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慧然要進東宮做太子良娣的事,季府眾人自然也有自己的理解。清醒如老太太或是季念然——兩世為人,加起來也差不多活了有老太太這個年紀了,能看得清楚,知道這是天家給予季家的補償。其餘眾人,都覺得這是皇上依然看重季家的表現。

    尤其是大老爺,最近出來進去臉上都帶著壓抑不住的笑,仿佛他是皇上名正言順的親家公,下一任皇上的老丈人一般。對正院,也親近起來,時不時留宿在大太太屋裏。

    大太太麵上一副不耐煩應酬大老爺很無奈的模樣,但是看著幾房姨娘比往日更加做小伏低的老實模樣,心下也是熨帖不少。

    一時間,季家上下倒是比孝期內更加和順了。

    大太太日子過得順遂了,不要說親生兒女,就是待庶女庶子也比往日更好了很多。七月宮裏送來了兩位教養嬤嬤,專職教導季慧然宮裏的規矩,大太太本著“多學一點總沒有壞處”的態度,也讓季念然跟著去蹭了幾節課。雖說是出於好意,卻也把季念然累得夠嗆,去了幾日就再也不願去了。

    九月胡馨月悄無聲息地也熬完了她的孝期,大太太總要意思意思給這外甥女兒裁幾套新衣,打幾件新首飾,季慧然自不必說,季念然和季茉然也跟著得了幾件新的。

    這日大太太讓芭蕉給季念然送來的,就是一套紅藍寶石赤金頭麵,一對同款鐲子還有幾個耳環、戒指、禁步等零碎小件。季念然讓授衣接了東西,嘴上直誇大太太真是那一等賢良的主母,又打發芭蕉,“難得來一趟,也去和你表妹說說話,吃兩塊點心。”

    芭蕉和萑葦是親戚的事也並不避人,偶爾過來東廂房送東西也會和表妹閑聊兩句,久而久之和東廂房的人也有些熟了起來。聽季念然這麽說,她也不和季念然客氣,徑自退下去找萑葦說話去了。

    季念然迴頭又和授衣感歎,“母親這一向也確實大方。”就說新到手的這套頭麵,放到市麵上少說也值二、三百兩銀子,等閑中等人家的主母手中都不一定能有這麽一套頭麵,而大太太呢?輕輕鬆鬆地就這麽送給了一個小庶女……

    更不要說前些日子送來的煙羅綢緞、白玉鐲子……這幾個月,季念然可是多得了不少好東西!

    “三姑娘在京裏就剩您這一個同房妹妹了。”授衣收好了東西也笑道,“太太給您些好東西,日後打扮出去也是給三姑娘做麵子呢。”

    “也是。”季念然點了點頭,又突然想起什麽,吩咐授衣:“把以前得的

    那些首飾也找出來些,石斛姐姐的婚期也近了,我想挑出幾樣來給她做嫁妝。”

    最近家裏事多,老太太就有些不舍得現在把寶瓶和寶傘放出去配人了,倒是石斛在季念然屋裏也沒什麽大事,季念然就迴明了老太太和大太太,由老太太做主在府裏為石斛選定了一個婚配對象——說來也巧,就是授衣的親哥哥,現在依然在采辦上當差。

    另外那些和石斛親近又年齡相近的大丫鬟們,季慧然屋裏的翠萼和季晗屋裏的白鷺都說定了等季慧然進宮後,明年開春再出去配人。季念然想著,這兩個日後總少不了一院管事娘子的差事做。

    說到石斛的嫁妝,授衣自然也很上心——那日後是她嫂子呢。授衣答應一聲,就從櫃子裏拿出兩個紅木匣子,裏麵都是些季念然不常戴,或是之前劉姨娘留給季念然的首飾。

    季念然看到這些也笑了,“這些倒也罷了。”她挑了一套鑲嵌米粒珍珠的白銀頭麵,幾朵金翠鈿花,說定了是給石斛的陪嫁,授衣又要替嫂子謝過季念然,主仆兩個葳蕤了一會兒,才又換了話題。

    “姑娘,您說的那幾個樣子,我也大概裁了裁,隻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

    季慧然要加入東宮,幾個姐妹自然要各自送上禮物。前一段時間季念然也一直在為這事發愁,不期然想到小時候看到電視劇裏麵的“跪得容易”,想著季慧然進宮又是做良娣,皇後性子如何還不好說,萬一太子妃性子善妒些,那她的日子可就沒那麽好過了。

    這“跪得容易”怕是用得上!

    她就把這想法大致同授衣說了一下,又讓授衣裁出些布料來,預備多做幾雙護膝送給季慧然帶著。隻是這樣東西,她雖然知道原理,卻也沒真的做過,也要摸索著來。

    她就笑著道:“這東西我倒是也不知道該什麽模樣兒,我就想著,宮中女眷多穿裙子,冬天的就可以做得厚實些。夏天雖然悶熱,但是也可以盡量做得軟和些。”

    “那也不難。”授衣支著頭思索了一會兒,心下也有了主意,“那就找些上等的布料做裏襯。冬天的做厚實些……絮些棉花就好,這道簡單。這夏天的……”其實,這東西難也就難在這夏天能戴的護膝上了。授衣又想了一會兒,才試探著問季念然,“不如用些上等的蠶絲?這倒是又透氣又軟和。”

    季念然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就這樣先試著做起來吧,橫豎還有兩個月的功夫,就算不行也還來得及改。”

    授衣

    點了點頭,卻又犯了難,“隻是這桑蠶絲……”

    季念然身為幾家小姐,平日裏得的也是些成品布料,桑蠶絲這種原料,莫說季念然,就是大太太房裏都不見得有。

    “家裏沒有,外麵總有的賣。”季念然倒不覺得這是什麽難題,她指了指放在小立櫥上的錢匣子,“讓你哥哥外麵買些來也方便,該用錢的時候也不要省。”

    “是。”授衣答應一聲。

    服侍了季念然這幾年,最近石斛迴家待嫁她又接棒管起了這屋裏的事,包括錢匣子,自然之道季念然這幾年攢下了多少身家。而這些又大多是換成了銀票放在床頭的小櫃子裏,立櫥上的錢匣子裏裝著的,不過是些閑散碎銀,方便隨時花銷或是打賞下人罷了。

    ***

    長輩們各有各忙,幾個少爺也忙著上學念書,家裏除季慧然外的幾個小姐倒是更加清閑。季念然隻覺得日子像飛一樣,一下子就到了十一月底。

    趕著臘月之前,宮裏終於派人出來把季慧然接走了——不過三輛清油小車,一輛給季慧然坐了,一輛裝著季家給季慧然準備的首飾布料等,剩下的一輛卻坐了季慧然的兩個貼身丫鬟,之前在府裏名喚姚黃、魏紫的,在臨進宮之前,還給改了新名字。

    有太子妃在,一個良娣的丫鬟,又哪裏來得資格叫牡丹的名呢?

    隻是這倆最終給改了什麽名字,季念然就沒有打聽了。

    宮裏的車接走了季慧然,大太太放下了心事之餘還是傷心了好幾天,才又打起精神準備臘月和正月的事。

    大老爺卻是一臉的春風得意,加上進來又提拔了個通房……這一向雖說外麵還是數九寒天,大老爺身上卻仿佛提前過起了春天似的。

    等過了臘八,幾家聯絡有親的人家都互相送禮。今年二老爺剛到任上第一年,距離京城又遠,已經寫信迴來說今年就不迴來過年了。老太太和大房的人都無所謂,隻季茉然很是情緒低落了幾天。

    季念然也不禁背地裏和丫鬟感歎,“二叔對五妹妹也真的是……”

    有一次她到老太太屋裏請安,恰好聽到老太太和寶瓶說起二老爺的家書,從頭到尾都不曾關心過季茉然一句,就是老太太看著都很不忍心。

    “外麵人常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流火囁嚅著說了一句,又覺得這句話有些不恰當,忙著找補了一句,“五姑娘怎麽說也是嫡女,二老爺倒像是沒這個女兒一樣。”

    就算是大老爺對季念然,也不會比這更差了。季念然又深知自己的身份,不過一個庶女罷了,生母姨娘又不得寵,大老爺能有多在乎自己?所幸,她對這個父親也並沒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期待。

    “也隻能盼著她自己想開些了。”這種事,總是如人飲水,外人就隻能幹看著,無法幹涉。

    沒想到沒過幾天季茉然就又病了,連著正月裏都沒好起來。這個新年的團圓飯上,倒是隻有季老太太和大房自己人——胡馨月畢竟已經到了適嫁的年齡,不好和已經成年的表哥照麵,老太太就做主讓她留在側院陪老姨奶奶過年了,還特意吩咐大廚房給側院送去了一桌上好的席麵。

    過了初五,各家的春酒也都準備起來了。前一年季家大房剛剛進京,又身上帶孝,大太太就沒有出門應酬。今年就沒有這麽輕鬆了,除了幾家親戚之外,因著季家新出了個東宮良娣,聽說還頗為受寵,也有幾戶老相識的人家也給季家送來了帖子。

    一時之間,大太太忙出了幾分腳不沾地的意思。老太太又發了話,讓大太太挑出幾家來也帶季念然出門轉轉,季念然就也有了些出門的機會。

    隻是往往出門一天,迴來卻沒記住多少東西。吃的都是那幾樣菜,看的都是那幾出戲,就連見的人都是那些——很少會出現變化。

    幸好季念然還不需要每天都去,她就私下和丫鬟們半開玩笑的抱怨,“以前總羨慕姐姐們能跟著母親出門,想著肯定比悶在家裏要好。但是出去應酬這幾日,倒是覺得悶在家裏更好些,起碼不會笑僵了臉。”

    “姑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授衣笑了兩聲,“依我看,表姑娘倒是恨不得替姑娘去呢。”

    胡馨月最近放慢了去西廂房的腳步,倒是三天兩頭跑到東廂房來找季念然聊天。隻是季念然和她有什麽好聊的?不過虛應敷衍罷了。

    但是,胡馨月已經快十七歲了……胡家家世一般,她又父母雙亡守了三年孝,就這麽耽誤下來……

    季念然心下了然,麵上卻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她“哼”了一聲,又同丫鬟聊起別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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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這個正月季家隻忙著四處吃請,沒有擺春酒,也還是有很多親戚朋友上門拜年。趁著還沒過十五,秦老將

    軍和秦老夫人就打發兩個孫子來季家給季老太太拜年。

    恰好這天隻大太太一個人出門赴宴,季念然同幾個兄弟整個上午都聚在老太太主屋的暖閣裏,陪老太太說笑解悶。秦家兩兄弟先拜見了大老爺,就被打發到後麵來給老太太請安拜年。這算不上外人,一時直接被丫鬟領著帶進了暖閣,季念然正坐在炕上被老太太摟在懷裏,已經來不及迴避了。

    她猶豫著掙紮了一下,卻見秦家兩兄弟已經走了進來,跪在地上給老太太行禮請安,就偷著瞄了老太太一眼,微微低下了頭。

    “起來吧,迴去也替我問你家長輩過年好。”老太太笑嗬嗬地說了一句,又安撫似的拍了拍季念然的手臂,“大家都是親戚,我就沒讓你們妹妹迴避……隻是她麵嫩,你們可不許說話臊著了她。”

    “謹遵姨祖母吩咐。”秦家兄弟倆答應一聲,坐到了抗邊的椅子上,恰坐在季家幾個少爺對麵。

    有娘家親戚來拜年,老太太也是心情大好,她讓丫鬟給兩位表少爺上了茶,又笑著問,“你們祖父祖母身體可還硬朗?你們母親可還好?”

    “祖母和祖母的身體都還不錯,祖父那麽大的年紀,每天還要早晚練兩套拳,得了閑也會去京郊軍營裏跑一會兒馬。”說話的是秦家的大少爺秦雪威,這還是季念然第一次見他,今年二十多歲年紀,不知是不是因為少年喪父,又是嫡長子,他的身上有一些不同於同年人的滄桑,比起季念然的幾個哥哥來,嗓音也要稍微粗啞些,但是姿態卻放得很正,言談舉止都能看出其良好的家教及軍人世家的影子。“母親身體也好,多謝姨祖母關心。”

    “好!”老太太重重地歎了一聲,“好就好,隻要身體康健,就比什麽都強了。”

    秦雪威也笑著應了一句,“家祖母平日裏也時長說這話,家裏人也都很當一迴事的。”

    “玖哥兒近日可還好?”老太太又關心秦雪歌,嘴裏稱唿的,還是他往日在季家得的小名。

    “多謝姨祖母關心。”被點了名字,秦雪歌不好再不說話,他還是以前的樣子,不過更成熟俊朗了些。“甥孫近來倒是沒什麽事,每日不過在家讀書……祖父總嫌我悶在屋裏,想著帶我出門跑馬呢。”

    他看起來倒是比小時候健談了些。

    不待老太太說話,季晗就搶先插嘴,“我記得你小時候還每天早上起來打一套拳的,現在還打不打了?”又一臉得意地道,“我可是堅持下來了

    。”

    “拳還是要打的。”秦雪歌淡笑著道。

    秦雪威也在一旁笑著說,“若是連拳都不打了,祖父非得把他丟到軍營裏不可。”

    季家老小聽了這話都不禁咂舌,“秦老將軍這也太嚴厲了。”不過秦家到底是武將世家,大家也不過就感慨一時罷了。

    季念然倒是心裏存著個問題想問一問秦家兄弟,但是礙著禮法總不能張口。她趁著沒人注意的空檔給季晗連使了兩個顏色,季晗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和季念然偶爾在老太太屋裏閑聊,有些事也是兄妹二人同時好奇的。

    “一直有件事要像表哥和表弟打聽。”季晗就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地開了口,“我家裏幾個姐妹兄弟,都最喜歡讀那《薄生傳》,那年聽表弟說,表哥和這位筆者先生認識……”他一邊說一邊好奇地看向秦雪威,“這《薄生傳》前些年出得還算穩定,隻是近兩年,一年能出一本就算不錯了,也不知是何緣故?”

    《薄生傳》確實是出名的話本子,許是因為一直沒有完結的緣故,倒還越來越火,就連老太太對這個問題都有幾分關心和好奇。

    秦雪歌卻立即就一臉為難地看了看兄長。秦雪威也轉過頭和秦雪歌對視了一眼,沉吟片刻,還是開口道:“這事雖不怕人知道,卻也有些不好說……”他閃了老太太一眼,見老太太沒有任何阻止他往下說的意思,才死了心續道:“這位女先生的身份在京城也算不上什麽秘密,就連當今聖上也是知道的……就改元那年,已經被接到宮裏去了。”

    這算不上什麽機密,卻涉及天家,季家上下都心下暗自驚訝,麵上都不顯,笑著轉移了話題把場麵敷衍了過去。隻有四少爺季昶,聽不大懂裏麵的意思也並不關心,隻顧著吃手裏的蜜汁麵果子。

    老太太瞥了小孫子一眼,又打趣秦雪威,“你媳婦進門也一年多了吧,怎麽樣,有好消息了沒有?”

    秦雪威微低了頭,小麥色的臉上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紅暈,好似忽然間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他略帶著一絲靦腆地迴答老太太的問題,“家裏我母親催得也急……但是我在家的時候少,祁氏也還沒有消息。”

    老太太不過是為了岔開話題罷了,秦雪威的妻子有沒有孩子,她也並不在意。但是將軍府人口少,秦雪威已經二十多歲了,想來長輩那邊的壓力也確實不小。

    “你們也還年輕,從容些也是好的。”這不過是客套的安慰,以秦雪威的年紀看,他現在還沒有

    孩子也確實該著急些了。

    秦雪威也沒有當真,笑著和老太太客氣道:“姨祖母開明,若是家中長輩也能如此就好了。”

    “你母親的心情我也能理解。”老太太笑著幫自己的外甥媳婦解釋了一句,“不過這種事,也是急不來的。”因著屋裏還有季念然這未婚的小姑娘在,老太太也就點到為止,沒有繼續往下說更多。

    秦雪威怕是並不願意同外人多說自己的事,靦腆地笑了笑沒有繼續接話。

    季念然暗中觀察,秦雪威雖說常年在軍營裏打滾,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幾絲抹不掉的軍人氣息,但是他同秦家大少奶奶的情誼卻算不上差。不說別的,剛剛三兩句話間,提到祁氏的時候眼底一閃而過的溫柔是無論如何都騙不了人的。

    之前跟著大太太到秦家做客的時候,季念然也聽大太太提起過,這祁氏原是秦夫人的外甥女兒,雖說同秦家大少爺年齡相差有點大,但是想來小的時候也見過幾麵,彼此之間還是有些熟悉的。

    這樣的夫妻,好像也更容易和睦些。

    季念然不期然又想到季初然,她同範良生在成親之前也見過幾麵,婚後頭幾年還算夫妻和睦,但是自從季初然生過女兒之後,據說範良生的心就有些野了……不過好在還沒有出什麽大格。

    這時,她聽到老太太已經關心起了秦雪歌的事,“你們祖母前些日子給我寫信,說你的事也要預備起來了,好日子定在了哪天?陸哥兒的好日子你們表舅母不好出門,到了玖哥兒的好日子,也讓她過去鬧一天。”

    秦將軍府裏的兩個少爺對外走的都是族裏的大排行,秦雪威行六,秦雪歌行九,小名也都是按著這個排行來的。不過他家下人私下稱唿起來,走的還是家裏自己的排行。

    不想秦家兩兄弟卻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搭老太太這個話頭兒,場麵一時冷了下來。老太太愣了一下,目光在秦家兄弟身上走了一圈,眼神就有些閃爍,其餘季家諸人也都不明所以。倒是季昶吃完了手裏的麵果子,想讓丫鬟再給他端杯茶喝。他看了老太太一眼,想要開口又有些不敢。季念然一眼瞧見了,悄悄碰了碰老太太,老太太這才被提醒著反應過來,忙叫丫鬟給四少爺擦手端茶。

    屋裏一下熱鬧起來,這才不那麽尷尬了。

    好在這時秦家兄弟也都已經恢複了正常,秦雪歌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倒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怕是還要再過幾年了……”

    明明臘月裏秦家老

    太太來信還說新為小孫子看中了某戶中等人家的姑娘,打算開春就下聘的,怎麽……

    老太太眼神閃了閃,心下知道這事怕是出了什麽岔子,卻並不多問,而是笑道:“你晗表哥也還沒有說親,他常說要像他哥哥似的,考出了舉人功名再說親。他母親不舍得逼他,我也就由著他。”

    這樣把話題含糊過去,又有丫鬟上來換了新的茶水點心,大家都笑著吃了些,秦家兄弟這才告辭離去。老太太也無心多留,又過了一會兒,把幾個孫子孫女也都打發走了。

    大家都看出來今天上午這場,老太太發揮得有些失水準,心下大約也不自在,都沒有多留。季念然灌了一上午的點心茶水,早就有些撐了,出了堂屋同幾個兄弟告別,帶著丫鬟迴了東廂房,感覺有些犯困,索性午飯也不吃了,繞著外間走了兩圈,就進臥房睡中覺去了。

    下午一覺醒來,就聽丫鬟說老太太屋裏傳出話來,說是老太太身上有些不舒服,下午各房就不必過去請安了。

    季念然嘴裏吃著甜湯,聽了這話也不禁心下暗笑,老人家這是覺得上午招待客人發揮得不好,在小輩們麵前有些丟麵子了……倒是有了幾分小孩子脾氣。

    不過這樣的祖母,也仿佛更親切可愛了一些。

    但是就算心裏知道老太太這隻是裝病,也不好不聞不問當做沒有這件事的樣子。季念然還是叫來流火,讓她給老太太屋裏送了幾樣小吃過去。

    “我就不過去了。”她又笑著道,“免得老太太見到我想起上午的事,反而更不自在。”

    打發走了丫鬟,又自己笑了半日,這才打起精神踱到書房靜下心來繡花寫字。

    作者有話要說:稍後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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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二月裏,季家大少奶奶林氏終於生育了季家第四輩的第一個女孩兒,老太太親自為其取了小名叫珍姐兒,可見對這個小姑娘的喜愛。

    說起來,老太太的孫輩還隻有季昀娶妻,四輩的兩個孩子也都是林氏所出。日後說起來,毅城伯府上的嫡長孫和嫡長孫女都出自林氏,隻要她和季昀能維持住表麵上的和睦,再過十年,這府裏就完全是她的天下了。

    珍姐兒洗三那日,季家把幾進院落都好生收

    拾了一下,開了幾桌宴席,請了些親朋好友過來。這是季家遷到京城之後第一次對外宴客,席間又有季慧然從東宮遣人出來賞了珍姐兒幾樣東西,客人們也都知情識趣的很給主家麵子,倒顯得季家這嫡長孫女比嫡長孫聲勢還要更盛一些。

    季念然還記得前幾年好哥兒的洗三和百日,那時季家還在江寧,辦得也很熱鬧。但是因為當時老太爺身體不好,總是一副隨時就要駕鶴西歸的樣子,這熱鬧裏就帶著幾分虛,沒那麽盡興了。

    兩個都是親生的孩子,林氏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倒是好哥兒的奶娘有些眼熱,是不是對著林氏說幾句酸話。

    珍姐兒如此得寵,就連大老爺和季昀都很喜愛——季昀最近雖說忙著春闈,但是妻子生育也不能裝作沒這迴事的樣子。他倒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女兒,偶爾晚上看完書還要特意迴正房,親自抱一抱女兒。家裏幾個分量最重的人都這麽看重珍姐兒,季念然這個姑姑也不好不跟隨大流,她這幾天也趕著和丫鬟們做了許多小孩子穿的小衣服,還迴憶著前世見過的樣子,畫了大致的樣子讓授衣照著做了個兔子式樣的小娃娃。找了一日,一並拿著這些東西,往季昀夫婦居住的院子裏探林氏去了。

    林氏的臥室已經重新收拾過了,三正兩耳的正房算不上大,布置得卻很溫馨。林氏還不方便下地,身上搭著薄被斜倚在床前的炕上,雖說天氣依然轉暖,卻還燒著熱炕。季念然一進堂屋,就迫不及待要脫鬥篷。

    堂屋和裏間之間為了通風隻隔了一道珠簾,林氏已經看到了季念然,忙著在裏間道:“四妹進來再脫鬥篷吧,堂屋還是不如裏間暖和,仔細別凍著了。”

    “嫂嫂這屋裏怕是比老太太屋裏還要暖幾分。”季念然動作快,已經脫下了鬥篷,笑著掀起珠簾進了裏間。“嫂子今日可好?好哥兒和珍姐兒可好?”

    “都好,難為你惦記著。”林氏笑著應了一句,又招唿丫鬟搬來小繡墩,請季念然坐,“珍姐兒被奶娘帶著在那屋裏睡著呢,好哥兒……”她瞄了一眼角櫃上的小自鳴鍾,“怕是等下奶娘就抱著他進來了。”又眉眼彎彎的給季念然解釋,“現在有了珍姐兒,我就讓奶娘帶著好哥兒住到廂房去了,每天白天抱進來我親自帶一會兒……有丫鬟們看著,也不怕奶娘不用心。”

    孩子是林氏的孩子,季念然自覺在帶孩子這個問題上她並沒有什麽置喙的餘地,含笑附和了林氏幾句,就讓流火把預備送給珍姐兒的東西拿了過來。“帶著丫鬟們給珍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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