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是裏正真的要偏幫林月娘,而是相較於林月娘,他是真真的厭惡範氏跟章氏的做派。說出的話,自然是怎麽落人臉麵怎麽來。再者,十裏八村誰家還不走個親戚,要是真把章氏的話傳出去,林岸村的姑娘們還怎麽挺直脊梁?


    這個年代,名聲一旦涉及到村裏,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章氏被裏正叔這麽一說,一張臉煞白煞白的,可她卻沒法子說出個啥來。


    “娘,我……”章氏往婆婆身後站了站,渾身抖個不停。


    範氏瞪了一眼老二媳婦,心裏暗罵她是個不爭氣的。可她心裏再怨憤,也得顧念著林家大孫子啊。眼珠子一咕嚕,她就開始琢磨怎麽著讓老大家吞下這個虧。


    “就算不是被休的,那也是被人破了身子的……”


    還沒等範氏說完呢,林月娘噗通一聲跪倒了地上,砰砰磕了兩下頭,“奶奶,孫女的名聲已經讓嬸子敗壞的沒了,您可留點口德,讓孫女活一活吧。您要非得扯著貞潔來說,那是不是說,以後雪子嫁了人,跟婆家鬧了氣就是貞潔壞了?是不是要逼著全村和離過的婦人都是投繯跳井?您心疼二叔一家,可您好歹也睜眼看看我爹娘這一家啊。今兒的話,孫女不孝,是不該說的,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孫女都死過多少次的人了,也不怕被人說道了。”林月娘聲音含著悲憤,偏偏字字咬的清楚,“我娘的嫁妝箱子。還有,孫女當初出門時,奶奶暫管孫女的聘禮呢,這樁樁件件哪個是心疼我的?我娘嫁過來,又當牛又做馬的,生了閨女連月子您都不讓做,就得涼水裏洗衣裳,下地幹活。月梅跟月嬌長這麽大,連肉都沒吃過幾頓。可二嬸家的孩子們呢?哪個不是新衣裳穿著,雞蛋肉片的吃著?不說別的,單說昨兒個二叔領了牙婆子非得賣了二妹,奶奶要是真把我們大房當人看,哪能容得下啊!”


    這年頭,要不是遇到大災難,窮到活不下去了,哪家會賣閨女?林老漢家雖然算不是村裏頂好的人家,但也算是有田有地的。要是這樣還逼著人賣閨女,那可真是無恥的很啊。


    “哎呦啊,這可真是造孽啊……林家老嫂子,你也不怕遭報應啊。”鄰家餘嫂子抱著自家孫女忍不住尖聲嚷道。她家媳婦這一胎也是個閨女,可就算她怎麽念叨著孫子,也沒這麽逼的兒媳去賣閨女啊。


    “這哪是偏心眼啊,就是仗著林家老大老實,心眼實誠,就這麽窮折騰,要我說,分家得了。”


    “你當範氏樂意?現在大勇兩口子可是跟淨身出戶一樣自個單過了,偏偏掙的錢還得交到中饋,地裏的活兒也得跟著幹……”


    範氏被揭了老底兒,就跟被人當眾扇了嘴巴子一樣,臉上火辣辣的疼。她臉色一沉,伸手就要夠著打林月娘,“你娘沒本事下蛋,怨誰?不過是三個丫頭,真當是老林家的根啦……”


    還沒等她說完,正屋門前就傳來啪的一聲,隻見林老漢黑著臉,一手拄著拐,一手拿著煙袋鍋子狠狠的衝著院子裏的範氏砸過去。


    “混賬東西,老林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再胡折騰,今兒就給我滾出林家的門。”說著,林老漢還猛咳了一陣,憋紅了臉瞪眼衝著一遍看熱鬧的林大明喊道,“明子,去給爺拿紙筆,寫休書。”


    原本他在屋裏念著有裏正在,自家婆娘嘴上得留點德吧,誰知道那是個越說越來勁兒的。還沒等他緩過氣兒來,又聽到大孫女說跟崔家那碼子事兒,還有扣下兒媳婦的嫁妝跟孫女的聘金,這一樁樁的事兒,可真是把他這個糟老頭子瞞的死死的。


    要是大孫女真是有眼無珠給騙到李家的,他也就認了,偏偏那是敗興婆娘為了銀子昧良心幹下的事兒。那話裏話外,可不就是要壞了人名聲逼著人去死啊,難不成以為人死了,她做的那些孽就沒人提了?


    越聽越憋屈,林老漢幹脆忍著疼拄著拐杖下了炕,今兒就算打不死她,也得休了她。


    範氏見老頭子動了真格的,當下也顧不得跪著的林月娘了,轉身就連撲帶撞的衝著林老漢過去。


    “你個糟老頭子,睡了老娘半輩子,這會兒要休了老娘,門都沒有。”


    林老漢哪想到這婆娘來這麽一出,身子一歪就摔在地上了,原本還沒好透的腿又狠狠給咋在台階上。沒一會兒,人們就聽見老兩口的呻/吟聲了。


    “爹娘,沒事兒吧。”林大勇心裏再難受,見到現在的場麵也有些傻眼了,趕緊上去扶人。有腿腳利索的後生,這會兒也有眼色的跑去村東頭請大夫了。


    範氏早就惱恨了這個兒子,哪肯讓他拉拽,咬著牙罵罵咧咧的就把人推到了一邊兒。一旁有心勸幾句的裏正,這會兒的臉色那可是更難看了。


    這麽一吵吵,閑的沒事兒幹的幾個老娘們就跟著到了林家老宅的外頭。林老漢一瞧這人越聚越多,隻覺得一張老臉難堪的要死,這可都是村裏的人,又是寫愛嚼是非的,今兒要不說出個一二五來,說不準會傳出啥話呢。


    “你個惡婦,今兒不休了你,咱老林家也別活了。”


    看著範氏像殺豬一樣的嚎叫,看熱鬧的人都有些不耐煩了,甚至連老二林成才都露出個厭惡的表情,一聲不吭的放下門簾迴了屋。平日裏他哄著他娘,可不代表今兒湊上去弄個沒臉。


    “行了,林老哥,這事兒你自己琢磨琢磨。要是再這麽折騰,又是賣兒又是賣女的,幹脆你們家就出村去住吧。”林老漢受了傷,裏正就算再有心思,也不能繼續說和了。再者,他也瞧不出這家人有啥說和的意思,單是範氏,就夠丟人的了。


    林老漢氣的心口都疼了,顫抖著個手指衝著範氏點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咱林岸村祖祖輩輩都是敦厚實誠的人,就算是有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生了口角,也沒鬧出過你們家這種事兒。現在我這當叔公的往村裏一走,就是你家婆娘跟老二/逼著老大賣閨女。說實話的,這沒分家就把人趕出家門,已經算是丟臉的了,現在你這算啥?奶奶合著嬸子壞人名聲,搶人親事,奪人聘金,咱老實人家可不興這些。難不成要咱林氏的人跟著你家被人說閑話?”


    裏正叔也算是林岸村的大輩分了,年輕的誰不喊一句叔公。再者他爹林太公那是上一任的裏正,有了這個關係,他的話在村子上可算是鐵打的釘,任誰都不好反駁。


    攤上大事兒


    其實裏正這話也不是說同情林月娘家,而是這種家裏的糟心事兒,要是不提前給堵住,指不定得出大亂子,沒瞅見朝河溝田家那迴子事兒,現在都壓的田裏正抬不起頭來麽。過去朝河溝的裏正出門,誰不好言叫聲老哥,現在就算不嘲笑幾句,都算是留情麵的了。


    範氏一聽這話,一邊捂著腰哼哼唧唧的叫嚷,一邊兒嚶嚶假哭,“都說輩分壓死人,你這當裏正的可是髒了心腸,這是要逼死我啊。爹啊,你快來看看,一家子的人要把兒媳逼死啊,趕明兒我就找個繩子吊死算了……”


    裏正對範氏這做派是沒一點好話,攪屎棍子的娘們,要再由著她霍霍下去,指不定還鬧出啥事兒呢。尤其是看大勇兩口子,明擺著是不打算再忍了。而且李家村的裏正可是說了,林月娘小婦人,可不敢輕易得罪,那抖露事兒的本事可是不小。


    要是這次不把範氏打壓安生,再生了事兒,大勇家的不樂意再給捂著瞞著,鬧出去總是他們村子臉上沒光。任誰說起來,不得帶一句“林岸村的林家”……


    “行了,範氏,我叫你一聲老嫂子是看在你男人的麵兒上,你也別真拿捏起來。單說你要是不服氣,咱就開了祠堂,好好理論一下這些年你做下的那些好事兒。”裏正被範氏胡攪蠻纏的勁兒給氣樂了,一字一句鏗鏘道,“要是你範氏有過,該休的休,該除族的除族。但凡你能判處我一點錯事,這裏正我也不當了,立馬攜了老小離開林岸村,免得給村子上找了壞名聲。”


    原本還鬧騰的範氏,一聽這話可真的嚇著了。原本的假哭也成了鼻涕眼淚糊一臉的真哭。她是怎麽都沒想到,今兒裏正的氣兒這麽大,張口閉口就是出村開宗祠。她在村裏過了大半輩子,要是被趕出去,哪還有活路啊。


    “裏正,是我老娘們沒心肝,剛剛說話沒過腦子,你別跟我一般見識……以後我肯定不折騰了,好好在家過日子,再也不生那些個歪心思了……”她是真怕了啊,開了宗祠給趕出村的婦人,跟休棄迴家的還不一樣。那真的是要看著人的冷眼受著欺負過日子的。


    林老漢看著自家婆娘的樣子,隻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眼前也是一陣一陣的發黑。年輕的時候,她看著倒是耿直,就算有點小毛病也不打緊,怎麽老了老了,盡是找事兒啊。


    也不知怎的,林老漢突然想起當初自家爹娘根本不同意這門親事,還是他扯了臉麵要死要活的娶了人進門。這婆娘的肚皮倒是能耐,連著給生了兩兒子一個閨女。可打那以後,她的氣性可是見長,更是在給爹上墳的當頭跟自己唯一的兄弟拉扯鬧騰起來,弄得他臨老了連兄弟的門都沒臉登。


    他漲紅了臉看著範氏又是磕頭又是求饒,隻覺得這日子像是過到頭了。


    得了保證,又敲打了林老漢幾句,裏正才心滿意足的帶了人離開。


    當然,林月娘也沒在趁火打劫的要櫃子跟聘金。畢竟剛剛裏正是向著自家的,要是自己不知好歹再鬧,隻怕也會落下個薄情寡義的名頭。爺爺都摔了,還總惦念著那麽點物件,村上人少不得再說些閑言碎語。雖說她不在意名聲,可如今畢竟要在這麽過日子,多少得留一點退路。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林家媳婦跟老二家的三天兩頭的去鬧騰,也不是啥新鮮事兒,咱娘們們看多了還嫌煩呢。”餘家身子遞給劉氏一個安慰的眼神兒,然後揮著手高聲說道,“眼看晌午了,我可得迴去給我的乖孫女做麵糊糊了……”


    範氏癱軟在地上,麵上又是土又是泥的,可她半點擦拭的心思都沒有。而挨了打的章氏,哪顧得上拉她一把啊,隻捂著被勒疼的頭皮子嘟囔。


    “老二家的,還不拉你娘一把,你眼瞎了啊。”範氏倒是想嚷嚷劉氏,可一抬頭就瞧見劉氏打紅了眼的樣子,她的心肝也是怕的顫顫的。


    “都給我進屋,一個個的混賬東西,明子去給我寫休書。”林老漢也不管縮頭縮尾的林成才,直接招唿著林大勇幫著把自己抱迴屋。


    “你個老東西,要不是當初你哭著求著要娶老娘,我那會稀罕嫁過來?一輩子沒個出息沒個本事的癟犢子,老不死的糞蛋,要不是你褲襠裏的有個軟玩意兒,老娘還以為你不是男人呢。”範氏雖然腦子不清,可也知道自家這個男人,平日裏最是能忍,但隻要定了主意,任誰都說不動的。他要是真想寫了休書,隻怕根本不會留自己在林家過了晌午。“你要是敢髒心爛肺的休了我,迴頭我就拿了繩子吊死在林家祖墳上,讓你們老林家死都不安生……”


    “我說娘,您就少說兩句吧,沒看見爹這會兒疼的臉都白了嗎?”林成才見刁難的人都散了,這才跟著大明進了正屋。“鬧鬧鬧的,這往後出了門,還不被人笑話死啊。”


    範氏一瞪眼,像是沒想到老二會跟自己對著幹,當即就抄起炕桌上的物件扔了過去,“我還不是為了你這個白眼狼,為了咱們這個家好?你當供養明子上學是一句話的事兒啊,要不想辦法讓你大哥給攢些銀子,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再說了,你大哥家三個丫頭片子,能嫁出去就是萬幸了,難不成還指著老娘給嫁妝?告訴你們,老大家的房子跟地都是老林家的,跟潑出去的水可沒一丁丁的關係!”


    見自家男人挨了砸,章氏可不樂意了,臉上的神情也很是不好。


    “娘,你說這話我不愛聽了,明子是你大孫子,他上學可不得中饋裏出錢?再說了,明子進學堂,還不是為了給老林家爭臉,等考個舉人當了官,您也跟著享福不是?”想著讓她頂屎盆子,也得看看她願意不願意。再說了,雖然婆婆是撒潑使賴的跟大哥家摳唆銀子物件,可誰又瞧見是送到他們二房了?


    一邊兒的林月娘扶著劉氏,林大勇在他爹跟前伺候著,而林老漢早就半眯瞪著眼哼哼呀呀的捂著胸口難受了。要不是疼的有些犯迷糊了,他指不定會當即寫了休妻書,或者揍範氏一頓。


    “弟妹,你少說兩句,現在爹的身子最要緊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以後再說,要是爹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家雪子跟明子可是三年都不能辦喜事兒的。”林大勇沉著臉,袖子下邊的拳頭都捏的犯了青白。可他不能說他娘啥難聽話,隻能梗著脖子憋著青筋衝著章氏訓斥兩句。


    章氏心裏一驚,她倒是不怕大伯哥動手,可自家雪子跟明子的事兒,那可是心尖尖上的一點不能耽擱。


    等外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屋裏也靜下來了,大夫才匆匆趕過來了。


    大夫坐在炕頭,先是給林老漢摸了摸脈,還沒片刻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然後他又掀開林老漢的褲腿摸了摸,最後才取出自己的藥箱用幾根銀針紮了臉色慘白的老漢幾針。


    好一會兒,林老漢才悠悠醒過來,隻是那動作倒是有幾分緩慢呆滯。嘴裏更是“呀呀”的嚷嚷著什麽,口水都順著嘴角留下來了。


    林大勇也不嫌他爹髒,抬起袖子就給他爹拾掇起來。倒是範氏又解氣又擔心,開始追問大夫咋迴事兒。說實在的,她是看不起老實巴交的林老漢,可這麽多年過來了,就算養條狗也有感情了不是?


    “氣血攻心,又顯了中風。再者,那腿上還沒好透就又折了,隻怕這輩子都得拐了。”大夫瞅了一眼臉色不好還壓著火兒的林成才兩口子,又看了看一臉憨厚表情正給老頭擦口水的老大,心道幸虧還有個有良心的兒子,不然這老兩口隻怕入土前就得被磋磨死。“好好養著,以後能不下炕就別下炕,至於去地裏幹活啥的,就別想了。”


    林老漢可是家裏的頂梁柱啊,除了林大勇這個勞力,也就數他能幹了。這要是成了廢人,往後她可怎麽活啊。一想到以後得伺候著個癱子,還得種地幹活兒,範氏就覺得眼前發黑,沒等著拔尖了聲音哭嚎兩句,腦子一暈就厥了過去。


    送走了大夫,章氏扯住打算迴正屋伺候的林成才,戳了戳他的腦門子,“當家的,爹現在可是躺在炕上不能動彈了,你也見了,那一帖藥就要半兩銀子呢。大夫可是說,這病不好治,藥湯以後可斷不了了。”


    林成才這會也正煩躁著呢,好好的日子,咋就成了這副模樣?因為家裏沒分家,自己跟大哥掙的錢都得上交家裏。而地裏的活兒,也是一塊幹的。他不是個能受難的,那次都是偷奸耍滑哄著他娘就行。反正田地地間的都有他爹跟大哥看顧著。而自家院兒裏的日常開始,也都是跟爹娘手裏要的錢。


    現在爹算是成了廢人,別說掙錢了,下地勞作都成了難題。指不定還得讓他們二房伺候著呢,畢竟大哥是分了院子在外麵單住的。


    大耳光子


    “我沒聾,你要閑的沒事兒,去跟大嫂一塊燒水去。”心裏亂糟糟的,林成才說話也帶了氣。這婆娘,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咋這麽不會來事兒啊。現在跟大哥家打好關係,可是隻沾光不吃虧的。


    章氏瞧著自家爺們那副傻樣,恨不得踹他兩腳。


    “我說你傻啊,咱家可還有閨女小子呢,再養一個癱在炕上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再說了,要是明子說親,誰家願意把閨女嫁進一個有癱子老人的家裏,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麽。”章氏的小心思可是動的飛快,剛剛她打問過大夫,人說這種情況,喝藥喝到能說話少也得十幾兩銀子。要是運氣差點,估計喝一輩子藥也就那樣了。


    這可是個無底洞啊,就算婆婆手裏攥著幾個銀錢,能撐幾天?要是真這麽下去,家裏早晚得給敗光了。


    “要我看,咱也該分家了。這麽多年婆婆手裏拿捏著家裏的銀子,我估摸著少也得有百十來兩了,再說這房子院子,還有田地,也值些錢……”章氏滿腦子的算計,卻不知道,林家出了名的長舌婦五嬸子,正隔著矮牆頭豎著耳朵呢。


    “啥?分家!”林成才嚇了一跳,聲音瞬間就高了好幾個度。


    “你個呆子,小點聲。”章氏也是被自家男人唬了一下子,左右瞧瞧,見沒有外人,這才鬆了心。她一邊兒委委屈屈的開始抹眼淚,一邊兒還是說道,“你也別說我沒良心,隻是咱家是要供養秀才舉人的人家,這束脩跟筆墨紙硯,哪個不得花錢?還有雪子的親事,要是說成了殷實人家,咱給準備的嫁妝可不能少。再有就是錘子跟牛蛋,這倆小的,以後說不準也有讀書的命呢,咱可得給算計著點。大哥家有啥?仨丫頭,單是去挖野菜都能貼補點家用。”


    “可分家,要是咱想要房子跟地,就得養著爹娘。要是不養爹娘,就的讓大哥這占大的挑……”林成才有些被說動了,剛剛看見老爹又是流口水又是尿炕的,他心裏也覺得有些髒眼。要真的自己照顧,豈不是的天天端屎端尿?說不準,還得被噴一臉吐沫。


    “你個憨貨。”章氏湊到林成才跟前開始嘀咕,“讓爹跟著大哥,娘跟著咱們,每個月讓大哥他們交口糧跟孝敬。再說了,咱娘手裏有錢。而且就算跟著咱們,你害怕吃虧啊,哪次不是娘空著手去大哥家,提著肉拿著蛋的迴來?”


    這倒是真的,之前幾年,就連年下殺豬他家都是不留肉的。因為婆婆總能從大哥院裏討出不少好物件,甚至連她迴娘家的拜年禮都不用自個準備。


    “但爹不會同意的……”當初娘鬧的那麽狠,爹也沒鬆口說分家,甚至讓大哥一家單出去過,也不提分家的事兒。到現在,全家人的名字還都在一個戶帖上呢。


    章氏哼唧一聲,滿不在乎的說道,“這事兒隻要娘同意就行,咱爹現在可當不了這個家的主。”


    這話一進耳朵裏,林成才的心思可就徹底動起來了,他爹做不了主,分家後,這個家可就成了他做主了。到時候,別說是躲懶了,就算天天跟村裏那些老爺們吹牛打屁,或者玩幾把牌,都沒人能管的了了。


    一想到那時候的好日子,林成才就忍不住咧著嘴笑起來。


    “傻笑啥呢,你得那個主意啊。”章氏見自家男人扯著嘴就是不說話,心裏有些不耐煩了,一巴掌拍在男人胳膊上,“我告訴你昂,這事兒你可算計好了,每個月大哥得給娘交一百文錢的孝敬。”


    “呀?一百文?就算是寬裕人家,也用不了啊。”一百文錢,單是肥肉都能買七八斤呢,要是買肥瘦相間的五花肉或者瘦肉,那可是十來斤的量。這老大家是瘋了,才會答應這事兒。


    林成才雖然混蛋,但多少也有些心,大哥要是供養上癱了的爹,還孝敬上他娘。這日子,還能過下去不?就算是不停歇的做工,估計也夠不上兩邊的開銷啊。


    見自家男人心軟了,章氏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大哥家三個丫頭,那個出門不得收聘禮聘金?再說了,單說打絡子,隻要每日裏不停歇,那娘仨一個月也能掙三四百文呢。”


    說的倒是輕巧,她也不想想,為啥她不去幹那掙錢的活計?這會兒還厚著臉皮算計上年幼的月嬌那點手工錢。


    “行了行了,這事兒我去說,你男人腦子也不傻,房子田地跟糧食,他甭想給別人。”


    ※※※※※※


    自打老爺子躺倒了炕上,林大勇也不去做工了,跟自家媳婦天天伺候著。可還沒兩日呢,範氏跟老二家兩口子就開始折騰了。每次去照看,都跟做賊似得。最後範氏這當娘的,幹脆提出隻讓他們出錢,不要他們來照看了。


    因為心疼林老漢,林大勇倒是沒在這個節骨眼上跟範氏吵鬧,隻是每日裏捎去的肉食跟雞蛋,一點不顯少。


    就這麽著,範氏跟章氏誰都不再鬧騰了。原本念著等爹養好了身子,日子也就好過了。可還沒等林老漢緩過勁兒來呢,幺蛾子可就接二連三的撲騰開了。


    先是章氏伺候的時候陰陽怪氣兒的,接著是林成才一聲不吭就糶了家裏的糧食,而他娘範氏更是攥著銀子死活不再買藥了。


    林老漢雖然腿腳不利索,嘴皮子歪了,可心眼裏甭提多清醒了。這老二一家子一黑了心腸,自家婆娘隻怕也恨不得自己去死,好免了被休迴家。看著範氏跟章氏擠眉弄眼的折騰,林老漢忍不住又尿了一褲子。


    “哎呀,爹啊,大哥今兒過了後晌飯才來,你就先忍忍吧。”章氏皺著眉頭,捂著口鼻不樂意的嚷嚷兩句,也不管林老漢難受不難受妞身就去了外間。


    範氏猶豫了一下,可看著老頭子又臭又髒的模樣,再想想自家老二說的那些子話,也一狠心出了屋。現在老頭子可是個累贅了,要是弄不好,那可得搭上自己跟兒孫的一輩子啊。別的就不說了,單是自己跟老大家不對眼,要是再惹了老二兩口子難看,以後這養老送終都是個問題了。


    “老東西,你先忍忍吧,等吃了晌午飯,我再來給你送水。”範氏也不看快要氣炸了的林老漢,嘀嘀咕咕的就跟著章氏進了灶房。


    說起來,對於範氏這個財神爺,章氏兩口子還算依順。就跟平日裏一樣,倆人也是討好哄著,隻讓範氏覺得這倆人是真的孝順。


    林老漢嘴眼歪斜,咿呀咿呀的嚷嚷著讓人迴來,嘴裏的口水還一噴一噴的。現在的他心裏又惱又氣,費力的舉了舉手好像是打算扇誰一耳刮子。可自打他癱了,哪有什麽力氣,最後隻能顫抖著手拍了拍炕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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