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周應楚說。


    夜色如打翻的稠墨,就像那些被附著了陰霾的過去。


    他又低聲道:“你有沒有想過,她雖然利用你是真的,害慘了沈今曼是真的,但她說喜歡你,也是真的?”


    厲荊深轉過身來,停頓片刻,那眉目顯得十分淩厲,盡管他眼中有些困惑的顏色。


    “你信麽?”


    ——————


    厲胤齊上完廁所出來,跟厲姝說:“姑奶奶,我困了。”


    厲姝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了,對小孩子來說確實已經很晚了,但嘴上還是說了句:“平時你看電視劇看到快十點也不願意睡。”


    厲胤齊苦著臉:“電視劇可比這宴會有趣多了。”


    “你這家夥,”厲姝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蛋,“這裏有休息室,我帶你去睡會兒。”


    厲胤齊不情願,“我才不要在這兒睡呢。”


    “那你要怎樣啦?人小要求還多。”


    厲胤齊抑製住喜悅,裝作不在意的開口:“找方尉叔叔嘛,讓他送我迴家。”


    這裏一時走不開,厲姝想著,厲荊深也常常讓方尉打理胤齊的事情,是個靠譜的人,便找來方尉讓他送厲胤齊迴家去。


    ——————


    孟蘊迴到家裏,腦子裏裝了太多東西,她害怕去想。


    比如麵前最大的問題是,如果厲荊深一早就認識她,並且和她有感情上的交集。


    那這一切……這一切都是厲荊深給她準備好的圈套麽?


    孟閣文生前時不時會在南僑城的公寓住,酒櫃裏也放了些他私藏的好酒。


    孟蘊打開酒櫃,隨手拿了一瓶出來,往威士忌杯裏倒了小半杯,抿了一口,辣得她差點掉眼淚。


    小吧台上有一盞吊燈,孟蘊也隻開了這盞燈,她坐在燈下,隨手摁開了音響設備。


    她住進來之後還沒碰過,裏麵都是些孟閣文喜歡的老歌。


    孟蘊聽著聽著,默無聲息地掉眼淚,說什麽是給她買的房子,卻把一切都弄成了他自己喜歡的樣子。


    她媽媽死後,孟閣文追憶妻子的時候常常看他們的結婚視頻,他曾喃喃自語的說過,人不在了,最珍貴的就隻剩迴憶了。


    可她今天才發現,自己是個連迴憶都不完整的人。


    該恨,還是該愛,她都不知道應如何取舍。


    門鈴不停的響,孟蘊以為是幻聽,關掉音樂,門鈴並未消失。


    孟蘊這才跳下高腳椅,可視門鈴的顯示屏上露出一張放大的嘴:“小孟姐姐,開開門,是我呀。”


    厲胤齊的身高夠不到門鈴,是有人把他抱起來的。


    可他怎麽會過來?又是怎麽上樓的?


    孟蘊剛要開門,突然想起自己前一秒還在借酒澆愁,趕緊過去把酒收起來,打開客廳的燈,還用清水漱了下口。


    開門的時候,厲胤齊朝她開心揮手:“嗨。”


    小家夥身後站著方尉,後者很能應付這種場麵,四平八穩的解釋:“不好意思,這小祖宗吵著要過來給你個驚喜,所以沒提前跟你說。我們是跟著迴家的住戶進來的。”


    厲胤齊看了眼半天沒反應的孟蘊,探頭探腦的想進門,“小孟姐姐,你不歡迎我嗎?”


    要是小孟姐姐討厭他了,那都是他爸爸的鍋。


    “歡迎啊。”孟蘊強顏歡笑。


    厲胤齊嘿嘿笑了笑,朝方尉揮揮手:“你走吧,我今晚住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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