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過幾天我帶你過去看看。”秦雪歌一進屋,就借著季念然幫他解鬥篷的機會將季念然的嫩手握在手裏,湊到她耳邊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真的?太好了!”季念然滿臉對出去玩的向往,瞄了一眼見丫鬟們都沒有注意這邊,悄悄往秦雪歌的懷裏挨了挨,“是……”她瞅了瞅秦雪歌臉上的神色,“舅舅家裏新添了小孩子?”

    秦雪歌的臉色僵硬了一下,他抿了抿唇,略有些不自在地道:“是姨娘的侄媳婦生了個小子,這對於村子裏的人來說是件大喜事了,這才給我遞了消息。”

    他似乎一直很逃避用親人之間常用的那些稱謂去稱唿韓姨娘的親戚,季念然也知道,在此時的世俗規矩之中,隻有嫡母的娘家親戚才算是正經親戚,而姨娘們的親戚,有些甚至隻能算是下人,其中稱唿上的把握,就要靠各府眾人自己度量了。

    劉姨娘在季府是孤身一人,這著實讓季念然少了幾分成長中可能遇到的尷尬。

    但是秦雪歌……韓姨娘不是家生子兒,她的娘家親戚都是正經農戶。即使這樣,秦雪歌依然不能像平常人家裏那樣,公然認下這家親戚,說起他們的時候,就像是在說一戶僅僅是認識的陌生人。

    季念然又沒來由地替秦雪歌委屈起來,明明是血脈親人,卻不能光明正大的來往,即使心中再多在意,也隻敢給予少少的一點關注。她把頭埋到秦雪歌的懷裏,試圖用自己單薄的身軀提供給他些許慰藉。

    秦雪歌拍了拍季念然的背脊,屋內隱約傳來丫鬟們的腳步聲,有人提了水,通過暗門送了進來。季念然這才抬起頭,親自擰了熱手巾遞給男人,供他擦去臉上的風塵和疲憊。

    被這些情緒影響著,直到吃過晚飯,季念然才又和秦雪歌閑聊起來,“你之前不是身上擔著差事忙得很?差事辦得怎麽樣了?”她不過是想著秦雪歌這麽忙,太子還能給他放一天假,一時好奇罷了。見秦雪歌隻是微笑不言,就識眼色地不再問下去了。

    便想起來把白天在東宮內的見聞告訴了秦雪歌,還附送了迴來後老夫人的那一番叮囑。秦雪歌聽得很認真,待季念然說完,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正色道:“祖母確實老成……”

    “怎麽說?”季念然好奇地問。

    老夫人的那番話,她自然不會聽過就忘,迴到江雪院後也是揣摩過一番的。可惜,終究還是不知其所以然。

    秦雪歌麵色嚴肅地搖了搖頭,“東宮內的事……其實我知道

    的不多,但是總在太子身邊辦事,多少也能聽到些風聲。”說到這裏,他停頓下來,又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繼續道:“太子妃的事,我之前也影影綽綽地聽到過一些,但是畢竟這是太子的家務事,我於情於理都不方便多問。哪怕事關國祚,那也要等到皇上百年之後,太子正位之後再說。”

    這話,仿佛從側麵印證了季念然從季慧然那邊聽到的那個關於太子妃的傳聞。她張了張嘴,想問是不是東宮真的曾經有過那個孩子,但是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她不是不明白秦雪歌的言下之意,皇上暫時隻有太子這一個選擇,太子也還年輕,未到而立的年紀,他還等得起。既然太子能等,那身為臣子就更沒有不能等的道理。但是對於太子妃來說,她明顯比身為唯一繼承人的太子更能感受到壓力。無論這壓力是來自於宮廷、還是她背後的家族。

    而這時,季慧然懷孕了,並且胎兒平安地長到了七個多月。無論是這一胎的平安,還是宮內對這一胎的關注程度,甚至是季慧然曾經同太子之間的默契婚約,都在無形中刺激著太子妃的神經。

    並且可以想象,在之後的兩三個月中,隨著季慧然產期的臨近,太子妃會越來越緊張。人一緊張,就容易胡思亂想。若這時,季念然身為秦雪歌這位太子心腹的內眷,還不斷地進宮探望季慧然——就太招人眼目了!就算在理性上太子妃可以理解這種行為,但是在感情的驅動下,她會做出什麽事來誰都說不好。

    季念然歎了口氣,若是季慧然行事低調些還好,但是現在的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溫柔賢良的季家嫡女了。雖然不知道季慧然為什麽會變了性子,但是這種變化還是逃不過季念然的眼睛。她甚至覺得,現在的季慧然,很享受這種招搖的感覺。

    “我已經答應祖母了。”季念然輕輕開口,“這件事畢竟不隻關係到我一個人,我不會亂來的。”

    秦雪歌握住季念然放在炕桌上的手,放柔了聲音安慰她,“你也不用太擔心你三姐了,不過,她最近也確實是低調些的好。”

    對於季慧然在東宮內的事,季念然所知不多,隻兩次見麵確實也推測不出她平日裏的所作所為來。她有些頭疼地搖了搖腦袋,“我上次就覺得了……按說,以前三姐在家時,除了有一段時間因為不順行事有些失了章法之外,別的時候都賢淑的不得了。怎麽一進東宮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這個問題,季念然不知道答案,秦雪歌自然更不知道。他對季慧然的印象還隻停

    留在十歲以前,就算是那個時候,他同季慧然也沒說過幾句話,更談不上什麽了解。“也許人進了宮之後就變了吧。”他有些不確定地說了一句,但是顯然,這句話空洞得不具有任何參考意義。

    季念然愣了會神,她心下倒是隱約有了一個新的猜測,可是這個猜測若是說出來,未免有些指責皇家不守信的意思。季慧然行事失矩的的原因不就是婚事嘛,顯然,就算最終依然嫁入東宮,她也並沒有很好的調整過來自己的心情。

    她的變化,究其原因,還是源於親事的失利。

    就算依然加入東宮,但是良娣,畢竟不是正妻。這和她曾經預想中的高度,差得太多了。

    季念然抿了抿唇角,終究還是把這份猜測,化在了心底的一聲歎息中。

    97、第97章...

    事實上,在這日之後,連著幾天,季慧然那邊都沒有再次招庶妹進東宮說話的意思。季念然雖然早已在心底打好了委婉推拒的草稿,但是人家不來請,她自然也不會巴巴地趕著上去說明。時間長了,也就把這件事撂到了一邊。

    除了這事,她心中自然還記掛著韓姨娘娘家的事。她讓流火私下叫來純鈞問了幾句關於韓姨娘娘家的情況,又叫來石斛,兩人商量著選擇了幾樣既實用,又不招搖的禮物,備好了,隻等秦雪歌通知她出發的日子。

    誰想,得了假之後的秦雪歌翻了忙了起來,又過了四五天,才告知季念然,讓她準備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出發。

    這可真是把季念然鬧了個措手不及,她又叫來丫鬟,輕點了一下禮品單子——也不隻有給小嬰兒的,她那日從純鈞嘴裏問明白了韓姨娘娘家還有幾個親戚,各人之間是什麽關係,還有家裏在村中的地位等等。上到韓姨娘年邁的父親,下到韓姨娘侄子的大女兒,都給預備了見麵禮,甚至還單獨準備了一份,是打算過去送給村長的。

    她又問明了秦雪歌,當天去當天就迴,並不在外麵過夜,這才放心下來,精簡了一些隨身服侍的人員。

    到了第二天,夫妻兩個一早給長輩請過安就出發,路上季念然又靠在秦雪歌的懷裏補了補眠,才被秦雪歌喚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透過起伏的窗簾看了兩眼窗外,仲春時節,隻有一片光禿禿的田地。

    “這是哪裏?”她猶帶睡意地問。

    “這是城南郊外,前麵就是韓家村了。”

    季念然沒想到

    自己竟然從秦雪歌的聲音裏聽出一絲緊張來,她忽然就醒了神,做張做智地向秦雪歌打聽起韓家村的事來。這些問題雖然沒有什麽營養,但是秦雪歌依然好聲好氣地耐心迴答。而隨著這些問答,秦雪歌原本那點近鄉情怯的緊張感,也慢慢地消散不見。

    臨下車前,趁著小廝還未掀起車簾的功夫,秦雪歌悄悄在季念然的額頭上印了一吻。很多事情,季念然不說,但是秦雪歌並非感覺不到。隻不過,他同樣覺得,夫妻之間用不著那樣刻意的感謝。

    而這飽含愛意的輕吻,讓季念然也莫名地羞紅了臉。直到一行人走到那戶農家院的門口,她還覺得臉上有些燥熱。

    韓姨娘娘家住的農家院,就算放到現代,也算得上是一座設施齊全的小院子了。三間正房,住著韓姨娘年邁的老父親,以及韓姨娘兄嫂夫妻兩個。東廂房內住著韓姨娘兄嫂的大兒子一家,內外兩間房,也算得上是一個單獨的小空間了。東廂對麵的西廂外屋是廚房,裏屋空著,據說以前是韓姨娘的閨房。韓姨娘的長兄沒有女兒,生了三個兒子,另外兩個也都已經成親,在不遠處另蓋了幾間房,分出去另過。

    純鈞打頭敲了敲院門,不過片刻,就聽到院內有人快步走來,木門從裏麵被拉開,門縫裏露出一張黝黑樸實的臉。他掃了一眼門外眾人,直到目光落到秦雪歌身上,臉上才乍現驚喜。他一把拉開門,“二少爺,您來了!”

    說完,又迴頭朝著正房方向喊了一聲,“爹,二少爺來了!”

    秦雪歌輕輕握了握季念然的手,又放開,才上前兩步,走到那男子麵前,“韓大哥,我帶著季氏過來看看你們。”他這話說得不動聽,卻足夠讓人聽出他對韓家人的重視。

    韓家大兒子忙招唿眾人進院子,又讓眾人進屋去坐,臉上帶著憨憨的笑容,“這位就是二奶奶了吧。二爺難得來一次,二奶奶也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也沒什麽好招待的,二奶奶和幾位哥兒姐兒們都不要嫌棄。”

    純鈞不是第一次跟著秦雪歌來韓家不說,流火等幾個季念然的丫鬟也都不是張狂外露的。流火跟著季念然走進正房,其餘下人皆留在院子裏,韓家大哥又忙著四處找板凳馬紮,搬到西廂裏屋裏,供這些人休息。

    韓姨娘的哥哥也已經五十多歲了,許是因為成日務農的關係,他看上去很結實,眉眼和秦雪歌有些微妙的相似,讓人絲毫不會懷疑,這兩個人之間確實存在的血緣關係。見到秦雪歌,他顯然比自己的長子更為開心,然而不善言談的性

    格卻阻礙了他的情緒的表達,嚅囁了半晌,才斷斷續續地喚了一聲:“秦二爺……”

    秦雪歌倒是稍顯自然一些,他伸手握住自己親舅舅的手,隻是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屋內正尷尬著,東麵裏屋內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另有一中年女人的聲音響起,她敲打著病人的後背,斷斷續續地道:“爹,您慢點……先順順氣,再喝口水……秦二爺今天看您來了……對,就是阿蓮親生的兒子……”

    秦雪歌眼中滿漢關切地看向韓姨娘的哥哥,“阿伯,阿公他怎麽病的越來越重了?”

    雖然時機並不適合,但是季念然聽著秦雪歌對韓姨娘哥哥的稱唿,忍不住就想撇嘴。隻是,能被秦雪歌稱唿一聲“阿伯”,這位中年農民似乎就已經滿足了一般,他歎了口氣,這歎息聲裏又帶著遮掩不住的擔憂,“爹從去年開始,就有些糊塗了,正月裏又不小心染上了風寒,咳嗽一直沒好。”

    他搖了搖頭,又指了指西側的裏屋,“二爺和二奶奶跟我來屋裏坐吧。”

    秦雪歌瞄了一眼東側裏屋門口掛著的簾子,正要答應,這動作卻被季念然發覺,她既不忍心看秦雪歌這個樣子,骨子裏又沒有那樣多的顧忌,索性大方地開口,“韓家舅舅,不如先帶我們兩個去拜見阿公吧。”

    韓大舅呆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季念然如此自然地就喊出了這個稱唿。這位中年男人突然紅了眼眶,遮掩般地轉過身子深吸了兩口氣,才道:“也好,那等我先進去看看。”說完,就避著季念然的角度掀開屋簾的一角,進了東麵裏屋。

    韓家大哥依然在西廂安頓秦家跟來的下人,又忙著進廚房燒水,流火退到外屋門口站著,時不時向外張望幾眼。秦雪歌趁著這個機會,滿臉複雜地看向季念然,他相性季念然不會不懂世家大族內約定俗成的某些規矩,但是她卻如此輕易又自然地認下了這門姨娘家的親戚。

    韓大舅從裏屋出來示意他們兩個可以進去見韓老爺子的時候,秦雪歌依然在盯著季念然看,知道季念然輕輕推了他腰一下,才收迴了目光,朝裏屋走去。

    東麵裏屋內,雖然這是一間生病了的老年人住的屋子,但是裏裏外外收拾得卻很幹淨。屋角的櫃子門上貼著兩張小小的福字,老舊的八仙桌上放著碗勺杯盞等物,韓老爺子躺在臨窗壘就的土炕上。老人上一輪咳嗽剛剛平複下來,身上蓋著棉被,雙眼微眯著,聽見動靜,轉頭看向剛走進來的兩位年輕人。

    “阿公!”秦

    雪歌走到炕前,伸手輕輕握住老人幹癟的手,“阿公,我來看您了。”

    老人慢慢扭頭,看到秦雪歌,眼中瞬間一亮。他動了動嘴唇,剛要說些什麽,突然又猛烈地咳了起來。秦雪歌忙雞手鴨腳地幫老人順著胸前的氣,卻沒有一點用處。

    “還是讓我來吧!”原本站在炕腳邊的婦人快步上前,秦雪歌微微讓開位置,她就坐到了韓老爺子身邊,伸手輕輕捶了捶老人的前胸。季念然不好紮著手幹站著,見狀忙走到八仙桌前,提起茶壺往杯裏倒了一杯水,遞給婦人。

    婦人來不及看遞水過來的是誰,伸手接過,一點一點地喂到老人口中。鬧了直有一刻鍾,老人的咳嗽才漸漸停了下來,他又伸手握住秦雪歌的手,目光慢慢挪到了一直站在八仙桌旁的季念然身上。

    秦雪歌忙迴頭朝季念然招了招手,讓她站到自己身旁,有鄭重地盯著老人,一字一句地道:“阿公,這是季氏。”

    季念然也順著秦雪歌的話,向老人斂衽一禮,“阿公,我叫季念然,是玖郎的媳婦。”她勾著唇角,又迴身掀起屋簾,朝著外屋門口喊流火。

    流火聞言連忙走了進來,從手臂上勾著的包袱裏拿出一個暖手筒子,還有幾包藥材捧著遞給季念然。季念然把暖手筒子和藥材放到韓老爺子身邊,生怕老人家聽不見似的,大聲道:“阿公,這是我給您做的,迴來您用個試試?”

    老人手抖了抖,似乎想要拿起這幾樣東西,卻又沒有足夠的力氣。最後,還是那婦人上前拿過了那幾樣東西,放到炕腳的矮櫃上,笑著感謝季念然,“二奶奶有心了。”

    季念然忙擺手,“都是一家人,應該的,應該的。”

    那婦人又笑著介紹自己,“我是韓姨娘的娘家大嫂,我們這屋子小,二奶奶不如跟我去那邊屋裏坐坐?這邊留給他們爺兒仨說話好了。”她的目光又在流火身上轉了一圈,在掃過流火臂彎上的包袱的時候,略頓了一瞬,笑道:“這位姑娘也過去坐吧。”

    看得出來,韓舅娘比韓大舅要左右逢源一些。季念然看了看秦雪歌的臉色,見秦雪歌的心思都放在了韓老爺子身上,才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就跟舅母去那屋說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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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支持,鞠躬

    !

    今天會開一個新坑,是純愛題材的,寫的娛樂圈裏的事兒

    如果大家感興趣可以過去玩玩,哈哈

    98、第98章...

    西邊裏屋內的布局同東邊裏屋並無什麽太大區別,不過是牆邊放著的方桌上少了碗勺罷了。韓舅娘讓季念然在窗下的炕上坐了,又親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個倒扣著的幹淨杯子,倒了杯水先遞給季念然,又倒了一杯遞給流火,“這位姐兒且把包袱先放下吧,一直挽著也怪累的。”

    流火看了看季念然,見主子點頭,才把手中的包袱放到了炕上,接過水杯,安靜地站到季念然身後。

    韓舅娘就滿意地坐到了炕上,一邊瞄著那包袱,一邊笑著招唿季念然,“沒想到今天二爺和二奶奶過來,也沒預備什麽好東西招待。”

    季念然低頭呷了一口白水,才道:“二爺心裏惦記著你們,不過他平日裏事情多,難免有些顧及不過來的時候……這不,他剛聽說舅舅家裏新添了人丁,就帶著我過來了。”

    “可不,老大家新添了個小子,機靈得很!”說起剛出生的小孫子,韓舅娘就高興得合不攏嘴,“別看他年紀還小,但是這就能聽懂許多話了。還特別喜歡讓我抱他!無論哭聲再大,隻要我抱到懷裏,這小子就開始笑了……他爹他娘啊,都不如我!”

    類似這些話,前世季念然也聽身邊的親戚們說過許多,她跟著附和了幾句,指著那包袱道:“這裏麵還有些東西,都是給您二老、還有幾位表兄表嫂的。兩個項圈和銀鎖,給您家小孫子一個,還有一個是給您小孫女的。”

    “難為您想著!”韓舅娘一邊念叨,一邊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炕上的包袱,特別拿起那兩個銀鎖,翻來覆去地相看。

    季念然含蓄地勾了勾唇角,又問,“怎麽不見韓大嫂?”

    “她在那屋裏躺著呢。”韓舅娘用下巴指了指東邊廂房,“沒出月子,還不方便……”話未說完,就聽流火輕咳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季念然剛嫁人一年,還未生育。她咽下了後麵的話,把包袱皮重新係好,放到身後的櫃子裏。

    話說到這裏,季念然就覺得自己同韓舅娘有些無話可說了。幸好外屋又傳來腳步聲,還有男人說話的聲音。不過片刻,裏屋的屋簾被掀開,秦雪歌和韓大舅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季念然同韓舅娘都連忙從炕上站了起來,韓大舅忙道:“老爺子睡了,我和二爺才過這邊來……二

    爺和二奶奶炕上坐吧。”又轉頭吩咐妻子,“你去幫老大做飯招待貴客,再把老二、老三也都喊來才好。”

    看得出來,雖說在性格方麵韓大舅不如韓舅娘活泛,但是這個家還是他說得更算。韓舅娘得了吩咐,頓時活躍起來,她先給秦雪歌倒了水,又道:“今兒中午可得準備得豐盛一些才好……不然就做麵條吧,我這就去和麵,讓老大去喊兩個弟弟過來,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還能幫我一把。”

    韓大舅顯然自己也沒有想好究竟如何待客,隻迴了一句“你看著辦吧。”就轉頭招唿兩位小輩,“您們難得來一趟,總要嚐嚐家裏的飯才好。”

    季念然不置可否,隻隨著秦雪歌的意思來。見秦雪歌脫了靴子盤腿坐在炕上,就扭身坐到了秦雪歌身邊的椅子上,又要韓大舅上炕去坐,“舅舅和二爺坐炕上吧,您是長輩,和二爺坐著說話才好。”

    韓大舅隻好也坐到炕上,臉上笑得一臉滿足。然而韓大舅並不是善於言談的人,秦雪歌問了他一些家裏農務上的事,他也幹巴巴地迴了,之後兩人就也沒什麽話題了。

    幾人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會兒,雖然韓大舅拿出了鄉下自製的糕點出來招待客人,卻依然沒有讓屋內略顯尷尬的氣氛得到改善。季念然也沒有再開口,幾人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會兒,還是韓大哥帶著兩個弟弟進來見人,氣氛才重新熱絡起來。

    韓二哥和韓三哥都比哥哥個子稍矮,村子裏的男人成親晚,所以雖然他們二人年紀都比秦雪歌大,卻也都是去年才成親的。兄弟兩個成親之後又比鄰而居,關係倒是比同大哥的更好些。

    “爹,今天倒是巧了,早上我和三弟去村尾,見那條河已經有些地方化開了,過去拿網子一撈,竟撈起了兩條魚。剛好今天來了客人,煮一鍋魚湯讓二爺和二奶奶嚐嚐咱們村子裏的野味也不錯。”

    韓大舅看了看兩個兒子空空如也的手,瞪著眼睛問:“那魚呢?”

    “已經給娘拿過去了。”韓三哥顯然小時候在家裏也是得寵過的小兒子,已經習慣了嬉皮笑臉地同父母說話,但是在秦雪歌和季念然麵前,又不敢過於放肆。

    季念然垂下眼,安靜地等待著。她看得出來,這家人都是村子裏的樸實人,就算韓舅娘帶著些精明的算計,也不失一顆待人熱忱的心。

    有了韓二哥和韓三哥在,話題頓時就多了起來。他們兩個雖說大部分時間都在地裏務農,但是也時長會去周圍的鎮子、甚至京城裏走動走動。這次

    韓大哥得了兒子,就是韓二哥尋了機會進京,通知的秦雪歌身邊的小廝。

    不一時,韓舅娘帶著兒媳做好了午飯,韓大哥進來招唿弟弟們在外屋支桌子。中午人多,顯然大家無法擠在一張桌邊吃飯,韓大舅的意思是支兩張桌子,一張在外屋,供男人們招待秦雪歌用。女眷在裏屋單獨支一張桌子,由韓舅娘領著兩個兒媳婦招待季念然。另有單獨準備給韓大嫂的午飯,以及韓大哥女兒的午飯,就單獨送到東廂給她們娘兒兩個。秦家帶來的下人們也在西廂裏屋支了桌子開飯,他們雖是下人,但是宰相門前七品官,韓家人也不敢仗著同秦雪歌的關係怠慢了他們。

    午飯吃的魚湯麵,韓舅娘親手現製的麵條很勁道,湯底雖比不上家中廚子熬製的鮮美,卻勝在材料新鮮,另有一種清甜的味道。季念然吃完了一碗才放下筷子,她注意到許是因為她在這裏的關係,韓舅娘及她的兩個兒媳都表現得很拘謹,筷子都不敢多動,搞得季念然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季念然原想著自己吃完了,她們或許可以放開一些,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外屋裏男人們正吃得熱鬧,甚至喝起了米酒——這一喝酒,季念然就不方便自己出去了。這一間裏屋內,一張大炕就占了半間屋子,連個屏風都不能有,簡直無處可避。也就隻好由著她們都放下筷子,抹了抹嘴,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出屋去了。

    好不容易外麵的男人們也都吃飽喝足,韓大哥又去東廂收拾媳婦孩子吃飯用的碗筷。再過來的時候,懷裏抱這個繈褓,卻是他剛剛出世的兒子。身後還跟這個隻兩、三歲年紀的小女孩,女孩身上穿著一身顏色鮮豔的棉衣棉褲,頭上紮著兩根辮子,係著紅頭繩,臉也很白淨,更像是季念然以前在年畫上看過的可愛女童。她伸出一隻小手牽著她爹的棉袍衣角,怯怯地躲到男人腿後。

    “哎喲,我的大孫子來嘍!”韓舅娘忙上前從韓大哥手中接過繈褓,抱在自己懷裏,輕輕晃動著。她抱著孩子走到秦雪歌和季念然麵前,炫寶似的道:“二爺二奶奶快看看這孩子,機靈著呢!”

    秦雪歌和季念然都捧場地看向那個孩子,小小的身子還看不出像誰,但是生得還算壯實,確實很可愛。

    韓舅娘又攛掇他們兩個抱這個孩子,“二奶奶不如抱抱這個孩子,指不定就給您帶來好消息了呢!”

    這種封建迷信的觀點季念然既然是不信的,她又留著在現代的習慣,不願意多沾手別人家的孩子,忙笑著擺手,“我沒經曆過這個,您別讓我抱了,等下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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