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宓兒疾步走著,默然掃了他一眼。哥哥一身武藝,唯獨不明人事,父汗豈是人能教唆得了的。


    周昌邑轉眸看二人神色,便對他們的能耐了如指掌,道:“隻要他還活著,我們便能殺他報仇,王子不必動怒,我們先逃出去緊要。”


    阿史那毗伽不再說話,拉住阿史那宓兒的手就加快了步子。


    蘇伯玉隻率了三萬大軍進入皇宮,迅速占領了各處宮門,各處宮殿,沒處皆留人把守,逮捕了所有竄逃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在宣政殿抓到了阿史那邏鶻,他沒有做任何抵抗就束手就擒,被帶到在紫宸殿的蘇伯玉和鳳耀靈麵前時,王袍依然在身,不改草原可汗本色。


    站在高台上的鳳耀靈俯視他,輕歎了聲:“去年一別,沒想到我們再見竟是如此。”


    阿史那邏鶻麵無表情看著他和蘇伯玉:“本汗敗在了何處?”


    蘇伯玉聞言走近他,道:“一,你不該有叛國之心,阿史那氏世代深受皇恩,恩澤深厚,如此忘恩負義,背恩棄主,此舉已盡失天下民心。


    第二不該相信周昌邑。他還在幹爹身邊時,我便懷疑他的身份,讓他知曉的東西半真半假,此次他能順利綁架陛下和皇子,也是我布下的局,你聽信了他的情報,自然會依其行事。我入皇宮就是為了拖延時間,讓你有時間派突魯讚去襲擊我的二十萬大軍,也讓安插在吐蕃內部的人能離間鬆德讚普和突魯讚,使其局勢朝我想要的方向發展。你們成功後必然掉以輕心,期間鳳耀靈暗中調動我真正的幽軍到達盤鎬附近,在你最得意時發起進攻,但也不曾真意要攻取,當時突魯讚尚未收到吐蕃的密信,我就繼續拖延時間,直到兩軍相交,讓雙方難分勝負。


    那封鬆德讚普要削他兵權謀殺他的信壓垮了突魯讚,他即使有敗我之心,但實力不足,吐蕃內部情況也不允許。讚普之位才是他最在意的東西,所以容不得他繼續再在這裏耽擱。


    此局目的就是為了將你和突魯讚一網打盡,永絕後患,突魯讚此迴吐蕃,內鬥必熾,八大家族相爭,可保我西南邊境十五年內無憂。周昌邑雖是你安插在宮裏的,但利用好了,他是誰的棋子就不由你決定了。”


    阿史那邏鶻想不到竟然是這樣,頓時沉聲大笑起來,笑得整個紫宸殿也震蕩起來。


    蘇伯玉也不在意鳳耀靈對他泄露的信息吃驚的眸光,鳳眸溫和卻毫無溫度直視阿史那邏鶻溫和平靜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早該有這份兒認識。”


    阿史那邏鶻收住了笑聲,轉身望向陽光普照的蔚藍天際,隻覺是末日前的最後一抹美景:“成王敗寇罷了。”說完緩緩提步向殿門走去。


    蘇伯玉對押解的兩名大將一個手勢:“把逆賊押入死牢,等候陛下處置。”


    “陛下會遭阿史那邏鶻□□,皆是你一手造成。”殿裏隻剩下他們兩人後,鳳耀靈情緒不明的聲音響起。


    蘇伯玉聞言,轉身望向他,鳳耀靈一張臉極其不好看,蘇伯玉輕輕歎了口氣,並不諱言:“我知道有可能會發生。”


    鳳耀靈走近他,冷冷盯著他:“既然知道,為什麽還是將陛下置入這種險地?你明知她對你是何心思,最在乎什麽,如何願意被人這般侵辱,你本有辦法避免。”


    蘇伯玉看著他笑了笑,笑容中有一絲從不再人前顯露的黯然:“你鳳耀靈也真當蘇某我無所不能嗎?蘇某榮幸。”


    鳳耀靈被他這一說,竟一時無言以對,隻冷著臉看他。


    ☆、第120章 生死相搏


    蘇伯玉看著他道:“周昌邑是這一連串布局能否成功的關鍵。陛下和病兒又是關鍵中的關鍵,絕不能出一絲紕漏。他認定我戀慕陛下,皇子又是我的親生子,把他們交給他保護,是對他的信任,他在我心裏的位置不言而喻。我要讓他的這種錯覺一直持續到事情已成定局時。隻要有一點兒懷疑,他都不會輕舉妄動,徹底翻臉。我們的計劃就無法順利進行。”


    鳳耀靈無法反駁他,事實也確實如此。


    “我想尋個萬全之策,可惜沒有,最後還是讓她吃了些苦。國家不能再這麽內耗下去,此戰換必須要換數十年太平。她是帝國之皇,享受著無上尊榮,萬民供養,為百姓付出也是應該的。”


    鳳耀靈聞言,視線帶著極強的穿透力,射入他眼底,直望穿了他的心思:“你無愧於國家,無愧於百姓,那麽對她呢?縱使身為皇帝她責無旁貸。”


    蘇伯玉臉上的平和散去,轉頭望向殿門外萬裏無雲的碧空,浮現些許沉重得猶豫,沉吟許久後道:“隻要我還活著一日,就絕不能讓她知道真相。”


    鳳耀靈突然嗬嗬笑了一聲:“你該考慮殺我滅口。”


    蘇伯玉聞言收迴視線看了他一眼,又恢複了成了之前的那個運籌帷幄的他,笑得溫和:“若是說了,你就沒了這個把柄,如何鉗製我?”


    鳳耀靈冷哼一聲,轉身向宮門外走去:“隻要日後你不辜負陛下,這真相就會永遠埋葬。”


    蘇伯玉目送他消失後,才收迴視線,望著身後高台上熠熠奪目的龍椅,緩步走上,抬手順著它的紋理撫摸著。


    夜幕降臨前,宮婢太監就尊令收拾好了紫宸殿,安仁殿和紫雲殿等殿宇。雖曾被突魯讚和阿史那邏鶻占領過,好在都沒有太過破壞,隻有些兵刃劃過的痕跡。鳳耀靈率領三千禁衛軍親自出宮迎迴她,並傳令到郴州,召文武百官歸朝。


    此時再踏進皇宮裏,商淩月心中絲毫那麽抵觸,竟反而像終於迴到了家,燃著的宮燈,跪拜行禮的守衛、婢女,太監,一切井然有序,皆如往昔,仿佛從未發生過之前的事,連峭楞楞黑魆魆高聳的宮殿,都是那麽親切,讓人放鬆。


    這一切都是他、鳳耀靈和萬千將士的功勞,商淩月被簇擁著走到紫宸殿前時,隻見蘇伯率領所有大將正跪拜:“恭迎陛下迴宮,吾皇萬歲萬萬歲!”聲音震耳欲聾,迴蕩在夜空中久久不散。


    火把照耀下,眾將身上的血色還能清晰看見,有的人臉上也還有血,未曾洗去,但一個個臉上的神彩已非在城外時的肅沉,滿是隱而不露的高興。


    她的皇位、皇宮、商姒帝國都是他們浴血奮戰才奪迴來,這裏是他們的國土和家園,所有人生存的希望和對家的執念都寄托在掌權的人和故土之上,而就在不久前,商姒帝國搖搖欲墜,即將被吞滅,他們險些失去自己的家園。


    即使這個帝國的繼承者們曾昏庸無道,殘暴對待過他們,他們依然會在家國覆滅危亡之際挺身而出,這就是她所處的朝代,她的國,她的子民,他們生死與共,禍福相依,不離不棄,商淩月心頭異常複雜,緩步走近他們,先俯身輕按住了蘇伯玉握劍的手,凝望著他的臉,低聲道:“起來吧。”


    蘇伯玉看她眸子波光漣漪,有萬千情緒湧動,似有話想跟他傾訴,抬起另一隻手輕覆在她手背上,恭敬站起:“是,謝陛下。”


    商淩月隨後走到他身後,將後麵的將領一個一個親自扶起,在紫宸殿中設宴,與他們一起用晚膳,以示恩寵。這裏向來不接見外臣,除非格外寵幸的臣子。用過晚膳後,鳳耀靈連夜起草剿滅叛賊奉義郡王的詔書,商淩月看過滿意用了印,當天夜裏就八百裏加急送往各州。二人又將和突魯讚合作始末告知她。


    第二日早晨,她召見了突魯讚,突魯讚跪拜行禮後,先認罪,拱手將占領的西南諸州如數歸還,還請恕罪。商淩月恩赦,念他歸順,且助中原平叛,俯首稱臣,冊封他為帝國的異性王,尊同宗室,尊號安南,自治吐蕃事務,帝國派駐安南節度使協理,定於五日後為他舉行冊封典禮,他求娶公主為妻,商淩月選定了宗室康王之女賜婚給他,典禮後突魯讚便返迴吐蕃,待吐蕃之亂平定後,再送公主入藏完婚。


    中午,她和蘇伯玉用午膳時,一名大將前來奏報,商淩月暫停用膳,盤鎬初複,來的事都不會是小事,傳他進來,原來是抓到了逃走的周昌邑、阿史那毗伽和阿史那宓兒三人,更確切得是周昌邑抓了他們二人主動迴程,碰到追捕的大將主動自首,希望將功補過。


    商淩月沒想到這樣,真沒見過像他這麽卑鄙無恥的人!看了眼蘇伯玉,蘇伯玉問大將:“你們抓住周昌邑時,他手中可有一個孩子?”


    大將也不詫異他怎麽知道,恭敬道:“臣剛要稟報,是有個孩子。周昌邑不讓任何人碰,說要見統軍,把孩子交給統軍。”


    商淩月詫異周昌邑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孩子難不成與蘇伯玉有何關係?蘇伯玉已經頷首:“全部都帶上來!”


    等待過程中,蘇伯玉卻將她帶入臥房,過了一會兒才出來,商淩月的疑惑也還是沒能解決。


    半晌後,三人進來,阿史那毗伽和宓兒被五花大綁著,狼狽至極,周昌邑懷中抱著衣袍遮蓋的東西,心甘情願跪下行禮:“罪臣周昌邑見過陛下。”


    阿史那毗伽咬牙不語恨盯著周昌邑,阿史那宓兒則麵色慘淡,低著頭不語。


    三人滿身汙穢,發絲淩亂,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裳,一身逃亡的打扮,倒也符合現在的處境。


    蘇伯玉看向侍衛道:“將阿史那毗伽和阿史那宓兒押入天牢。”


    商淩月也沒說什麽,隻是用眼神看了下阿史那宓兒讓她別擔心你,阿史那宓兒起身間看見她關切的眸子,心頭愧疚低下了頭便和阿史那毗伽被押離開。


    殿裏隻剩下了跪著的周昌邑,他抬起頭看向商淩月和蘇伯玉,再無往日的虛與委蛇,開門見山道:“罪臣自知罪重,所以押解逆賊阿史那邏鶻一子一女自首,還望能將功補過。”


    商淩月早已恨他入骨,看著他恬不知恥的嘴臉,倏然壓抑不住恨意冷怒道:“癡心妄想!病兒要還活著,朕姑且可以饒你不死,現在隻有死路一條,千刀萬剮你都不能解朕心頭之恨。”


    蘇伯玉在一旁看著他懷裏衣袍遮蓋下毫無動靜的孩子,一言不發。


    周昌邑聞言微愣了下,蘇伯玉竟然沒有告訴她孩子還活著,轉念想明白他是怕這孩子最後又被他殺死,她再傷心一次,餘光見他此時神色,嫉恨在心間一閃而過,之前對他的那些好算得了什麽,百種念頭閃過,不動聲色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孩子:“罪臣並沒有殺小皇子,這次迴來就是要將皇子送還給陛下贖罪。”


    說著掀開罩著孩子的衣袍,他正趴在他肩頭睡得極沉,小臉埋在他脖頸間暫還看不見。


    但足夠辨認出來,真的是病兒!商淩月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騰得站起,腦中隻剩下孩子還活著,就在眼前,心髒驟然劇烈跳動起來,急忙奔了過去。


    俯身就去抱孩子,就在這刹那,孩子突然被他扔向地上,商淩月嚇得撲過去要搶接,一道寒光卻瞬間閃過眼前,周昌邑手中的匕首已經到了脖頸上,商淩月麵色一變,這才反應過來中計了,慌一閃,可還是沒避開,孩子也沒接住,彭得一聲,孩子落地大哭起來。


    商淩月心疼得一抽,脖子被劃破也沒感覺到疼痛,就在此時,她身子突然被人撞開彭得摔倒在了孩子旁邊,她顧不得自己,趕緊抱起孩子,真的就是病兒,商淩月眼裏瞬間就崩出了眼淚,慌忙哄他,邊哄邊抬起眼簾望去。


    隻見蘇伯玉用手直接握住刀刃,鮮血淋漓,駭得她心口一窒,剛才是他救了她,就在這刹那,蘇伯玉另一手揮刀劈向周昌邑脖頸致命處。


    掌力陰狠毒辣,若是中招,瞬間喪命,周昌邑從沒有想到有一日他會把這奪命殺招用在自己身上,心頭瞬間冰冷,最後一點兒不切實際的奢望化為了泡影,刺殺失敗,他必死無疑,冷恨掃了眼地上的商淩月,他當即棄刀,飛步閃躲,轉而再攻。蘇伯玉見他再無兵刃,竟棄刀不用,赤手與他相搏,不占半分便宜。


    二人眸色皆淩厲敏銳,出招迅猛,力道兇悍,互不相讓,旁人根本插不進去。


    殿裏的將軍反應過來剛才要救商淩月,動作卻反而沒有方才遠在高台上的蘇伯玉快,這會兒見此情狀,明白蘇伯玉要獨力擒拿周昌邑,一聲令下阻止要衝進來的禁衛軍,趕緊奔到被驚住的商淩月跟前,俯身:“還請陛下恕罪,末將扶您和皇子起來。”


    商淩月看不懂他們的招式,可二人間不死不休的殺氣卻能感覺到,她從來沒有見過像周昌邑此時一樣的眼神,竟是恨不得將蘇伯玉一點點撕碎,聞言才迴神,趕緊低頭看懷裏的孩子,竟忘記繼續哄他,過了摔疼的那個勁兒,他已然不哭了,隻是小眼睛興奮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得望著殿裏打鬥的二人,就跟看猴戲似的,商淩月心頭是悲喜交加,低頭緊緊抱住了他,恨不得揉進身體裏,這才在這大將攙扶下站起,退到安全的地方,禁軍進入將她們母子擋在身後。


    商淩月繼續透過人牆緊張望著他們二人。


    ☆、第121章 最後的聖旨


    原來他早就料到周昌邑會刺殺她,才給她穿金絲軟件,都怪她剛才隻記掛孩子,竟把他的提醒忘到了腦後,商淩月自責擰眉。


    打鬥間二人逼近禁衛軍,周昌邑被打得倒在了禁衛軍身上,鏗得反手就抽出一把佩刀劈向蘇伯玉。


    蘇伯玉竟然沒有閃避,迎刃而上,眼看刀就要劈中他的臉,看得商淩月倒吸一口涼氣,驟然嚇得麵色發白。


    就在刀要落在臉上時蘇伯玉迅疾移步側身滑到他揮刀留下的空門,擊中周昌邑的胸口,同時反手折他手腕兒,眨眼間奪了他手中長刀,都沒看清他怎麽做的,刀已架在周昌邑脖子上,周昌邑若再動,便立時喪命。


    二人分出了勝負,周昌邑沒再動彈,隻是對著蘇伯玉冷冷笑道:“為何不直接殺了我?”狼狽之下,竟別有一股風情。


    “自有國法!”蘇伯玉說罷就一個眼神掃向禁衛軍,大將領命過來要綁他。


    周昌邑聞言突然大笑,笑聲中滿是寂寥淒涼:“皆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與你在一起那麽多日,現在竟然隻留個國法處置。如果不是我太過在意你,信任你,也不會有今日,五郎啊五郎,你怎能對我如此絕情?”說完低下了頭對著刀刃裏倒映出來的自己,輕輕理了下亂了的鬢發,手指捋至發尾時,突然一翻掌,扣住刀刃,蘇伯玉看出他意圖當即迴抽,卻還是快不過他撲向刀刃的身體,鮮血瞬間飛濺而出,駭人至極,蘇伯玉臉上和身上都被刹那染紅。


    周昌邑嘴裏流著血死死盯著他:“國法!這世上隻有一個大突厥汗國!我用自己的血詛咒你,蘇伯玉,你在乎的任何人未來都不得善終!”說完驟然發力抓緊刀刃,徹底斷絕了生機,臨死前的嫉恨猙獰和恨意永遠留在了他的臉上。


    商淩月慌忙捂住了病兒的眼睛,轉身,喉間劇烈翻滾,有些惡心欲嘔。蘇伯玉皺眉鬆開長刀,周昌邑彭得一聲跪倒在了他麵前,長刀滑落在地,身首分離,血從斷裂的豁口汩汩湧出,流了一灘。


    蘇伯玉沉眸掃了周昌邑的屍身一眼,轉身向禁衛軍走去:“找人將他的頭和身體縫合裝殮,暫時放在天牢。”


    禁衛軍左統領領命,當即去辦。


    蘇伯玉走近商淩月,從背後擁住了她和孩子,查看她脖子上的傷口,隻是劃破了一層皮,孩子此時生龍活虎,揚起小腦袋好奇瞅著他倆看,小手緊緊摟著商淩月的脖子,那樣子就怕再被拋棄,好在這樣子逃亡時不像受了罪的,用手輕摸了下他的頭,安慰對商淩月道:“一切都結束了。”


    商淩月卻是有種劫後餘生的心有餘悸,看著懷裏孩子懵懂根本不知自己從死門關繞了一圈迴來,迴眸望向他:“若非我大意忘了你的提醒,也不會如此。”


    蘇伯玉並沒有責怪她,隻是按緊了她的肩:“當怪我,如果我早些告訴你孩子還活著,也不會如此。”


    商淩月一震,詫異驚道:“你早知病兒活著?”阿史那邏鶻說孩子死了,他騙了她!


    蘇伯玉點點頭,隱瞞了他知道以周昌邑的心性病兒不會有危險才布計的真相,隻說進入皇宮後在蘇朝恩那裏發生的事情,病兒被遮掩了身份,阿史那邏鶻同意留他一命,他怕沒能真正救迴孩子,讓她空歡喜,且那日逃出皇宮時情況緊急,萬一她知曉後非要帶病兒才一起走,他們就不能順利離開,所以一直隱瞞:“你定然會怪我不救孩子,但難以兩全之時,我還是會選擇隻救你,再來一次也如此。”


    商淩月聽罷心頭複雜,胸口又酸又脹,歎了口氣,迎上他望來的眸光:“隻希望日後再不要麵臨如此情形,我再也承受不起了。”


    話音剛落,蘇伯玉感覺胳膊上的袖子被人拽著,低頭望去,隻見病兒不高興他們隻顧著自己說話,完全把他拋在了腦後,小臉都皺成了一團,樣子委屈得很,不由伸手從商淩月懷裏抱過,病兒瞬間就高興了,衝他裂開小嘴笑了起來,露出了剛鑽出嫩米分牙肉的兩顆白白的小乳牙,要多可愛有多可愛,蘇伯玉看著轉眸看向病兒,便瞬間變換了心情滿是憐愛心疼的她,壓著心頭虧欠的沉黯,笑道:“再也不會了。”


    商淩月並沒有真怪他,聞言轉眸,見他臉上終年難得一見的明朗笑容,心頭一動,忘了剛剛的沉重,又轉向孩子身上,抬手捏了捏他懵懂的小臉:“還是當個孩子好,什麽都不懂,無憂無慮的……”


    下午,逃亡的蘇朝恩有了消息,趙越娘在城郊的乞丐堆裏發現了落單的他,當場手刃,取了首級裝在木匣帶到了紫宸殿。蘇伯玉驗過,這次是他,確鑿無疑,趙越娘殺父大仇得報,當場跪拜在了蘇伯玉麵前謝過大恩,當即就辭別打算離開要迴家去見闊別多日的丈夫和孩子,一刻也不打算再宮裏多留。


    蘇伯玉挽留她多留兩日,她婉拒離開,他拗不過她,隻好同意。


    商淩月有點兒弄不清楚他們二人的關係,那日救他們時她就滿滿的疑問,蘇伯玉送走她後迴來才告知她。她的生父曾是戶部尚書,隻是被蘇朝恩翦除異己時滿門抄斬,唯獨留了和病兒差不多大的她的命,與他一並養在身邊。她長大後才知自己身世,一直忍辱負重,上次在宮裏遵蘇朝恩的令害病兒也是為了得到他的信任,以便日後尋得機會報仇,但最終後悔,臨死告知了他真相。


    他本就沒打算殺她,這世上之前姑且能稱得上親人的人,唯她而已,那日刺她一劍,是為了欺騙周昌邑,刺偏了些,黑衣人帶走她後就立即請了大夫治療,她主動提出要幫他。,才有了那日慎德殿及時趕到,飛刀救他。


    商淩月沒想到他竟然瞞了自己這麽多事,現在聽來心緒也沒多大波動,隻是有些感慨世事無常,低頭摸著病兒的小臉歎了口氣,也才有了終於塵埃落定之感,唯一還懸在所有人心頭的事情,她抬起眼簾看了眼他。


    蘇伯玉見她眼神又出現了那日的欲言又止:“想說什麽?”


    商淩月卻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麽,就是突然想看看你。”


    蘇伯玉懷疑,但也沒追問,如今也沒什麽迫在眉睫的危險,她何時想說自然會說。


    三天後,郴州的文武大臣相繼迴到盤鎬入宮,次日早朝,宣政殿終於不再空蕩淒清,眾人列滿左右,齊齊下跪,山唿萬歲萬歲萬萬歲,又恢複了往昔的帝國氣象。


    商淩月讓他們平身後,頒布聖旨定了阿史那邏鶻和主主將的叛國罪,午門斬首示眾,不株連其家人,赦免阿史那毗伽和阿史那宓兒,以及所有投降的□□厥士兵,容許他們迴歸故土。


    鳳耀靈呈上南詔叛亂平定的捷報,與阿史那邏鶻秘密合作,同時在南詔起兵的蒙舍龍已在亂戰中身亡。蒙舍龍的堂弟鎮海王率領南詔一眾臣子和將士投降,現已在來盤鎬請罪的路上。他和蘇伯玉的建議是借機發難,將南詔國變為南詔郡,成為商姒帝國的一個郡,永絕後患,讓鎮海王住在盤鎬,遙領郡守之職,實際派官員前去治理。


    商淩月同意了,第二件事就是封賞此次的有功之臣,所有人平亂的人不論官職大小皆有銀錢賞賜,個別宮大者給他們加官進爵,鳳耀靈婉言謝絕金銀錦帛,隻接受了爵位。


    最後到了蘇伯玉,他走到台下跪下準備聽賞,眾臣都望著皇台上的她,看她要賞賜什麽,卻見商淩月起身,走到台階前,從袖口裏拿出一道聖旨,眾臣都被她這舉動弄得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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