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在出工之際,那個借著林帆家的捶衣棍的小孩找到林帆的家,給她還來了。

    “五嫂,你跟這孩子很熟?”劉英準備出門見到這一幕,就往上湊。

    “不認識,剛好洗衣服碰到借個棒槌給他。”

    “真的?”林帆真想把手裏的棒槌往她頭上敲。

    “我跟你說,你剛來不知道,這家人不是好東西。”

    你自己就不是個好東西了,還好意思說別人!!

    “你知道人家是誰啊?一個孩子能殺人還是放火咋滴,你一個那麽大人了,當著人家孩子麵這麽說,惡不惡心啊你!”

    “嘿,誰不知道就是臭老久唄,你可別連累咱們家。”

    “家都分了,就別咱家咱家的了。”

    地裏的莊稼都已經灌漿完畢,綠綠的顆粒裏麵滿滿的白漿,漲漲鼓鼓的在微風下搖曳。根據經驗來判斷,如果接下來還是這樣的天氣,那麽今年夏收成果應該還可以。

    現在也不需要到地裏拔草了,是用鐮刀在田邊把長得太長太茂密的滕草割幹淨。這樣遠遠看過去,除了密密麻麻的小麥杆子,都整整齊齊的了。一塊塊的田地被分界清清楚楚,跟用筆畫一樣清晰。也避免岸邊的草滕把陽光和空氣給搶了,莊稼給悶壞了。

    雖說是新社會了,可是種植技術其實沒有改變多少。苗與苗之間間距很近,用他們的話說,多種一顆就多一把收獲。

    這是不科學的種植,但是祖祖輩輩都是這樣過來的,林帆也不會腦熱的去提什麽意見。

    這裏小麥種,稻子也種一些。剛開始林帆下田插秧的時候,每次兩三顆,還離得很大的間隙。結果人家要求她要返工,說她偷懶種得梳了,好趕進度。從那以後,人家怎麽幹她就怎麽幹。

    其實人和植物沒有區別,生存是需要足夠空間的。

    “嫂子,水喝完了,我那還有,還是泡的野菊花。”

    “那挺好,太陽太辣,野菊花還能下下火。”至於喝不喝別人的水,現在人大多不太注意這個,林帆見人家沒有水喝了,也不堅持所謂的衛生了,大頭嫂子身體很健康,而且人家也沒有對著嘴喝。

    “你別忙,我自己倒,今天吃鹹菜多了,嘴裏幹。”拿起林帆的水壺往她自己的水罐倒。

    水壺也是好東西,沒有工業票也是買不起的,剛好林帆家有,結婚那會張愛國買的,又

    沒有別的帶水工具。林帆直接就拿來煮水,撒點自家曬的野菊花,就整壺提著出工了。汗水一直流著,半壺水有時候還不夠的。

    大頭嫂子家沒有鐵水壺,就拿小罐子裝,這個就容易磕著碰著破了。

    “哎!這活啥時候是個頭啊!”

    “咱們種地的一輩子都是跟土地打交道,風吹日曬的,直到幹不動為止。”

    “是啊,怪不得人人向往城市。”

    “這年頭,城裏也未必消停,泥腿子辛苦是辛苦最起碼沒有性命之憂!”

    “咋會,都是三代貧農根正苗紅。”

    “嫂子跟你說。”大頭嫂子左右看看,有的喝水有的休息,千奇百怪,沒人注意她們的談話。“不一定,現在啊再貧農也拚不住嘴巴惹的禍。”

    “這麽說咱村裏有從土地走出去的人啊?”

    “……有呢,當時多風光啊!縣長都接見過他呢,現在呢!誒!”

    “嫂子說說唄。”

    “說來還是咱張家屯的人呢,張福生知道吧?”

    見到林帆茫然搖頭又說:“你可能不清楚,這張福生已經六十來歲了,他家家裏兄弟多,父母還不得給他們尋出路啊,這人也到城裏給人做學徒。可是人腦袋機靈嘴巴甜,人家愣是混得不錯,最後還娶了個城裏的媳婦兒。這個得多大的福氣?聽我婆婆說,都轟動了全村。可是這城裏媳婦兒是獨女,人家讓張福生留在城裏給老丈人養老,這就跟入贅一樣了。當時他們家不缺兒子,也不太樂意,好在老丈人也豁達,不要將來的外孫跟他們姓,隻要給他們養老送終,外孫還姓張。這樣兩家都開心,張福生啊就到城裏生活享福去了。”

    反正都在休息吹牛,林帆和大頭嫂子也邊墨跡邊說。

    “張福生很會鑽營,後來又進工廠當會計,他就生了一個兒子,叫張坤!這個兒子不得了,從小聰明伶俐,讀書也很厲害,後來在燕京大學當老師,聽說還是教授啥的。你說得多風光啊!可是聽說這個張坤不知道是怎麽的說錯了話,反對主席,還是啥的,被打倒了!聽說被曾經的學生,就是那個紅衛兵拉出去批鬥。她娘就是因為拉扯之間摔到腦袋了,當場就去了。這個張坤說是要去勞動改造什麽的,有人幫忙給弄迴原來老家。要不然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呢!這裏雖說沒有多少人歡迎這樣的壞分子,都不想跟他家沾著,剛迴來那會,時不時就紅兵到村子裏開批鬥大會,好在咱們都是一個祖宗的,都不太動

    手,但也不會伸出手幫忙。”

    估計就是“右傾”那場風波吧!

    “他那爹張福生帶著兒子孫子迴到咱村,就親自上各家的門拜訪,身段放得很低。那些年紀很大的長輩,有跟他是同輩或者他的父輩的也看在同祖的麵上,約束下麵的子孫不要去他家找麻煩。村裏的二流子也不會隨便去找麻煩,就是看在那些老人的麵上。”

    這次的遭遇中張坤不但瘸了一條腿,她娘也因此丟了性命,損失慘重!

    “他們家是不是有個七八歲的孩子,我在溪邊碰到過,挺小的男孩,而且竟然自己洗衣服!”

    “是張坤的兒子,也是可憐,出事的時候,那孩子也才幾歲,張坤天天被批鬥。他那個妻子也跟他劃清界限了。他那妻子是聽說是大城市的姑娘,跟他是同學,長得很漂亮。剛結婚那會,張福生還帶他們迴來祭祖過。真是俊男俊女。要我說啊,還城裏的,有文化又怎樣,還不如咱鄉下的姑娘,沒啥文化,大字不識兩個,長得也不講究。可絕對不會丟下殘疾的丈夫和年幼的兒子不顧的。”

    林帆笑笑沒說話,這種事這種人哪裏都會有的,不限城裏和鄉下,不過鄉下的女人受教育程度少,認的是嫁雞隨雞的命,好也受,壞也受,沒有離婚的意識罷了。

    真沒想到張家屯也出這樣的人物,大學教授,才華肯定不一般。林帆當時看那孩子就覺得很不一樣。

    有那樣的爺爺和爹,隻要他們沒有自暴自棄,頹廢恍然,教出來的孩子跟村裏的區別就出來了。

    人最怕就是受打擊後一蹶不振。

    不過林帆也就因為好奇,但是現在知道這樣的故事,也了解情況了。

    說到底跟她家也沒有啥關係,這年頭,悲慘的人到處都是!

    大頭嫂子跟林帆說話的時候,難得的一直維持著低音。“要我說啊!主席說啥就是啥嘛,幹啥反對?不是傻子是什麽!”

    林帆端詳大頭嫂子一會,沒想到這樣的村婦會想得這樣通透。這時候可不就這樣?大勢所趨嘛!

    收工鍾聲響起,陸陸續續扛著鋤頭拿著鐮刀往村裏走。交了工具,做個登記就跟大頭嫂子走了。

    “砸他砸他,壞分子去死吧!”

    “老子反動兒混蛋,老子英雄兒好漢!”

    “戴高帽,開飛機,壞人嗷嗷叫!”

    到半路兩人就看到幾個村裏的黑孩兒們在拿石頭土塊扔向

    另一個男孩。一邊扔一邊唱著口號。

    玩的還挺開心的!

    其他的家長見怪不怪,也不苛斥他們,甚至有人還哈哈大笑。

    林帆看到被排斥被扔石頭的就是那個在溪邊洗衣服的男孩子。

    這個孩子也怪,人家扔他也不跑迴家,就稍微避避還站在那裏。沒有哭也沒有害怕,沒有因為人家的欺負而有什麽憤怒不甘的表情,就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其他孩子,平靜得可怕。

    不到十歲的孩子!

    “大虎,你幹啥呢!”林帆認出張建設家的大虎在裏麵就出聲叫他。

    “你們這群小鬼,是想吃一頓竹筍是吧!”大頭嫂子嗓門也一吼出來。

    孩子們因為聽到大人的唿聲,都轉過來,然後對著林帆她們做個鬼臉,唿啦啦的都跑開了!

    剩下那個孩子,看著林帆她們一眼,低下頭蹲下整理一小垛柴,把散開的重新撿好。但由於人小力氣小,總是捆不緊。

    “你這孩子,嬸子來!”大頭嫂子三下五除二,給綁緊了,交給他。

    “趕緊扛迴去,扛得動不?”

    “謝謝,拖得動!”

    這孩子不是用扛,而是半抱抱拖的迴家去了。

    “多好的孩子啊,我家那幾個小子有人家一半懂事兒,我睡著都能笑。”

    “嫂子你就不知足吧,我看那幾個侄兒不知道多好呢!而且要是可以,哪個孩子這樣懂事家裏父母不得心疼死啊!”

    “是啊!”大頭嫂子也沉默了。

    林帆不覺得這孩子需要別人的同情,前世她早早的就沒有父母愛還不是那樣過,今世也一樣。所以她理解這個孩子的倔強!

    都是認真生活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各位讀者的支持。關於一些讀者對於劇情的分析和疑惑,這裏統一迴答:

    1.人是會變的,不同的環境或者有利益衝突的時候,所行之事也不同。男主娘通過打聽覺得女主不錯,至少相對於女主姐姐來說。

    2.還沒有成為一家人的時候,當然是客客氣氣的。住在一起了,各種摩擦就出來了。其實也不是說那個婆婆不好,隻是婆媳曆來就是這樣。就怕兒子心裏媳婦分量比娘親重,看媳婦不順眼也是人之常情,人的心理活動很複雜的。公公原來對林帆還有些維護,後來老妻總說林帆敗家什麽的,聽久了也就淡了,而且老妻

    陪自己一輩子,肯定起會站在老妻這邊了。

    3.女主也想跟婆家和妯娌相處好啊,可是經營小家,不意味著更多的妥協。受人算計。

    住的近就是這樣,磕磕碰碰,吵吵嚷嚷很正常的。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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