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熱鬧之後,沈柔凝迴到了明皎院,慵懶地靠在寬大的椅子裏,躲在樹蔭下,看著荷池,神思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裏去。


    沈四太太沒有偷偷地來問她過的好不好。隻是陳厚蘊被沈四老爺抓到了外院去喝酒說話。沈端榕跟著去了,臨行前叫囂著要“以茶代酒”,一定要從狀元姐夫口中掏出許多首新詩詞才行。


    沈柔湲又獨自找樂趣去了。


    這會兒,隻剩下了沈柔凝自己。


    不過是走了三天。再次迴到這個僅僅住了一個夏天的院子,卻突然發現了不一樣。在陳府,便是在屬於她和陳厚蘊的院子,才被取名叫做碧心院的院子裏,她也不會這麽懶懶地靠著椅子舒舒服服地去坐,仿佛沒有骨頭一樣。


    秋風溫涼,荷香陣陣的午後,沈柔凝這樣放鬆地坐著,幾乎就要睡著了!


    範嬤嬤在遠處張望一陣,而後悄悄地向出現的碧冬招招手,將她拉到角落裏,低聲問道:“姑娘在那邊過得好不好?你快跟我說說……”


    “好啊!”碧冬理所當然地道:“嬤嬤又不是不知道,陳家上下就沒有不疼咱們姑娘的。尤其是姑爺,對姑娘再好不過了。”


    “真的好?”範嬤嬤朝著沈柔凝那邊再次張望幾眼,低聲道:“你再仔細想想?”她怎麽覺得,姑娘這個時候,身上有一種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覺。


    “真的好。”碧冬肯定地點點頭,笑道:“而且小少爺也十分粘著姑娘,一口一個母親親的不得了呢。姑娘要迴門,小少爺十分舍不得,還哭鬧了好一陣呢。嬤嬤就別擔心了。”


    範嬤嬤這才放心。道:“這就好,這就好。”又道:“瞧姑娘這樣子,怕是有些累了……一會兒我讓廚房把菜譜再看一看去……”新婚小夫妻,估計是有些不知節製累到了。範嬤嬤再次遠遠看了慵懶坐著發呆的沈柔凝,想到了這個可能,便喜滋滋地往廚房方向走去了。邊走還邊想,要怎麽去提點一下姑爺才好……總是不知節製的話。也難有孩子……


    碧冬見範嬤嬤高興地走了。這才迴轉,到了沈柔凝身邊。


    “你沒說吧?”沈柔凝眯著眼睛看向荷塘,開口問道。


    “沒有。其他人婢子都交代了。包管不會多嘴。”碧冬說完,不禁再次問道:“姑娘,您沒有不高興吧?”


    之前沈柔凝在車子上的時候,就吩咐她不準將剛才臨行前的關於陳承方哭鬧後陳大太太的妥協之語說給人聽。也吩咐她悄悄地讓其他跟著她迴門的人都不許說。


    沈四太太估計不會細問。


    但範嬤嬤卻是老人兒。她肯定會關切地問一問。或者還有府上其他人,說不定也會打聽。


    碧冬應下了沈柔凝的吩咐。心底卻有些替自己姑娘委屈。


    沈柔凝搖搖頭:“我不讓你們講,是因為這不過是一樁小事,而且我並沒有真的受到委屈了,所以並不值得到處宣揚。反而顯得我太矯情不能受半點兒委屈一樣,就成了我不該了。”頓了一頓,她又道:“而且就算是說出去了。父親母親也不能就因為這一點兒失言,就嚷著要替我討公道吧?所以不如不說。隻當不知好了。”


    如此大家都好。


    或是無心,或是試探,都不重要。


    碧冬想了一會兒,覺得沈柔凝說的很有道理,就忙自己的去了。


    當陳厚蘊散著甘醇的酒香來到之時,沈柔凝正愜意地睡著了。陳厚蘊故意靠近她的麵頰哈了一口,將沈柔凝哈醒了來,睜開了眼睛,不禁皺了一下鼻子:“你喝了很多?”


    陳厚蘊道:“也沒有太多。倒是榕哥飲茶不少,去方便了好幾迴。我這裏呢,是浪費了嶽父大人許多好酒……”他將袖子抬起來給沈柔凝聞,撲鼻的酒氣差點兒沒讓沈柔凝給醉倒了。


    他的衣袖替他代了不少酒。


    沈柔凝有些為沈端榕感到悲哀和擔心:如此簡單的伎倆,他都沒能看出來,將來出門交際,隻怕是要吃大虧的吧!


    陳厚蘊收迴衣袖,輕聲問道:“很累麽?剛才遇上範嬤嬤,她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猜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沈柔凝隨口道:“是提醒你少飲酒麽?”


    “她心疼你這幾日太累了,讓我節製一些。”陳厚蘊笑起來。


    低低的笑聲摻雜著酒意在沈柔凝耳邊響起,熏的她的麵頰也跟著酡紅起來,不禁啐了陳厚蘊一口。


    沒有伶仃大醉。但微醺的感覺,更加美妙。


    陳厚蘊眯著眼睛,輕歎道:“夫人這個地方不錯……我也眯一會兒。範嬤嬤說的不錯,我也要多多節製,多多休息呢。”說罷,深唿吸一口,閉上了眼睛。


    他一來,周遭全都是他身上的氣息,粘稠地填滿了所有的空隙,又攪得她心亂紛紛,再沒有了剛才的閑適。


    沈柔凝抿唇許久,輕輕地輕歎,卻裹在了唇邊,沒能傳出去。


    陳厚蘊傍晚時分才離開了沈宅,迴到了陳府。


    他去了正院,給陳大太太見禮,問道:“承方呢?怎麽這會兒睡了?”


    陳大太太歎息地往裏麵一指,道:“哭了一整天,飯也沒有吃幾口,一直說爹爹偏他,傷心的很,誰勸也勸不好。現在累很了,才睡著了。”


    陳厚蘊一聽也時分揪心,卻是皺眉道:“怎麽突然講不動道理了?”


    陳大太太不高興了。她坐直身體,道:“他才多大?兩歲不到的小孩子,能聽懂簡單的話已經是聰慧的了,你指望他真的就能聽懂道理?之前他乖,那是因為不想讓大人們不高興了會不喜歡他了!”


    “沒有娘的孩子,哪個不是早早懂的看人臉色?難能像是有娘的孩子一樣沒心沒肺!你小的時候,鬧起來的時候比承方兇狠多了!你說他?”


    陳厚蘊被陳大太太這撲麵一通說的有些羞愧難受,忙道:“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又不是不疼承方……隻是,小孩子不能慣的。他可是您的大孫子,你心疼歸心疼,規矩也得從小就有,是不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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