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相輕犯不著和一個小孩子生氣,但他的確覺得心裏不怎麽爽快,睡不著,便拿了些東西,去自己的小書房繼續研製新品。

    對於黎相應那個小崽子,他已經算是用了十二分的耐心了,沒想到結果還是這個樣子。如果這就是陶氏的兒子,他肯定不會管了,但是那小崽子的身份太尷尬了,要是丟著不管,母親不知道該多麽愧疚痛心。

    但若是打算把他留下來,就必須好好調教一番,黎相輕可不想與一隻白眼狼朝夕相處。

    搗鼓了一夜,幾乎沒怎麽睡,黎相輕終於調製出了一罐花露水原料,等成化一周後,再偷偷放到國公府的小冰窖去冷凍,然後過濾,灌裝,就能大功告成了。如果成效不錯,也能馬上投入宣傳。

    大清早,黎相輕鎖起了自己的小書房,頂著兩個黑眼圈,準備迴房補覺。剛出書房門,就見青葉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少爺,側夫人來討要三少爺了!夫人快頂不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黎相輕聞言,也沒什麽反應,打了個哈欠,晃晃悠悠地跟青葉去前麵院子裏看。

    陶氏會來接黎相應,他一點也不奇怪,昨天黎萬懷沒能替她要到七月流螢,肯定會給另一方麵的補償,而眼下,對陶氏來說,趕緊要迴黎相應才是要事。她未必多麽看中這孩子,但是絕對不會遂了他們的心,把孩子給絮容苑,對她來說,黎相應是個很好的籌碼。

    到了院子裏,就見陶氏帶著她的侍女眉畫,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與柳素容協商著。而柳素容,牽著黎相應的小手,怎麽也不肯鬆,反複重複一句話:“你讓老爺自己過來說。”

    難得見母親對陶氏態度這麽硬,卻是為了這麽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黎相輕就淡淡地哼了一聲。

    “夫人莫要為難妾身了,原本就是老爺看兩個孩子都受了傷,妾身照顧不過來,才讓夫人幫著照顧幾日,如今依兒的傷好了許多,妾身得空照顧應兒了,老爺也允了,夫人如此霸著不放又是什麽道理?這些年應兒可都是長在妾身身邊的。”

    言下之意她才是這些年拉扯孩子長大的娘親,夫人即便是嫡母,孩子也不會和她親。

    這真真是戳了柳素容的痛處了,她看著陶氏,卻反駁不出什麽來。

    “應兒,來,跟娘迴去吧,哥哥和姐姐都想你了。”

    陶氏說著,微微彎下了腰,麵色溫柔,親和地向黎相應伸出了雙手,一副慈母的模樣。

    黎相應看了看陶氏,卻偷偷地緊了緊柳素容的手,小腳下意識地往後挪了一下。

    他一直以為他是必定會迴到華芳苑的,所以想方設法地想討陶氏歡心,但是他其實想留在這裏,這裏的母親不會打他罵他,會給他好多好吃的,這裏的哥哥也不會欺負他,喝了苦苦的藥還會給他蜜餞吃。

    誰對他好,他心裏其實都知道的,哥哥還說他原本可以留在這裏的,一定是自己偷口脂惹得哥哥生氣了,所以他要被帶迴華芳苑了。

    黎相應心裏很驚恐,很害怕,也很後悔,如果他昨晚沒有偷口脂,也許就能留在這裏了吧。

    越是這麽想,黎相應越是往後退,他不想迴華芳苑,不想再被打了。

    柳素容感覺到小孩的抗拒,握緊了他的小手,又一次說道:“讓老爺自己來說。”

    陶氏依舊是彎著腰的姿勢,看著黎相應往後退,望著他的眼神忽然就毒辣了起來,柳素容沒看見,黎相應卻看得清楚,嚇得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不敢再動。

    雙方僵持不下,因為之前被訓斥過,陶氏這時候也不敢在當家主母麵前造次,強行帶走黎相應。

    這時,看夠戲的黎相輕走了過去,二話沒說,鬆開了柳素容和黎相應牽著的手,把黎相應推給了陶氏。

    柳素容當時就驚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輕兒!你這是做什麽?!”

    黎相輕沒理她,對著陶氏道:“他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側夫人帶他迴去吧,他可想念你了。”

    陶氏一直知道這嫡長子並不好對付,看到他過來就已經頭疼了,沒想到他居然不和她對著幹?!

    不過怕黎相輕反悔,陶氏沒有過多糾結,拉著黎相應就走。

    黎相應整個人都懵了,一步三迴頭,紅著眼睛看著黎相輕。哥哥果然厭惡他了,因為他昨晚偷了口脂。

    可是他後來悔過了呀,他沒有拿呀,哥哥為什麽不能給他改過的機會呢?

    一想到又要迴到華芳苑被打被罵被欺負,一想到哥哥厭惡他了,一想到夫人知道他偷口脂後也會厭惡他,黎相應就悲痛難當,眼淚啪嗒啪嗒地開始掉。

    快要踏出院門的時候,他忽然掙開了陶氏的手,邁著小腿往迴撲,因為速度太快,小身子平衡不了,猛地就摔在了地上。

    “哥哥!哥哥!”小家夥怕極了,沒爬起來,直接趴在地上往前爬。

    “應兒!”柳素容頓時也紅了眼,不知道兒子是為什麽這麽狠心,但是她狠不下這心,撲過去就要把小家夥抱迴來。

    但是黎相輕拉住了她。

    陶氏很快拎起了黎相應,帶著眉畫快步走了。

    炎熱寂靜的院子裏,隻能聽到黎相應傳來的哭聲和柳素容壓抑的抽泣聲。

    “輕兒,你這是為什麽?”緩了一會兒,柳素容才擦著眼淚問。

    黎相輕此時心裏也有些難受,因為小崽子剛才哭喊著叫他哥哥了,這是他之前怎麽也不肯叫的。

    “他昨夜偷了你的七月流螢,想迴去給陶氏。”

    柳素容一愣,隨後又道:“他還小呢,你又何必如此狠心。”

    “他的心還在陶氏那裏,你想日後把他留在這裏,現在就要讓他明白他到底想留在哪裏,要讓他明白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要讓他明白心隻有一顆,路也隻有一條,不然日後後患無窮。”

    華芳苑與絮容苑勢必是對立的,黎相輕有太多的秘密,他必須萬事小心,留一隻白眼狼後患太多了。

    除非,這隻白眼狼,能變成一心一意的小狗崽。

    柳素容聞言,也明白了兒子的憂慮,有些悲戚。如果一開始這孩子就養在她身邊,就不會有那麽多的問題了。

    “可是應兒如今迴了那裏,陶氏心裏有氣怕是還會責打他吧。”

    黎相輕微微皺眉,即便是小孩子,也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但願這小崽子能夠早早地明白過來。

    “我會去看他的。”

    說著,黎相輕一個人迴房了。

    昨晚熬夜,早上又鬧這麽一出,黎相輕有些頭痛,揉著太陽穴準備迴去補一覺。

    躺到床上,發現枕邊有什麽東西,起身一看,黎相輕心中一動。

    是那盒口脂,黎相輕把口脂盒打開,裏麵還是昨天的量,黎相應挖出來的那塊也已經填補進去了,上麵還有一個小小的指紋。

    這小崽子終究還是沒有帶走。

    黎相輕心中甚慰,再看枕邊的一條帕子,打開,裏麵包著幾顆蜜餞,正是前幾天買給黎相應的。小崽子很愛吃,這些怕是最後剩下的幾顆了,全包給了他,是道歉的意思嗎?

    聯想到剛才黎相應哭喊著叫哥哥,黎相輕摸著口脂盒,覺得有些心疼了。

    看來這小崽子比他意料中的要醒悟得早許多,如果

    是這樣,絮容苑不會少他一口飯吃。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化妝品的資料來自《現代中藥化妝品製作工藝及配方》《中國古代婦女化妝》以及百度。

    《小劇場》

    晏端淳:我就眼睜睜地看著我的駙馬心疼他娘,心疼道士,心疼他弟,啥時候能心疼心疼我?【去他媽的堅強老子要抱抱jpg.】

    黎相輕:你好意思說我呢,你還不是一口一個我父皇咋樣,我父皇咋樣【樸實的微笑中透露著些許疲憊jpg.】

    晏端淳:哦豁!所以我們還沒開始你就已經嫌棄本公舉了咯【那你很棒棒哦jpg.】

    黎相輕:不不不,我隻是覺得我們需要更多的身心接觸,來!騎駙馬!【你可以坐我嗎jpg.】

    晏端淳:【手動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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