寸呢。”柳素容佯怒地拍了兒子的手一下,拉著他站站好。

    黎相輕有些驚恐,黎萬懷今晚是怎麽迴事,又是站不起來又是量尺寸的,他想量哪兒?!

    沒等他多想,黎萬懷已經拿著尺來給嫡子量肩寬臂長等等了。

    “為父難得示個好,還被晾了大半夜,若不是你母親勸著,你這過生辰的新衣裳就別想要了。”

    黎相輕這才知道,黎萬懷想好好給嫡子辦個生辰,親自過來替他量衣服尺寸呢,真是受寵若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晏端淳:完了,我看到了啥,我的駙馬日後站不起來?!【可了不得jpg.】

    黎相輕:寶兒,別聽啥信啥,這怎麽可能呢?【老臉一紅jpg.】

    晏端淳:為了我的幸福,你的證明給我看【你的小祖宗已上線jp

    g.】

    黎相輕:沒問題,請你配合我的表演【突然興奮jpg.】【你可以坐我嗎jpg.】

    晏端淳:【手動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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