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自己還是有些自私,在明知沒有兩全之法,明知晉安王府滿門無辜時,她還是沒有在雲昊選擇以死明誌前,交出那些秦子靖和秦嬈栽贓陷害的證據,而是選擇明哲保身,暗中進行救人計劃。


    穆九昭腦中劇烈鬥爭著,睫毛顫動地輕扇著,直到短暫的沉默後,她才忍不住抬起頭,對上了秦子靖的目光,學著秦嬈的語氣問道:“不知子靖覺得如何?”


    秦子靖一眨不眨地望著穆九昭,琉璃似的明眸閃閃地發著光。


    片刻,他輕輕地勾起唇,乖順地答道:“皇姐說得有理,子靖自然全聽皇姐的,就改為流刑,將雲氏一族發配至邊疆。千裏之外服勞役,諒他們也翻不出什麽花樣。”


    這三日,穆九昭常常進宮,發現秦子靖和秦嬈的記憶裏一樣對秦嬈惟命是從,所有的決策都會適當性地問問她的意見,處處彰顯著對秦嬈的信任和依賴。


    而現在,秦子靖竟在自己的提議下認真地思考了起來,竟真的迴心轉意地饒了晉安王府滿門性命,原本準備規勸個十天半個月的穆九昭差點高興哭了。


    她忍不住想,秦子靖雖是個殘暴的娃,但他現在不過才十八歲,在現代也就是個剛剛成年的小屁孩,心智應該不太成熟,所以這些年,在秦嬈灌輸暴一政霸一權的思想後,漸漸養成了這娃殘暴扭曲的性格。


    若是自己以皇姐的身份好好糾正,潛移默化地給他灌輸仁政的思想,若是這個長歪的弟弟能板正過來做個明君,自己再慢慢洗白這具長公主的身份,或許未來還能混得如魚得水?自己不必終日提心吊膽著被人殺來殺去?


    這樣想著,穆九昭望向秦子靖,鼓起勇氣地旁敲側擊了幾句:“這些年,皇姐在外暴行不斷,很大程度影響了子靖你在百姓心目中的帝王形象。子靖,你可有怨過皇姐?”


    “皇姐是為了幫我穩固帝位,我又怎會怨恨皇姐呢。”


    穆九昭心中一動,忍不住繼續道:“現在,雲昊這個絆腳石已被我們清除,我們手裏也擁有了西秦的全部軍權。現在,與其惶恐當年之事人盡皆知,不如以實力和政績獲得百姓的尊敬和愛戴,將帝位坐穩。”


    穆九昭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秦子靖的神情,她本是怕秦子靖會起反感或疑惑之情,但卻見他一副洗耳恭聽,虛心受教的模樣,漂亮的眉眼不由高興地彎了彎。


    看樣子,這位高居帝王之位的皇帝弟弟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壞,果真是個十足的姐控啊!


    穆九昭離開禦書房後,秦子靖站在窗口,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臉上溫和順從的笑容全部冷冷地收斂了起來。


    一迴到長公主府,穆九昭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不遠處,一道軟綿綿的聲音已經糯糯地飄了過來。


    “姐姐,姐姐!”


    清亮歡快的童聲令守在門口的眾人紛紛望去,隻見那往日穿著落魄衣衫、渾身髒亂的傻公子如今正穿著一身的錦繡華服。


    絳紫色的長袍鑲繡著流雲銀絲,腰間束著一條月白祥雲紋的寬邊錦帶。他烏亮的青絲,隨著清風交織在一起飛舞著,襯著這張往日髒兮兮的臉蛋精致白玉,瑩潤光澤,倒和長公主有三四分相似。


    雖不知這位玉公子為何要被長公主囚禁,最近長公主又為何撤去了他的禁閉,但他現在這麽堂而皇之地跑來,還口口聲聲嚷嚷著姐姐,這不是純粹找虐麽。


    果真是個傻子……


    正步入昭陽宮的穆九昭抬眼望去,就見一個人影飛快地朝她懷裏撲來,眼睛眨巴眨巴地亮著,隻是那臉卻是包子般氣唿唿地鼓著。


    穆九昭被他撞得足足後退了五步才站穩。她眼裏閃過無奈,伸手捏了捏他白玉的麵頰,問道:“怎麽了?


    秦明玉委屈地說:“姐姐說話不算數,都好幾天沒來看我了……沒人陪我玩……”


    他氣鼓鼓地扳著手指數著日子,那賣萌可人的模樣讓穆九昭原本疲憊的心也跟著軟化了,不禁陪著他玩了一個時辰,直把他這個氣鼓鼓的包子臉哄得咯咯咯地亂笑。


    其實早在穆九昭進宮麵聖時,一直按耐不住的雲熙終於易容成劉太醫接近了雲璟。他幾日未見雲璟,生怕看見世子被秦嬈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慘樣,但此時,見世子不再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臉上的氣色也比上次見麵時紅潤了不少,原本提著心頓時放了下來。


    他見四下無人,跪倒在地,請罪道:“公子,是屬下無能,沒有保護好您,沒有刺殺秦嬈這個妖女!”


    正默默練習著端茶倒水的雲璟驀然一抬頭,空茫茫的目光對上了跪地的雲熙,聲音驚喜地顫道:“雲熙?是你?你怎知我在此?可還有其他人?”


    見雲璟雖是欣喜,但一雙灰蒙蒙的眼瞳卻毫無光亮,雲熙神色一暗,並沒有把臉上的□□撕下露出真容,而是低聲迴道:“隻有屬下在此,屬下半個月前就混入了公主府,曾易容成秦嬈的男寵刺殺她,但功虧一簣……後來重傷中毒之際,是七皇子救了我,我才知公子您被秦嬈囚禁在了昭陽宮裏。”


    “七皇子?”


    察覺到雲璟的疑惑,雲熙將自己目前所知的,全部一一道出:“七皇子並沒有在兩年前的宮變中喪生,而是被秦嬈當做藥引,同樣囚禁在昭陽宮裏,就在公子您隔壁不遠處的竹苑裏。這段時間,屬下一直易容成七皇子的小廝,想伺機來救您。但秦嬈或許已有所警戒,不僅給七皇子派了很多丫鬟和小廝,整個昭陽宮更是如銅牆鐵壁般巡邏著眾多護衛,讓屬下難以接近……”


    剛才,雲熙終於找到機會點暈了劉太醫,才正大光明地混入了墨居。


    “公子,這段時間您受苦了,屬下這就救您出去,一定尋找名醫治好您的病。”


    他說著上前想要為雲璟易容,但雲璟卻擺擺手拒絕道:“無論易容成誰,以我現在雙目失明、雙腿殘疾的狀態,別說逃出公主府,就連墨居都走不出去。”


    “屬下能背您……或者屬下召集……”


    “背我,能逃出這防衛森嚴的公主府嗎?”訕笑地搖了搖頭,雲璟沉默了一會兒,苦澀地開口道,“現在的我,隻是你們的累贅。哪怕你們真的能救我出去,我們還是會被秦嬈的人馬一路追殺,根本逃不了多遠,反而會因我連累了大家。但若我複明且治好雙腿的話,以我的輕功,還是有一線逃離的生機。”


    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丹田處,嘴角微微一勾,補充道:“當日,秦嬈用湘玉逼我自廢武功,我留心一手,隻廢了中丹田的內力,封印了上丹田的內力。想要恢複以往的功力,不必從頭練起,隻需半年即可恢複三成,一年時間就可全部拾迴。”


    那時,雲璟為自己留了一條後路,並沒有將武功全部廢去,而是封印了一部分後,暗中保留了自己踏雪無痕的輕功,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秦嬈會在察覺他有逃離之舉後,迅速果斷地廢去了他的雙腿,而他重傷不治慘遭雙目失明,竟徹底淪為了一個殘疾的廢人。


    這是他始料未及,才會心生絕望。


    “兩日前,劉太醫說,父王在朝堂上交出虎符,以死明誌,不知現在父王的傷情如何?”


    晉安王之死的消息早已在外傳得沸沸揚揚,怕王爺已經去世的消息打擊到世子,雲熙咬咬牙沉聲道:“屬下並不知情。隻是屬下認為,這出所謂的謀逆叛亂根本就是秦子靖這個庸君和秦嬈這個妖女聯手栽贓陷害的,王爺竟還這麽傻傻地自投羅網……還不如直接出兵,和秦子靖拚個魚死網破!”


    一聽雲熙這麽分析,雲璟心裏同樣肯定了這方麵的猜測。他沉著臉,緩緩道:“父王忠心為國,如今隻有秦子靖一位皇子,自然不會……”他唿吸一頓,忽然問道,“眾人不知七皇子還活著,父王也不知……雲熙,你說說七皇子的為人如何?”


    一提到秦明玉,雲熙整張臉都愁了起來。他原以為對方能在秦嬈眼皮底下裝傻一年半載,甚至用自己的血給秦嬈下毒,絕對可以聯手一同對抗秦嬈。誰知……對方是真的癡傻,而且最近一直嚷嚷著姐姐……


    於是想到最近幾日,秦子靖常常發病又哭又鬧又要哄的場景,雲熙悶悶地迴道:“七皇子在一年半前被秦嬈下了無憂草之毒,現在隻解了四層的毒性,時常會癡傻單純如同五歲的孩童……無憂草之毒十分霸道難解,需要七種與無憂草相生相克的不同毒花配製而成的解藥才能解除毒性。這七種毒花都是罕見之物,十分難得。前段時間,屬下已經放出消息,讓暗衛們幫忙一同尋找那七種毒花。”


    晉安王府有專門的通訊方法,那就是麻雀傳信。麻雀不同於白鴿醒目,但也比白鴿難訓練,所以整個晉安王府裏也隻有二十五人會此聯絡方式。而所傳的信件是用專門的暗號書寫,所以並不怕被其他人察覺而破壞計劃。


    不久前,晉安王正是從雲熙報迴的消息中,得知雲璟被囚禁在長公主府內。。


    “若是七皇子能完全解毒,來日定能成為一大助力。”雲璟點點頭,沉聲囑咐道,“父王以死明誌,但不代表秦嬈和秦子靖會放過雲氏一族。若是最終被判滿門抄斬,不必管我的安危,將所有能召集的人馬全部召集起來,盡可能地劫法場!能救一人是一人,逃得遠遠的!”


    “公子!”雲熙急急道,“既然公子要等到傷好才離開,那屬下也留在長公主府裏陪您,若是出了什麽事,屬下也好幫襯下公子。”


    “好,不過你萬事小心,切忌不可衝動。若是被發現,不必管我,自己保命要緊。”


    聽聞長公主歸府,雲熙立刻解開了劉太醫的穴道,連忙易容成小廝的模樣尋找著秦明玉的下落。


    遠遠的,他瞧見秦嬈坐在草地上,手把手地教著秦明玉編花圈,那一臉溫柔和善的模樣好似和傳聞中那個殘忍弑殺的長公主完全的不符。


    但他知道,最毒婦人心。秦嬈突然對一個傻子這麽大獻殷勤,必然有所圖謀!


    晚上,恢複神智的秦明玉在看見手中的花圈時,立刻想起了自己認賊為姐,還屁顛屁顛地粘了秦嬈一個下午的不堪蠢事,整張臉迅速就青了,甚至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胸口一陣苦悶煩躁,狠狠地重咳出了一口黑血。


    他體內的毒素已經無法用藥物來壓製了,必須盡快找到那七朵相克的毒花,否則他將漸漸失去神智,直至癡癡傻傻而死。


    由於得知雲熙混入了公主府裏,雲璟求生的信念越發的強烈。在穆九昭安撫好粘人的秦明玉前去看望他時,他正垂眸躺在床上,默默地祈求著父王健康平安,心中暗暗沉思著接下去的計劃。


    見他眉宇間隱隱顯露著疲倦,神情蕭瑟,穆九昭立刻上前幫他揉了揉太陽穴,隨後招唿著素月給他布晚膳。


    現在的雲璟,身體漸漸康複,無需再服用流食,所以他必須漸漸適應如何用筷子準確地夾菜。深恐雲璟黑漆漆地夾菜,會弄得滿身都是,穆九昭還貼心地在他身前墊了一塊毯子。


    但她發現,自己的擔心純粹是多餘的。


    以雲璟現在強烈求生的念頭,根本沒有克服不了的難關。不過是三兩下的嚐試,他竟熟能生巧地摸到了盤子的方位,準確地夾起碗裏的飯菜喂入口中,用起膳來雖依舊是輕緩吞咽,卻是一口一口地將飯菜吃盡,一點都未浪費。


    顯然為了讓自己盡快好起來,雲璟決定要多吃多補多存體力。


    而後,穆九昭更是發現,雲璟連沏茶倒水都能做到滴水不漏,方位分毫不差,那熟練的動作完全看不出他有一絲失明的征兆。


    當然穆九昭不知道的是,雲璟孤身一人在房裏無所事事,隻能默練這些生活瑣事多遍,讓自己盡快適應這黑暗的一切。


    晚膳後,穆九昭一如往日般,準備給雲璟擦身上藥。


    但隨著藥膏的塗抹和肌膚的接觸,雲璟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有些怪怪的。那輕輕的摩挲,讓他的身體緩緩騰起一股灼熱的氣息,他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地緊了緊,額頭更是不自主地滲出滾燙的汗水。


    在看不見的情況下,觸覺反而更加的敏感。


    越是敏感,他越是發覺,那綿軟纖細的指尖碰觸著他的肌膚時,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亂跳個不停,哪還有半分往日的冷清之風。


    尤其是現在,他嚴重地意識到,男女授受不親!


    於是,察覺到那溫軟的雙手又要脫自己的褻褲,去擦那種部位時,雲璟一把揪住了褲帶,身子不安地扭動了兩下。


    半晌,他才鎮定下奇怪的感覺,局促地拒絕道:“阿玖姑娘,以後擦身上藥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不勞煩姑娘一直幫忙了。”


    30|20.


    自從上次婉拒了阿玖姑娘的幫助,雲璟就努力地自己擦身,自己上藥,自己如廁。他甚至向劉太醫要了一副木質拐杖,自己默默地在黑暗裏摩挲著走路,努力了解著房裏每一寸的布局,暗暗地銘記在心中。


    他的腳筋被斷,雙腿軟綿綿地無法站立。若是讓雙腳離地,隻用手撐著兩個拐杖行走,這對於身體虛弱的雲璟來說難度相當的大。若是讓受傷的腳腕一直在地上拖行,雖方便行走,卻是讓他的雙腳傷上加傷,苦不堪言。


    於是,隻走了幾步,雲璟就疼得停了下來。


    調節好姿勢後,他再度行走。這次行走時,他完全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了腋下,幾乎將雙腿微提離了地麵幾厘米。


    一步一步,他走的又慢又緩,卻仍是跌跌撞撞,像摸瞎子一樣手忙腳亂,不是撞到了桌角,就是因為上肢無力,“撲通”一聲撲街在了地上。


    被這動靜驚到穆九昭急急進屋,就見雲璟跌在地上,茫茫然地摸著身邊的拐杖,滿頭大汗地想要支撐起自己軟綿無力的身子。


    幾度重重落下,他再度爬起,掙紮了幾下,漸漸使力將自己的上半身支撐了起來,隨後喘著粗氣,又廢了很大的力氣將自己的整個人都撐了起來。


    穆九昭見過很多殘疾後自學走路的人,大部分在初學時都是靠護士和助工幫助才勉強站立,經過一至兩個月的努力和適應,才慢慢脫離幫助,進行短距離地行走。


    但她從未見過像雲璟這樣的,自己明明什麽也看不見,卻一路咬牙堅持,憑著自身的毅力和隱忍從跌倒中站起,在搖晃中平穩住了自己的身體。


    這樣堅忍不拔的場麵深深地震撼住了穆九昭的心,以至於她原本上前想要攙扶的動作,也微微僵硬在了原地。


    但片刻,穆九昭瞥見雲璟腋下的肌膚已經磨出了絲絲青紫,而他滿頭大汗卻如強弩之末般死死地硬撐著,連忙上前扶住了他搖搖晃晃欲倒地的身子。


    感受到一個溫熱的身體熟悉地緊貼著自己,穩穩當當地扶住了自己的右臂,雲璟心口微微一跳,有些無措地側過頭,緊張地口吃道:“阿玖……姑娘,你,什麽時候來的?”


    見雲璟現在用的是古代最普通的木質拐杖,穆九昭觀察了一番覺得太過簡陋,不禁思索著要給雲璟設計一副現代款殘疾人專用拐杖。


    她曾是康複醫學科的醫生,對殘疾人需要使用的器材有過一定的了解,隻是不知古代的技術能否實現調節高度、彈力的效果,這樣既可以幫助病患保持身體平衡,又能保護病患自身安全,最主要的是,上下必須有皮墊護身,上能防止肌膚摩擦受傷,下能防止拐杖不穩而滑倒。


    見阿玖姑娘扶著自己久久不答,雲璟悶悶地垂下腦袋,聲音微微有些嘶啞:“今日想了解下房間的布局,為日後盡可能地多做些打算。誰知,練習了一個時辰,卻隻能走十步……”


    想到前日,雲熙說要帶自己走,雲璟不禁苦笑道:“現在的我又盲又殘,根本離不開這個房間,更別提躲過秦嬈的護衛,離開公主府裏……”


    他說著說著,發現自己的身子被對方扶穩在了椅子上,那人在他手心裏輕輕地寫道:“受傷,需休息。”說著,收掉了他的拐杖。


    他不禁急急道:“阿玖姑娘,我時間不多,你把拐杖還我吧。”


    他喊了兩聲,見對方完全不迴應,甚至腳步聲越行越遠,額頭上的虛汗不禁滾得更多。


    他信任阿玖姑娘,知道她不會將自己默默練習走路的事情告訴秦嬈,但眼前黑茫茫地摸不清狀況,讓他頓時有種心慌慌的不安感。


    “阿玖姑娘……”


    在雲璟第五次呐呐地喊著阿玖姑娘時,穆九昭才走迴了晾在一旁悶悶苦惱的雲璟身邊。她將自己改良過雙拐小心地放置在他的腋下,然後在他手心裏輕輕寫道:“休息好了嗎?”


    “嗯……”雲璟心口再度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以後會以自己的身體為主,不會再操之過急了。”


    穆九昭滿意地笑了笑,將他用拐杖的姿勢正確地擺弄好後,寫道:“我帶你走一圈。”


    再度行走的時候,雲璟覺得自己的身體依舊是軟綿綿的,但卻有哪些地方不一樣了。他感受到拐杖上墊了軟綿綿的皮墊,自己用力支撐時不再會有疼痛的摩擦感。他還感覺到拐杖不再打滑,能穩穩當當地落地行走。


    最主要的是,一旦他的力氣漸失,身子有片刻的搖晃不穩,對方就會立刻扶住自己,以免他再度慘遭摔倒。


    “桌。”


    “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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