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夠進宮來給張太後醫治,乃是因為早年得過太後娘娘恩惠,所以,李勤雖則說是請謝神醫出宮給趙蔻醫治,其實也是在請求太後娘娘說服謝神醫。這個謝神醫,脾氣頗為古怪,除了太後娘娘的話,竟連當今聖上的話也敢不放在眼中,更肖說李勤這樣的皇子了。


    張太後道:“一個孩子,這麽小就毀了容貌,實在叫人心疼。再說了,她父親是因為替朝廷辦事,這才招惹了那些狂徒,故而使得這姑娘毀了容貌。若是哀家不叫謝神醫去給她醫治的話,於心何忍啊。”太後歎息一聲,繼而承諾說,“福姑娘放心,這件事情,哀家知道了。”


    朱福開心,連忙給張太後磕頭道:“謝太後娘娘。”


    張太後笑了笑,又執起銀筷來,挑著魚肉吃了一口,不住點頭說:“這味道,真是跟當初的魏禦廚所做的一模一樣,哀家想這一口,已經多年了。”放下銀筷,眯眼笑望著朱福,“以後啊,阿福姑娘得隔三差五進宮來,給哀家做一頓飯才好。”


    “民女謹遵太後娘娘懿旨。”朱福連忙叩首謝恩。


    當天下午,朱福才迴到家裏沒有多久,那謝神醫便過來了。


    老神醫的確是上了年歲,頭發全都白了,下巴上蓄著的胡須也都白了,整個人瞧著有些瘦削,但看著卻精神得很。謝神醫身邊跟著四皇子李勤,朱福一家人見了,連忙上前來請安。李勤道:“都免了吧,蔻姐兒呢?”


    衛三娘道:“孩子在屋裏睡著,我這就去抱過來吧。”


    “不必了。”老神醫摸著下巴隨風亂飄的胡須,微微抬著下巴,看著十分傲氣地道,“老夫進去瞧瞧。”


    “那神醫您請。”衛三娘十分感激地將謝神醫請進了屋子裏去。


    三個孩子原是躺在一張床上午睡,此番都已經醒了,都懂事地自己動手穿衣裳。


    蔻姐兒年歲最小,穿得最慢,待得暖姐兒跟壽哥兒都自己穿戴好了,蔻姐兒還在艱難地扣扣子。暖姐兒縮著脖子嘿嘿笑,然後湊近了來,甜聲道:“蔻姐兒,我比你大,所以才穿得比你快些的。你不要著急,我幫你。”


    “嗯。”蔻姐兒乖巧點頭,然後隻將一雙小手搭在被子上,任由暖姐兒替她扣扣子。


    三個小人家才將穿戴好,外頭一眾人擁著謝神醫走了進來,朱福將一雙弟妹挨個兒抱了下來,衛三娘則扶著蔻姐兒,讓她躺了迴去。然後摸著她小臉兒道:“蔻兒,外婆給你請了神醫來,這神醫會醫治好你的。”


    謝神醫走到床邊,仔細瞧了蔻姐兒那張臉,不由也蹙起眉心來:“誰人這般心狠,竟是連小孩子也下得了這般狠手!”他沉著一張臉,似乎極為生氣。


    衛三娘道:“神醫,那這孩子臉上的傷,還有得救嗎?”


    “這天下,就沒有我醫治不好的傷!”謝神醫冷冷瞥了衛三娘一眼,繼而吩咐道,“老夫給病人瞧病的時候,不喜歡這麽多人看著,隻留一兩個下來照顧著,其他人都退出去吧。”頓了頓,又說,“四殿下,你看如何?”


    李勤素來知曉這謝老神醫的脾性,便笑著道:“那便本皇子與阿福姑娘留下照看吧,其他人且都先出去。”待得屋內隻剩下幾人的時候,朱福又急著問道,“謝神醫,蔻兒臉上的傷,若是著手醫治的話,大概什麽時候能夠治好?”


    謝神醫正在細細查看蔻姐兒臉上的傷口,聞得朱福的話,冷眼掃了來:“老夫在醫治的時候,不喜歡別人多嘴,你若是不相信老夫,大可以另請高明。”說罷就起身,朱福見狀,連忙笑著道歉說,“怎麽會不相信神醫,隻是,我實在是擔心蔻兒,這才多嘴了。我不說話了,一切都聽神醫的安排。”


    謝神醫起身是去自己藥箱裏麵取藥膏的,並非是要離開,也不再理睬朱福,隻取了藥膏來就塗抹在蔻姐兒臉上。藥膏香香的,細膩柔滑,抹在皮膚上,帶著暗暗幽香,還涼絲絲的,舒服得很,一點也不像其他大夫給抹的藥膏,又臭又疼。


    “舒服……”蔻姐兒安分躺在床上,乖乖地閉上眼睛,“阿福小姨,我覺得這次我的臉能好了。”


    朱福實在激動又感激,想問謝神醫這臉上的傷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夠痊愈,又怕謝神醫發怒而不敢問,隻能陪坐在一邊,笑著道:“阿福小姨說得對吧?蔻姐兒臉上的傷,是一定可以醫治得好的。”


    謝神醫將藥膏遞給朱福,囑咐道:“每天塗抹三次,早中晚各一次,香膏抹完半個時辰後,用山間清泉幫姑娘洗了。記住,一定得是流淌在山間的清泉,若是偷懶隻用井水來代替,到時候傷疤好不了,可別怪老夫。”


    朱福保證道:“神醫放心,哪裏敢偷懶,一定用山間裏的水來給蔻兒洗臉。”她麵上笑容燦爛,垂頭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還是想問神醫,就這一小瓶的香膏,夠用嗎?若是按著您說的來做的話,蔻姐兒的傷,什麽時候能夠痊愈。”


    謝神醫道:“她傷得嚴重,又耽擱了,錯過了最佳調理時間。先看看,若是不行,老夫再想其它法子。”說罷,謝神醫提起藥箱,就大步往外麵走去。朱福讓蔻姐兒乖乖先躺著,她則親自送了謝神醫出去。


    這些日子來,朱福一直按著謝神醫說的去做,半點都含糊不得。


    轉眼便一個月過去了,蔻姐兒臉上的傷口的確是好了不少,不過,那金貴的香膏也用得差不多了。正當朱福琢磨著怎麽樣才能再向謝神醫求一些香膏的時候,那老神醫就自己來了,不過,這次倒不是四皇子請的人,而是謝通請的。


    見到謝通,朱福先是些微有些愣住,但也隻是片刻功夫,愣了會兒連忙又笑著迎了過去道:“民女給謝大爺請安。”


    謝通道:“起來吧。”一雙精銳的眸子輕輕在她臉上劃過,繼而望向躺在床上的蔻姐兒道,“蔻兒打小就喚我伯伯,這些事情,也都是我該做的。”


    朱福點了點頭,而後靜靜站在床邊。


    謝神醫親自瞧了蔻姐兒臉上的傷口,繼而微微含著笑意道:“看著樣子,似乎調理得不錯,隻需要再用一小瓶香膏,傷口就可以痊愈了。這小孩子皮膚修複得也快,沒有想到,傷成這樣,也能好得這般快。”


    朱福聽說隻要再用完一瓶香膏蔻姐兒就可以痊愈了,連忙開心道:“多謝神醫。”朝著謝神醫深深一鞠躬後,又轉頭望向謝通,輕聲道,“也多虧得謝大爺。”


    謝通沒有說話,隻筆直立在一邊,直到謝神醫起身離開後,他才也離開。


    好事成雙,正當蔻姐兒臉上傷口一日日見好的時候,朱福開在京城裏的那家“福記”,生意也漸漸紅火起來。此刻已經是深冬季節,天氣已經十分嚴寒了,晚間街上擺著攤子賣關東煮的,賣糖炒栗子的也漸漸多了起來。


    朱福在經營著福記的同時,又動了心思想開飯館了。


    其實在來京城的這兩個月裏,她也有親自去各家飯館細細查探過一番,每家飯館都去品嚐了幾道招牌菜。這京城裏的美食,自當是要比小縣城裏的美味得多的,朱福也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花錢開飯館。


    直到這一日,謝逸又厚著臉皮來蹭飯,朱福想著,這位謝三公子乃是吃遍天下美食的,何不將自己心中想法與他說上一說?118


    ☆、第119章


    天氣漸漸冷了起來,謝逸又饞朱福做的油潑麵跟火鍋了,如今成日厚著臉皮隔三差五就往朱家小院來。朱家人本來就很熱情好客,再加上此番蔻姐兒臉上的傷疤日日漸好,真是大喜事一件,一家人開心得不得了,所以每次謝逸來,朱家人都非常熱情款待,衛三娘還特意私下與次女說了,要她多做些拿手菜,滿足這謝家三爺。


    謝逸素來愛美食,自認為吃遍天下美食,可如今卻是栽在了朱福手裏。


    之前皇宮禦廚魏中天的菜,他自然也是吃過的,雖則覺得實在好吃,但是還沒有到這種叫他欲罷不能的地步。他覺得,還是朱福做的菜甚合胃口,吃了一頓想下一頓,有時候也在惆悵,這福丫頭素來不屈於權貴,她留在京城也隻是一時,往後她若是走了,拿什麽來拯救自己的胃?


    早在鬆陽縣的時候,他就看好她的廚藝,而且比起福記的糕點來,他最愛吃的還是這丫頭親手做的菜。真是奇了,也不曉得她做菜有什麽秘訣,瞧著不過是些普通的食材,怎生就能做出那麽好吃的菜來呢?


    謝逸埋頭喝完最後一口湯,然後抹了抹嘴巴,用一副迷醉的表情望著朱福。


    “福妹妹,真是太好吃了,你快告訴哥哥,你都是用了什麽秘訣。”謝逸半歪著身子坐在一邊,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看著朱福已經在收碗筷了,他還想吃,不甘心道,“福妹妹,我都還沒有吃飽了。你娘說了,我乃是貴客,要你好生款待我。”


    朱福漫不經心道:“晚上不能吃得太多,你沒有聽說過,晚上吃多了能撐死人嗎?”朱福瞄了他一眼,這才又一本正經道,“再說了,你想吃我做的菜,隨時可以來我家啊。也沒有必要總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吧,知道的人說你這是饞我做的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璟國公府虐待你呢。”


    “就是!你吃得實在是太多了,我們家都快沒錢了!”暖姐兒也幫腔,一邊幫著姐姐收碗筷,一邊不服氣地瞪著謝逸,“我姐姐那麽辛苦,你卻跟個少爺似的,天天來白吃白喝的,還那麽多毛病,都懶得理你了。”


    “什麽叫像個少爺似的?我本來就是少爺。”謝逸一個鯉魚打挺,跳將起來,一襲紫色錦袍隨風飄起來,袍角刮過暖姐兒的臉,他則湊到暖姐兒跟前來,“還有,你這小鬼頭,沒大沒小的,我在跟你姐姐說話,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兒?”


    暖姐兒撇著小嘴,心裏就是不服氣,總想跟他頂著幹。


    朱福見妹妹這頓沒吃好似是又憋氣了,笑著拍了拍她小腦袋瓜子道:“暖姐兒,你去廚房幫著娘刷碗去,姐姐有事情跟謝三爺說。”又附在妹妹耳邊,竊竊私語道,“他總歸是國公府的少爺,咱們可得罪不起,迴頭等他走了,姐姐做更多好吃的給你們三個吃。”


    暖姐兒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黑潤的眸子裏滿滿笑意,連連點頭道:“好,聽姐姐的話。”


    小丫頭,說著便捧著堆得老高的幾個碗,開開心心地進廚房去了。


    謝逸撇嘴:“我都聽到了,福妹妹,你這屬於開小灶!”


    朱福迴駁道:“迴迴給你開的小灶還少啊?謝三爺也別貧了,我是真的有正事與你商量。”她抬手摸了摸鼻子道,“其實前些日子我有暗中去京城各大酒樓吃過菜,說實話,這裏大廚的廚藝水平可比鬆陽縣的那些廚子高多了。不愧是京城,一國之都,酒樓一家比一家豪華上檔次。所以,我倒是想另謀出路,做一些家常菜,開個小飯館。”


    謝逸眼睛瞪得老圓,聽完後咳了一聲,連忙又坐正身子問:“福妹妹,你可是為著我?”


    朱福白了他一眼道:“你就跟我說,如果在京城開這樣的家常飯館,會不會虧本?”


    見她說的不像是開玩笑,謝逸也趕緊正色起來,挪著身子朝朱福靠近了些道:“哥哥嚐過的天下美食,多得數不勝數,到了我這樣的境界,一般都算是泰鬥級別的人物了。”他咳了兩聲,又說,“比如來年春天的皇宮禦廚大賽,陛下就欽點了我,讓我去品嚐,參加甄選的決定權。怎麽樣?”


    “不怎麽樣。”朱福一口否定道,“這除了說明你貪吃,也並不能代表什麽了。”又催促道,“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


    謝逸正色:“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福妹妹,當初在鬆陽縣的時候,我可是就一再建議你到京城來開一家飯館了。”想著那開胃的菜,謝逸又流了口水來,“你放心,你的酒樓要是開張了,我一定是常客。”


    “什麽我的酒樓?是咱們的酒樓。”朱福道,“我……你也知道,來了京城之後,開了福記,動用了我所有的資金。連如今住的房子,都是四皇子殿下施舍的,所以……若是開酒樓的話,我也隻能出一半,另外一半,得你出。”


    謝逸沒有坐穩,一屁股跌摔在地上,訝然道:“你可真會敲竹竿。”


    “怎麽樣?”朱福笑道,“既然你十分看好這裏的市場的話,那與我合作,又有什麽不情願的呢?我也不是白白貪了你的錢,咱們一人出一半的本錢,都做大股東。到時候賺錢一起賺,賠錢一起賠。哦,對了,往後我離開京城了,這裏還需要你好生照顧著。”


    “你……你你你……”謝逸氣得伸手指著她,“我……沒錢。”


    朱福驚呆了:“你不是有錢人家的貴公子嗎?你怎麽可能沒錢?你可是璟國公府三少爺呀,你沒錢,騙誰呢?”


    謝逸道:“謝家雖為百年世家,但是乃是清流,一不貪汙,二不行賄,隻靠著微薄的俸祿來養著一大家子人,哪裏來的錢?”他睫毛抖了抖,繼續說道,“再說了,我一來未及弱冠,二來未有成家,我如今都是靠著月錢過活的。平時想去酒樓吃點好的,沒錢,生生站在門口徘徊好久,都不敢下定決定進去賒賬。你看,隻能成日來你這裏蹭點吃喝了。”


    朱福發怒道:“你的鬼話,誰相信?”她抬眼上下掃了他幾眼,“看你穿的人模狗樣的,這一身衣裳都得值不少錢吧?”


    “這衣裳也不是我買的,那是公中出的銀子……”謝逸還在油嘴滑舌,但見坐在對麵的女孩似是真的生氣了,他一來是不忍心拒絕,二來,也想以後能夠常常吃的著她做的菜,便咳了一聲,道,“這樣吧,合開酒樓這事情我記下了,迴頭我想辦法。你……你既然說了,就別反悔呀。”


    說罷,謝逸似是等不及一般,起身就往外麵去。


    ☆、第120章


    朱福見這謝三爺總沒個正經,不由撇了撇嘴,想著,如今都什麽時候了,一般人家的讀書人這個時候可都是在埋頭苦讀呢。便是玉樓哥哥,學識那麽好,這個時候也不敢掉以輕心啊,他倒是好,成日插科打諢,騙吃騙喝的。


    一說到正經事情了,就撒腿跑了,真是跑得比兔子還快。


    朱福是的確想在京城開一家小飯館,也是的確手上比較緊了,原以為謝逸能夠應了自己借點銀子,或者說,他也投資一部分,兩家都做大股東,合開飯館。誰知道,他倒是好,提到錢了,就跑了。


    外麵沈玉樓與朱祿並肩走進來,沈玉樓雖則來年春天需要參加會試,不過他素來書念得好,如今一天抽個幾個時辰溫習一下以往學習的功課便行,不必臨時抱佛腳。而且,他素來也是個非常自律的人,每天的時間都安排的好好的,一般早起念書,午後歇晌,再之後便是尋各種借口來朱家小院。


    與朱祿一道進來,那是因為兩人方才找寬敞的地兒切磋武藝去了,正一頭一臉的汗呢。


    打從外麵一迴家來,就見小阿福獨自一人坐在院子下,不由怔愣,看了朱祿一眼後,這才舉步朝朱福走來。挨著她坐下,笑著問道:“福兒,你這是怎麽了?我與朱兄出門的時候,你不是還好好的?”


    “還不是謝子瞻!”朱福倒不是真的生謝逸的氣,隻不過,她在愁錢的事情,“我想在京城開飯館,不過,手上資金暫時周轉不開。所以……也沒有說向他借錢,說的是合夥做生意,他說他沒錢,然後就跑了。”


    沈玉樓臉色一點點冷下來,待得朱福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表情已然頗為凝重。


    朱福轉頭看他,見他神色怪異,蹙眉道:“你怎麽了?”


    沈玉樓清幽目光緊緊鎖在朱福臉上,心中有些不開心,喟歎道:“這樣大的事情,你怎生不與我說,倒是先跟子瞻說了。”說罷,見此刻左右無人,便輕輕牽起她小手來,緊緊攥在掌心,繼續說道,“迴了沈家後,老太太便開始琢磨著要給我說親,不過……我沒答應。”


    朱福臉紅了一下道:“你們家老太太肯定是知道我了,所以,這才著急著給你說親的。倒也是,你現兒已經有了貴族的身份,待得明年高中,哭著喊著要嫁給你的名門閨秀,肯定多得是。”她語氣有些酸溜溜的,“以前隻是沈大娘反對我們的事情,現在是你們整個沈家,反正我覺得我們的事情成不了了。”她將腦袋扭到一邊去,抽迴了自己的手,“別碰我。”


    沈玉樓倒是笑起來,抬手摸了摸鼻子,望著她道:“這是吃醋了?”


    “怎麽可能!”朱福否認,“我是在想著我的生意。我可不是大家閨秀,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沒有後台沒有背景,我連字都寫得歪歪扭扭的。我當然要想著法子賺錢,不然的話,怎麽買了大宅子來給我爹娘住?你……你以後少往這邊跑,省得壞了我清譽。”


    “我跟老太太說了,此生非你不娶。”沈玉樓唇角依舊含著淺淺笑意,重新牽起她手來,攥在掌心,溫柔道,“什麽高門大戶,這樣的人家,不是我高攀得起的。如今之所以會願意迴沈家,主要是為著我娘,我娘……她……這麽些年來,一直都念著沈世子。沈世子對我娘不是沒有感情的,我瞧得出來,這是娘的心願,隻要她開心就好。”


    朱福唏噓:“那你跟玉珠呢?你往後肯定是得留在沈家的,玉珠呢?”


    沈玉樓道:“玉珠這麽些年也吃了不少苦,我在外求學,多虧得她操持家務、照顧娘親。她在沈家住著,吃穿不愁,不過,她這些日子一直在我跟前吵,說是蹲在那裏像是蹲大牢一樣,不習慣。我是這樣想的,待得明年會試之後,便想懇請陛下將我外放,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小縣城先做幾年縣官。這件事情,我跟父……跟沈世子說過,他倒是也開明,支持我這麽做。”


    “哦……”朱福愛答不理地應一聲,“這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沈玉樓捏了捏她嬌俏的鼻子,寵溺道:“怎麽跟你沒關係?我若是當了縣太爺,你可就是縣太爺的夫人。我跟家裏表明態度,老太太是沒轍了,太太更是不會管我,便是我娘……如今倒是也隨我的便了,她如今心思都在我父親身上。父親尋我談了,他說,若是我能夠中得一甲的話,這門親事,便應允了。”


    “若是你不能呢?”朱福反問,“你就答應你父親娶高門閨秀了?”


    沈玉樓笑說:“怎麽就不能了?你不相信我能?”又道,“便就如你所說的,我不能中得一甲,那為著你,我也豁出去了,且做一迴不守信用的人。可好?”


    “討厭!”朱福嬌嗔一聲,也不管他,一溜煙就跑了。


    沈玉樓望著那抹纖柔的身影,覺得整個心房都被填得滿滿的,其實關於未來的一切,他都已經準備好了。他有他的規劃,在他的規劃中,這位尚未入門的小娘子是排在頭一位的,若是沒有了她的話,他那些所謂的其它一切,都是虛的。


    二十年來,仿若此刻,心是被填得最滿的時候。


    又過了些時日,已經入了臘月,一早醒來,屋簷上掛著的並錐子又圓又粗。朱福一向勤快慣了,不管是寒冬還是炎夏,每天早晨都會早早起床。尤其這些日子,因為將近年關,福記的生意越發忙碌起來,她不得不多做一些。


    起了早,陪著母親一起做好早飯,朱福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正準備出門去鋪子裏,外麵沈玉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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