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樂帥關心,這是我自己傷著的,與逸軒無關。”


    寧夏這話,聽的淩羽豐眉頭一裹:“你向來心狠,不達目的不罷休;卻沒想到,為了認罪函,你也能對自己下狠手。”


    所以,她才是為了平反,一直在努力的人。


    淩羽豐這話,寧夏真不知道該如何迴。


    她沒法去駁。


    畢竟,以自殘來威脅人的,是莊映寒。而莊映寒,才是真正有資格迴話的人。


    “難怪方才周宇鶴言語相譏,你這一刀,莫不是為了算計他?”


    “這……”


    想到莊映寒的恨,寧夏垂眼,表示默認。


    除了逸軒,旁人都會認為是她耍的把戲吧?


    方才秋怡二人看她的神色中,透著後怕和不讚同,她就知道,所有人都認為,她是以自己的性命,來威脅算計周宇鶴。


    嗬。


    真是無奈,她有什麽本事去算計那自負的男人?


    那男人向來無情,怎麽會被她算計了?


    “你呀。”


    許是感歎,許是佩服,或許,是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懷揣著心上人的信件,淩羽豐也希望寧夏和北宮逸軒能好好的走下去。


    歎了口氣,大掌放在心口,感覺著紙張帶來的觸感:“過往之事,是我考慮不周;我也不說什麽好聽的,往後若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開口。”


    “別說往後了,眼下便要勞煩你。周宇鶴傷了宇文瑾,希望你與逸軒配合,別讓他改了主意。”


    她的意思,淩羽豐自然明白。


    看她釋然而笑,他亦是笑著點頭。


    說實在的,淩羽豐長的真不錯。


    以往不是怒容便是似笑非笑,此時放開過去,真心一笑,倒如這春日陽光,暖人心扉。


    他這模樣,配上周宇沫,倒也是璧人一雙。


    前嫌盡釋,還有未來。


    大家都有相同的目標:平反!


    待得平反之後,淩羽豐也當去追尋他的生活。


    看著那人抬步離去,寧夏垂眼,看著身上的血跡。


    “方才可有帶衣裳上船?”


    “迴主子,帶了。”秋怡忙迴話。


    自打雪域一行事態頻發,秋怡便有了習慣,換個地方都得帶身衣裳有備無患。


    “衣裳在底層,奴婢這便去取。”


    秋怡去取衣裳,寧夏起身,走到了廊上。


    對麵,遊船排開,擋了去路。


    船上的人,麵無表情的舉著弓箭,蓄勢待發。


    想來,染九一聲令下,那些人就當破釜沉舟,博個魚死網破。


    今日莊映寒的出現,算是將事兒拉到了最不利的地步。


    周宇鶴方才相幫,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此時情形對逸軒極為不利,那人若改了心思,借此機會算計一把,她和逸軒,均難逃一死。


    暗殺大宇皇子,這罪名,小皇帝如何能壓下?


    給了大宇開戰的理由,到時便是勝了,也沒法給莊家平反。


    別說平反,隻怕會越描越黑。


    不知不覺,走到了房簷之下。


    心裏想著事兒,卻聽得‘咕嚕嚕’的聲音從瓦礫上滾了下來。


    邁前一步,抬眼一看,卻見一粒桃核落到方才所立之處, ‘啪啪’的跳開。


    桃核掉到廊上,接著是一粒粒未知的果核跟著掉了下來。


    方曉目光一沉,飛身而上,瞧著屋頂之人,麵色一變。


    瞧著方曉變了神色而迴,寧夏心中一動,也明白上頭的人是誰了。


    他不是和逸軒一道去宇文瑾的屋子了?怎麽會在這屋頂上?


    看來,那人是聽著她與淩羽豐的談話了。


    嗬,果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些事兒,倒真是全湊一塊兒了。


    刺激到莊映寒,淩羽豐送信,計劃被打亂。


    男主偏就這麽好運,什麽該聽不該聽的,什麽該看不該看的,都能那般巧的遇著!


    “上來吧。”


    屋頂的人發了話,寧夏微一躊躇,便與方曉點了點頭。


    方曉自是擔心,還未開口,又聽上頭說道:“橫豎今日也是一死,何必苦苦掙紮?”


    此話一落,方曉沉著麵色,帶著寧夏飛上屋頂。


    上了屋頂,視野放開。湖光景色,四周遊船盡收眼底。


    放眼掃視一圈,隻見左右遊船兩相對峙。前頭的亭旁,昊天二人領著暗衛,與淩羽豐的人對峙舉箭之人。


    收迴視線,隻見一襲白袍的周宇鶴躺於房頂橫梁之上。


    那人一手枕於腦後,一手撚著果子送進嘴裏。


    搭著二郎腿,隨意吐著果核的模樣,分明是吊兒郎當;可這些動作出現在他身上,卻能用風流倜儻來形容。


    那人目光淡漠的掃了寧夏一眼,而後轉開,看向天空。


    小心翼翼的坐到橫梁上,在他的沉默中,寧夏亦是抬眼瞧著空中浮雲。


    春日陽光,似閣中姑娘瀲灩的眸,溫溫和和的打在身上。那五分嬌羞,五分溫和的眸子,勾的人心裏頭發癢。


    湖風撫麵,似姑娘無骨柔荑,細細的摩挲於肌膚之上,引的人浮想聯翩。


    閉目細細的品味一番,在這兇險之中,能這般愜意吃著東西,賞著美景的,怕是隻有周宇鶴了。


    目光再次落到那人身上,隻見他如玉肌膚,在陽光中透著淡淡光暈,猶如他身上的袍子,泛著柔和的光芒。


    湖風盤旋,撩起那未束青絲,於白袍之上起起落落。


    陣陣流光,仿若夜晚劃破黑暗的星辰,美的晃目。


    那人浸於陽光之下 ,猶如謫仙兒一般的存在。


    不過巴掌寬的雕花木欄,承載著如斯美人;美人感受著上天賦予的美,旁人感受著美人所給的景。


    從未這般打量過周宇鶴,以前與他,除了算計,還是算計。


    此時認認真真的看起來,這廝著著實實有挖人心的本事。


    不管是心狠手辣,還是假麵柔情;這廝認真起來,同樣的迷人丟心。


    似終於看夠了景色,周宇鶴端著果盤兒坐了起來;手肘落於膝上,手握成拳,打量著眼前的人。


    方才還很蒼白的麵色,此時倒是好了許多;雖說長的不怎麽樣,到底也是幹淨的。


    可此時,她的這份幹淨,被她親手給毀了。


    脖子上的傷雖有包紮,透出的血,再加上衣裳上的汙垢,看起來卻是讓人無端生厭。


    為了利用他,她居然用這自殘的方式。是將他看的太輕?還是將她自個兒想的太賤?


    以往覺得她好歹也是個有骨氣的,沒承想,今日她倒是挑了他的底線。


    他能接受她的算計,卻接受不了,她自以為是的揣測人心。


    她憑什麽認定他會心軟?是篤定他心裏有她?


    他說等她,她還當真了?


    天下女人,怎的都這般惡心膚淺?


    “折騰了一上午,去找吃的,卻隻找著這些果子。”


    手中果盤遞了過去,周宇鶴的話,輕輕淺淺的從紅唇而出。


    櫻桃,梅子,橘子,桃。


    這些東西,此時都是甜中帶著點微酸,十分的可口。


    特別是胃裏頭不舒服的人,吃這些水果,那才叫一個舒服。


    胃裏頭不舒服的人,吃起來特別的舒服……


    有著什麽,在二人之間展開。隻可惜,還未展開的那份異樣,在他一聲輕笑中,煙消雲散。


    “吃吧,沒毒。”


    她自然知曉沒毒。


    此時此刻,他要算計,哪裏還需用毒?隨便指證兩句,就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她不動,他麵色未變的問道:“雖說是作戲,你吐的那麽厲害,就不難受?”


    他的語氣輕緩,目光微轉,似在等著她一個答複。


    或者說,在等著她一個解釋。


    一個徒勞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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