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拉住了周秀蘭拉著他胳膊的那隻手,賠笑道:“原是我今日灌了幾口黃湯,在外麵聽了添祿那小猢猻的話,三不知的就來家質問你了。是我不對,這廂給你陪不是了。”


    說罷,躬身下去就對她深深的行了個禮。


    周秀蘭深知,她和林老爺的這事,畢竟是確有其事的。真再這麽鬧下去,不定的到最後會是個什麽樣兒的呢。


    現下最要緊的,還是趕緊的打發添福明日一早就離了這裏。


    於是她就著添福給的這個台階就下了,不過麵上還是緊繃著:“我的傻哥哥,下次人家說的話兒你也過過腦子,看哪些兒是真,哪些兒是假。三不知的就來家裏質問你老婆來,樂了誰?傷了誰?想清楚了才好呢。”


    添福直起了身來,嬉皮笑臉的就說道:“遵命。夫人的教誨我不敢不聽的。”


    周秀蘭見他這樣,掌不住的自家也笑了。


    她轉身去打了水來,自己先淨了麵,將麵上的淚痕都擦洗幹淨了。再是將剛剛滾散的頭發重新的挽了起來,然後再打了水來,打發添福洗了,而後兩個人便上床歇息了。


    因著明日添福就要出遠門的,這一出去不定的就要幾個月才迴來,因此這一晚兩個人自然是歡存無度的了,直至雄雞唱鳴的時候方才歇息。


    次日清晨,天光才剛蒙蒙亮的時候,周秀蘭就起了來,殷勤的打了水來給添福淨麵,再是將他一直送到了大門口,然後才轉身走了迴來,重新換了一身顏色鮮豔的衣裙,搽了胭脂水粉的,出來將門鎖上了,而後趁著清早無人的,徑直的就去了園子裏的如意苑。


    如意苑裏,林老爺此時正睡的香甜。他的貼身小廝德兒也正將身子斜靠在外間裏睡的迷迷糊糊的。


    聽到叩門聲,得兒睜著一雙朦朧的睡眼就去開門。


    一見是周秀蘭,德兒睜了睜眼,就笑道:“嫂子,我添福哥走了?”


    他這話裏的譏諷意味也是很明顯。


    於是周秀蘭就看了他一眼,卻不好發作的。


    畢竟這德兒是林老爺的貼身小廝,這麽些年跟了下來,想必都快是林老爺肚裏的蛔蟲了。隻怕就是林老爺剛張了個口,他就知道他是要說什麽的了。


    所以雖然是一早的就遭到了這小廝的奚落,周秀蘭卻還是隻能麵上笑著,一壁還伸手去袖子裏掏出些錢出來,說道:“德兒哥,天氣這麽冷的,這些錢你拿去打酒喝吧。”


    德兒伸手接過錢來,在手中顛了顛,口中笑道:“還是嫂子疼我。知道天氣冷的,我在外麵給你和老爺把風不容易的,還給我錢打酒喝。嫂子,謝了啊。”


    一麵就側身讓周秀蘭進了屋子。


    周秀蘭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暗暗的呸了一聲,心中暗道,什麽東西!等到老娘飛上高枝兒了,到時有你求我的時候。


    她一壁心中暗罵著,一壁就揭開了門口的暖簾兒。


    屋子裏炭火籠的正旺,饒是現下外麵冰封寒地的,這裏卻是溫暖如春。


    周秀蘭打眼看了一下,見屋裏兩盆紅色茶花開的正好,繽紛奪目。至於林老爺,此時正闔目躺在榻上睡的,身上蓋著一床大紅錦被。


    周秀蘭見狀,抿嘴一笑,而後便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地上原本就是鋪著厚厚的織金羊毛毯,再加上她這樣踮著腳走路的,竟是一絲聲音都聽不到。


    林老爺是察覺到脖子裏有隻冰冷的手摸過來的時候才知道屋子裏有人進來了。


    他不用睜眼也知道來人是周秀蘭。


    像她這樣的女人他其實也是見的多了,所以周秀蘭的心思他是不用揣摩也是知道的。


    想她若是生了個普普通通的樣貌也就罷了,沒準的跟著添福也能一心一意的將日子過下去,但誰讓她偏生的生了個花容月貌呢?


    有了這般的花容月貌,卻是跟著一個小廝,整日的瞧著主子家的富貴氣象,再是看著家裏的姨娘太太都沒她生的好,卻是能插金戴銀,唿奴喚婢,她如何能甘心?


    所以她不得往上爬?而這滿宅子裏,能供她往上爬的,也就隻有他這棵大樹了。


    所以除卻第一次的那會林老爺是上趕著費心思怎麽把她給弄到手,剩下來的這些日子可就是周秀蘭主動的貼了過來了。


    左右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不睡白不睡。


    想到這裏,林老爺的唇角就微微的彎了起來。


    他也不睜眼的,隻是一把將周秀蘭的手握住,放在手邊親了下,而後在她的輕笑聲中,翻過身來一把將她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第18章 撞破好事


    林老爺覺得他與周秀蘭是沒有什麽好說的,所以一上來就是扯衣服直接幹了正事。


    周秀蘭在床上的風月尤甚院裏的那些姑娘們,所以林老爺現下確實是很迷戀她,不然也不會巴巴兒的想了法子,讓她的丈夫添福離了這裏去蘇杭販賣綢絹絲線了,就為著能和她方便的偷-歡。


    不過也隻是迷戀她的身子和她在床上的風月罷了。


    事畢,林老爺舒服的攤開四肢躺在榻上,由著周秀蘭給他捏腰捶背的細心伺候著。


    “老爺,”周秀蘭這般的給他捏腰捶背了一會,也就將身子趴了下來,將頭靠在他胸前的,放柔了聲音說道,“奴家的那口子可是被你支使出去了,這往後,奴家可都是你的人了。”


    林老爺閉著眼,唇角些微的彎了些起來,仔細一看,似是有些嘲諷的意味。


    隻要爺有錢,想著做我的女人的那可是有大把呢。


    但雖然他心中是如此的想,但口中還是嗯了一聲。


    一麵還抬了一隻手起來,放在她的頭上,拈起了一指周秀蘭的頭發玩。


    緞子似的頭發,手感絲絲滑滑的,放在鼻尖一聞,還有若隱若現的香味。


    看來這些日子周秀蘭為著邀他的寵,沒少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林老爺對此表示喜聞樂見。總不能因著她是個上灶的媳婦子,就真的整日的把自己搞的滿身都是油煙氣的吧?那縱然她就是九天仙女下凡,自己也是不想靠近她半分的。


    但很顯然,林老爺這句敷衍似的嗯並沒有讓周秀蘭滿意。


    所以她便更加柔情似水的說道:“老爺,奴家現下都是你的人了,往後也隻想日夜伺候老爺的,再不想伺候添福了。”


    她這話的意思其實已經是很明顯了。


    我不想與添福過了,老爺你讓我跟你在一起吧。


    林老爺也是個伶俐的人,她的這話他怎麽會聽不出來?


    不過他對此的反應是嗬嗬的笑了兩聲,而後繼續的用手指繞著她黑亮柔順的頭發玩,一麵口中調笑著的就說道:“做添福的媳婦子,你也可以繼續的日夜伺候老爺我的哇。大不了往後我讓添福領了差事,長長遠遠的在外麵,到時你我也是不用顧忌他的。”


    一個小廝的媳婦子,隨便的玩玩也就罷了。他可以給她衣裳,首飾,乃至與銀子,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扶她為姨娘。


    扶了個小廝的媳婦子做姨娘,傳了出去,不說親朋好友,就是六鄰四舍的也要笑話他。


    他還沒有糊塗到那個份上。


    而林老爺這樣的答複周秀蘭自然是不會滿意的。


    她是想著拋棄了添福,依著林老爺這棵大樹往上爬。


    鄭姨娘的屋子裏她是見過的,那般的富麗堂皇,丫鬟老婆子一屋的,她如何的會不豔羨?


    她自然也想坐到鄭姨娘的那個位置上。


    可沒想到這個林老爺竟然是滑溜的跟個泥鰍似的,她如此這般的套了這半日的話,他都是一句都沒有鬆口的。


    周秀蘭由不得的就在暗地裏銀牙暗咬,心裏將林老爺狠狠的罵了一頓。


    可不過片刻的功夫,她又換上了滿麵的笑容,起身坐了起來,柔情似水的說道:“老爺,天還早呢。不然奴家陪你再睡會?”


    林老爺在心裏讚賞了一句。


    別看這個媳婦子,倒是很上道的,知道在這個事上再糾纏下去她也討不到好的,索性便閉了口,再不提此時了。


    他眼中帶了促狹的笑意,伸手在她嫩滑的臉頰上摸了一把,笑道:“好不容易偷來的功夫兒,睡什麽睡?幹正事才是最要緊的。”


    說罷,又是一番被翻紅浪,帳擺流蘇。


    幹完之後,兩個就勾肩疊腿的相擁在一起睡了。


    這一睡,直睡至紅日高起的時候。


    先是德兒的聲音很大的響了起來,吵醒了周秀蘭。


    她凝神一聽,就隻聽得德兒的聲音在說道:“姨奶奶,老爺還在裏麵睡呢。你不能進去。”


    後來就是啪的一聲兒脆響,想來是德兒被人甩了一個耳刮子的,接著就聽到一個高亢的聲音在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了。這可是姨奶奶,哪裏去不得?便是老爺正在裏麵睡的,我們姨奶奶想要進去見見老爺也不能夠的?”


    周秀蘭立時一個激靈,翻身坐了起來。


    她認得這個聲音的。


    是鄭姨娘身旁的蘭香。那時她借機送了飯菜去鄭姨娘的屋子裏,這丫頭好不冷言冷語的說了她一頓呢。


    而她坐起來的動作太大,將林老爺也給驚醒了。


    林老爺尚且不知道外麵鄭姨娘要來的,反倒是睡眼朦朧的就對著周秀蘭笑道:“做什麽這麽早就起來了?再陪老爺我睡一會。”


    說罷,伸手就要來拉她。


    “鄭姨奶奶來了。”周秀蘭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驚慌失措。


    不知道為何,雖然她隻見過鄭姨娘一麵,可就是覺得,這個鄭姨娘,絕對不會是她表麵上表現的那般賢良淑德。


    蘭香給德兒的這一耳刮子,說的這番話,沒有鄭姨娘的允許,蘭香她敢這樣嗎?


    而林老爺一聽到說鄭姨娘來了,原本還朦朧的雙眼立時就睜了開來。


    而後他也一骨碌坐了起來。


    周秀蘭驚慌失措那自然是有她的原由的。畢竟說起來她現下是添福的媳婦子,但卻是躺在了林老爺的床上,這要是被鄭姨娘給看到了,不說林太太鄭姨娘容不容得下她的罷,傳了出去,光林宅裏這些下人的口水都夠淹死她的了。


    而林老爺之所以有些驚慌失措,這一來是睡了自己小廝的媳婦子,給人看到了,麵上總歸是不大過得去的,這二來是因為,他對鄭姨娘還是有那麽幾分情意在的。


    想當年,若不是因著對鄭姨娘有幾分情意,他哪裏會才新婚燕爾,就頂著自己老子劈手打下來的棍子,強著脖子依然說是要娶她的了?隻是再貪戀一朵花,時日長了,那總歸會是有看膩的時候。


    現下林老爺對鄭姨娘就或多或少的有些膩味了。不過當初的情意畢竟還是殘留了幾分的,再加上了她畢竟是給自己生了一雙兒女的,所以林老爺有些事情上總是想著要給鄭姨娘幾分麵子的。


    於是當下,他忙忙的推了一把還呆愣在榻上的周秀蘭,指著旁側的窗戶兒就道:“快,搭著椅子,從窗子那裏跳出去。”


    周秀蘭哦了一聲,果真就掀開被子起身要去跳窗子。


    但跑了不過兩步的功夫,她卻忽然迴過了頭來。


    原來是隻顧著心裏害怕,竟是望了穿衣服的。現下她赤著個身子,大冬天的,隻凍的一張櫻唇都烏紫的。


    她原是想著跑迴來穿了衣服再去跳窗子的,但屋外蘭香的聲音越發的大了起來,看起來德兒是撐不了一時半會的了。


    林老爺也自著急,這當會也是顧不得周秀蘭了,就急促的催著她:“你怎麽還不走?”


    周秀蘭覺得可委屈了:“老爺,我衣服還沒穿上呢。”


    林老爺聞言,朝著她精赤的身子看了一眼之後,便伸長了胳膊,將榻邊上他一開始扒拉下來的衣服胡亂的團成了一團,隔空拋了過來,而後還催促著:“快走,快走。衣服等你到了外麵再穿。”


    周秀蘭伸手接過了她自己的衣服,本是想著先隨便的套上一件也是好的。但無奈林老爺催促的太急了,她也隻得赤著身子,極快的在窗子旁搭了張椅子,腳踩著椅子就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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