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道,“小轍。”


    蘇小轍繼續搖手指。


    林越忽然切迴粵語頻道,溫柔的說,“老婆仔。”


    蘇小轍愣了一下,臉騰的紅了。


    林越趴在桶邊,衝蘇小轍勾了勾手指。


    蘇小轍說,“你要幹嘛?想耍流氓?”


    林越點頭,“想。”


    蘇小轍忍住笑,彎下腰,輕輕說,“耍吧。”


    她閉上眼。


    林越看著她的睫毛,她的嘴唇,像春天初放的桃花。


    林越撐住浴桶,探過身去。


    塗世傑踹開門,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越!你也有今天!”


    林越手一滑,摔進浴桶,嘩啦一聲濺起水花。


    蘇小轍抹了抹滿臉的水,一言不發轉身出去。


    塗世傑看著蘇小轍從屏風後出來,一愣,“弟妹?”


    蘇小轍目不斜視走出房間。


    塗世傑走到屏風探頭一看。


    林越一頭一臉的水,浴桶周圍地上濕漉漉一片。


    塗世傑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林越笑如春風一般,隻不過是夾了暴雨的春風,“你說呢。塗大人?”


    塗世傑幹笑,“那我先走了。迴見。”


    林越嘩啦一聲從水裏站起來。


    塗世傑誒呀一聲捂住眼。


    等林越揍完了塗世傑,披著袍子走出門,蘇小轍負手站在院子裏。


    林越上前,好聲好氣的說,“小轍,剛剛那是……”


    蘇小轍哼了一聲,“衝我耍流氓就算了。連塗世傑也不放過。”


    林越一怔。


    蘇小轍下結論,“下流!”


    塗世傑揉著臉出來,“林越,你還真打啊?”


    林越說,“站住。”


    塗世傑茫然,“啊?”


    林越說,“再讓我打一頓。”


    迴到家,塗世傑抱著老婆孩子哭,“嗚嗚嗚嗚嗚,媳婦兒你可不知道我這累得什麽樣!”


    又青拍了拍塗世傑的背,安慰道,“好好好,知道你辛苦。”


    塗世傑道,“上迴那件衣服,要不,你再穿給我看看?”


    又青微笑,“說起來,我還有件事沒問你,你答了,我再穿?”


    塗世傑一抹眼淚,“媳婦兒你盡管說!”


    又青道,“聽說,你偷看林大人洗澡,被打了?”


    塗世傑沉默。


    塗世傑嗚嗚嗚嗚嗚。


    遣使的信此時卻已到了二皇子竇崇安的手中,信上寫明了萬壑關一幹將領避而不見。


    竇崇安看完了這封信,便將信紙折了一折,握在手中,走到了窗前。窗下懸了一隻朱漆竹木小籠,籠中養著一隻白羽黃喙小鳥。


    竇崇安的謀士道,“萬壑關一支是慕容野的嫡係,現在的守將慕容狄又是慕容野的族弟,依屬下之見,這萬壑關拉攏不得,倒不如用別的辦法。”


    竇崇安捏了一撮碎米逗弄小鳥,看似心情甚好。


    幾名謀士深知竇崇安性格深沉,沒有明示之前,均不敢再說。


    竇崇安道,“你們看這鳥如何。”


    一名謀士大著膽子道,“鳥羽潤澤,鳥聲清亮,不愧是大宛名禽。”


    竇崇安道,“哪裏是什麽名禽,這是我幾年前打獵時撿迴來的野鳥。這鳥兒長得好與不好,聲音亮與不亮,皆是靠得調/教。就譬如那路上的一條野狗,你調/教得好了,自然也能忠心耿耿看家護院。”


    謀士恭敬,“二皇子說的是。”


    竇崇安將碎米灑在籠中,小鳥飛下啄食。


    竇崇安拍了拍手心,“鳥要蟲,狗要肉,養什麽東西,就要給他什麽東西,你們明白了?”


    幾位謀士看了看彼此,恭聲道,“明白。”


    譚若汐每日起來先是泡茶,而後撫琴,再是繡花,謄兩帖字,描兩幅畫,畫完了之後差不多就該睡了。因為嫁期臨近,最近幾個月便減少了撫琴與寫字,增加了繡花的次數。這一天剛擺上繡繃,兩個貼身丫鬟琴棋和書畫就跑了進來,一邊跑還一邊哭。


    譚若汐詫異道,“怎麽了?”


    琴棋書畫哭著說,“小姐不好了,老爺要把你嫁給那個妖怪。”


    譚若汐一驚,手上的繡繃便落了地。


    譚若汐小的時候曾與慕容狄家比鄰而居。小慕容狄長相與大周人不同,沒有別的小孩兒願與他一起玩耍,譚若汐看他可憐,便與他說過幾次話。前幾年,禮部侍郎與譚若汐定了親,據說慕容狄還為此傷心了一場。


    在譚若汐家中,這件事當做笑話來說。譚母為此還說過譚若汐幾句,就不應該對慕容狄這樣的人和顏悅色,需知越是這樣的人越容易生出非分妄想。譚若汐當時不以為意,沒想到居然一語成讖。


    譚母用袖子捂住臉,哭得哀哀切切,“老爺,這可是咱們的女兒,你就真的忍心讓她嫁給那個慕容狄?”


    譚老爺坐在椅上,不言不語,一臉凝重。


    琴棋和書畫扶著譚若汐走了進來,譚母看見女兒便是更加傷心了,匆匆上前去握住了譚若汐的手,哽咽道,“若汐,你放心,有娘在,決不讓你進那火坑。”


    譚若汐到了譚老爺跟前,哽咽的叫了一聲爹,“這事兒,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麽。”


    譚老爺歎道,“若是有別的辦法,我又怎麽會讓你去。這件事,是那位的意思。”


    譚母道,“那位又怎麽了,合著不是他的親生骨肉,他割舍起來不痛。對了!”譚母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如見一絲轉機,對譚老爺道,“你找禮部侍郎說說,若汐可是他沒有過門的媳婦兒,這種事難道他能答應?”


    譚老爺長歎一聲,“這件事,就是他來與我說的。他是那位的人,那位的意思,他當然照辦。若汐啊,爹爹也不怕與你直說了,太子如今失德,倘若太子登基,黎民必定塗炭。而那一位登基就大大不同,那一位仁智兼得,仁心德厚。此事若成,將來,我譚家一門便就是開國功臣,若汐你要記住,你肩負的是我譚家的將來,也是大周的國運。”


    譚若汐擦了擦眼淚,“爹爹,若汐懂了。”


    ☆、第 115 章


    當晚收拾行李,琴棋和書畫氣得直罵那個慕容狄,“若不是那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怪物,小姐怎麽會去萬壑關那種鬼地方!”


    “小姐你這樣的慈悲心腸反倒被人害了!”


    “早知如此,小姐你當時就不該搭理他!”


    譚若汐心裏也是難受,卻不能顯露出來,隻能淡淡的歎口氣,“若我的犧牲能換取大周安穩,我也無怨。”


    琴棋書畫感動得紅了眼眶。


    譚母來到門外,輕聲道,“若汐,有客人。”


    花廳之中,譚若汐坐在屏風之外,隔著一架屏風,禮部侍郎站在外頭。


    禮部侍郎歎氣,“我聽譚大人說,你明天就要走了。”


    譚若汐輕輕嗯了一聲。


    禮部侍郎道,“若汐,苦了你了。我聽人說過,那慕容狄殺人如麻,身上有蠻夷之血,性情十分殘暴……你,你千萬小心。”


    譚若汐強忍哽咽,“為了大周,也為了父親,一切都是值得的。”


    禮部侍郎轉頭看著屏風,低聲道,“那慕容狄多年獨居就是因為旁人厭惡他的相貌人品,你這一去,必然成功。隻可惜了你我……今生你我無緣,來世……”


    譚若汐心中湧動一陣柔情,點了點頭,又想起禮部侍郎看不見屏風之後,便道,“嗯。”


    次日清晨,譚若汐上了二皇子準備好的馬車。天藍雲清,馬車離開了大周王都,一路跋山涉水,來到了那座遙遠的邊城。


    萬壑關。


    慕容狄和林越兩個人裝病裝得也是有些悶了,都在嘀咕怎麽這個二皇子的遣使還不走。


    慕容狄這兒收到了遣使拜帖,帖中寫明從王都來了一位故人。慕容狄心中詫異,便披衣坐起,讓人請進來。


    帳簾輕輕掀起,慕容狄看見一個絕不應該出現在這兒的人。


    慕容狄道,“譚小姐?”


    譚若汐見到慕容狄,心中一陣驚慌。沒想到過去了這麽多年,慕容狄的樣子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這麽古怪,而且臉上多了個眼罩,看上去更是怕人。


    慕容狄再道,“譚小姐?”


    譚若汐迴過神來,行了一禮,柔柔弱弱的說,“見過慕容將軍。”


    慕容狄錯愕道,“譚小姐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譚若汐道,“家父知道慕容將軍近日患病,心中擔憂,便命我前來照顧將軍。”


    慕容狄更加驚訝,“譚老先生?”


    譚若汐道,“不止是家父,我心中也是一樣擔憂。”


    慕容狄整個人都糊塗了,他喜歡過譚若汐,當然也會忍不住想將來會不會與譚若汐成親,但每每看見鏡中的自己,便明白一切都是妄想。譚若汐傳出定親消息之時,慕容狄的心情就如少年時代傾慕過的女子有了歸宿,雖然遺憾,卻不傷痛。


    但如今譚若汐站在自己的麵前,說要照顧自己,慕容狄不明白究竟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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