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四人這才跨過了門檻,進了府邸裏去。


    作為一座高級大城市的政治經濟中心所在,這座城主府建造得十分的宏偉,各種建築都是極為的莊嚴肅穆,讓人下意識的就要肅正了神容,以免會破壞了那樣莊嚴的氣息。


    不過,待到穿過了一條半月形的長廊,過了那前院,來到了城主府後院之時,和前院裏的莊嚴截然不同,這後院裏是極具江南氣息的小橋流水,亭台樓閣,端的是精致無雙,十分的典雅。


    一路走來,正在府中忙活著的侍女仆人們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禮:“見過少城主,見過大小姐,見過兩位貴客。”


    越畫綾道:“將東南那邊的院子給立即收拾了,兩位客人從今日開始要在咱們府上住一陣子,一定要好生招待著,絕對不能有任何的馬虎。”


    侍女領命立即就去了。


    四人再走了一陣,就入了正廳,在侍女的伺候下先飲了茶水解渴。


    一口氣連灌了半壺茶,越畫綾這才覺得嗓子舒服了許多。


    她看了看廳外的天色,再過不多久就要正午了,算算如今這個時間點,老爹老娘也是不會迴來的,索性直接道:“小郡主,等那邊院子收拾好了,你和公子先休息會兒,午飯我們晚點用,下午我帶你們出去玩,怎麽樣?”


    “好啊,越大小姐安排吧,趕了這麽久的路,也的確是要休息一下。”


    褚妖兒欣然應下。


    雖說露營和騎馬對她來說根本沒什麽的,但一路趕來風塵仆仆,她想洗個澡睡一會兒。


    雙方一拍即合,接著就簡單的聊了些話。


    很快,有侍女過來說東南的那間院子已經收拾好了,越畫綾便帶著兩人過去了,越書桐沒再跟著,起身迴了自己的院子去休息。


    走了兩座小橋,東南一隅剛好是一座環境較為幽雅清靜的小院。


    越畫綾將兩位貴客給帶進了院子裏,沒進屋,囑咐了在院子裏候著的侍女幾句,就打著哈欠出去了,準備也迴自己的住處去補個覺。


    褚妖兒卻是突然叫住她:“城主和夫人不在。他們在接待誰?”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越畫綾剛打到了一半的哈欠立即硬生生的停下了,她猛地反應過來:“我和書桐出城之前,太子他們已經到來好幾日了,連你父王那些人也都來了。”


    褚妖兒直覺不對:“太子他們?我父王那些人?”


    難道點蒼山那事後,太子和張大人他們沒有再迴錦州,而是直接來了這越下城?


    他們準備觀看完了茯苓大比再迴帝都?


    越畫綾點點頭,確定了褚妖兒的想法:“對啊,之前我們整個江南裏,有不少人不都是去了點蒼山狩獵王獸嘛。後來天劫天譴降臨,隊伍裏死了不少人,他們來越下城的時候,也都說小郡主你已經死了,我們都信了,所以之前見到你的時候我沒認出你——”


    說到這裏,她恍然自己將話題給繞遠了,忙又扯了迴來:“噢,他們就是和你一起去了點蒼山後還活著的人,都來了。你父王和褚王妃後來也來了,你大哥好像也來了,我記不得了,當時見了一麵後我就和書桐出城去了。”


    褚妖兒聽著,微微眯起眼來,眸底一抹冷光,倏地劃過。


    褚王來越下城,她可以理解,畢竟褚王是王爺之尊,三年一度的茯苓大比要開始,他身為王爺過來觀賽也是理所應當。


    她那位大哥哥禇嶽岩來,她也可以理解,因為禇嶽岩是為他們褚王府裏的嫡長子,有著近乎於是百分之百的可能性在以後會繼承褚王的位置,褚王將他帶在身邊這是太正常不過的。


    可褚王妃來,她就有些無法理解了。


    褚王妃隻是一位王妃而已,這女人來越下城幹什麽?


    難道是因為之前在點蒼山的時候,她的那位好姐姐褚悅容對她三番兩次的下手沒能成功,反而聽聞她死在了點蒼山的那個山洞裏的消息後,褚王妃雖然不太滿意她的死不是褚悅容造成的,但卻還是高興她的死,所以這才特意從錦州城趕了來,準備和褚悅容好好聚一聚,慶祝一下她的死亡麽?


    除此之外,褚妖兒實在想不到能有什麽理由,可以讓那樣一個偽裝了十多年的女人,一朝摒棄了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作態,不辭辛苦舟車勞頓的來到這越下城。


    她想著,眸中冷厲而深沉。


    早知褚王定是會過來的,她卻不知禇嶽岩和褚王妃竟也是過來了。


    那可就正好了,這四人全都來了越下城,一出好戲即將上演,就看到那個時候,越書桐可會依照和她之前的約定配合她了。


    畢竟,她能放過褚悅容這麽多次,為的就是要等主角全部到場的時候!


    想想看,一出完美精彩的戲,是需要全部的演員來輪番上演的;倘若缺少了其中某個極為重要的角色,那麽這出戲,又有什麽看頭?


    褚悅容,褚王妃,包括禇嶽岩,這幾人,她這次絕對不能放過了!


    膽敢害她那麽多年,想必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覺悟吧。


    想到這裏,就聽越畫綾道:“我和書桐出城之前,我老爹老娘剛好是在招待他們的——小郡主,你是想見你父王嗎?他們晚上應該會迴來用晚飯的,你晚上就可以見到了。”


    這大上午的,估計他們還都在茯苓大比的專用賽場裏,午飯應該是不會迴來用的。


    越畫綾隨意的想著,沒將褚妖兒這事給放在心上。


    褚妖兒聽了,微微斂眸,遮去眸中神色。


    “到時候再說吧。你趕緊去休息吧,下午還要陪我們出去玩呢。”


    越畫綾點頭應下,重新打著哈欠出去了。


    這時有侍女過來,詢問道:“小郡主,公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請問現在要沐浴嗎?”


    “去準備吧。”


    “是。”


    侍女領命去旁邊的盥洗室裏準備沐浴用的東西,褚妖兒在一張圓凳上坐下了,微蹙著眉開始思索什麽。


    一直都是不說話,可存在感卻是絕對讓人無法忽略的姬華,此刻也是坐在了她的對麵,抬手給她倒了杯茶:“妖兒,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什麽樣的辦法,才能最好的讓他們身敗名裂。”


    她淡淡的說道,神色雖是一貫的平靜淡然,可姬華卻能從中看出一抹嗜血般的殺伐之意:“他們都認為我已經死了,可我卻還好端端的活著。依你看,親眼見到我還活著,那三個人,真的不會再想些什麽手段來害我嗎?我是要去帝都的,他們該知道,一旦我見到了崇帝,他們的下場絕對會非常的淒慘。”


    不說當初在點蒼山的時候,褚悅容用來對付她的那些不屬於東靈大陸的帝丹,是否真的是從雲間天或是無涯海而來;也不說褚王府暗地裏,以褚王妃為首的人,是否真的和雲間天無涯海乃至於是參商海有過什麽見不得人的接觸。


    隻說這麽多年以來,自從母妃被傳逝世了後,她在褚王府裏無依無靠生活了十多年的時間,一直都是被這三人給各種的下毒迫害——


    她是崇帝禦筆親封的郡主,有著秦氏皇室的血脈,區區異姓封王的外戚居然吃了雄心豹子膽,膽敢加害帝朝唯一的郡主,這若依照帝朝律法,該當何罪?


    所以,一直以來,褚王妃他們一直都是不動聲色卻又極為迫切的想要她死,可她命大,原來的小郡主生生的活到了十三歲,才在褚悅容那裏栽了個最大的跟頭,從而等到了她的到來。


    身為妖主的她來了,褚王妃他們下手就更加的難了。


    至少到現在,下手不少次,褚妖兒還是好端端的活著,一點事都沒有,更別提太子等人說她已經命喪點蒼山,這完全就是個虛假的消息。


    她相信,隻要親眼見到了她還活著,褚王妃那個虛偽的女人,絕對會想出比以前要更加喪心病狂的手段來對付她。


    而她所需要、也是最想要做的,就是在褚王妃的手段對她施展著的時候,將褚王府裏褚王妃幾人所曾對她做過的好事,包括那些不為人知的黑暗內幕,都給抖落出來,讓褚王府整個的身敗名裂,以報她多年受害之仇!


    至於說讓她大度一點,放過他們,好歹他們也算是名義上的家人?


    簡直是笑話!


    瘋狗咬了她,差點將她給咬死,準確來說是已經將她給咬死一迴,她不僅不打瘋狗罵瘋狗,反而還要將瘋狗給當成祖宗一樣供養著,再乖乖的伸出脖子去讓瘋狗繼續咬——


    她傻了才會放過他們!


    她和他們早已是生死仇敵,一旦遇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她還不想死,所以,死掉的就隻有是他們了。


    不過,這一點,褚妖兒能想到,姬華自是也能想到。


    他沒說什麽,也沒有表態,隻將剛剛沏好的茶水遞到她的手邊:“時機差不多也成熟了。”


    時機成熟了,所提前安排好的計劃,也就該去施行了。


    褚妖兒端起茶盞,遞到唇邊,濕暖的香霧氤氳了她的眸子,她突地一笑。


    “對,已經要成熟了,就等茯苓大比開始了。”


    她等的就是茯苓大比開始後的那個時間段。


    隻要她奪得了茯苓大比的冠軍,以她的種種方麵而言,她絕對是會被世人給矚目;到了那時,她再將褚王府的一切都給揭露出來,在以越書桐為首的越下城的宣傳之下,她相信,就算是褚王妃背後的人能力再滔天,也絕對是抵不過天下悠悠之口。


    人心可畏,但人言也更加的可畏!


    她想要借用的,便是人言,而非人心。


    茶香充斥在鼻端,絲絲縷縷的誘惑著人的感官。她緩緩地斂了心神,開始細細的品茶。


    入口芳香,略帶著一絲淡淡的苦,下肚後迴味無窮,卻是一道好茶。


    “這茶不錯,你嚐嚐。”


    她淺嚐了一口,就隨手將手中的茶盞給遞了過去,完全忘記他這麽個人,是根本不需要進食任何的東西了,水也一樣。


    姬華垂眸看了看,沒有拒絕,就著她的手嚐了一嚐:“是還不錯,你要喜歡的話,迴頭找越畫綾要一些帶走。”


    “嗯,這茶在錦州城裏都沒有,估計是這裏的特產。”


    說著,喝完一杯,侍女就過來稟報盥洗室裏已經都準備好了。


    遣退了侍女,關緊了門窗,房間裏立即就暗了下來,卻是不需要點燈的。


    進了盥洗室,褚妖兒剛脫掉外衫和長裙,正在解著裏衣時,就聽見有腳步聲傳來,她抬頭一瞧,不是別人,正是姬華。


    “你幹嘛?”


    她停了手中的動作,躲在屏風後,探頭看著他:“我要洗澡,我想睡覺。”


    他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我知道。”


    “那你進來幹嘛?現在可不是洗鴛鴦浴的好時候。”


    “你不是累了麽,我想幫你按摩一下。”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這一身嬌弱的身子骨在經曆了為期大半個月的野外生活後,的確是需要按摩按摩放鬆一下,這才點頭同意了,但還是將他給攆了出去,隻說等喊他進來的時候再讓他進來。


    看著男人那心不甘情不願離開的身影,褚妖兒鼓了鼓腮幫子,覺得自己還是很有些難為情。


    盡管早就已經坦誠相見了,可他並沒有對她如何,兩人之間也還算是相敬如賓,她委實是放不開和他產生太親密的接觸。


    嗯,她自覺她的臉皮還是很薄的,不信你戳戳看,絕對柔軟有彈性,戳戳更健康。


    褚妖兒胡思亂想著,脫掉了身上最後的衣物,然後就鑽進了浴桶裏。


    不知是不是城主府裏的浴桶都是這麽大,褚妖兒這麽一個妙齡少女坐進浴桶裏後,她就詫異的發現,就以她這樣的身量,這個大浴桶能坐下四個她不止。


    艾瑪,洗澡的浴桶都搞得這麽大,難道是專門用來洗鴛鴦浴的嗎?


    她也是醉了。


    生怕自己再往更歪的地方想去,她伸手洗了把臉,洗澡水熱燙熱燙的,在這個季節裏是非常舒服的,尤其是騎了整整三個晝夜的馬後,這樣泡一個熱水澡,那舒坦真不是蓋的。


    不多時,覺得身體被熱水給燙得差不多了,她拿來旁邊的浴巾裹住身子,然後才將姬華給喊了進來。


    “呐,隻能給我按摩,其他的事不許幹。”


    她說著,手緊緊的拽著身上的浴巾,完全是防賊防狼防禽獸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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