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村落,荒蕪的山坡。

    “爺爺,奶奶,我迴來了。”

    葉秋口中喃喃自語著,墓碑前擺放著整整齊齊的祭品。

    拿出火柴,輕輕劃燃。

    點著了手中的火紙,一縷縷青煙嫋嫋升空。

    冬季的寒風掠過,瑟瑟作響。

    “孫兒不孝,過了這麽久才迴來看你們二老……”

    葉秋一個人,蹲在地上,自言自語著。

    墓碑上,鑲嵌著黑白照片。

    一個是長相倔強的白發老頭,另一個則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相片中的兩人,好像在注視著葉秋。

    “爺爺,姬家人來找我了,我知道您聽了可能會不高興,但我還是決定迴去,因為您老人家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擔得起肩頭的責任。”

    “有時候命運就是那麽的奇妙,爺爺,我不知道該怎麽向您解釋,當初您叮囑我的話,孫兒一個字都沒忘,也不敢忘。”

    “我知道您老人家當年受了委屈,您的命運本不該如此,孫兒知道了這些事情後,做不到心如止水,爺爺,您受的委屈,我一定要親手幫您討迴來。”

    “當年太爺爺被人暗害,您老人家也被斷了經脈,終身不得修行,我父母更是因為這件事而遭遇不測,孫兒不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葉秋斷斷續續地說著,好似墳墓中的爺爺,能夠聽得到自己的心聲。

    一縷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溢出。

    他抬起手,用力地擦拭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相信我,爺爺,咱們一家四代的深仇大恨,斑斑血淚,孫兒一定能為你們討還一個公道,凡是傷害過我們的人,都將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句話說的殺氣騰騰,眉梢眼角間,流露出凝若實質的殺意。

    深邃的眼眸中,那一縷倔強與照片中的老頭,一脈相承。

    葉秋緩緩地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兩步。

    接著,他雙膝跪地,朝著墓碑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

    做完這些,他又站了起來。

    腦袋,緩緩地偏向一旁。

    在爺爺奶奶的墓碑旁,還有一座合葬的墳墓。

    葉秋邁開沉重的步伐,走到另一座墳墓前。

    他彎下腰,將周圍的雜草清理的幹幹淨淨。

    然後,他將另一份祭品小心翼翼地擺好。

    葉秋點燃了火紙,一邊燒著,一邊低頭垂淚。

    “爸媽,我恨過你們,也怨過你們,因為我一直感覺自己是被你們拋棄的孩子,所以這麽多年來都沒有陪你們說過一句話。”

    一顆顆淚水,噗噗地落在地麵上。

    葉秋低著頭,泣不成聲。

    如果說,他對爺爺奶奶是尊敬愛戴,那麽對父母的感情,無疑就淡漠了許多,也複雜了許多。

    因為,在他的成長記憶中,父母永遠是缺失的空白。

    直到經曆了那麽多事,葉秋才漸漸體會到父母的不易。

    把自己留在老家,對葉秋是一種傷害,對父母而言,何嚐不是更為痛徹心扉的折磨。

    這一切的一切,都並非是自願。

    把自己留給爺爺奶奶,或許是最為深沉的無奈。

    現在的葉秋,開始明白父母的苦心。

    “爸媽,我以前太混了,總是以自我為中心,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為你們想過,我錯了,爸媽,你們二老能原諒我嗎?”

    抽泣的同時,葉秋淚眼朦朧地看著墓碑上的黑白遺照。

    寒風蕭瑟,一如他此時的心情。

    冬季的山坡上,放眼看去,一片荒涼。

    枯黃的野草,光禿禿的樹幹,嶙峋的怪石。

    再加上散落其間的墓地,勾勒出一副悲涼的畫麵。

    兩座墓地,埋葬了四名葉秋的至親。

    少年記憶中的家,被埋葬在此處。

    若不是李夢瑤的出現,直到現在恐怕葉秋依然會是那個居無定處的浪子。

    他蹲在父母的墓碑前,感覺有一肚子話要說。

    這麽多年來,他從未和父母有過任何的交流。

    如今,終於打開了心結。

    血濃於水,這句話不隻是說說而已。

    葉秋恨過父母,怨過父母,但這一切都基於他對父母的那份愛。

    愛之深,恨之切。

    從小到大,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父母的關愛。

    父母的位置,爺爺奶奶永遠沒辦法完全替代。

    葉秋慢慢地敘述著,從記事開始說起。

    將小時候的每一件趣事,都說給父母聽。

    朦朧的淚眼中,恍然間,好似出現了父母的身影。

    他們在默默地看著葉秋,默默地傾聽著。

    此刻,葉秋索性坐在了地上。

    他說到高興的時候,手舞足蹈。

    說到傷心處,淚光點點。

    看上去,一個人坐在墓碑前自言自語,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

    他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要講,記憶中的每一件小事,都恨不能與父母分享。

    手中一張張的冥幣被點燃,在幽幽火光中,化為灰燼。

    寒風吹拂,灰燼飄上天空。

    刺鼻的煙霧,盡被吹散。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懸掛在天空上的太陽,也漸漸西斜。

    葉秋的影子,變得越來越長。

    但是他,卻恍然未覺。

    仍舊坐在地上,興衝衝地敘說著那些陳年往事。

    積蓄的親情,通過語言,在緩緩地流淌。

    說話時,他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墓碑上的照片。

    好似要將照片上的父母,印刻在靈魂深處。

    那一雙深邃的眼眸中,彌漫著溫馨與思念。

    過了許久,夕陽西下,天色漸晚。

    黑暗,開始逐漸籠罩大地。

    這時,葉秋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凝視著父母的遺照,慢慢說道:“爸媽,下次我再來的時候,會帶著你們的兒媳一塊過來,希望你們的在天之靈保佑我,也保佑她。”

    “我已經決定,繼承你們二老的遺誌,返迴姬家,將我們四代人失去的一切,親手奪迴來,我們的仇人一個都逃不掉,兒子向你們保證,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說完這一番話,葉秋往後退了幾步。

    他雙膝跪倒,兩隻手扶著地麵。

    砰砰砰……

    額頭碰撞在冰涼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隨即,葉秋站了起來,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轉過身,頭也不迴地朝遠處走去。

    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彌漫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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