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小小的,雖然被厚厚的繈褓裹著,但魏昭還是能夠感覺到那裏麵軟軟的小身子。

    這還是魏昭第一次抱孩子,他一向是不怎麽喜歡小孩子的。他第一次抱孩子,姿勢不標準,幾乎是剛把孩子抱到懷裏,孩子就扁了嘴要哭起來。

    魏昭眉頭一皺,好在李陵姮及時發現情況不對,手把手教他怎麽抱。姿勢正確之後,魏煜也沒有要哭的意思了,再次咧開嘴咯咯咯笑起來,眼角還掛著剛才擠出來的兩滴淚水。

    哭哭笑笑,成何體統。魏昭心中看著覺得不滿,但見李陵姮一臉溫柔疼愛,自然不會把這話說出來。

    魏昭抱了會兒孩子,李陵姮就讓乳娘把孩子帶過去了。她自然能夠看出,魏昭雖然在她的勸說下開始接受孩子,但還有些隔閡。

    不過,她也不怕。

    孩子抱走後,魏昭將李陵姮摟在懷裏,感受著和抱孩子截然不同的感覺,才真正鬆了口氣。

    李陵姮心中一笑,朝魏昭問道:“朝堂上的事順利嗎?”她現在已經清楚昨夜的事了。

    放鬆下來的魏昭靠在床上,朝她安撫地笑了笑,“放心吧,一切都很順利。”

    魏昭沒有騙她,常山王這件事確實不難處理,證據確鑿,他早已想好,將常山王革去郡王之位,貶為庶民,終身圈禁。當然,這隻是明麵上,為了讓他這個做兄長的,有一個仁慈的名聲而已。實際上,等個兩三年,常山王就會病逝。

    借著常山王謀反一事,這次,他還能將落在鮮卑貴族中的軍權收迴來。當年阿父為了拉攏那些手掌大權的鮮卑貴族,不僅不能收權,反倒還給了他們更高的地位。

    除了軍權,他這次還能趁機解決掉好些文臣。他當初明知常山王有不臣之心,卻放任自流,為的就是今天。

    不過,很顯然,除了魏昭,其他人這迴都沒猜到他會對常山王處置這麽輕。想到之前魏昭偶爾顯露出來的狠戾,眾人都覺得常山王這迴隻怕要慘了。

    遠在晉陽的馮太後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收到常山王兵敗的消息,她當場就扯斷了手中的佛珠。她馬上就想進京,沒想到魏昭早在晉陽宮派了人,將整座晉陽宮都圍了起來,她根本出不去。

    人不出去,信卻能送出去。

    三百裏加急的信件,終於在馮太後的祈禱聲中,趕在魏昭下旨處理常山王之前,送到了鄴城。

    看著書

    案上的信件,魏昭麵上漸漸聚起冷笑。他早就知道,當年阿父過世時,其實給阿母留了一些人和勢力。馮太後此次信中說的,就是她願意拿這部分人,換常山王一條命。

    “如此母子情深,孤又怎能不允。”魏昭冷笑著,將原先就已經寫好的詔書交給俞期。

    常山王謀反一事,後續影響持續了一個多月才終於平息。一大批官員落馬,馮太後被軟禁,魏昭終於將所有權力都集中到自己手中。

    而讓魏昭沒想到的是,他之前派出去的楊廷之居然當真在一座山裏找到了那個老和尚。然而老和尚已經圓寂,他生前算到楊廷之迴來,將一串佛珠留給了魏昭。得知老和尚是為了替李陵姮續命才身亡的後,魏昭雖然半信半疑,但也加大了對佛教的扶持。

    這日,魏昭正在和寧殿裏看兒子。被魏昭強製著多坐了半個月月子的李陵姮在半個時辰前去了浴池,還沒出來。

    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一天一個樣,這會兒,魏煜比剛出生時又長大了許多,頭上的胎發也濃密起來。

    魏昭就坐在他旁邊,雖然自己在看書,但還是分了幾分心思在他身上。見他把手指頭塞到嘴裏吮吸著,立刻眉頭一皺,把那肉乎乎的小手拿出來。

    魏昭剛把手指拿出來,就見兒子又要把沾了口水、濕濡濡的小手再次往嘴裏塞。

    他隻能再次把孩子的手拿出來,甚至,這迴為了防止他再往嘴裏塞,魏昭一手拿書,一手幹脆握著魏煜像蓮藕一樣的手腕不放。

    “哇!”

    孩子一下子大聲哭起來。他平時吃得好睡得好,哭起來中氣十足,清脆響亮。聽得魏昭眉頭緊鎖。

    魏昭冷著臉,衝著嚎啕大哭的兒子喝道:“不準哭了!”

    才一個多月的孩子懂什麽,被魏昭一喝,哭聲停了一瞬,隨即更加響亮地哭起來。

    麵對大哭不止的兒子,魏昭頭疼得厲害,周身氣息也更加冷凝。

    在外殿候著的乳母和宮女們,聽到內殿裏小皇子的哭聲,個個揪心不已,但走到門口,見到裏頭氣息冷冽的陛下,盡管心裏急,卻也不敢擅自進去。

    打不能打,命令又聽不懂。魏昭想讓宮人把孩子帶去哄好,又怕待會兒李陵姮來問他怎麽把孩子弄哭了。想來想去隻能自己哄,好歹待會兒還能和李陵姮說,孩子哭了是自己哄好的。

    那隻被他用幾根指頭握住的小手腕早就被他放迴去了,但魏煜這孩子還

    是哭個不停。魏昭臉色黑沉得嚇人,然而還是把躺在床上的小家夥抱了起來。

    魏昭麵無表情地抱著孩子,學著平時看到的,輕輕拍著孩子的背。對著孩子,魏昭沒什麽耐心,他都已經想好了,若是這樣還哭個不停的話,他就不管這孩子的了。

    好在,魏煜好哄,被抱起來搖了兩下,拍了拍後,他就咯咯咯又笑了起來,兩顆黑珍珠似的大眼睛被水潤過後,晶瑩黑亮。

    魏昭麵上不顯,心裏著實鬆了口氣。

    內殿門口,早就已經到了的李陵姮看著房中的情景,臉上慢慢露出笑容。

    然而,小時候的魏煜能夠借著不懂事、哭鬧讓魏昭讓步,稍微大一點,他就不行了。

    和寧殿,魏昭正在考察魏煜的學習情況。

    五歲的魏煜長得粉雕玉琢,眼睛鼻子都像極了魏昭,嘴巴卻和李陵姮一樣。他穿了一件湖藍色的小袍子,身高隻比魏昭坐著的羅漢床高一點點,還是個小娃娃。

    “憲問恥。子曰:“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克、伐。伐——”很顯然,魏煜沒有遺傳魏昭過目不忘的本領,背到一半就背不下去了。

    魏昭坐在羅漢床上,麵無表情,但周身氣勢卻沉下來。魏昭這一身氣勢,許多大人都扛不住,更不用說魏煜一個五歲小兒了。

    他扁了嘴,眼睛裏閃出淚花,嚇得想要哭,卻又硬生生忍住。他又使勁想了想,怎麽都想不起來伐後麵是什麽,隻能忍著害怕,伸出白嫩嫩的手掌,“阿父,我背不出來了。”

    一句話,他硬是分了三次才說完。聲音雖然有些抖,但臉上表情卻很乖,周圍那些宮人偷偷瞧著,隻覺得恨不得將小皇子抱進懷裏。

    魏昭卻依舊是沉著臉。魏煜年紀雖小,腰上卻也佩著蹀躞帶,隻不過掛著的不是真刀,而是木頭製的小刀。魏昭從他腰上把木頭小刀抽出來,在魏煜攤開的手掌上敲了三下。

    伴隨著三聲敲擊聲,魏昭也將兒子沒背完的文章繼續背下去,“‘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子曰:‘可以為難矣,仁則吾不知也。’”

    魏煜眨了眨眼,兩顆淚珠子從眼角滾下來,奶聲奶氣地跟著背了一遍。

    魏昭見了他臉上的淚水,就想到他小時候沒少仗著會哭折騰自己,頓時眉頭一皺,“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輕易落淚!”

    “你現在背不出文章哭,以後碰到難處理的國事,難道也

    哭嗎?!”

    魏煜在心裏偷偷反駁,他才不是因為背不出《論語》哭的呢,但麵上,他還是抬起小胖手用力擦了擦臉頰和眼睛,“不會哭。”

    “大點聲!”

    魏煜立刻抬頭挺胸,大聲道:“不哭!”

    魏昭點點頭,“這才像個樣子。好了,去玩吧。”

    魏煜卻沒有離開。他看著魏昭,期期艾艾開口:“阿父,我的小刀。”

    魏昭把玩著從魏煜那裏拿來的小刀,“今天背書沒有背出,小刀上繳三天。”

    魏煜一聽,立刻就想扁嘴,兩道小眉毛也皺得跟毛毛蟲似的。但他很清楚,阿父和阿母不一樣。阿母那裏,他撒一撒嬌就好了。他想了想,皺起來的眉頭也鬆開了,“我要是能把太傅還沒有教的也背下來,阿父能不能提早一天把小刀給我。”阿父說不給他小刀玩,那其他宮人肯定也不敢替他找新的木頭小刀。

    魏昭似笑非笑,“可以。你若是能提早背下來,我不僅把小刀還你,還讓你去挑一匹小馬。”

    魏煜一聽,動力十足,也不留下來吃點心了,蹬蹬蹬往外跑。

    從花園裏迴來的李陵姮早已聽說殿裏發生的事。她坐到魏昭身旁,嗔怪了一聲,“你又嚇唬他。”

    他們兩人成婚已經十多年了,魏昭對李陵姮的感情非但沒有減淡,反倒越發深厚。這麽多年了,曾經打定主意要和裴景思糾纏一輩子的穆元穎都已經和離改嫁,魏昭後宮中卻始終隻有皇後一人。他將李陵姮摟在懷裏,“怎麽能說是嚇唬,他一個小郎君,動不動就哭,沒有半點男子氣概。”

    李陵姮失笑,“你以為他是你呢,天生過目不忘,阿煜才五歲,偶爾記不住也是正常。”

    魏昭笑了笑沒有說話,心裏卻覺得那小子比不過自己是正常,但連背個《論語》都會忘,隻是沒用心而已。

    但魏昭到底還是解釋了一句,“我打算今年立他為太子,他以後的擔子隻會越來越重。”

    這麽多年,他們倆隻有這麽一個孩子,李陵姮早知道阿煜以後會是太子,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他才五歲,會不會?”

    李陵姮還沒說完,就聽見外麵宮人喊殿下來了。

    魏煜邁著小短腿從外麵進來,小胖手上還握著一本《論語》,“參加阿父阿母。阿父,我來背書了。”

    魏昭在李陵姮耳旁笑道:“你瞧。”

    李

    陵姮聽著他還算流利的背誦聲,也微微笑了起來。

    天統十年馬上就要過去了,新的一年又將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預估錯誤,不用兩三章,一章就夠了。正文到這裏結束,接下來會有一個番外。

    背景是被西梁巫女穿越那一世。男主娶了西梁巫女,從她嘴裏挖出李陵姮才是自己皇後的曆史信息,女主嫁給裴景思,遭到背叛,正在想法子和離。

    不能接受男主女主都有過一段婚姻的小可愛就不要看番外了。

    所以說我在作死,一個是已經成為暴君的男主,一個是被背叛過的重度潔癖女主,還要he結局,我都覺得我需要打個大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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