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能拒絕的條件,李鄲道要入世,就必需要走到樓觀現在的位置。


    要成天師,也必需要皇帝的勅封。


    要將自身理念擴大影響天下,必然要先權傾朝野。


    這對李鄲道來說既是機緣,也是麻煩。


    而對樓觀來說,扶龍庭已經結束了,是時候脫身,事了拂衣去,既得名,又得利,還擺脫了許多麻煩。


    雖然心中已經答應,但是李鄲道不能立馬表現出來。


    而是看向了孫真人。


    孫真人直接開口道:“如此承負你樓觀之責任,師侄該不會想要貧道徒兒白幹活吧。”


    “怎麽會?”岐暉子道:“若是師弟你答應下來,師兄願意將尹祖師記錄老君所傳五千真言真跡,借給師弟參悟三個月。”


    老君所傳《德道經》原本,已經便成《道德經》。


    五千真言,雖然為道家經典,但多少人可窺得本來麵目?更何況是尹祖師親自記錄下來的原本,老子西行前,念一句,尹祖師寫一句。


    一部老子五千言,便是天下修行之總綱,為諸子百家之中,毫無疑問第一之存在,勝過一切經典。


    這對李鄲道的誘惑是無與倫比的,這經書,誰都能扯兩句。


    但如果是真本,原本,傳承有序,那麻姑山玄真道,便有更高層次的法脈源流,如同許多帝王,認祖宗為三皇五帝。


    “能否讓我一觀?”李鄲道覺得還是要看看。


    “有何不可,請隨貧道來。”


    隻見繞到後麵,宗聖宮中,那個幾乎有三四丈高的老君像後麵,自老君像腳下,開了一個小門,自門而入,有螺旋的階梯,一麵向上,一麵向下,向下乃是地宮,向上乃是藏象之處。


    隻見夜明珠照亮,幽幽如同月光。


    老君像中一密室,一冊如玉石一般的簡書,懸浮在石台上。


    簡書明顯是竹子材質,但已經玉化了,上麵還可見刀刻痕跡。


    玉簡靜靜懸浮在那裏,卻又散發著無窮無盡的道韻,似乎就能悟道,但仔細一體味,又陷入了虛無和廣大之中。


    “戴營魄抱一能毋離乎,槫氣致柔能嬰兒乎,修除玄監能無疵乎


    愛民活國能毋以知乎,天門啟闔能為雌乎,明白四達能毋以知乎,生之畜之生而弗有長而弗宰是謂玄德。”


    李鄲道就見到這麽一句。


    “玄德?”


    營便是魂,這句話講的就是性命合一,達到先天嬰兒,心靈無欲無求的狀態。


    順應天地自然的變化,而不幹預人為,這便叫做“玄德”


    似乎是將修行,和治國之道結合到了一起。


    李鄲道似乎有所感悟,又似乎沒有。


    隻有耳邊,隱約似乎有一個老者在誦念經文。


    “如何?此為真跡耶?”岐暉子問道。


    “確實是真跡,隻是借我參悟三個月,掌門不怕我借了不還嗎?”


    “哈哈哈,大可一試。”


    “果然上法。”李鄲道打算在玉書上也拓印一份下來。


    “好,此事我應下來了,這次佛道大會在什麽時候?”


    “明年九月。”岐暉子開口道。


    那不是離著武德八年嗎?離著九年就不遠了,隻怕都已經齊聚長安城了吧,那不是基本上就要爆炸了吧。


    這兩個事情結合到一起,那還真是兇險萬分啊。


    “好。”李鄲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同時開口問向岐暉子:“如今二龍爭太子,樓觀站哪一方?”


    “樓觀隻斷在武德皇帝處,二世皇帝,我們不摻和。”岐暉子道。


    “隻怕不成。”李鄲道開口道:“此次佛道辯論,其實就是太子之辨,未來皇帝之爭,佛門支持青龍,我道門就要支持玄武。”


    青龍指東,為東宮。


    玄武指北,為秦王。


    岐暉子道:“貧道也知道,不過勝算難分,不如守中。”


    李鄲道歎息一聲:“武德皇帝天命已削,樓觀要撒手,隻怕也不成,劫後有劫,難後有難,不可輕視。”


    “秦王兇殘,隻怕非仁德之君。”岐暉子道:“武德皇帝每每要屠殺,吾勸之,總會停止暴行,但秦王不同。”


    “秦王破夏縣之後,命士卒屠城,可憐城中無辜百姓盡遭屠戮,鮮有人生還。”


    “後每破一城,便多聞有此事發生,甚至已經投降之人,也要坑殺,如秦之白起。”


    李鄲道也是知道這段公案的,曆史上也有記載,不過李世民登基之後說,是武德皇帝指使他幹的。


    因此多有兩麵聲音。


    而玄武門之變史書上也是多有美化,說是太子逼迫,李淵偏心。


    然而武德七年,李世民就買通了玄武門鎮守常何,而常何為李建成心腹。


    九年發動政變,卻提前兩年做出布置,若說是被逼無奈,暴起自保,這哪裏說得過去?


    岐暉子的擔心並無道理,一個暴君統率,曆史上為人稱道的貞觀之治下麵,倒底會埋藏著什麽真相?


    “我雖然不喜建成太子與佛門過於親近,但若是一位窮兵黷武的暴君將登大寶,還不若建成太子登機,我等修士,不差這一二十年,或再等一位賢良之君佐之。”


    李鄲道一時沉默。


    自己確實按照曆史經驗主義在做事情,卻沒有考慮其中的內核。


    曆史上李二是勝利了,也開創了貞觀之治,但其不僅僅隻有這一麵。


    他還嗜殺,心機深沉,一心一意要當皇帝,要長生不死,以秦為封,以玄為旗,未免就沒有把始皇帝當成偶像的可能。


    而事實上貞觀之治也並非李世民的功勞,而是賢臣倍出的功勞,其最多可以有一個善於聽取意見。


    比如魏征的,房玄齡的,杜如晦的。


    並非秦二不可。


    “那也確實可以謀劃一二十年之後。”李鄲道開口。


    “所以要靠你,你來掌舵。”岐暉子道:“這此開府立派,就是你成名天下的時刻,貧道會在武德皇帝麵前誇讚你,你懂得怎麽做吧。”


    李鄲道點點頭:“我會提前煉製好金丹,進獻給皇帝。”


    “這就對了。”


    孫真人卻皺眉:“徒弟,貧道總覺得你越來越不折手段了。”


    李鄲道歎息道:“社會體製的改革,或許可以溫和的來,但總要有人做刀子。”


    李鄲道老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道路了,失敗了就是大反派國師。成功了,就是某某奠基者。


    “師父,這迴,我站樓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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