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層的剝下來,終於是見著了,記憶中那件吊帶衣。


    細碎的吻,一路向下;當他的手落到小腹之上,遊走之間那份觸感,讓他心中一驚。


    不敢去看,大掌在她腹部慢慢的摩挲;一路向上,當他的手摸到那一排的肋骨之時,腦子裏,隻出現四個字。


    骨瘦如柴。


    大掌,在摩挲之下,莫名的,有些發顫。


    不敢低眼去瞧,視線卻是落在凹陷的鎖骨之上,久久不能挪眼。


    “蟬兒,身子快些好起來。”


    那一晚,北宮逸軒動情之時,將她摟在懷中,生生壓下**,如是說著。


    那時他便想著,她身子不是好的很麽?不過就是沾不得油,不過就是消瘦了,不過就是氣色差了些。


    看她能跑能跳,能說能笑的,也沒多虛弱。


    此時摸著她這身子,他隻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


    視線,終究是慢慢的往下看去,那幾乎是皮包骨的身子,讓他驚的亂了唿吸。


    “你穿的少,自然是烤的快,我這穿的多,如何與你相比?”


    “少找借口!也沒瞧你穿多少,怎麽的這麽慢?以為這般拖下去,就不用去尋藥了?”


    那一日,他嫌棄她動作慢;隻因為,她身形看起來甚是瘦弱,也看不出穿了多少。


    他卻如何也沒想到,便是她平日裏看起來瘦弱的身子,亦是靠這麽多的衣裳撐起來的。


    “如今她沾不得油,對你亦是有恨;我隻能對她說,放過你,便是放過她自己。”


    放過他,便是放過她自己。


    周宇鶴終於明白了,為何北宮逸軒非得讓她放下恩怨。


    她的身子,被他給毀了,徹底的被他給毀了。


    蠱毒本就傷身,山中之時,他亂用藥,將她身子幾乎掏空。後來又耍計讓師父給她送了藥,再後來,沾不得油……


    “如今瞧瞧你對她都做了什麽?掏空身子,終身不孕,現在還讓她連油都沾不得!你知道不知道,她要是再這麽下去,別說找到黑蓮,就是她這身子,也撐不到那時候去!”


    此時此刻,看著她這身子,他終於明白,師父話中的意思。


    她被毀了,在這之前,他會很得意,很歡喜。因為,她將不得好死!


    可是,此時看著,為何覺得心裏頭難受的厲害?


    發顫的手,放到那凹陷的腹部;隻見兩邊的骨頭,僅被一層皮給蓋著。


    手掌落到她腿上,當他卷起褲腿,瞧著裏頭的幾層衣物時,便是握緊了拳頭。


    便是她此時穿的這般厚,她的腿,亦是單手能握。


    雪域之時,她穿著同樣的衣裳,身形雖算不得好,好歹有幾分入目。此時這衣裳掛在身上,就像是掛在竹竿之上,空蕩蕩的,看的人莫名心疼。


    難怪,那日將她接在懷中,感覺她似葉子一般,輕飄飄的,竟是感覺不到她的份量。


    她這身子,能不輕嗎?混身上下,加起來也沒多少肉了。


    看她麵容消瘦,知她身子弱,卻是沒料到,竟是弱到這程度。


    他真是難以想象,她平日裏嬉笑怒罵,照常趕路,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


    和北宮逸軒一起時,那人對她寵愛有加,他隻覺得,那人是做樣子罷了。


    此時看來,若是條件允許,隻怕那人會將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送到她的手中。


    想到那人的隱忍,周宇鶴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身子虛弱成這樣,也難怪北宮逸軒不敢再碰她;她這身子,如何還受得住折騰?


    這身子,誰還下的了手?


    她這身子,再不用藥補,隻怕是等不到尋著黑蓮,便香消玉殞。


    “你可曾見她哭過?她難受了,她撐不住了,你可曾聽她說過一句?”


    憶起那日,北宮逸軒之言,周宇鶴隻覺得心中有一種陌生的情緒在蔓延。


    那份情緒,在蠶食著他的驕傲,在憤怒著他的過往。


    是啊,幾時聽她說過一句?便是這些日子與她一起,都不曾聽她抱怨。


    哪怕是被他折騰的厲害了,白日裏也是沒表現出異樣來。


    那一日,她實在是撐不住,在他懷中睡著了;第二日,卻是撐到了底,沒再睡著。


    他那時雖是心疼,卻覺得,這女人,倒也倔強。


    此時瞧著她這身子,他才發現,她何止是倔強?她分明,是不將自己當人看待!


    難怪她總提不上內力,難怪她總覺得疲憊。他隻道她是被北宮逸軒給寵的嬌氣了,沒承想,卻是到了如斯地步。


    “你為何不說呢?隻要你開口,我必會好好待你。”


    紅唇因著驚異,有些蒼白;那唇在她唇上慢慢的摩挲著,時而輕吻,時而重壓,好似在埋怨著她的倔強。


    既然撐不住,為何要死撐?為何就是不肯開口說一句?


    就因為他不是北宮逸軒,所以,她不願意在他跟前撒嬌示弱?


    分明記得那日,她靠在北宮逸軒懷中,嬌聲說道:“不想動啊,你抱我出去好不好?”


    她眨巴著眼,軟聲細語,道不出的嬌媚。


    那時他便想著,她若能在他跟前這般嬌聲軟語,這般嬌媚深情,是不是特別有意思?


    想歸想,卻在自嘲,哪兒來機會讓她撒嬌?


    ...


    ☆、0550:我還有機會嗎?


    之前自嘲,沒機會讓她撒嬌。此時他才明白,不是沒機會,而是她的眼中,她的心中,隻有那人。


    這些日子,不就是機會嗎?可結果呢?


    結果卻是,她一聲不吭,不將自個兒當迴事兒。


    吃一口肉,便是滿足的眉眼彎彎;累的趕不了路,卻是扮傻裝癡,也不願與他說一聲。


    她的脆弱,為何隻在那人跟前表露?


    她到底,是對自己有多狠,才能這麽不要命的死撐?


    看著她,想著那些過去,心裏道不出的懊悔。


    “莊映寒。”


    輕喚一聲,將她摟在懷裏。


    一手摟在她的腰間,沒那些衣裳做幌子,竟是圈都圈不住。


    看,多麽的瘦弱,如今骨瘦如柴,不就是他一手造成的麽?


    分明該是弱不禁風,讓人疼惜,卻偏生那般倔強,讓人忽視。


    下巴擱到她的肩頭,一如北宮逸軒,時常這般享受著她給的靜謐美好。


    記得那時,她總會柔柔的笑著,迴頭在北宮逸軒唇上淺淺一吻。


    她的笑,空靈而美好。偏生又那麽的豔麗深情。


    吻到愧疚,心底,有什麽在龜裂。


    懷中的人迴應不了,他卻是托著她的下巴,眸光暗沉。


    那一夜月下的畫麵,在心中根深蒂固;他是如何也想不到,那麽美好的畫麵,卻是懷中這形銷骨立之人所給。


    曾經想要的結局擺在眼前,卻沒有想象中的痛快;這些日子,到底是在折磨著她?還是在折磨著他?


    曾經對她有多狠,此時對自己便有多恨。


    他後悔曾經對她不屑一顧,後悔錯過了她的脆弱,讓北宮逸軒占了有利的時機,讓她身心俱付……


    懷中的人,安靜的讓人心疼;將她擁在懷中,想要給她溫暖,卻發現,暖得了的,是身體;暖不了的,是她這顆形同陌路的心……


    那夜,她對北宮逸軒說,將那些過去,來來迴迴又想了一次。


    他不知道,她將那些過去,想過幾次?此時的他,卻是將遇著她開始的點點滴滴,慢慢的迴憶著。


    陰謀算計,誰不是為了自己?爾虞我詐,誰不是想要勝利?


    可是,對與錯,是與非,在此時,還有意義嗎?


    曾經,要她生不如死,要她不得好死。


    如今,當一切擺在眼前,他卻發現,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他寧願,她是健健康康的。他寧願,她生龍活虎的與他繼續鬥下去……


    此時此刻,止不住的想對她好;可是,他想對她好,她卻並不領情啊。


    心中的愧疚,伴著悔恨;他想彌補,想挽救,可是,還有用嗎?


    一切,都太遲了。


    哪怕他打下江山,以江山為聘,她也會不屑一顧吧?


    或許,他就不該追來,他就不該將她帶走。


    若沒有這些日子的了解,若沒有看到她這骨瘦如柴的模樣,便不會後悔,也不會心疼,更不會有那不該有的情緒。


    此時這種複雜而陌生的情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寧願恨著她,他寧願對她隻有恨。


    可是……可是……


    可是,恨不起來了……到底是為何要恨?他為何要恨呢?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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