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在西莉亞和盧克身邊駐足。


    那是一個身材魁梧的長者,飽經風霜的五官線條有鷹一般的敏銳和鋒利。他淡藍色的眼睛在盧克身上定了定,而後轉向西莉亞。他彬彬有禮地欠身,語聲有老軍人特有的克製和從容:“見到您是我的榮幸,聖女大人。請您寬恕我等姍姍來遲,說服城中長官花了一點時間。”


    西莉亞看著來者左肩的八角十字眯了眯眼,尚未開口,盧克就已經垂下頭,恭敬地說道:“在下席羅德分隊盧克裏修斯,參見大團長。”


    聖女的唇就勢微微一勾,她的語調微微上揚,灰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幸會,聖殿騎士團大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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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南吐槽君:[匿名投稿]職業原因不能結婚,但是已經和異性有過親密接觸了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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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門評論]聖殿騎士團官方v:一壘是親密接觸,二壘是親密接觸,三壘也是親密接觸,不說說清楚我們怎麽幫你啊兄弟[doge]最重要的是,沒圖你說個xx!


    ☆、見麵禮物


    大團長傑拉德是哈丁戰役為數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這一戰拉開了拉丁人在聖地節節敗退的序幕:錫安王國的主力在亞門人的兇猛攻勢下幾乎全滅,聖殿騎士團和聖約翰騎士團都損失過半,甚至不得不暫時合二為一。


    從人間地獄中歸來,傑拉德的做派並不殘暴嚴酷,反而稱得上親切。他向隨從揮揮手,對方立即下馬將坐騎讓給盧克裏修斯。而大團長則與西莉亞並排當先往城中徐徐行去。


    西莉亞迴眸看了一眼身後,那三個亞門輕騎兵狼狽地佝僂著身體,雙手被反綁,護額下的眼睛不再閃閃發光,反而因為恐懼而黯淡下來。


    傑拉德見狀說道:“請您放心,那三個狂妄的異教徒一定會得到懲戒。”


    西莉亞一頷首,唇邊又現出溫和而嘲諷的微笑。事後的懲罰又有什麽意義?如今亞門人行事囂張,若還有人在錫安到烏奇薩的這一路通行,難保不會發生同樣的事。而聖殿騎士不可能每次都及時出現。


    大團長顯然讀懂了她沉默中的潛台詞,從容不迫地解釋道:“聖城遭難,周圍道路的安全難以保障完全,還請您見諒。如今烏奇薩共有三百名會中騎士,今日就會隨我前去支援聖城的法蘭西軍。”他頓了頓,迴頭向使了個眼色,盧克等隨侍的騎士立即勒馬拉開了距離。


    西莉亞挑了挑眉,笑笑地問:“您想說什麽?”


    “我不喜歡帝國人那套話中有話的做派,因此請容我直言。”傑拉德淡藍的眼睛敏銳有力,毫不避諱地直視西莉亞,“在聖城時法蘭西軍隊很有可能對您多有得罪,但我建議您寬恕他們一迴。若法蘭西的菲利普陛下向您示好,還請您慎重考慮如何答複。”


    西莉亞對聖殿騎士團與法蘭西的緊密關係早有耳聞。前者在法蘭西擁有眾多銀行和地產,暗地裏肯定是君王的重要財源之一;而菲利普也相應向會中修士和騎士提供了可能的一切優待。


    但法蘭西國王畢竟曾想要置聖女於死地,大團長的這番美言著實有厚顏之嫌,令西莉亞訝異地眯了眯眼:“能否請您給我一個理由?”


    “東征軍隊已然分為兩黨,各自以英格蘭的獅心軍團和法蘭西軍隊為首。而此後聖城的格局也必定由這兩派的高下決定,”傑拉德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像是要為自己此後的發言增加分量,“據我所知,近兩個月前您曾經被人下毒。”


    西莉亞的唇線隨之繃緊,那無時不刻在眼裏閃爍的笑意也驟然消失:“的確。”


    聖女西莉亞中毒昏迷之時,也就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契機。


    “種種證據都表明,主使是前任攝政王居伊。畢竟那時您拒絕了為他加冕的請求。”說著傑拉德露出兩人見麵以來第一個微笑。但這是個冷冰冰的笑,給人的感覺好像握了一捧冰雪在手裏,冷意直鑽進心底。他不緊不慢地說道:“來自英格蘭的諾曼君王與居伊關係匪淺,力主居伊登上本不屬於他的王位。”


    “與此相反,法蘭西國王支持蘇爾侯爵康拉德。您對康拉德也應當足夠了解,他戰功顯赫,妻子伊莎貝拉殿下是王室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於情於理,康拉德都應當成為下一任錫安國王。”傑拉德一提韁繩,讓坐騎走得更緩,“況且神殿現任主教也屬居伊一派,而主教獨攬大權已久……您為康拉德加冕從各個方麵而言都是最佳選擇。”


    西莉亞露出無害的笑容,話語卻一針見血:“可是首先諸位要奪迴聖城。不然錫安國王除了冠冕,就一無所有了。”


    她這話頗為尖銳,傑拉德卻並未放在心上。他反而以長者的寬容姿態應對,熟稔地將話題往另一個方向展開:“正是如此。會中每一名騎士都至關重要,因此雖然非常失禮,但能留下保護您的隻有一人。”


    他的眼風不動,泰然正視前方道:“請您放心,我會安排最合適的人選留在您身邊。”


    西莉亞不自覺抓緊了韁繩:“盧克裏修斯爵士有什麽問題嗎?”


    傑拉德立即給出了答案:“他的劍裏沒有靈魂。”


    這話與傑拉德冷靜世故的氣質反差太大,也與盧克給西莉亞的印象完全相反。她沒忍住唇邊浮現的哂笑,慢悠悠地追問:“靈魂?”


    “他戰鬥的理由隻有殺戮本身,比起保護您,他更適合戰場。”傑拉德寬容地看了西莉亞一眼,“如果將他比作一柄劍,他雖然鋒利,卻容易將主人割傷。”


    金發青年垂眸的拘謹模樣在她眼前一掠而過。她搖搖頭,像是想將多餘的思緒清除出去,又像是在否定大團長的判斷:“但至少他的忠誠毋庸置疑。”


    傑拉德露出苦笑:“也是,忠誠在迦南是稀缺品。”


    烏奇薩城牆後的又一座內牆近在眼前,大團長勒住馬,迴身向十步開外安靜等待命令的盧克說道:“盧克爵士,之後由你負責聖女大人的安全。”


    訝異在金發青年的綠眸中一閃而過。他的眼光向西莉亞的方向一掠,半途就克製地收了迴去。他一如往常謙恭地垂頭領命:“遵命。”


    傑拉德團長微微欠身,向西莉亞行禮:“之後由神殿中人為您帶路,我就先失陪了。”


    “願主保佑您,團長大人。”西莉亞頷首作答,目送著這位絲毫不見羸弱的長者策馬遠去,他引領著剩餘的騎士向外城的兵營而去。隨著馬匹小步奔跑,繡有鮮紅十字的白色披風高高揚起,露出下麵寒光凜然的滿身甲胄。


    西莉亞微微別過頭,示意盧克趕上來。


    金發騎士與她保持了半步的距離,沉穩地應道:“西莉亞大人。”


    “雖然不知如今烏奇薩是哪一位神官主事,但不論如何,我肯定不會被熱烈歡迎。”西莉亞漫不經心地點出自己不利的處境,瞥了一眼盧克的反應,“之後一段時間要辛苦您了。”


    盧克垂下眼睫,兩扇淡金的月牙便出現在他眼瞼下。他的話語中沒有半分動搖,每個音節都念得穩當平和:“不,保護您是我的職責。”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內城牆門下。從天然岩石中鑿出的牆麵粗糲而陡峭,隻在底部開了小卻堅實的門洞,由幾名手持長矛的步兵把守。西莉亞兩人行到門前,這些守衛仍然毫無動作,隻是漠然地注視前方。


    西莉亞皺眉,還沒開口,盧克已經先一步上前:“在下奉命護送聖女大人前來。”


    “聖殿騎士……”一個守衛撩了眼盧克肩上的八角十字,憤憤嘟囔了一聲,不情願地轉身離開。不久,他跟在一個著法袍的人身後再次出現。


    “歡迎您來到烏奇薩,聖女大人。您的仆從裏爾已等候您多時。”這是個年輕的教士,棕色的眼睛含笑,他身著華貴的紫色法袍,雪白的護領上刺繡著金紅亮色的十字,金線隨著他躬身親吻西莉亞麵前地麵閃閃爍爍。他起身換了一個語氣,向著守衛浮誇地嗬斥:“你們幾個!還不快退下?”


    那幾個守衛這才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紛紛讓出道來。


    內牆後便是烏奇薩堡壘的主體。城堡通體以高聳的岩石為基,從中挖出大小不一的洞窟和通道。舉目望去,滿目都是洞口,各色打扮的信徒、教士和隨從的身影在洞後時隱時現,忙忙碌碌。四周漂浮著低卻難以掩蓋的嗡嗡聲響,仔細分辨才發現是誦經聲。


    烏奇薩如同一個巨大的蜂巢,而統領一切的蜂後顯然不是初來乍到的聖女。


    “請您小心腳下。”教士裏爾領著西莉亞和盧克走入堡壘陰沉的大門,細心地迴頭指出地上凹凸不平之處。


    石窟中光線昏暗,體感也比外界陰冷潮濕了許多,西莉亞本能地厭惡這個地方,卻微微抬高了下顎跟隨裏爾走入了堡壘的大廳。她眼風一掃,立即覺得氣氛不太對勁。


    這是個天然的圓形大廳,地上精心鋪陳了描繪玄奧圖案的馬賽克。四周立柱上的火炬映射在地麵,將近旁戎裝士兵的影子拉長。


    廳正中站著一個全身素白的青年女子,她與西莉亞年齡相仿,麵目姣好,麵部表情和身段都冷冰冰的,讓人不由得忽視了她真正的年紀,對她心生畏懼。她與西莉亞對上視線,冰藍的眼珠立即迸發出仇恨的銳光。


    這恨意堪稱狂熱,像是能把她自身的冰冷都消融幹淨。


    女子拖到地麵的廣袖一揮,衣料發出利落的撲簌聲,卻轉眼被她尖利的語聲掩蓋:“抓住這個騙子!這個膽敢冒充聖女的瀆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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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次暴走


    周圍的數十名守衛嘩啦一下子圍上來,矛尖直衝西莉亞。


    但盧克的動作比他們更快:白色大盾格開矛尖,長劍同時出鞘,劍刃的寒光逼人,令敵人的來勢不由自主放緩。


    “所有人都知道聖女已經在聖城殉難!”那白衣女子聲調愈發拔高,尾音一個勁顫抖,“這個騙子居然膽敢玷汙主的聖名,謊稱自己是聖女,甚至騙過了聖殿騎士!”


    西莉亞餘光一掃,隻見帶路的裏爾一臉愕然。但他眼中閃爍的精光到底泄露了他真實的想法。


    她的眸光轉冷,向盧克靠得更近,同時揚聲道:“您有證據?”


    對方怒斥道:“聖城迴來的目擊者就是證據,他親眼看到聖女被異教徒盯上了十字架!”


    無恥的法蘭西國王。


    怒意湧上心頭,西莉亞發出一聲嘲諷的輕笑。她看著女子愈發憤怒的臉龐,輕巧而優雅地翻轉手腕:“原來除了流言,並沒有證據。”她感到無聊一般歎了口氣,漠然道:“看來我隻有證明給你看了。”


    她向盧克投去一瞥。短暫的眼神交匯後,金發騎士簡略地頷首。


    閉上眼,西莉亞試圖尋找那股力量來臨前微醺又平靜的迷幻感。不久之前在城外,她輕而易舉地走到了開啟力量的閘門邊,但此刻她居然毫無頭緒。一瞬的恐慌後她立即鎮定下來,微微睜開眼察看瞬息間周圍的動向。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


    她的視線快速挪向盧克。他仍舊麵無表情,卻一瞬顯得疏離。


    他神情緊繃的時候,線條分明的五官便天然有股冷冷的意味,好似世間萬物他都隻樂於旁觀、無意插手,他在任何事中的涉足都隻是無奈之舉。


    這一刻,西莉亞理解了傑拉德對盧克的評價。


    他對要保護的主人並無感情,他執著的隻有“保護某人”這一任務帶來的戰鬥本身。他的忠誠有一顆最冰冷的核。


    她霎時感覺自己孤立無援,獨自往險惡的深淵中墜落。


    白袍女子冷笑數聲,音色尖銳。她旋即沉聲道:“騙子隻會虛張聲勢而已。”


    隨著她語聲落下,魔法時間結束,方才凝滯不前的士兵再次行動起來。其中一個恨恨地怒吼:“殺了她!褻瀆聖名的騙子!”


    越來越多的士兵從石廳的陰暗處湧出來。


    “這是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


    不知是誰帶頭高喊起東征的口號,有力的唿聲在四處迴蕩,甚至震下了石窟上細碎的砂礫。


    盧克也行動起來。他一聲不吭,劍的鳴響和盾的應和就是他最好的迴答。可敵人重圍之下留出的空間有限,他的長劍和大盾一時都無法盡興地施展開,隻能被動地擋住四麵八方襲來的槍尖。


    對方顯然瞧準了這一點,進一步排成密仄的隊列,一圈又一圈地將兩人包圍起來,同時摩肩接踵地迫近,將敵我的距離縮小、再縮小,想要將兩人徹底圈死在包圍中。


    咣!


    騎士的長劍與數柄長槍相接,敵人的矛尖刮過盧克的肩甲,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就勢手肘一捅,將刺來的長矛帶歪,同時伸直左臂為西莉亞擋開另一側的攻勢。


    西莉亞握著此前盧克交給她的匕首。可敵人手中的長槍長矛使得她根本無法近身,隻能龜縮在盧克身側,這把匕首毫無用武之地。


    無助無力的狀況再次加深了她的怒意。她不由在心中苛責那反複無常的力量:緊要關頭到底滾到哪裏去了?給予她希望,又用命運的一記重錘讓她絕望,這個本就非她所願的世界實在太不講道理!


    盧克毫無凝滯地繼續努力抗敵,可槍尖與長矛間留給他的空間已經稀薄到無法揮劍。他隻能一次又一次地將西莉亞拉到盾牌後,用盾牌笨拙地格擋。而即便是聖言加持的大盾也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他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全,數次用自己的鎧甲充當武器,硬生生撞開了兵刃。聖殿騎士雪白的甲胄上逐漸布滿冰裂般的劃痕,仿佛隨時會潰散為雪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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